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云浑身颤栗,汗毛直竖,心底涌起一股冷气。虽是在午后阳光下,但感觉分外寒冷。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眼前的七婶就是如此。小云两年前突然失踪,镇上的人不明所以,又见镇外有数千头被木荣春击毙的野狼,便顺理成章的以为,他已经被野狼吃了。此时想起辛酸往事,小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抓住七婶的双肩,用力摇晃,哭喊道:“我是小云,我没有死!两年前的腊月二十九,为了过年,我向你讨了两斤小黄米,难道你也不记得了吗?”
在如此强烈的刺激下,七婶终于有了正常人的反应。浑身抖作一团,颤声道:“你没骗我吧?你真的是小云?”失声痛哭,将树叉一丢,伸出枯干的双手紧紧抱住小云,哭道:“好孩子,你没死,太好了!”小云泪流满面,与她相拥而泣。猛然间,七婶似是想起了什么,用力将他推开,急促的道:“好孩子,你快点走吧!咱们镇已不是人能呆的地方,你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说完,急剧喘息起来。
小云见她举止失常,一时无法细谈。搀扶她走入屋内,道:“七婶,你不必担心!眼下已经没有人敢像小时候那样欺负我了!”见角落里有一张床,一张木板凳倒在地上,想是她下床时碰倒的。除此之外,屋内再无其它物品,可谓家徒四壁。扶她在床沿坐好,道:“七婶,家中为何成了这般模样,七叔去哪儿了?”一句话勾起辛酸往事,七婶再次失声痛哭,断断续续说起了两年中的经历。
原来,小云走后不久,左太守再次下令,提高全省春秋两季的租赋。七婶家原本有五亩薄地,勉强可以糊口。但租赋再次上调后,收获的粮食,全部用来完租仍是不够,自家反要倒贴许多银两。上年秋天,交完租赋后,家里已是一贫如洗。无奈之下,七叔将五亩田以极低的价钱卖了出去,之后以采食野果、上山打猎,维持一家人的生存。今年春天,他在前往“戴天山”打猎的途中,不慎失足坠下山崖,两条腿当场摔折。因无钱医治,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终于还是死了。
说到这里,七婶已是泣不成声。小云想到七叔临死时的惨状,心如刀铰,过了一会儿,道:“七婶,怎么没有见到小黑子?”小黑子是七婶夫妇的独生子,小云离开时他还不到六岁。七婶手指急剧颤抖,指着双眼道:“我的眼睛,就是为了他哭瞎的!”声音低沉下来,道:“他爹死后,我娘俩就断了生活来源。没有办法,只好讨饭了。今年五月,接连好几天,我没有讨到一粒米。我那可怜的孩子,才八岁呀!他哪受到了这种饿?趁我没留意,他偷了人家的一个梨子。可怜他才吃了一半儿,就被失主发现,当即被扭送到了县衙。县太爷判令赔偿失主两文钱,我身上哪有钱?家里的东西,为了完租也早卖光了!我哀求县太爷宽限几天,但失主不依不饶,最后改判杖脊二十。我那苦命的孩子,年龄还小,身体又弱,挨了没几下,就…一命归西了…我可怜的儿啊…”说到这里,嚎啕痛哭起来。屋内原本幽暗,加之凄惨的嚎哭声,直如地狱恐怖。
过了许久,七婶情绪方才渐渐平复,小云道:“七婶,镇上其他人的情况,你是否知道?”七婶抹了一把鼻涕,顺手抹在衣襟上,道:“租赋这么高,种地还不如不种!原先家里有田的,都低价卖了出去。租人家田种的,也都纷纷退租。有的人家去外省投靠亲戚,有的干脆躲入山里作了野人,靠挖野菜,吃野果过活。另有许多人家,拖儿拽女,离家讨饭了。没有办法的人家,只好硬挺着,哪儿死哪儿算,不就是一条命吗?这才两年的光景,死的死,亡的亡,走的走,镇里已剩下不足五百人!你再晚来几日,说不定就可以赶上为我收尸了!”说完,又开始抹眼泪。
小云毛骨悚然,无论遭遇多么严重的天灾,总会有人存活下来。但人祸远比天灾更为可怕,原有二千多人的镇子,如今已不足五百人。照此下去,用不了一年半载,镇上的人就会全部死绝。孟轲所谓“苛政猛于虎”,决非虚言!他紧锁双眉,心想“想一个什么办法,才能使父老乡亲渡过难关?”
