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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咬牙硬撑,就算到掌门处肯手下留情,李师叔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罢。”
卫思函提高声线,威逼道。
黑衣人闭口不语,死命摇头。
“传言王师兄拜入本派前原是湘南黑风寨少主,手中有一十八套刑讯逼供之法,想必明日定能开开眼界。”
卫思函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师兄你熬得住多久。”
“我……我……”
黑衣人颓然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有太上坐镇祝融峰,只怕鬼冥神君与恨天得忌惮三分,至于其他人……”
卫思函冷笑道,“哼,他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衡山放肆。
“好,我说,杀害李师叔的凶手……”
黑衣人的话还没完全出口,突听“嘶”一声响,黑暗中似乎有道极细的银芒穿窗而过,旋又不见。
忽然,黑衣人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手腕猛地一阵痉挛,目中现出惊骇欲绝之色,嗄声道:“是……是……是……”
卫思函大急道:“是谁?快说?”
黑衣人咽喉中“咕嘟”一响,任何声音都发将不出,这秘密就随他最后一口气被咽回肚中,或许也将永远消失。
第四章 灭天令出
“什么人!”
卫思函飞身掠出窗外,仰天厉吼,隐隐约约瞅见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师弟,怎么啦。”
四面八方的同门俱给惊动,纷纷走出屋舍,冒雨围拢过来。
“唉,功亏一篑啊。”
卫思函倚住门框,仰天长叹。
“这……这是谁?”
林非凡坐下大弟子楚天阔指着黑衣人的尸体愕然问道。
“当然是杀害李师叔的凶手。”
卫思函喟然道,“不,应该说是凶手之一。”
楚天阔简单问清事情始末,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衡山派撒野。”
说着一把揭开蒙面黑巾。
“穆尘钟!”
众人齐声惊呼,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会是周凯最宠爱的徒儿。
没多久,林非凡、独孤虹等长辈级人物尽数赶到,卫思函本就不大的卧室更显拥挤。
周凯甫一瞥见黑衣人面容,登时愣立当场,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不……不可能,尘钟他素来沉稳敦厚,岂会作出欺师灭租,屠戮同门的恶行。”
“夜行衣、蒙面黑巾还有这把利刃如何解释?”
林非凡冷冷道。
周凯雄躯剧震,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再怎么说没有口供也……对了,谁,谁把尘钟杀死的?”
“本来我已将他擒住,正要拷问幕后主使,谁知门外突然射来一直毒镖,结果……”
卫思函曲膝跪倒,低声道,“弟子愚钝,未能擒住此人,望掌门赎罪。”
“今晚风雨交加,相隔几丈便目力难及,岂能怪你。”
林非凡柔声安慰道。
“非凡,你看。”
独孤虹从穆尘钟腰间取出面奇形怪状的铜牌,沉声道。
林非凡凝神瞧去,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灭天令!”
衡山派上下年纪较长的十余位无不相顾骇然。
灭天令本是绝杀中人行动时随身携带的信物,一旦成功击杀目标,就会将其留在尸身旁借以立威。二十年前,绝杀的实力达到鼎盛,灭天令不再作为得手后表露身份的道具,而是用来威逼恐吓,提前交给某人或者某个组织,强迫他们无条件投降归附,倘若收到灭天令的三天内对方没有回应,则接令者必无幸理,故有“灭天令出,非死既降”之说。
五云山大战中,绝杀损失惨重,后又被唐云鹤率众一连荡平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几近消亡。廿载以来灭天令绝迹江湖,再未出现,不想今日竟从穆尘钟尸身处寻得,看来中原武林又将兴起一场波澜。
“事关重大,是否要告知太上?”
焦伟华沉声问道。周凯被牵涉进杀手事件自身难保,李良斌遇害身亡,身为衡山三剑外武功最高、入门最早的长辈,他的提议极具分量。
“已经都快到寅时了,还是等爹爹起床再行通禀吧。”
独孤虹肃然道,“我等各司其责,恪尽职守,千万不能让众弟子产生恐慌。”
“唔,我立刻增派人手,加紧巡夜。”
焦伟华点头道。
“三师兄,你留下陪我一起检查尘钟的尸体吧。”
朱韬拍拍周凯肩膀,轻声示意道。眼下周凯已不适合随意走动,继续呆在这里是最佳选择。
林非凡略微皱眉,沉吟道:“连刘师弟一块算上,或许他也能帮些小忙。”
说罢朝刘东明使个眼色,示意他盯紧周凯,不是林非凡对同门多年的师弟有所怀疑,实在是事情牵扯到绝杀,不容半点疏忽。朱韬撕下衣襟裹住手掌,小心翼翼的拔出毒镖,仔细端详片刻后,沉吟道:“这种名为‘丧魂引’的燕形镖是绝杀中人惯用的暗器,上面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即使没给击中背心要害,只怕他也不活顷刻。”
“显而易见,尘钟仅仅是绝杀手里的一颗棋子,幕后主使者为了不让他揭穿自己身份,因此杀人灭口。”
刘东明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恰好思函的住处位于中央地带,而我们又是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的,途中没有谁发现异状……”
周凯失去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你认定凶手就在现场,甚至怀疑那个人便是我,对么?”
