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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井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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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紧闭的房门被踹开。

“雯帝”老管家大吃一惊,“你,你全都听到了。”

雯帝没有回答,丝丝白烟在他通红的肌肤上升腾,四周的空气似乎也被这喷薄而出的怒意排挤开,荡起层层波纹,雯帝如若方从地狱炙热岩浆中爬出。他那万载寒冰凝结的双目,直视着客厅呆滞珐特,随着他一步步缓慢逼进,林海几日撕杀所带来的血腥死寂之气在他的目光里愈鼓愈盛。

雯帝没有料到偷听的结果会是这样,他可以感激珐特对他的冷漠,因为两世为人的他,却难以接受两个父亲;他可以无视珐特对他的恶语相向,因为一个醉酒之人,脾气暴躁是常事;他可以忍受珐特未能摔死他的抱怨,反而佩服珐特的痴心。

可就这样一个痴心的人,在未醉的情况下重演了杀他那幕。

透过门缝,雯帝看到珐特做出手抱婴儿,贴面端详,再狠狠摔下的全过程,与他记忆中三年前那雪夜分毫不差。他想到很多,有血狂,它的父母统统为它而死;有管家爷爷,从出生起,这个老人就见证了他的特异,却依旧对他关怀有加;还有,诗人大叔,能在无尽林海这危机四伏的地点,对陌生小孩说到,“别哭了,只要一路上你乖乖的,没有人会丢下你。”

越是比较,珐特在他心中越是不堪,他就站在珐特跟前,森冷说道,“你不用后悔了,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有种你就摔死我。”

“雯帝……”老管家欲上前拉开雯帝,却被珐特拦住,“好,很好,我就做完三年前应该完成的事。”珐特就这样,一手拦住管家,一手伸向雯帝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在这种情形下,两父子三年后的首次面对面终于完成了。珐特感觉手中的重量和三年前那轻飘飘似无所觉的差距,心神荡漾,“原来己经长这么大了”。

雯帝虽不知珐特心头突现的念头,但见其眼中的犹豫,便大感来气,“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声大喝,如暮鼓晨钟,字字清晰入耳,将珐特浑噩的大脑一轻,又似解酒的良药,在他胃里滚过,顿时醒了心神。

“连你个三岁小儿都如此说我。”

“三岁小儿又怎样,三岁小儿都比你这个整日躲在幻梦里的废物强,扔啊,废物,现在你还有这个机会,再多等一两年,就你这身板能不能举起我还是个问题呢。”

“二少爷,万万不可啊,要是这一摔,你们父子就再无情份可言了。”老管家的话,又令珐特一阵恍惚,在那林海另头的维乐城,绋龙府门前,曾经也发生过这样一幕吧,当时老管家是不是也这样说?

情份,相见如仇人,又何来的情份?

珐特提着雯帝的右手缓缓抬起,手上附着的肌肉不住轻颤着,它在蓄力,深深地积蓄着……

胸前紧绷的衣物,勒得雯帝有些窒息,但他依旧冰冷地注视着,那个将他举过肩头的男人,看着男人犹豫的双眼,感受着男人右手上肌肉忽张忽驰所表达的心境。雯帝像等着宣判的囚徒,他在等待,为自己这异界的血脉牵绊做个了结。

“唉”珐特长叹一声,管家那句话让他重温了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幕。他有了作儿子的心境,现在却渐是有了当时他父亲的感受。他将雯帝放了下来,心里满是落寂……

雯帝眼中闪过一丝微怒,不带半分恨意,更像是一种唾弃,怒其不争。小屁孩顺手抄起珐特的手臂,说道,“好吧,你不摔,我来!”此刻的雯帝脑中唯有一个念头,将珐特摔出去,他真气涌动起来,刹那间,他对真气的用法有了些明悟——意到气到。

“啊”长吼一声,雯帝转身,将珐特的手臂架在肩上,使出了过肩摔。

珐特对于雯帝一席话感到可笑,心想:“你这个小身板,就算有了两个月的训练,也不可能将百来斤的我扔出去!”同时,他又从雯帝这小孩子赌气行为里,感到淡淡的温馨。

但,这真的是小屁孩的赌气发泄吗?

