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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顺风楼时普尔鲁早已候着了,他那个随从一直在外面转悠,看见我便匆匆去通报,有些好笑。
普尔鲁迎了出来,仍是一身黑衣,黝黑健康的肤色,黑发在头顶扎成髻,墨色丝带绻着,两鬓随意垂下两缕发丝,在夜风中飞舞,俊雅又内敛的气质展现无遗。
帅哥啊,不过刚感叹便马上联想到普尔鲁举着轻鸿剑在我后面追杀,要我给老光头偿命的情形,身上一抖,顺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罢。
扯出一张笑脸,兴致高昂地迎上去招呼。
“怎地来得这么晚,酒都快让我喝光了。”翻给他一个白眼,既然他不客气我也不做作:“酒鬼,我既说了来便定然要来的,你急什么。”他身上确实带了淡淡的酒气。
刚坐定小二进来点菜,他已点好,要我再加几个,我笑笑,懂得征求女士的意见,好孩子,又叫了几样爱吃的。
“今天那人是谁,怎么凭地无赖?”没有开场白先给我这么一句话,我倒也习惯他现在与我的话直口快。不过,提起桃花脸我便有气,今天是他冒然泄露我的身份的,这笔帐我得讨回来,恶狠狠瞪他一眼:“今天的事全怪你。”脑中迅速措辞,尽最大可能将有利形势扩大化:“我与那人本来只有一面之缘,我与他根本谈不上相熟,原本只是对我有些好感,根本没有多的想法。今天拜你所托,他现在知道我是扮的男装,往后少不了纠缠,你说咱们这帐怎么清算?”
普尔鲁有些尴尬,讪讪道:“见到你有些意外,情急下忘形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料理了他算了。”晕,真是个蛮子,就知道蛮干。
“料理?怎么料理?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江湖上的事我没经过不见得我不懂。”我不能暴露出我的功夫不过提醒他下倒未尝不可。“他身份不见得就像我所知的那么简单,你还是不要多生枝节了,省得惹事。往后我尽量躲着他点罢了。”说到这我的眉皱了起来,是啊,这桃花脸是何方怪物啊,我要不要找人盯着他呢,可是现在阮烁还在策划太子事宜,也不好再多事。这一皱眉瞧在普尔鲁眼里还以为我在为他担心。
但见他面色一宽,有些动容:“睿儿你还是关心我的罢。”
似嗔似怒给他一眼:“废话,到底你是我朋友,你出事了我有什么好?”
他脸上又有些不愉了,孩子,你到底比我少吃几碗干饭,那点花花肠子我还是清楚滴。“你今天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这些年总跑在外面,我也跑累了,如果此事定了我也好回去,省得父母操心。”边说我边小心观察他的神色。这会倒是很平静,有些意外,他真的死心了?
“他是谁?”
