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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等左非色醒来时,无卦已经逃回了家。
国师大人很不以为然——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回到家,无卦一直对自己今日的行为觉得很不可理喻。
她很是懊恼地坐在桌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茶具。
——今日那些事……真是我姬无卦所为?
“碰——”狠狠一拍桌子,无卦板着脸上了床。
左非色真是个妖孽……竟然让她这般失常了。
然而,躺在床上,她脑海中总会出现今日的一幕幕,越发让她羞愧起来。
——好似……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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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非色的反噬过后就恢复了以往隔几日就来无卦住处“小坐”的习惯,只是这小坐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频繁了。
终于,无卦忍不住问了,“国师……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将近年关不是更加忙的吗?新年之后就要祭天什么的,不都是国师包办的吗?
“不是还有司天监和整个礼部吗。而且,长青是在忙啊。”左非色说得轻巧,一副慵懒模样侧躺在羊毛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中礼部的折子。
无卦表情微僵——他除了这样悠闲地翻翻折子、还要拉自己下棋、还要拉自己出游……确实不闲。
细长的玉白手指拈了一块茶几上的云糕缓缓放入口中,左非色吃得很是优雅,除了……那些不经意地粘在薄唇之上的白色粉末。妖孽的脸庞倒现出了几分童稚出来。
无卦几不可见地挑了下眉,面无表情地转向正在摆弄的那几枝梅花——这是刚才从屋后折的。
左非色有些无聊地将折子合了起来,礼部这些人每年写得都差不多,就会堆砌辞藻,看得人都累。这些繁复的辞藻就是左非色要在祭祀之上大篇大篇颂出的。
看了一遍,也记得差不多了,左非色看向一旁弄梅的无卦,“喜欢梅花?”
“嗯,味道不错。”无卦没有抬头,将手中梅枝在清水中浸泡。
“味道?香气?”左非色有些没明白。
那边无卦似已洗净了梅花,她没有回话,拿出梅枝,一瓣瓣地将花都摘了下来。
“你……不是用来看的?”左非色有些诧异。
无卦用一种莫名其妙地眼神看着他,“当然是做梅花糕。”
左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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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时候,左非色已经在去祭天的路上。作为国师,这般场合他怎能不出席,更何况还需他颂那些拗口的祭词。
于是……这个新年要无卦自己过了。
待在屋中,少了左非色的“叨扰”,她倒觉出些冷清来。
不过,这样的日子,她也已经习惯了。当初一个人在山上的时候,她新年都是一个人过的。这次,还有两个隐着的田螺姑娘相伴,已经很热闹了。
田螺姑娘一个叫林风,一个叫许念,平日里无卦不叫绝不出现。两个人一个十五、一个十四,还是小姑娘,但都功夫不凡。
无卦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国师身边会有这么多厉害的暗卫。
难道都是西胡派给他的?
“大过年的,一起吧。过年还是热闹点好。”无卦对空说道,一个人吃饭真的会很无聊。
两个姑娘直接出现在了无卦面前,面罩露出的眼睛透着欢喜。
“是,姑娘。”
怎么有一种很奇怪的命令感觉……
吃过年饭,田螺姑娘们习惯性地上了房顶。
无卦站在院中,遥遥看着城里放的烟花,默声不语。
城里一定很热闹,无卦却更加偏爱这一隅的平和。
可能是在山上待得久了,一个人的时候似乎更能让人心情平和。
可是今日……这第二次在洛阳过年,她不知为何有了孤独的感觉。
——大千世界,无卦也算是孑然一身。
“哒哒哒——”轻微的马蹄声传来。
无卦皱了眉看向远处——这么晚了,什么人。
马蹄声很急,似乎是在赶路?
无卦思量一番,狐疑地盯着声音传来的那处——自己门前这条路不是什么官道,不大有人来,除非是找自己的。
声音越来越近,可因着夜色,她看不清楚马上人的长相。但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期盼——会不会……
“吁——”
马在她院门口停住,那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一个轻跃就下了马,而后边走边缓缓褪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疲惫的绝色容颜。
一如既往的慵懒声线,“无卦,新年好。”
那一刻,她心中瞬间被喜悦充满——他竟然为了自己这般快马跑回来。
可她仍就绷住了表情,若无其事,“你怎么回来了?”
“长青可是特意赶回来陪你过年呢。”走到她面前,忽略她的表情,左非色直接将她纳入自己怀中,“无卦定是欢喜得不行了吧。”
“没有。”她木木地回答,在他怀里的身子微微发僵,试探着用手想将他推开。
左非色倒是先她一步放开了,改为牵着她的手,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无卦,还有吃的没?”
