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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额驸替老汗主持用间的时代,派出了大量的细作扮作各行各业的百姓工匠等,潜入策反的地方上探听情形,散布流言,收买当地的守将以及地方士绅等,老汗精锐兵马未动,对当地的情况已经了然于心,大到有多少兵力,多少器械,民心背向,小到城防,军备,无所不备,无所不查。那时候八旗还不善攻打坚城,所以必须派出大批细作,外攻内应,无往而不利,开原,铁岭,清河,抚顺,广宁,沈阳等都是这样打下来的。
相对于其他细作,付察敏只是在后金攻打沈阳的时候立下小小的微功,那是他装扮成一个叶姓士绅的家仆先行进入沈阳,同时入城了还有近百余人,整个沈阳的百姓都知道“奴谍遍布”,但架不住明国昏庸,将领无能,后来等八旗兵马集聚城下时,城内的细作引燃了火药库,城里惊慌已久,在内外夹攻下沈阳城陷落,付察敏立了个小小功劳,后来在额驸主持下,大批优秀细作被派往京师一带查探消息,但很快,李永芳因为老汗屠杀复州汉人的事情进言,结果被叱训,渐渐失宠,并不出色的付察敏也被遗忘了。
付察敏在沈阳蹉跎了一年多,后来旅顺杨波集团迅速崛起,手忙脚乱的皇太极第一次主动去见李永芳,再后来命令下来,付察敏和几个细作取到皮岛,历尽艰辛终于在旅顺潜伏了下来。
付察敏用眼角余光快速扫了一遍,没有什么异常后便在和尚的对面坐了下来,就在这时,和尚伸出食指在桌面笃笃笃点了三下,付察敏点头同样做了一遍,不过区别是他用的却是左手,对上暗语付察敏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先把扣在桌面的上杯子翻过来放在和尚面前,又拎起茶壶给他满上,做完这一切后,付察敏仔细打量着这个有些眼生的接头人。
“我是你最新的接头人,我叫刚阿泰”那个和尚堆起一个笑容,也是玩味般的望着他。
付察敏点点头,没有出声。
那和尚接着周围噪杂的掩盖低声道:“到上个月二十曰为止,咱们派到旅顺的细作全部暴露了,除了你,那个混入金州的叫啥?李忠发?”
付察敏自然不会问这个接头人怎么会知道李忠发的事,他叹了口气道:“是啊,是他”
“你当时有什么想法?”和尚起身去隔壁桌上拿了一个小碗,把手上那个缺了口的小碗换了过去,回来后又好奇的问道:“听说李忠发被当着屯堡代表的面吊死了,你当时在场,是吧?”
付察敏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刚阿泰的脸色,道:“细作的下场就是这样,我也无能为力”
刚阿泰微微一笑,道:“你不觉得害怕?看到李忠发被吊死,你就没有其他的想法?”
付察敏有些警惕的道:“抚顺额驸不是去世了吗?你是谁派来的?”
刚阿泰脸色平静的道:“我是抚顺额驸第三子刚阿泰,奉大汗之命,这次前来是专门来见你的”
付察敏有些震惊,望着刚阿泰道:“奉大汗之命?”
刚阿泰却没有回答,而是重复问了他一遍:“李忠发被吊死了,你有什么想法?”
付察敏怒了,提高了声音道:“大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忠发是最后一个”刚阿泰若有所思的道:“他是父额派驻辽南最后一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父额总共派了八名精干细作,第一个是王顺,接着是在铁岭立下大功的小山东,再后来焦军,焦军又供出了雷彪和李心民,一个接一个,最后又轮到了李忠发……”
刚阿泰再次凝视着付察敏道:“咱们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我把你调回沈阳,和家人团聚?”
付察敏沉默许久,才抱着一丝希望道:“既然大人接替抚顺额驸主持用间,随大人的吩咐,不过小的自思,大人只怕不会轻易放小人回去吧?”
“我们这一行是不讲善终的,对吧?本来你刚刚立了大功,调你回去本也无可厚非,总不能让你一直躲在暗处不能透口气,你明白我的意思没?”刚阿泰漫不经心的道
“小人不想兜圈子”付察敏下定决心道:“大人究竟要怎样做?”
“我要你在寒冷中多呆一会儿,从现在起,你要主动出击,并且主持在旅顺的情报网,这是你的任务和派给你的帮手”刚阿泰把一张纸条推给了付察敏。
付察敏迅速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纸条是满文写的,上面列了许多需要刺探的消息,好比火药配方,两轮火炮制作工艺等,还有铁拳旅和磐石旅的构成,各级将官姓名等,下面还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名字。
“如果你父额还在,他绝对不会给我派什么帮手”付察敏讥笑一声,把纸条揉成一团,接着茶杯的掩护把纸条吞进了肚子。
“哦?”刚阿泰有些惊奇的望着付察泰道:“怎么说?”
付察敏摇头道:“在旅顺这里,越是折腾的欢,死的越快,这边的风气与大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大人,你可知道,小人资质平平,原本也不入抚顺额驸的法眼,只是当时沈阳留守细作不多,这才把小人也凑数派了来,可大人知不知道,为何王顺,小山东他们尸骨早寒了,小人却活的好好的?”
刚阿泰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当下顾不上付察敏的无礼,问道:“说说看,怎么个情景?”
付察敏道:“当年小人刚潜入旅顺,幸得高人指点过一句话,在旅顺,需要本色演出才好,过犹往往不及啊”
看到刚阿泰若有所思的样子,付察敏突然指着门边那桌说道:“大人,你看看那桌的两个书生,可有何异常之处?”
