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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本心,使人莫失本心……”真武仔细咀嚼了几遍,但觉这两句话听起来寻常,实则至高至深,倒似无所不容,赞道:“说得好!是谁说的?”
老君道:“灵明神猿。”
“是他?”紫微道,“灵明神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还会受制于如来,踯躅于西行路上?”
老君道:“灵明神猿行事,我也不敢谈论一二,只任由他去吧。”
真武见老君转了话题,问道:“老君,你不阻我两个了?”
老君道:“这事岂是能拦阻的?我只陈明利害,你俩若听得进去便听,听不进去,我自然再思对策,绝不能叫天庭内讧。”
紫微道:“老君倒也是执著之人。”
老君道:“此事关乎生死存亡,我怎敢轻率行事?”
真武道:“我这大业也是为天下苍生之存亡祸福,绝不轻言弃之!”
老君笑道:“你那事再大,都比我这事小。”
第二七八章争不争
真武、紫微矢志不渝,老君自然心中为难,却不得不暗赞这两人思维敏捷。老君起初自忖八九金仙当能震慑得住他们,但真武一听其中便有重大破绽。天庭乃是万天之主玉帝的基业,再与西天的暗斗中却屡屡占了下风,八九金仙若不是无法脱身,早将西天灭了几个来回。
故此真武放出豪言,只要老君再多说些内幕,自然与将来大有好处。
老君道:“天下苍生虽重,但八九金仙所行之事,乃是为了保住此块天地,我这样说,你当知孰轻孰重了吧。”
真武听了这话却神色不变,紫微之前也隐约与他说过三千诸佛、八九金仙一事,他两个自然刨根问底追究一番,但却因线索太少,无法推出个答案来,总之这事必定非同小可。
紫微道:“原来如此,之前一直以为此事是三清筹划,却不料是玉帝掌管,由此说来,三清也认为玉帝所为是冠冕堂皇的救世之举了?”
老君道:“实情如此。”
紫微道:“请恕我直言,八九金仙,号称足有七千二百人之多,太乙混元各半,先前当作大天尊门下,也将我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普天之下除了大天尊,又有哪个能有这般本领呢?”
“今日老君说他们乃是玉帝掌管,此事却变得诡异至极了。玉帝本人也不过混元金仙之巅,又凭什么驾驭他们?更难想像的是,玉帝并无老君炼丹之功,又无大天尊与灵宝道尊之绝妙功法,这七千多名金仙,是如何修炼成的?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老君道:“紫微所疑不无道理,据我所知,八九金仙确是以一种奇妙的功法,配上王母蟠桃,一点点修炼上去的,绝非耸人听闻!”
紫微面露惊色,喃喃道:“竟真有这般逆天的功法!”
真武道:“不对,我闻八九金仙之名也有十数年之久,金仙若如此容易造就,他为何不再造几百几千,直接扫平宇内,便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了。”
老君笑道:“你两个将我当作万事通了,若能如此,玉帝也不是傻子,这功法应该还有破绽,却非我所知了。”
他看紫微、真武满面疑色,道:“莫存侥幸,玉帝之所以不动这股力量,乃是因自身并未受重大威胁,故此能忍则忍了。但若真到性命攸关时刻,他还会顾得上什么后果么,到了那时,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恐怕也不是二位所愿吧。”老君这番话平平淡淡,却正是紫微真武二人不愿听到的。
真武知道老君说的极有可能发生,他思忖一阵,倒吸一口凉气,道:“他到底要做什么?”紫微道:“罢了罢了,这事还要从头说来,老君,你可知合天的后果么?”
老君缓缓道来:“三十六天,按天罡数分布,自第一层太皇黄曾天起,到三十六层大罗天止,每层均有万里之广。所谓合天,其实便是毁天,若层数不变,则每层万里方圆换做千里;若地广不变,恐怕……二十七层之下将不复存在了。”
紫微道:“老君所说,大致如此。三十六天中,多少天地神仙,多少妖兽禽类。三十六天自二十八层以下,层层住满,天若不在,这些人哪里去?”
真武哼了一声,道:“十之八九,落入凡尘俗世之中。这群人若失了管教……后果可想而知。”
老君道:“合天之事,绝不可行!”
紫微微微诧异,忽地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老君来此的真正目的,果然姜是老的辣,老君只轻描淡写数语,便令他二人斗志全消,又将他们引到“该不该合天”的道上来。
紫微道:“还请老君直言。”
老君道:“二位也知,三十六天凌空而建,并无柱梁支撑,耗费造化无数。合天起因,便是要省出造化来,供八九金仙所用。”
紫微想了想道:“这造化……起初是够的。”
老君点头道:“不错!当年若不是造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岂能建起三十六天来?但自西天灵山释教兴起,几万年来每年东侵,这个账不知算过没有,如今的西牛贺洲,比那时一百个还要大!”
真武气道:“还不是玉帝懦弱,平白无故受人欺辱。”
老君道:“这也不全是他的过错,我太乙玄门,讲究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是故以争为争,非争也;以不争为争,是争也。”
真武笑道:“你不争,别人争,可不就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老君道:“大势如此,若锱铢必争,恐怕结局不如今日,这是好是坏,委实难下断论。”
紫微试探问道:“老君之意,此时可是到了该争的时候了?”
老君道:“不错!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是不争,时机未到也!”
真武道:“如何知现在便是时机?”
老君道:“若行合天之举,与破釜沉舟无异,省了造化不假,却也断了自身后路。这一步是绝险之棋,非到无计可施之时,不可用!”
紫微道:“那就是说,要从虎口夺食了?”