他沉思半晌,转身关闭房门,招出翥凰。用传音之法,将七婶的情况向她简单说了一下,之后对七婶道:“七婶,我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有一位远房表姐跟我在一起!让她陪你一会儿,我出去一下,立刻回来!”翥凰上前挽起七婶的臂膀,不等开口说话,七婶如同被蛇咬了一口,迅速抽回手臂,颤声道:“闺女,你是不是发了什么热病?为什么身上这般烫?”翥凰吐了一下舌头,回头望向小云,脸上浮起几分歉意。小声对七婶道:“不是的,七婶!我生来就是这样,你不用害怕!”小云一笑,转身出门,留下翥凰向七婶慢慢解释。
他在镇上转了半天,好歹找到了一家门面极小的杂贷铺。可能已很久没有客人登门,老板显得极为热情。跑前跑后,亲自为他挑选了一对木制水桶和一个特大号木盆。付钱之后,他提着三件东西找了一口水井,打了一担水,方才返回七婶家。推门走入,眼前景象令他始料未及。
翥凰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使七婶原本死气沉沉的一张脸,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整个人已比刚才精神了许多。翥凰笑靥如花,回头望向小云,脸上全是得意之色,就像一只偷吃葡萄后,没有被人逮到的小狐狸。小云放下手中物品,一竖大拇指,道:“凰姊,你帮七婶洗个澡,我去采办食品!”再次出门,来到“悦宾楼”。此时一楼大厅,已没有一个客人,一片寂静。小二和两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稍显成熟。生意寡淡,他神色冷寞,话语也少了许多,已非先前那般饶舌。
小云容貌变化极大,就算云娘子未死,此时也未必能够认出,更不用说小二了。他见到小云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心里暗感惊异“这小道士当真俊秀无比,可惜出家了!否则以他的容貌,改行到京师唱戏,肯定会引得贵妇人尖叫不已!”小云怎能知道他心里正在转着龌龊念头,提起买好的食品,转身离去。他为人本就精细,具有“道体仙胎”后,因体内阴阳平衡,性格中又多了几分女性的细腻。正要返回,想起七婶的衣服,已无法再穿。又在镇内转了一圈,找了一家旧衣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以比市价稍高一点的价钱,购买了两套半新不旧的女性服饰。方才提着食品,返回七婶家。
他将衣服从门缝递入,过了一会儿,待翥凰出声招呼,才推门走入。经过翥凰的一番精心梳洗打扮,七婶就如同换了一个人,荣光焕发,看上去最少小了十岁。木盆中的水已经污浊不堪,散发出阵阵恶臭,小云颇感内疚“凰姊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为了我竟能去做如此肮脏之事,也真是难为她了!”一时间心里充满对翥凰的感激之情。取出食品,摆在床头,转身将脏水泼掉。
翥凰十分细心,先用筷子夹起几片水煮肉,放入七婶口中。待她吃完,又夹起青菜喂给她吃。一边夹菜,一边说小笑话,逗七婶开心。神色温婉,举止轻柔,如同一个孝顺的小儿女,正在待候自己年老体弱的母亲。不但极有耐心,并且殷勤周到,言谈举止流露出脉脉温情。
小云眼角一酸,假如凰姊此时服待的不是七婶,而是自己的母亲,又将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因为母亲唯一的儿子,已回到身旁,凰姊又是如此温柔可人,想来就算吃的是窝头咸菜,母亲也会感到欣喜不已的!心里惨然,泪水沿面颊缓缓滑落。趁翥凰未曾留意,伸手偷偷抹去。
七婶原本已是心如死灰,日日等待死亡降临。小云和翥凰及时出现,使她宛如枯木逢春,再次燃起求生欲望。在翥凰无微不至的服待下,她竟然吃了不少。小云担心她久饿之后,吃得太饱,会伤及肠胃,便打了个眼色。翥凰随即领悟,柔声道:“七婶,菜已经凉了,再吃下去对肠胃不好。如果你没有吃饱,我将菜再热一下,你再吃好吗?”
