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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张天使般的男孩的脸,立刻和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重叠起来,“京哲哥”霜降认出竟然是几天前那个捉弄自己又被自己捉弄的男孩,又惊又喜又不好意思的笑笑喊道。
京哲也认出来她是前天捉弄自己的女孩。那嘴角的红痣,为什么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刚好有客人离开,京哲把她们领到位置,说:“霜降长大了,会捉弄哥哥了,呵呵。”一边冲她促狭的眨眨眼。
“哪有啊!恶人先告状,是你先捉弄我的,我们顶多算平手啊!”霜降冲京哲无辜的笑笑。
京哲笑笑说:“两份冰粥吗?请稍等。”
望着京哲的背影,奶奶说:“你们多少年不见了?七八年了吧?”
沉默了一会,“应该有吧。”霜降感伤的说,抬头对给她们端来冰粥的京哲笑笑。
京哲嘴角微翘,一边放冰粥,一边问:“婆婆,你的精神很好啊。和我小时候见你时几乎没变化啊。”
奶奶呵呵笑了:“这孩子还真讨人喜欢。”
京哲说:“你们慢用,那边忙,我先过去。”
望着京哲的背影,奶奶说:“淑霞嫁了个大官,可是,这母子俩咋落到开店过活呢?”
霜降摇摇头,也感觉很难理解。就低下头吃着冰粥,思绪不由拉得很远。
那个遥远的炎炎夏日的傍晚,自己背着满满的一筐猪草,摇摇晃晃的回家,村里的几个孩子跟在身后时不时乘自己不防备抓一把扔到地上,待自己回头,就跑远,叫着,挑衅着,直至将她推倒为止。她小小的身体被竹篓坠着侧躺在地上,胳膊无法抽出,狼狈的挣扎着,眼泪在眼眶里转,绝望之时,一双清凉的手轻轻把她伸向天空徒劳挣扎的胳膊上的背带解开,她敏捷的爬起,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失了神,你是天使吗?她傻乎乎的问,脏兮兮的右手不由伸向天使的脸。
天使抓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轻轻一握,看向她的露在短袖外的胳膊肘,看见隐隐擦破的皮肤露出丝丝血痕,低头,他的嘴唇触上伤口,用舌头轻轻舔去上面的血丝和灰尘,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正的手绢,抖开后缠上她的胳膊。
霜降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帮她把地上的草捡到筐里,“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是否再要一份冰粥呢?”一个声音温和的响起,她失措的抬头,看到京哲清新的笑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碟子,空了!关键是什么时候空的呢?
奶奶呢?回头看见奶奶在吧台和淑霞阿姨聊天。
京哲弯腰在她面前又放了一份,坐到她面前,霜降干脆红着脸低头与冰粥干起仗来,待脸色自然些,就问:“京哲哥,你高考了吗?”
“没有,我该上高三了,明年高考。”
“你要考北大,有把握吗?”
“北大?”
“记得你说过,将来你一定要上北大。”
京哲的脸色有点落寞:“哦,我,我——应该没问题。”
霜降看着京哲说:“你一定会考上的,你那么的聪明。”
京哲避过霜降热切的目光,淡淡笑了:“丫头,你该上高中了吧?”
“我今年就该上高中了,一定会考到你们信高的,在学校等我啊!”霜降得意的笑笑,一脸明媚。
京哲在手中的单子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撕下,递给霜降,眉头一扬,戏谑着说:“我们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哦,不如明天我们去西宫体育场溜冰,你有空吗?”
霜降脸一红:“几点见啊?”
京哲看她脸红不由的想逗逗她就说:“丫头,哥哥带你玩,不是约会,看你脸红的,哦,学会害羞了。”
霜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脸上羞红未退,眼风自然不锋利,看着反而像撒娇了。
京哲看得心一跳,说:“下午3点,我在西宫体育场的溜冰场门口等你。”
霜降羞红着脸点点头,走向吧台,奶奶和淑霞聊了几句,她们就道了别。淑霞请她们务必常常光临。
奶奶说:“今天真好啊。”
可是,她不知道,从明天开始,她们的生活就直接从六月三伏往严冬的冰窟窿里跌了。
[正文: 第二章 青色记忆]
崔京哲本以为自己会和网游相看两不厌,殊不知没几天撑着玩的,他竟然兴味索然了;尤其是今晚,更是打得没情没绪。
他随意倒在床上,枕着手臂,思绪却又回到今天那祖孙俩身上,那个嘴角有个红痣的女孩,多少年不见了,要有将近十年了吧?自从鳏居的祖父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山水环抱的小村庄。
想起她,他感觉往事好像一下清晰起来,如环绕村庄的云气被一丝阳光拉开,清新的山水气息扑面而来。
那个傍晚,他刚踏入外公的村庄,看见前面几个孩童逐着一个被几乎齐身的竹篓遮盖的小小身影,青草在孩童们的手中抛下,一个踉跄,竹筐倒下了,没有传来农村娃粗俗的哭骂,他赶忙走过去,斥退几个闯祸的孩童,把那个徒然挣扎着伸向天空的胳膊上的背带解开,他看到一张秀美的脸,眼中盈盈的泪光,嘴抿得紧紧的,却没有哭,只傻傻的望着他,她的衣服被地上的土和身上的汗水揉得不像样子,却充满青草的气息,嘴角的红痣让她的脸十分生动。
你是天使吗?她竟然这样问自己。
