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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后,敖恩竟也现于世间,只是他怎与北海覆海蛟一众勾结在一起?
面对此般情形,敖广心中自然有许多疑问,但正是两军阵前,又怎能出口相询。
敖恩斗败了摩昂太子,李靖心中自然不喜,本想自己携十数万精兵强将,踏平北海只在覆手之间。哪曾想杀出一条厉害的赤龙,在李靖眼中,龙族生的都是一般模样。他斜眼看了看四海龙王,四海龙王皆低眉顺眼一语不发。李靖哼了一声,道:“哪吒听令!将这孽龙擒下”
哪吒出阵道:“臣接令!”
哪吒脚踏风火轮,奋起降魔杵便向赤龙攻了过去,赤龙见多识广,也知哪吒法宝厉害,他一个侧身,一条巨尾便从哪吒身旁绕了过去,转而攻向他后背。
哪吒左手持砍妖刀向身后横扫,赤龙巨尾看似庞大,极为灵活,轻轻一抖便收了回来。哪吒转身祭出混天绫,巨龙见一片红影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心知敌不过,便直接钻入海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靖见哪吒将这赤龙打得落荒而逃,喝一声道:“四海龙王,趟开一条水路来,直捣妖魔巢穴!”
四海龙王得令,教手下龙子龙孙当头劈波斩浪,于万顷碧波中建出一条宽逾数里的通途来。北海龙王敖顺头前带路,李靖等人紧随其后,直往北海海眼深处行来。
敖恩受悟空搭救,出了三界镇龙塔,便回了这片天地之中。乍到此地,又与兄弟分离,孤零零一人无处可去,便在西牛贺洲一条大河中隐迹。
覆海蛟无事便在天下江河中探访本族,偶与敖恩相遇,二人打了一场,彼此相互钦佩。聊了几句,才知二人皆以天庭道教为敌,竟是同仇敌忾。敖恩独自一人,走到哪里都是家,便受覆海蛟相邀,来到北海居住。
敖恩回了覆海蛟宫殿,说上面有天兵来袭。覆海蛟一阵纳闷,自己与无支祁行事极为低调,始终韬光养晦,从不惹是生非,天兵无缘无故来此做甚?
但天庭既然打上门,哪里还有解释的道理?覆海蛟于是急令手下收拢各家子弟,暂入宫中相避,莫被天兵擒住,少了人丁,蛟族再兴则难。
他这厢刚布置妥当,一条通天水路已到了水底,为首的哪吒三太子胜了一阵,当头叫阵道:“天兵降临,速速受降,饶尔等一死!”
覆海蛟迎了出来,看看哪吒,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仍是这几个不知死的!”
有那不认得覆海蛟的,纷纷在后面呵斥。
覆海蛟斜睨四海龙王,道:“龙族何时开始自戕了,难道不怕祖龙家法了吗?”四海龙王瞠目结舌,彼此互看一眼,皆露出不安神色。这个覆海蛟怎会知道龙族隐秘,听他语气,似乎与祖龙也有些瓜葛。
李靖看四海龙王神色犹豫,忙喝道:“玉帝降旨要拿孽蛟,还不动手!”
覆海蛟哈哈一笑道:“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水底拿你覆海大圣爷爷?”说罢手一翻,一根银色覆海鞭现在手中。
他将覆海鞭在头顶舞出个花来,刷地一甩,正中龙族子弟撑起的那面水幕。
天庭水师名为水军,但战力也止于江河浅海中,在千万丈深的海底,莫说动手,便连站立起来都是难事。那功力不逮的,便百丈海水亦能将其压得筋断骨折。
此番出征,龙族共派出八万水族为助,四海水族,在水中自然如履平地,更能施法排开海水,两面水墙高高立起,中间却无海水,任由李靖等不识水性的天兵们畅通无阻。
覆海蛟深识水性,一眼便看出天兵破绽,虽有十数万之众,但这海底对普通天兵来说,却是世上最凶险之地。
覆海蛟一鞭挥出,这面水幕如银镜迸裂,似平湖惊雷,一面水墙排山倒海溃泄而下。四海龙王暗叫不好,急忙施法护住托塔天王李靖。
便在覆海鞭出手那一刻,龙王便知此番败局已定,想护住数万天兵那是再也不能,只能保住降魔大元帅李靖性命,也算将功补过了。
覆海蛟故伎重施,又将另一面水墙击溃,在这亿万钧海水的倾灌下,任你什么避水诀也无了用处,一时间,千虾心寒,万蟹胆丧,鲸鳌魂飞,鲨鲈魄散,纷纷各自运起玄功,唯盼能逃过此劫。而天河水兵久疏战阵,便连抵御之法都没有,在海水重压之下,或被挤成肉糜,或压出一腔浊血,还能有几人保住性命?
