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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不是东西,在上也不成南北。”
龙应奎知他在打趣自己,便不客气了。
“那好,你换一只手开碗。”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这客官好不晓事,你走你的,我做我的。”
“换一只手!换一只手!”众下注者,见这模样,自觉必有缘由,立即哄闹起来。
那老者着了忙,一手护住碗,一手抓起瓜子,说:“今日不来了,今日不来了。”说完,就想走,但被龙应奎一手挡住。只是没想到,这疯老头虽然疯疯癫癫的,但身手却十分敏捷,只见一个闪身,如飞一般地去了。惹得大家一齐喊打喊杀起来。
“哈哈哈!”围观的人大笑起来。
几个下注者围住龙应奎,敬佩之极地问:“客官,这里倒底有什么缘故?”
“不知道!”龙应奎不想答理他们。
“怎么不知道,客官一定知道。”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龙应奎一口回绝道。他不想再去理会这些俗人,自顾自的走了。
龙应奎做了这事之后,转入五步街,来到兰陵双清楼。他先要了一碗酒和几斤羊肉,自斟自酌,信目打量起来。他只是来此看看,或许在此,他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另桌只有几位闲客。他独自饮了一会,唤来酒保,问这儿可有如此这般的事情?酒保不听则已,一听笑了起来,说:“是我家馆里先生,就在隔壁。”龙应奎也不说什么,又喝了一会儿酒,独自往旁院走去。
敷施见突然走进一个人来,立即走了出来,见是陌生人,便有些不快。责问道:“这是人家后宅,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龙应奎一手挡开他,也不理睬,敷施自然不是他要找的人。孩子们见有人来,涌了出来。龙应奎一眼就看见了敷纹,身板虽黑瘦,却是钢浇铁铸一般。他一把抓住孩子,孩子挣扎着。敷施一见立即变了脸,十分恼怒地喝道:“哪来的混怅东西?怎么这样无礼!”院中吵闹,店中客人涌了出来。龙应奎便放了手,心中知道就是她了。他问:
“你是这里的先生?”
“什么东西,——出去!”
龙应奎没听见一样,继续问道:“这是你的女儿?”
“你这人怎么了?难道要叫人来赶你走不成!”
龙应奎依然不动声色,自然更不会表露自己。只对众人说:“好个灵俐的孩子。”说完哈哈一笑,走了。
他走了,敷施却楞在那里:怎么平地里蹦出这么个天煞星来?
这些日子,侍御史赵成没有闲着。当单膺白从凌锋别馆将龙应奎告知他的话禀报于他时。这时,他已将敷施的身份查得个一清二楚,这个敷施,不是别人,就是当年燕太子丹的门客高渐离。
五、广陵散
秦王嬴政这几天心情异常烦燥,大将李信、蒙恬伐楚,打了败仗。以如此威武之师,没能取得胜利,真叫他始料不及。盛怒之下,他把李信革了职,再请老将军王翦出山。没想到这老头推三阻四的,反正什么事都不顺利。看到大王如此不愉快,佐弋恒征建议大王不如去九(山臾女,上中下)山去打打猎,也遭到他的训斥。好在御史大夫冯劫向他禀奏:御史中丞德和侍御史赵成发现了高渐离的踪迹。只有这件事,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当年燕太子丹(他的青梅竹马的朋友)门下的荆轲、田光、樊于期、秦舞阳、高渐离,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又来到咸阳,到底想干什么?秦王政冷冷一笑,想:“好啊,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他让德把这件事做好,一定要将那高渐离活着带到他这里来。他倒要看看高渐离到底是什么样子?就是三头六臂他也要看看。
那天,不速客龙应奎的突然出现,使敷施,不,是高渐离,感到事态严重。他本想带敷纹离开咸阳,远走别邑。但又感到那不速客不像是秦国的暗探,自己一旦离开咸阳,太子丹、荆轲以及那些死难的人就算是白死了。正踌躇间(这正是他作为一个乐师的弱处,优柔寡断)德和赵成却再也没有给他机会了。
这一天,赵成和单膺白按德的指示,带着傅仰三来到兰陵双清楼。这次傅仰三的来到,不是为了弹琴,他是赵成请来看一出戏的。进得雅室,那天摆着“凤凰来仪”名琴的案几上,今日放着一张筑。虞丘台看见侍御史大人到来,自然出迎。赵成叫他坐下,说:“听说那次‘雅琴盛会’弦崩之事,甚感有趣。今日我又请来傅先生,为我们击筑一试,你看如何?”虞丘台陪着笑说:“这极好。”
“有请敷施先生。”赵成对单膺白吩咐道。
不一会儿,敷施便和单膺白一道走进雅室,一改往日卑微。赵成对他一作揖说:“不知先生善击筑否?”敷施答:“略知一二。”
“我们听傅先生为我们先击一曲如何?”