看到她胳膊上擦破的地方,不由心一疼,想起妈妈在自己擦破皮时的动作,就赶紧用唾液为她消毒,用手绢包上,奇怪的是自己竟没有嫌脏,粗裂的伤痕擦过自己的舌头,自己竟然担心会不会弄疼她的伤口。
背上竹筐,感觉出乎意料的重,那个稚嫩的肩膀如何承受得住呢?把她送到家,竟然是住在外公家隔壁。
以后,知道了她的身世;经常听到隔壁传来她伯母的呵斥声;知道她每天要打一筐草喂猪,要打扫庭院,在大人忙时,要去放牛;村里的孩子总欺负她,可是,几乎听不到她的哭声,连抽泣也没有。
他们毫无隔阂的成了朋友,一起打猪草,一起放牛,他们总是把猪草背到街口,他把自己打的草放进她的筐里,她帮自己把筐里剩下不多的草隆虚一点,她总担心他打的不多会被外公骂,自己被她的念头弄得哑然失笑。他为她讲故事,搜肠刮肚的回忆看过或听过的女孩们可能感兴趣的故事,从《灰姑娘》到《白雪公主》,从《拇指姑娘》到《鲁宾孙漂流记》;她教他如何把草棵编成小虾篓,傍晚放到洛河边的小支流,早上就会收到十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鱼虾;叫他拿着手电一起在夏夜到树林里摸“肉疙瘩”(蝉的幼虫),第一次她把那种知了的幼虫放入他手心时,酥麻的感觉让他惊惧的尖叫了一声并立刻把手里的东西扔得很远;他教她吹笛子,她会把随意的一片树叶放到嘴里吹出清亮的调调,可是却教不会他。
炎炎夏日,在知了的嘶鸣声里,水边的村庄并没有意料之中的酷热。
每天中午他们把牛赶到河滩边的草地上,就和黑得像泥鳅一样的伙伴们跳水,比赛谁在水里憋气憋得时间长;或者打那副边角都磨开了的扑克牌。
有一次,他们村里几个孩子一起到坡上放牛,几个男孩爬上树,沿着长长的树枝用胳膊吊着身体往下沿到地上。到他时或许是紧张,或许是树枝承重到了极限,总之,他刚从主干攀着那根树枝片刻,“啪”的一声,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他心一慌,就像牛顿的苹果一样落在了地上,实践了地球引力的理论,一动也不动躺着。那几个孩子等了一会,见他不会醒,身上又没有伤口,吓坏了,说回家叫大人,都赶着牛逃了回去,可是一直到天黑也没人来。
无星无月,山坡一片不分层次的魆魆的黑,山脚下的小村有些微的灯火,没有经历过乡间的夜晚的人,是无法想象那种浓重的黑的,那吞噬一切的无尽的墨色,一直刻入他最深的记忆。
是她一个人陪着躺在荒凉的山野的他,抓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哭泣着说着话,把想睡下去的自己叫醒,醒后两个孩子惊惧的并肩坐着。半夜时,外公带人找了来,把他们带了回去。
后来,他问她不怕黑吗?她说:“我怕你醒来一个人会害怕。”
暑假过完,将开学时,爸爸妈妈来村里接他走,他趁他们和姥爷闲话时跑出门,却遍寻不到她的影子,在姥爷的呼唤声中只好黯然离去,在他们的车行至村外时,他看到了山岗上那个熟悉的穿着小花布裙的小小的身影,他回头望去,很远很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过得很好呢,想着那天她捉弄自己时的笑脸,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很有意思。她的脸羞红的样子,竟然让自己心跳。
这丫头!
京哲收回思绪,看看电脑游戏,感觉充值卡里的钱不多了,很难够通宵。看看时间,出去买也太晚了,算了,能打多久就多久吧。明天还得约会呢。
约会吗?心里好像有丝丝的期待。
[正文:第三章 冲动惨剧]
韩霜降的哥哥韩段申和同学们聚餐后骑车一起到迪厅蹦迪,毕竟,高考的残酷重压解除,长期压抑的青春激情自然到了该宣泄的时候,加上喝了点酒,一伙人就顺理成章地乘兴来到市中心的迪厅。
充斥耳膜的劲爆鼓点,拥挤的舞台,无数的肢体在摇摆中舒展放松,这是年轻人的天堂。
蹦得兴致正高。
一个女同学受到地痞的骚扰,他们几个同去的男生立刻过去解围,书卷气遇见痞气,可想而知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在地痞们唾沫四溅的辱骂和推搡中他们一直后退,女同学们都吓得围在一起,一个地痞回头轻佻地捏起那女生的下吧低下头去,他不知怎的就忍无可忍,在酒精和噪声中顺手操起高背椅照准那人狠狠摔去。
这一摔段申傻了眼,那人回头,生动的脸充满意外,在原地愣了几秒后,紫黑的血如“汩汩”的泉水从那人的头顶涌出,,然后那人“咣当”一声倒地。
双方的人看势头不对,一拥而上,群架很快展开,十几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先后呼啸而至,腿脚利、眼色活的人趁乱开溜,剩余的被拉到了该去的地方。
那个被韩段申打了头的小痞子在救护车赶到后就地抢救,可是很快被医生宣告抢救无效。
生命的脆弱可见一斑,后来发现,那椅子的一条腿上缠了根尖头外翘的硬铁丝,都是铁丝惹的祸。
段申是家里的宝贝,更是韩家的希望,他出生时正赶上国家计划生育风头正紧,后来加上收养霜降,因此,他就没机会再有弟弟妹妹。当然,长房长孙,韩家因为有了他,日子虽苦犹乐,韩木匠做工时一想到儿子,心情立刻就像刨子下卷起的刨花清亮欢快。他也很聪明,又踏实,在重点高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考上北京的重点大学指日可待。
可是,在数年寒窗,苦尽甘来之即,这桩命案一下把他从光明推入黑暗,也把这个家推到了痛苦的深渊。
韩段申一夜未归,又没有回个电话,晚饭时,奶奶说:“这孩子,越来越不成样子,出门耍,也要留个信啊。”
伯父说:“段申是个稳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