无卦继续木着脸,“没了。”
“这样啊。”他突然凑到她的耳边,声音轻轻缓缓,“长青为了无卦奔波而来,真是有些饿了。”
热气刮过她的耳廓,若有似无……
无卦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彻,急急将他推开,“厨间还,还有梅花糕。”
“还是无卦疼我。”左非色笑得惬意,不顾她尴尬的表情,美滋滋地牵着她的手往厨间而去。
“嗯……味道不错。”长青眯起眼睛吃梅花糕的样子像一只餍足的狐狸。
无卦不作声地将旁边的糕点也往他面前推了推。左非色一直牵着她的手,就算坐下来吃梅花糕,他的左手也没有松开她,就那般自然地牵住,松松暖暖。
“明年冬天,无卦再多做些留着吧。”他笑着看着她,很是自然。
“好。”
左非色又吃了一块,心满意足——这梅花糕带着梅花独有的凛冽香气,吃在口中有着说不出清爽。
“光吃糕会干的……我去沏茶。”姬无卦抽出被他牵着的手,去到了厨间。
……
绿尖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开来,晕染出青色茶水,袅袅升起的水雾缓缓沁出几分清香。
……
那一夜,左非色吃过梅花糕,陪着无卦一直过了新年的钟声而后就披上了斗篷。第二日,祭天大典,国师可不能迟到了。
“路上小心。”
“等忙完了,无卦再陪长青洛水垂钓,可好?”
“嗯。”
马蹄声急,左非色披星戴月地离开了。
无卦回了屋,看着屋里他喝剩的茶水,她的心没由来地一阵温暖——碧螺春,确实不错。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今夕何夕,与君同待。
无卦不会知道,这竟然是她在洛阳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作者有话要说:
☆、何以有花
腊月一日日过去,新年将近,西胡传来了好消息。
韩苏领兵月余,已将胡国之危解决,现正驻兵胡国,整顿军队,善后战场,助胡国新建。如此看来,开春之后韩苏应该就能凯旋而归了。
这时,有大臣旧事重提说道了了清大师当年的预言——如若韩苏能侥幸度过大劫,二十之后许能有一番大作为。
真是天佑洛国,良将辈出。所有人都在夸赞祈王爷,皇上虽与韩苏不甚亲近,但听别人这般说道自己儿子自然是高兴的。
于是,皇上龙颜大悦,祈王府一时间身价急升,韩苏在百姓中的声望空前。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无卦心中只有一句淡淡的——很好。
对于韩苏,她似乎已经能很平静了。他有了凤颜良伴,也许以后还会登上九五至尊的位子……只是这些,已经不是她能助得了的了。
以后的交集……会越来越少,毕竟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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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韩晟又一次将手中信笺狠狠拍在了桌上。
“没用的废物。”他咬牙低咒。这是本月第三次失败,现下派到胡国的刺客已经全军覆没。
跪在那处送信的黑衣人满是慌张,“殿下,这次真的差一点就……”
“差一点,差一点……本王要听到的不是差一点!”韩晟阴厉地看向他,“派人,继续派人!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洛国。”
“是。”黑衣人急急退下。
本王偏就不信了,他韩苏还有九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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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苏凯旋的那一日正是春光大好,整个洛阳的百姓都站在了街上想要一睹王爷的风姿。
谁曾想到,当初那个柔柔弱弱的短命二皇子摇身一变,竟是成了洛国难得的将才,第一次领兵就将向来以铁骑着称的云赫给活生生打了回去,而胡国为表相救之恩,更是再赠千匹汗血宝马、十万金银,外加一纸称臣盟书。
时下的茶楼、饭店里,说书人们都津津乐道着祈王爷在西胡作战的英勇事迹。从雪夜偷袭、绊草擒敌、设伏杀将到如何与胡国朝廷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地拿下那纸“称臣盟书”,不会武功的韩苏已然被扣上了“活诸葛”的帽子。
原来他可以做得这般好。
坐在邻街茶楼二楼,无卦听着说书人的口若悬河——长青说得没错,是该让他自己去争那个位子。真正的帝王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一蹴而就的。
“来了!来了!”
“祈王爷来了!”
“真是俊啊……”
楼下的人群突然嘈杂了起来,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与行军声,凯旋大军进城了。整个军队安静地行径、军纪严明,百姓的欢呼不绝于耳。这样的队伍让所有洛国子民骄傲不已,他们似乎见到未来洛国的新晋战神。
无卦站起身,倚着窗门往下看,只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骑在马上的英雄王爷,韩苏。穿着厚重的铠甲,他往日削瘦的身形似乎壮了不少,那张脸俊美依旧,只是褪去了以往白色的儒雅,多了几分沉稳的厚重。
骑着马缓缓前行,韩苏面上肃穆十分,并为因街旁百姓的连天欢呼而显出一丝一毫的骄傲得意。那一刻,无卦突然意识到——他是一个真正的将士,一个将来能够俯瞰这片大好河山的君王。
眉心的那抹伤疤在晒黑了不少的皮肤中越发明显起来,这点睛之笔让韩苏的帝王相前所未有地充满勃勃生机。
队伍转了弯,走出了无卦的视线。她心中的震荡还没有平息,为着今日的韩苏,也为着她这一步步伴他走来的艰辛。
百姓们都跟着队伍在走,不一会茶楼旁的那条街道就冷清了起来。无卦所在的这间茶楼里也几乎没了客人。她低头看着木制窗框出神了一会,而后便回身走到自己的位子丢下了几枚铜钱,提步离开了。
——今日该看的也看了,回去吧。
整只队伍一直去到了宫门外,在那里洛皇和一众官员都在等着迎接,国师大人自然也是在那里头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苏下马行礼,铠甲加身自是不便,洛皇忙扶起他,“苏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