傅仰三便在案前坐下,左手按弦,右手执竹尺击筑发音,乃歌一曲。歌曰: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时,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赵成叫傅仰三特意弹的一首越地情歌,在这里弹给敷施听,自有揶揄的意味。
“先生以为如何?”赵成看定敷施问。
“妙则妙矣,然,未得尽善。”敷施笑答道。这一说,倒让傅仰三一头雾水。
“傅先生,你是乐中高手,宫、商、角、徵、羽,六律六十调,这些我们就不去说了。你难道没感觉到,五音音阶间,似乎还有不尽的玄妙。我常闻民间用变徵、变宫二个加音,使这旋律更加丰富,使那音乐更富表现,他们是用那种七音来表示的,我觉得……”
“这不是大家正在做的吗?”傅仰三翘了翘嘴唇说。这在他已不是新事,也是他常做的。
“又比如,天有燥湿,弦有缓急,宫商移徙不可知,我们常用“和”来调声律,是不是这样?”
“正是。”
“其实,声和律的不谐和处甚多,我实在无法去解决它,但我曾在民间听到过一种叫卧箜篌的乐器,好像能做到一点旋宫转调,那表现就深刻复杂得多了,我吸取了它那种好似平均的音程……”
“难道还能这样?”傅仰三似乎不大明白,也不懂,这在他看来简值是离经叛道。
“我也说不清,”敷施恨不得把多年的所得一气说完,说道“这只是感觉,说不清。但我想,艺术的痛苦恰恰就在这里,你想表达,却表达不了;你能感觉,却无法表达,手段太贫泛了。再就是我认为,乐一入雅,往往就死了。其实,粗糙点,带点小瑕疵,不完善的民间音乐,活生生的,那才是真正的仙乐妙音……”
“可是……”傅仰三对敷施的音乐见解,当然不会完全苟同。
“傅先生!”赵成用制止的声音叫住了傅仰三。
这时,只见敷施冷冷一笑,对大家一抱拳,说:“见笑了,如不见怪,我为大家击一曲如何?”说完,也不谦让,走向案前,坐下。只见他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卷丝弦来,这丝弦是粗一级的老弦,换上。把弦崩得又紧又硬,试了试,没有一丝不悦。敷施将这一切做好之后,看了看大家。然后就只见他猛地拿起竹尺猛击筑弦,响起的声音异常高亢响亮。这声音,自有它不同于传统的特点,别具一格。敷施尽情沉浸在一种悲愤的音乐语言中,忽慷慨激昂,似有无限憾事;忽松涛悲鸣,似江河流泻,他淋漓尽致的沉浸在一种堑新的音乐神韵之中。到最后,乃歌而和之,歌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剑兮岂畏丘墓!”此句一出,声乐嘎然而止。只见敷施执筑在手,愤而就案一击,弦崩柱落,金徵乱飞。
“可以走了吗?”敷施蔑视地一扫赵成等人问。
“请,高渐离先生。”赵成恭敬有加地说。
“高渐离?”傅仰三一下傻了眼,他简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王政一定要见高渐离,他听傅仰三说:“高渐离的音乐确实不凡,新颖别致,也有点怪,当然似乎也有点不合律……”。秦王政本就是宏才大略,不拘泥常规的君王,他就是喜欢听这离经叛道的东西,所以他非要听高渐离的音乐。但傅仰三进劝道:“大王还是以不听为好。”