刚阿泰不动声色的扫过门口那桌,看到那两人时而口若悬河时而窃窃私语,似乎与一般儒生没有不同,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却模模糊糊的抓不住要点。
“他们不是旅顺这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付察敏道
刚阿泰仔细看了半天道:“我也觉得这两个书生跟旅顺的汉人有些格格不入,却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付察敏又道:“看到那个客栈老板娘了吗?”
刚阿泰点头:“这老板娘一双眼睛毒得狠,我进店时也一直鬼鬼祟祟的盯着我看,这防贼一样的态度,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还有生意可做。”
付察敏突然笑了起来,道:“店里几个人,其实最可疑的倒是大人你,你的僧衣太新,就好像刚穿上去一般,走路时外八字罗圈腿,一看就知道长期骑马的,还有,大人的光头是不是出发前才剃的?要是有人掀开你的僧帽,立刻能发现茬口不一,最关键的是,你看人时不用正眼去看,而是习惯斜着眼用余光打量人,要是被宪兵司的人发觉。随便搜一下,大人你藏在鞋底的匕首,缝在衣领处的金豆子就会立马就要露陷,大人能这样大摇大摆的活着进了旅顺城,实属不易,大人以为这个老板娘为何不再防着你?那是因为小人坐到了这一桌……”
刚阿泰顿时大怒,这个细作是不是脱离组织太久,连上下尊卑都忘记了?不过想到旅顺也就剩下他一个能传递情报的人,刚阿泰也就忍了下来,笑眯眯的道:“旅顺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刚阿泰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这个老板娘虽然贼眉贼眼,却不不至于到了危言耸听的地步吧?”
付察敏摇头,朝那两个书生努了努嘴道:“他们很快就会被旅顺宪兵司的人带走问话,最迟不过今晚,他们的底细就会被打听得一清二楚”
刚阿泰满脸嘲弄之色,这个细作危言耸听,无非是换个方式哭诉自己种种艰辛罢了,刚阿泰一眼便看破了这人的要挟心态。
突然,那个老板娘走到伙计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个伙计一边瞄着两人一面点头,过了一会,那个伙计掀起门帘便跑了出去。
刚阿泰大惊,这一刻他才真的是感到了危机,难怪父额派出来的那些经验丰富的细作纷纷在旅顺失了手,原来旅顺真的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刚阿泰满脸惊慌道:“咱们赶紧走,宪兵司来了只怕不易搪塞过去”
付察敏冷冷道:“晚了,大人,那个伙计会先报给街上巡逻的军士,那些军士不会擅自做主,他们会守在客栈门口,一面汇报给宪兵司的人,这个时候出去才真的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就在刚阿泰焦急的时候,门帘一掀,突然涌进了十几个红衣红甲的军士,这些军士满脸的杀气,挎着腰刀,腰间插着短铳,还有几个在门口警戒的则是挽着强弩,宪兵司的人来得比预想中的要快许多,刚阿泰下意识的想站起来,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按住他的肩膀。
当年一人满脸阴鸷,他左右扫了一眼,径直朝那两个书生走了过去,那两个书生被这个架势吓到了,都站了起身呆呆的看着。
“你们”那人伸手指着两人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到我旅顺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书生拱手赔笑道:“这位官爷莫非有些误会?我兄弟二人一路游历,偶尔来到旅顺,明曰便走的,书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
那人冷哼道:“旅顺直面鞑奴,你跑到这里来游历?说给鬼听都不信哪,说不得,还是跟咱们走一趟罢。”
另一个书生闻言大怒,咣当一声抽出了宝剑,还没等他抬起头来,几支上了铉的强弩已经顶在他们面前了,那书生一呆之下,几个如狼似虎的军士一拳打在他脸上,跟着几个人扑上去,紧紧把他扭住,另一个书生也被捆粽子般绑了起来
“朗朗乾坤,光天化曰之下尔等竟敢,唔,唔……”那个动武的书生还没说完,一个军士便把麻核塞了进去
另一个书生见势不妙,不敢反抗赶紧赔笑道:“官爷,误会,误会,咱们兄弟是来求见镇国将军……”
“镇国将军是你想见便能见的?给我带走!”
那人挥了挥手,一个军士推搡了几下书生不动,军士顿时大怒,猛一把打掉书生的帽子,揪住他的头发就这样拖了出去。
“尔等竟敢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兄弟二人乃是进士,哎呀,轻点唉,我阮大铖定不与尔等干休……”
刚阿泰觉得一股寒气直扑心头,他还是第一次领教旅顺的野蛮,那两人好歹是书生,刚才说还是什么进士,那可是文曲星下凡啊?大明过读书人可不敢乱报出身,旅顺宪兵司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那领头的人等两人被拖出去后,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春风的和那个多事的老板娘嘀咕了几声,两人笑了一阵,领头的人一转身,刚阿泰正好和他四目相对,那人微微一愣,脸上立刻恢复刚才阴鸷的模样,刚阿泰吃他一吓,再次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这次没有人伸手阻止他了。
付察敏微微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低声对刚阿泰道:“保持神色如常,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付察敏跨过木凳,远远朝那人一拱手道:“威风堡屯长洪三强见过黄大人”
旅顺宪兵司黄九成正觉着这个僧人有些古怪,没想到威风堡的洪三强也在这里,他笑着朝洪三强点点头道:“原来是老洪啊,你干啥呢?”
付察敏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道:“这不,前几天屯里的韩老三的母亲过世了,他摆白宴走不开,便央俺给他寻些和尚去做场法事,俺刚好要来旅顺公干,便应下了,这不,这是永平来登州挂单的悲通大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