老君道:“当年我托友传浮屠之法与如来,只道他能解其中真味,建一个至善之门。不料如来歪曲浮屠本意,竟以掠夺之心居世,不求度人,只求度己,这才搜刮庶民,建灵山之今日昌盛伟业。”
“须知,宇宙万物当‘自足其性’,才不至扼杀生机,如反其道而‘妄作’,万物不能‘皆得生息’,实大谬也!”
紫微道:“老君之意,我已明了,此事且容三思。”
真武道:“原本踌躇满志,被老君一朝惊醒,敢情我万载绸缪,皆为泡影。”
老君道:“玄天上帝莫如此说,二位若不忍见道教倾塌,便请与我同去说服玉帝,他若一意孤行,说不得我也要吓唬他一下,到了那时,嘿嘿,二位有什么手段底牌便有了用武之地,岂能白白浪费了?”
紫微一时无语,老君绕来绕去,反将自己和真武算计了进去。
老君正色道:“紫微大帝,玄天上帝,此事紧要的很,必要表明心迹,誓与西天争个高低,丝毫不能犹疑。玉帝王母也不是糊涂透顶,他见我等心齐,权衡利弊,十有八九便会弃了合天的念头。”
真武叹道:“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只为他人做嫁衣裳!”
老君道:“玄天上帝,我并非玉帝说客,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紫微道:“必要再仔细思虑,才可决断。”
老君见自己说动了二人,也算不虚此行了,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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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圣地,王母座前,东华帝君携东方朔匆匆而至。
王母见东华帝君难得来此,忙令看座。
东华帝君谢过王母,也不落座,便道:“今日来此,有事要请王母还个公道。”
王母笑道:“怎的,难道还有人敢叫你受屈?”
东华帝君道:“正是!此人飞扬跋扈,辱我道门,我出不出这口气事小,只怕不讨个公道,交天下人看低了我门。”
王母听东华帝君说的煞有介事,凝重道:“谁如此大胆,他又做了什么?”
东华帝君于是将唐僧贬了猪八戒,又教孙悟空追杀八戒至方丈仙岛一事说了,这一番煽风点火,将孙悟空说成了一个龌龊无比的小人。
王母听了心里一激灵,难道是天蓬露了身份,叫观音或如来看出破绽?若非如此,为何又苦苦追杀他呢?
王母道:“他要杀猪八戒作甚,此事毫没来由。”
东华帝君道:“那猴子说猪八戒犯了淫戒,有辱佛门脸面,誓要杀之方能解恨,我看他就是胡搅蛮缠!”
王母道:“既已逐他出门,所作所为又与佛门有何干系,这道理也太过牵强。”
东华帝君道:“那猴子确是如此说的,他放言要砸了我方丈仙岛,我无奈下拿出戮仙剑来,才将他吓走!”
王母一惊,道:“猴子如此厉害,竟要你使戮仙剑了!”
东华帝君道:“正是,我手下几个太乙金仙,都非他三合之敌!”
王母沉吟道:“好个孙悟空!”她抬头对东华帝君道,“猪八戒犯戒一事,恐怕只是猴子的托词,他来方丈仙岛恐怕另有它意!”
东华帝君道:“哼,说不定便是猪八戒知道了他们什么丑事,要杀他灭口呢!”
王母心中一动,东华帝君这句话提醒了他,于是道:“是非因由,还要当事人来才能说清,你去将猪八戒带来,我仔细问问他!”
东华帝君与东方朔刚出去,便有游奕灵官匆匆进来,道:“禀王母娘娘,玉帝稍后便至,要来吃上次的朱果佳酿。”
王母笑道:“这个馋嘴的。”于是嘱咐身后红衣仙女去备酒。
果然不过片刻,玉帝车銮便至,他刚进来落座,酒杯还未端起来,外面东华帝君已将猪八戒带到。
猪八戒走了进来,见王母瑶池依旧光华耀眼,瑰丽堂皇,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当年风光角色,扑倒在地叫道:“臣叩见玉帝、王母!”
第二七九章信口开
东华帝君和东方朔行在后面,猪八戒第一个闯进门来拜倒,玉帝刚要饮酒,被他吓了一跳,转头问王母:“这是哪个?”
王母笑道:“若不是我事先知道,也不会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的天蓬元帅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是天蓬?”玉帝脑海中浮起天蓬原来模样,再和面前这人一对比,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但他反应甚快,随即道:“来人,赐座,赐酒!”
八戒见玉帝和他说话,实是受宠若惊,于是乐颠颠坐了,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喜道:“还是天上美酒好喝,这几年把我老……把我可馋得够呛。”他口称“老猪”已成习惯,又差点说出口来。
玉帝又教东华帝君坐了,便一言不发。先前东华帝君来此,他不知内情,只待王母发话。
王母低声与玉帝道:“天蓬被唐僧一纸贬书踢回了高老庄,后又派孙悟空追杀他,他无处躲藏,便寻到了东华帝君处避难。那猴子不依不饶,追至方丈仙岛大闹一通,以佛家弟子名号压人,东华帝君才来此告状。”
玉帝听了王母叙述,“哦”了一声,问八戒道:“取经一路,行得可顺当?”
八戒道:“顺当顺当……嗯,也不太顺当,总有些妖魔阻路。好在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说到这,忽然觉察到,自己已经被唐僧贬了,还说什么兄弟同心。玉帝问他取经事宜,其实是看看安插他这个卧底有没有用处。当年太白金星叫他在取经路上打探消息,自己虽被贬了,但多少也知道些内情,若非如此,只怕自己也没有机会得见玉帝王母二人。
八戒却也没笨到家,知道这次机会实在来之不易,而且只怕仅此一次而已。于是他心里开始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