“为什么?”秦王政有点不高兴“寡人要见便是见。”
傅仰三分辩道:“小臣怎敢拂逆大王,只是小臣听说(他是听虞丘台说的),功力深厚之人,可以以音乐杀人。小臣不知高渐离是否具有这样的功力,只是想,此人至奇如此……”
“何以有如此见小之心,有你们在,寡人就不信他杀得了我。更何况我央央大秦,岂惧一个高渐离,先生过虑了。”
王意不可拂,傅仰三又实在不放心。他去见德和赵成。当时赵成就认为这个不难,他说:“只要用马粪熏瞎高渐离的眼睛,看他如何?”德则有些担心,怕真有音乐杀人之事,思之再三,对傅仰三说:“只有仰仗先生了!”说是这样说,但他也不全信音乐可以杀人。他这样做,只是防范于未然。傅仰三却当了真,真个忧心忡忡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就到兰陵双清楼去。一是为了饮酒解忧,二也敬佩虞丘老先生的见识,想向他讨个主意。进了店,刚坐下,虞丘台便来打探消息,知傅仰三有此等难事。虞丘台笑道:“这有何难?当年在楚,楚怀王云雨巫山,就是一个精于此道的乐坛高手做下的,差点乱了怀王心智。后来得另一乐坛高手指点,只要在那琴中灌铅,便能解之,后来证实果然如此。这事,扶余子大人更是深知。”傅仰三一听大喜,立即就去拜访扶余子。
扶余子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儒生,至于在琴中灌铅可以除琴之杀气,他也是听虞丘台说的。只是过了一段日子,虞丘台反以此恭维他高见,他就忘乎所以。以至会认为这真的就是自己的真知灼见,而忘记了这原本的肇始者。
傅仰三来拜访,扶余子飘飘然,一时忘乎所以。这又是文人的通病,反而加以阐发,他颇有心得的说:“你说说看,琴声杀人,琴声可以杀人吗?琴声杀人无非是气场,是由气场形成的气。而一加入铅,就破坏了这气场。气场一坏,气焉能出,气不能出,还能杀人?这事古亦有之。比如师襄弹九渊,清风徐起,松涛皆鸣,一木叶坠于琴上,则松涛不再尔。”
高渐离带到大殿上,秦王端坐帝辇,官廷乐师排开,只见钟瑁噗鳌⒐呢磺偕牵ㄎ崆罚希ㄞ汹獯纾朋锕芄}……一应俱全。左右喝跪,高渐离岂肯跪秦王。秦王政一拂手,止住了。他看了看高渐离,自然怪德和赵成多事,但做了也就做了,无非是一介性命,何况其罪本当诛。于是开金口,问:“高渐离,你有何话说,想效荆轲刺寡人否?”高渐离说:“我怎能比得上荆轲,他是天上的朗月,我算什么?我也没有刺杀大王的野心,我只是一个懂得点乐理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焉能刺杀大王?”
“那来咸阳干什么啊?”
“太子丹死后,你想我能怎样?泛泛若丧家之犬,只想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而已。”
“你很会掩饰自己啊,既然是苟且偷生,今日为何不跪?”
“良禽择木而栖,忠臣不事二主,事已至此,岂望再生?”
“好一个‘忠臣不事二主’,好一个‘岂望再生’!”秦王击掌道,又问“先生肯否为寡人击筑一试,我也愿遂了先生之愿。”
“愿尊大王之命。”
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