七婶已能适应她身上发出的高热,闻言拍拍她的掌背,道:“好孩子,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我不吃了,再吃下去岂不成老母猪了?”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又道:“像你这么贤慧的闺女,如今已经很少见了!谁家的小伙子要能娶了你,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听到这样的称赞,翥凰并不像其他未婚少女,会感到羞涩,反而十分得意。转头去看小云,脸上尽是顽皮之色,一双清澈的眼中充满卖弄之意。小云对她时常表露出的沾沾自喜,颇感无奈,捏起鼻子,冲她扮了一个鬼脸。
七婶饱食之后,加上精神空前放松,沉沉睡去。小云上前几步,轻轻拉起翥凰的双手,小声道:“凰姊,谢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七婶决不会如此开心。”翥凰抽回双手,紧紧抱住小云腰肢,将面颊贴在他的胸前,柔柔的道:“你我之间,何分彼此?不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很开心。再说,七婶也怪可怜的,一年中丈夫和孩子都死了,这对一个女人,是多么沉重的打击,难为她还能支持活下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尽最大努力使她快乐起来!”
小云感到她柔软的胴体微微颤抖,心中爱意横生。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搂住。用力之大,使翥凰感到肋骨几近断折。如此一来,二人以一种最为紧密的方式贴合在一起。小云双手游走,轻轻抚摸翥凰光滑的脊背,身体不觉有了异常反应。翥凰感到他男性的存在,呼吸渐趋急促,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小云低头望去,见她双颊潮红,朱唇半启,眼中似有水雾涌起。神情如梦如幻,充满朦胧神秘之美。霎那间,再难抑制熊熊燃烧的欲火,低头吻去。翥凰剧烈颤抖,双臂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开口相就。二人初次深吻,感觉如山崩海啸,强烈异常,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今夕何夕,仿佛一切都已不在,只余下两颗心在“怦怦”作响。
不知何故,小云猛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陈孤鸿冷若冰霜的面容,从心头掠过。就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如火激情,瞬间冷却。伸手轻轻推开翥凰,将目光投向屋角,不敢再去看她,心中涌起几分懊悔。
情浓之际,他无故退缩,已经不是第一次,对翥凰实在是一种无言的伤害。此次她又被推开,眼中涌起泪水,缓缓转身,小声哭泣起来。背影娟秀,双肩如削,髋部浑圆,加之臀肉丰腴,更显腰肢纤细,竟有盈盈一握之感。值此黯然情伤之际,嘤嘤哭泣之时,更增楚楚可怜之姿。小云暗暗叹息,柔声道:“凰姊,你生气了?”翥凰微微摇头,长发随之轻轻摆动,如春风吹起的万千柳丝,小声道:“没有。”
二人无话可说,气氛十分尴尬。小云把门推开一线,见天色已晚,道:“凰姊,我要去祭扫双亲,你是留在这里陪七婶,还是随我同去?”翥凰转过头来,脸上尽是诧异之色,道:“这还用问吗?我早说过,和你永不分离,自然是和你同去了!”言语柔和,但如誓言铮铮,似有斩钉截铁之力。小云心里也不知是何种滋味,沉默片刻,道:“我们走吧!”翥凰点头,转身化作一股轻烟,钻入他衣袖中。
出了“浣花镇”,小云展开御风身法,片刻抵达埋葬双亲的土丘。和两年前相比,两座坟墓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