东海龙王敖广拼力护住李靖,自己也被逼出一口鲜血,他心道,这覆海蛟当真是个狠角,竟能想出这般同归于尽的法子。如此虽能使天兵战力折损大半,但他自己宫殿又岂能保得住?他御下万千水族亦将十不存一。
两道水幕倾塌后撞在一起,自然激起浊浪滔天,碧绿海水此际已是暗红色,其中裹挟着无数残碎肢体,在海水奔涌中片刻便不见踪影。
水势汹涌,但片刻便歇了下来,敖广急向覆海蛟所立之处看去,只见覆海蛟银鞭化出一个圈子,将自己护在里面。而他身后那座巨大宫殿,虽无任何防护,竟然安然无恙,连一个石块都未震落。
“这不可能!”敖广惊呼道。他怎知道,无支祁始终在宫中施展御水神通,这海水看似恐怖之极,但在无支祁眼中,却是天下最温顺不过的物事。
此役中,天庭四万水师,死里逃生者唯余千余人,四海水族八万子弟,也折了三万有余,生者人人带伤。即便四海龙王与哪吒三太子亦受了轻创。唯一毫发未损者,便是托塔天王李靖,波平浪静之后,李靖回望天兵惨状,先是一口黄水喷出,然后才吐出殷红鲜血。有人道托塔天王吓破了胆,又怒极吐血。究竟内情如何,却不足为人道了。
消息传到天庭,玉帝雷霆大怒,掼碎玉如意一柄,自此再不提征讨北海一事,北海覆海蛟由此一战成名。
第二〇二章斩六念
唐僧辞了刘伯钦,单人独骑行至两界山下,只听有人叫道:“师父救我!”他先前得刘伯钦提醒,也无甚惊慌,他勒马缓步逡巡,循着声音找去,果然山根底下露出一只猿猴,这猿猴生得甚小,脑袋胳膊上满是灰土,其上又生青苔,不知被压了多少年。
唐僧下了马,走到近前。悟空招手道:“师父!师父你怎的才来,快来救我出去,我保你上西天去!”
唐僧近前观看,胆胆怯怯问道:“你怎知我要上西天去?”悟空道:“我乃是当年闯天宫的齐天大圣,因毁了玉帝园林,被如来佛祖压在山下。之前有个观世音菩萨去东土寻取经人,从此处路过,我教她救我一救,她反劝我皈依佛门。我自荐保护取经人去西天拜佛,也算为自己争个功名,将功赎罪。闻知师父要来,我昼夜提心吊胆,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
唐僧听了,当下确信无疑,满心欢喜道:“你既蒙菩萨教诲,愿入我沙门,我自然愿救你。只是手中没有合用斧凿,如何救你出来?”