就算是,那也带着杀伤力的!

珐特只觉右手一阵大力传来,他便打着旋儿在空中做出抛物线运动。

管家将注意力集中在雯帝身上,并未料想到,摔出去的会是珐特,所以突生变故之时,他只得目送珐特翻过门槛跌落院墙。

“从现在起,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己无关点瓜葛。”雯帝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倚在墙角,头下脚上的珐特,用他倒悬的视线目送雯帝的离去,多么熟悉的背影啊,多年前那座府邸门前,珐特也曾用无关点瓜葛,终止了与他父亲的对话,他不可截止的想起那个被称之为老爷的人,所谓老爷却时刻在那女人身前矮上一截,甚至在那歹毒女人将他赶出家门时,在那个他最需要的时间里,畏缩不前。

他在说出断绝关系这句话时,是多想看到老爷的强势啊!

“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望着雯帝身影的消失,珐特欲语却迟。

“废物,就你这身板,一两年后能不能举起我还是个问题。”雯帝轻蔑话语尤在他耳边回荡,“我是一个废物?”

“这……,这……。”老管家想留住雯帝,可见珐特一动不动,又担心他受伤严重,只好夹在这两父子间左右为难,最后只得对雯帝高声喊道,“孙少爷,二少爷他今天是喝醉了。”说完,也不理雯帝有何反应,急忙来到珐特身前,检查伤势。

“哼,他是醉了,都跟他面贴面我还闻不到吗?”雯帝淡淡的应对着,“再说,这酒后,吐的都不是真言吗?”

雯帝很快收拾好行装,唤来血狂,在管家挽留声中离家出走了。外面已是明月高悬,银白色的光浑如雾似烟,在古树树叶间嬉戏穿梭,留下许多光怪陆离的投影,村人在修建住房的古树枝上钉着密集的栅栏,避免人们太靠近边缘而跌下古树。同时在栅栏上镶嵌着一种名为荧光球的虫卵,这种被加工后的虫卵无法孵化,它唯一的功用便是白天吸取日光,蓄存到夜间照明。所以在夜里,你能在古树上,看到一条条由淡绿荧光组成的路径,雯帝盯着眼前通向汉特家的荧光路,心中忐忑,要知道,几天前的出走,他可是将汉特的老巢翻了个底朝天,以汉特有仇必报的性格,如今要寄人篱下,指不准要受多少非人折磨呢。

“可除了汉特,我还跟谁别较熟呢。”小屁孩背着大大包袱,歪着脑袋沉思片刻后,咬牙毅然决然地踏上汉特家的路。

二十、那年那些事

雯帝关上房门的声音在珐特耳中回荡许久,他这才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老管家上前欲扶,“谢谢您,我没事。”

珐特突然的转变,令管家一呆,不会是脑子被摔坏了吧!不过,这种久违的道谢声,感觉真好。

“我开始明白他的心情了”

老管家很快反应过来,所谓他,是指的老爷。

“不管曾经我有多么的狠心,多么的不愿面对他,承认他,可就在手抓住他的那一刻,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就这样通过手心,沿着血液到我这里。”珐特指着自己心窝说道,此时的“他”已换成了雯帝。

“他就是我的儿子,他已经长这么大了,那小圆脸与大眼睛是这般可爱有神”珐特抬着双手,作虚捧状,“可为什么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的确是三年前,他刚出生的样子。

“这没什么,老夫在梦中,见你和丽雅的模样,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终日围着我叔叔,爸爸的叫着,感觉很温馨,很多时候我甚至不愿醒来。”