骤然发觉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竟是绝杀的走狗,任谁都难免情绪波动。
“不,师兄误会了。”
刘东明深吸口气,摇头道,“嫂子遇害时我也在场,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和绝杀有所牵连。”
周凯爱妻萧月盈本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女侠,五云山一役随同丈夫并肩御敌,岂料中途遭夺魂偷袭,伤重而亡,故与绝杀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刘东明提及魂牵梦萦的爱妻,周凯全身抽搐,双目泪如泉涌。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爱妻的溘然辞世永远是他内心深处永恒的痛,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载春秋寒暑,每当回忆起她温柔可人的如花娇靥,周凯都会哭得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为了替爱妻报仇,他从来没有中断过朝夕不缀的苦练,愣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位列衡山三剑之次,成为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数月前,绝杀重出的消息传到衡山,周凯便打定主意,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亲自手刃夺魂,祭奠九泉之下的爱妻。谁知行动还没落实,便发现穆尘钟竟是绝杀的走狗,甚至还连累自己遭到同门的猜忌和怀疑。
刘东明柔声安慰道:“你的感受掌门师兄定也清楚,只是为大局考虑这才不得不暂时出此下策。”
“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周凯目泛泪光,抬头仰望夜空,凄然道。
第五章 感慨万千
凄风冷雨,一灯如豆,独孤宇枯坐碧竹屋内,心中泛起万千思绪。
以他丰富的江湖阅历,隐隐约约感觉到李良斌遇害之事或许内有玄机,甚至很有可能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新的波澜。
倘若凶案的始作俑者只是寻常人物,衡山派自然不惧,但没有极强的实力谁又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撒野,所以说对方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与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等割据一方的豪强组织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是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绝杀抑或修罗教。就前者而言,衡山派尚能独力应对,可……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传入耳畔,不用来得定是任逍遥。
“独孤前辈,您老还没休息呢?”
任逍遥剑屋内犹自亮着讶异道。
“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能安心睡么?”
独孤宇苦笑道。三更半夜的任逍遥独自上峰,九成九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急着向他通禀来了。
任逍遥推开大门,气喘吁吁的坐下,独孤宇登时感觉情况不妙,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轻功,尚且尽显疲态,任逍遥内心之急切可想而知。
独孤宇神色凝重的问道:“是不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长吁道:“绝杀,绝杀干的,错不了。”
“你确定?”
独孤宇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任逍遥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连行凶者和作案手法我也已经完全知晓。”
“你说七天结案,这才一天不到就查明真相,未免也快了些罢。”
独孤宇怔了半刻,愕然道,“年轻人做事切忌心浮气燥,急于求成,没有十足把握就胡乱指认,后果十分严重。”
“此事乃晚辈亲眼所见,断然不会出错。”
任逍遥说着附耳对独孤宇言语半晌,独孤宇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又不住点头,最后欣然笑道:“好小子,亏你想出这等妙计,差点连我一并瞒住。”
“晚辈虽已锁定目标,但手中证据太少,假如贸然指认众人未必心服。”
任逍遥拍拍额头,苦恼道。
“别说非凡他们,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凶手竟会是他,而且……”
独孤宇露的目光忽然变得像箭般锐利,点头表示赞同,沉声道:“此人行事素来严密,短短七日很难有所收获。”
“所以我才连夜赶来碧竹屋,请独孤前辈帮忙。”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
“我能帮你什么?”
独孤宇双目亮起精芒,捋须道。
任逍遥附耳再又言语一通,独孤宇微微色变,沉声问道:“人死为大,你可想清楚了?”
任逍遥郑重其事的说道:“只要让贵派上下看清此人真正面目,揪出幕后主使,我想李前辈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独孤宇沉吟片刻,终于首肯,正色道:“东西,我可以让你带走,但……”
“前辈放心,逍遥是不会用自己的名声来开这种玩笑的。”
任逍遥豪情奋发,一字一顿道:“您老就坐镇祝融峰顶静候佳音罢。”
微仅可闻的足音渐渐远去,独孤宇目光移向窗外广阔无际的星空,感慨万千道:“憔悴老弟,人言‘子不类父’,我看放在逍遥身上是‘子犹过父’才对啊。”
晓尘离开少林寺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赶到衡山脚下,但见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蜂峦叠嶂,群山环抱。祝融峰拔地而起,高逾数百丈,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谓为奇观。
没走多久,晓尘便暗暗吃惊,衡山终年游客繁多,络绎不绝,今日自祝圣寺过来竟未见一人,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穿过赤帝峰,眼前倏地走过两名衡山弟子,晓尘打个问讯佛号,双手合十道:“请问贵派是否有甚大事发生,为何七十二峰冷冷清清?”
这两人正是王超、李哲,骤见眼前站着位须发如银,气度慑人的老年僧侣,均各一愣。数日前衡山派发出封山令,南岳镇大街小巷无不传谕,怎的还有人贸然硬闯。殊不知晓尘为尽早见到独孤宇,不仅没带弟子同来,一路上更对周围境况不闻不问,焉能知晓封山一事。
晓尘见二人不语,旋又说道:“相烦通报,便说少林晓尘求见独孤盟主。”
王超、李哲面面相觑,同时说道:“晓尘圣僧乃当代武学宗师,一直在罗汉堂内潜心修佛,岂会来我衡山。”
晓尘肃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烦请二位尽速通报。”
王超暗想:当今中原武林除太师父外就属“十三绝罗汉”晓尘大师名望最高,料想他若出行,少林弟子必左拥右簇,断不能像眼前老僧般孤家寡人一个。于是置疑道:“您……您老真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晓尘?”
晓尘哑然失笑,缓缓道:“货真价实,不敢假冒。”
李哲听他说话全无当世高手的气魄声势,更加将信将疑,追问道:“这事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