悟空道:“无须斧凿,这山顶有如来的金贴,你将这帖子揭下去,我便能出来了。”
唐僧于是弃了坐骑,爬上高山,攀藤附葛,费了好大气力,行到山顶。
只见山顶一块四方大石,其上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原来石上贴着一金帖,上写“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
唐僧见了这个金帖,心中有了打算。既然佛祖将他镇住,这猴子想必非是善类,若其太过凶顽,难以管束,放出来便是人间祸事。但菩萨既然举荐,自然有其道理。唐僧于是近前跪下,对这金字拜了几拜,道:“弟子陈玄奘奉唐王旨意西去取经,若这猴子能保我西去得正果,便教我揭起这金字;若他是个难驯之辈,便教我揭不起这金字,只当没遇见他。”
唐僧拜完起身,只见金字自主飞起,倒有一阵风吹来,将金字收了起来,空中有人道:“吾乃两界山土地,奉西天佛祖之命,在此监押齐天大圣,今日圣僧到此,我去如来处复命去也。”
唐僧听闻是土地,急忙朝空礼拜,他肉体凡胎,怪力皆为神也。
下了山来,唐僧道:“那金帖已然揭去,你出来吧。”悟空道:“师父,我这一出,惊天动地,你向西走出一二十里去等我。”
唐僧听言,上马向西行去,果然行出十多里左右,只听一声大响,地皮也颤了几颤,回头看去,偌大一座两界山已垮了下来,只见一个身影窜到马前,双手作揖道:“师父,我出来也!”唐僧大喜,问道:“你怎飞过来的。”悟空笑道:“些许腾云术,自然不在话下。”
悟空见身上脏兮兮皆是灰土,道:“师父在此稍候,我去洗干净些。”他腾跃到高处,寻了一眼山泉,将身上洗得干干净净,又取出件青袍子罩起来,这才又回来见唐僧。
唐僧道:“你,可有姓名!”
悟空道:“我俗家姓孙,有个法名,叫悟空。”
唐僧喃喃道:“悟空,悟空,这名字正是我佛家名号。你既愿意拜我为师,我再给你起个诨名,叫孙行者可好。”
悟空跪倒拜了四拜,道:“谢师父赐名。”心中却道,难道为人师表,都有与人起名的癖好,自己这两个名字,却都是师父给起的。
悟空遇着唐僧,自然归心拢神,一心要往西去,他可不同于那个惹是生非的美猴王,一路上谨慎至极,唯恐唐僧不喜。唐僧一双肉眼,如何能看出他的心思,但觉这徒弟心思机敏,言语间颇为不俗,倒也颇为喜欢。
一路上,唐僧骑马在前,悟空跟在身后,看着唐僧背影,恍惚间竟有奇异的感觉。似乎冥冥中孙悟空与唐僧二人注定便要在一起,这对师徒乃是天上地下的绝配。悟空只道痴迷西游太深,此刻是彻头彻尾入戏了。
当夜,路上并无人家,悟空使神通放倒几颗枝叶茂盛的树木,给唐僧架了一个床铺,又将行李铺好,叫唐僧安歇。
唐僧颇为诚惶诚恐,他只道此番西去必将风餐露宿,有许多苦头要吃,乍有人服侍,还颇不习惯,问道:“我自歇下,你却睡哪里?”
悟空笑道:“师父不必管我,我已有几百年不睡了。你自安歇,我为你守夜便是。”
唐僧在悟空的守护下安安稳稳睡了香甜一夜,清晨起来,却见一张毛茸茸的猴脸正微笑看着自己,急忙起身合掌道:“罪过罪过。”
悟空问道:“有什么罪过?”
唐僧道:“佛家有云,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我如今生了懒惰之心,岂不是罪过?”
悟空心里说了一句“迂腐”,嘴上却道:“弟子服侍师父,乃是天经地义,师父不必挂怀。”于是悟空取过斋饭,又教唐僧吃了,这才又上了路。
行不多远,面前跃出一只斑斓猛虎,唬得唐僧差点掉下马来。悟空跃至马前,骂道:“你这孽畜,见了你家大圣爷爷,还不躲远些?”
寻常猛兽见了悟空,自然唯恐避之不及,哪知这猛虎双眼通红,如发狂一般,扑了过来,悟空心中纳闷,伸脚将这大虫踢了个半残,道:“若不是我归了佛门,便有十只大虫,也一遭杀了!”
唐僧闻言大喜,道了声:“善哉善哉!”
悟空心中暗笑,若不是我早知你唐僧习性,还真难管住自己。
又行了几日,天气渐寒。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霜凋红叶,菊残荷尽,淡云若雪,朔风渐骤。悟空教唐僧加了衣裳,日夜兼程西行。他神通广大,在此时节,随意寻些野果斋饭,都是手到擒来。实在无处可寻,便飞到附近村镇,寻那富人家随意淘些米面,再使法术做熟,一日三餐绝不误了唐僧。毕竟自己不是正儿八经取经的,哪有什么不准偷盗之类的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