“不,不一样的。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生下来就不会哭,产婆还以为他是哑吧,而当我接到手中时,红嫩皱皮的他居然睁开了眼睛,你能想象与一个出生几分钟的婴儿对视的感觉吗?特别是当那个婴儿眼中情感流露,迷惑,不解,惊恐……这会让你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个成年人,而且这个成年人是刚刚从丽雅肚子里钻出来的!你会怎么想,怎么想啊!”珐特有些癫狂,“那时的那双眼,有如魔瞳,而这眼睛的主人一定是恶魔转世。”

“二少爷,你定是多想了,你和丽雅在这古树村成婚,在这古树村怀上的雯帝,不可能被恶魔附身。”

“为什么不可能!这仅是颗超乎常理大的树而己,甚至它本身就有可能是恶魔的产物”

“有些事,你还不知道。”

珐特愣住了,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他的父亲,那位绋龙家的老爷,曾用过多少次!

“为什么我不能像哥哥一样修行!”

“有些事,你还不用知道。”

“为什么大妈总是骂我贱种,我的母亲呢?”

“有些事,你还不能知道。”

……

唯一不是这样回答的,却是他被放逐的前夜,“既然你不反对我与丽雅的事,为什么不站出来,祝福我们,反是躲在那恶毒老女人身后。”

“我私下有找她谈过。”

“私下!难道所谓贵族的荣誉真的这样重要,你儿子爱上他的侍女就真的令你丢脸到只能私下谈这件事吗?”

“本来不必如此,谁叫你把事情闹得这样大!”

“不就是铺了些花嘛,你年轻时,还曾扮个贱民,翻墙采花呢。”

“咳咳……”

“如果真的得不到祝福,那我也就不需要了,只要能和丽雅在一起,贵族不贵族的,我也不在乎了。”

“我会祝福你们的。”

第二天,恶毒的女人用她恶毒的语言与恶仆将珐特与丽雅赶出门墙,老爷维尔依旧站在女人身后,一言不发。

珐特企盼地盯着他,直至目光变冷,最后绝望!

“这就你所答应的祝福吗?”他冲上去,拽着老爷的衣领,咆哮。

“有些事,你不知道。”

“对,我想我永远也不用知道了,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无瓜葛。”

……

老管家啊,老管家,你果然是服侍了他多年,连这话的语气都学了十成,十成的可恶。

“管家,你说,如果当年,我也像雯帝一样,将维尔摔出去,会是什么结果。”

看来二少爷还是很在意今晚发生的事呢!

老管家苦笑着摇头,“没有如果,因为你根本摔不动。”

“是啊,我可不像雯帝那样,从小就学习武技。”

“孙少爷也没有被教导任何武技修行。”

“那他……”珐特做了过肩摔的动作,管家再次苦笑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果然是个恶魔!我和丽雅究竟做错了什么,会得到这样的惩罚。以为会是一家三口的安稳度日的结局,怎会成为这样!”珐特双手抱头,蹬在地上,低声呻吟着,是酒劲发作?还是受雯帝摔打的影响?他似乎又回到三年前那个雪夜,自己在园子里焦急等待家庭新成员到来……

双手合十,紧握成拳,闭目吟诵着对众神的祷文。快速跳动的心脏把他血液一次次提速。珐特的身体在翻腾血液冲击中微微颤动,无月夜空下可怜的飞雪刚刚降临便被他紧张的体温化作水雾消散了。

“从旁晚到入夜,二个时辰己过,怎么还未生呢……”随着屋内呻吟声越来越弱,珐特别扭的祷文无意间己转换了频道。轻声的疑问,却令他心中恐惧一发不可收拾,寒冷空气越发压抑,仍然止不住脑海中隐现的凶兆。

“啊……”

低沉短促的呻吟被这霹雳般的吼声打断,之后,没有婴儿的哭声,没有妻子的痛哼。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肯定了珐特的不安。

屋内,躺着的妻子一动不动,满是汗迹的清瘦脸庞虽神色安详,却苍白如纸。

“丽雅,丽雅?你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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