“我师兄,出门在外有几次遇上险情多亏得他出手相救,对我很是照顾。”
“你是对他感恩?”探究的眼神。
正色摇头:“我是不会为了感恩便会许了终身的,报恩的方法有多种,不见得非要以身相许。我与他是真正的相知甚深,两情相悦。”看着普尔鲁的眼神黯了下去,我又说:“普尔鲁,你也是个好男子,也应该有自己的幸福,有时候,人总是望着远处的而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人,多注意下跟前的人,总会有意外发现的。”我不信他那个小师妹对他也是兄妹之情,普尔鲁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很出色,也许是这个呆瓜自己没有发现呢。
从某方面讲,忽略少时那可笑的闹剧外我与他倒算是能谈得来的朋友,只是我们中间隔得太多,不敢交往过深。
“我普尔鲁是堂堂男子汉,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便去争取,争不过别人可以去抢,自小师傅便是这么教我的。”妈的,这个死光头。“不过对你,我不想你不开心,想着顺了你的意也好,最少你不恨我,也省得跟我一起应了你当日的话。”淡淡的,却是真心实意的。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的心,只是因了这样那样的原因远远跑开。他是真心为了我好当我是朋友的,可我呢,瞒他骗他,连那光头也是我杀的,我是真正的卑鄙。可是,我连坦白的机会都不能有,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敢想象他是什么反应。
“上次我去了天朝,想去看你过得好不好,结果听说你又出门了,也没有成家,后来听说你并没有什么喜欢的女人,回国便去查探才知道你根本没有什么娘子,我让你骗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事做得,唉,我也是想不到好的办法啊。
“生了一阵子气,后来想起你说的话,也想你未必也是真心要骗我,只不过是急了些,才出此下策罢了。”我抬起头,罢罢罢,我再狗血一把罢:“普尔鲁,你到底是理解我的。我不是个为了政治能牺牲自己的人,其实以你的条件我应该心喜才对,只是我不想我这一生活在有心人的算计中,那样我们都太累。我很高兴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我也高兴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只不过这喜欢不是那种心爱罢了。我也希望你能喜欢我,如朋友般喜欢。”
他轻轻叹口气,脸上的表情竟然与阮烁有点像:“我自然是喜欢你的,那会那么小便那么坏,鬼精鬼精的,说话还像大人般文邹邹的。明明那么小,哭起来却比大人还伤心。”我记起了初遇寒昱那天,现在想起,好象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好远好远。有些汗颜,“我一共也就伤心那么一次还让你遇上了。”
“是啊,如果不是那次也许我还不会喜欢你呢。”
“切,你是意思是本小姐没有魅力,还得用眼泪搏人欢心了?”
“你看看你,这么蛮不讲理。对了,睿儿,这么多年了我还没见过你换了女装的样子呢,倒是真有些好奇。”普尔鲁竟然把脸趋向前来,我赶忙往后坐。
“呸呸,我是好心,怕换了女装吓到人,才只着了男装在外招摇的。”
他显然不信,摇摇头:“容貌自是可以掩盖,风姿却难着色,有时你不经意时的动作却能窥出一二。再说了,你现在的容颜倒也清俊,不过,你肯定多少是易了容的。只是手法太妙,我却瞧不出来。”
我洋洋得意,下巴一扬:“那是,山人自有妙手。”
他哈哈大笑:“那你哪天让我瞧瞧呢。”突然又说“这样吧,后日离濯皇宫摆宴,你陪我去罢。”
离濯皇宫?摆宴?请他?
“你还没说你来离濯国什么事呢,皇宫摆宴你干吗要去?”
“自然有事,没事我跑这么远干什么,当然来找你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这臭小子,又不正经起来。“什么事我却不能说,只是到这里我个人遇上了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
“这老皇帝有个女儿,生得倒也正经,就是太过腻人,烦不胜烦。”普尔鲁看来已经吃过苦了,眉头攒到一起了。
我嘿嘿奸笑:“她看上你,你不喜欢她?不是要皇帝给她指婚吧?”
他有些苦恼:“这几日我本来也可以回去了,只是那老皇帝找了种种借口让我滞留下来,怕是想让我带他那女儿回去。那宴怕也不是好宴。你陪我去吧,扮我一日娘子,就当是还我帮你照管花楼了。”
“照管花楼?”这是哪跟哪啊?看我不明白,他倒回了我个白眼,反了天了:“你不会以为你那些花楼风调雨顺,不会有人打你主意罢。”
“啊?”我傻傻地张了嘴。他一脸没好气:“有去闹事的后来都被我的人教训过了,要不怎么闹得那么两次便不闹了。”哦,我这才明白。那边现在有信都发到老头处,有两次我问过老头情况,老头说有些生事的,不过闹得两次便再没声了,我也没放在心上。原来后面还有普尔鲁啊。
一激动,站起来:“普尔鲁,你当我是朋友才帮我,我也当你是朋友,后日我便陪你走一趟,帮你挡了这事。”
普尔鲁受我感染:“好,够朋友。我谢你一杯酒,先干为敬。”很是豪爽地将标中酒一干到底。我也干了。
坐下后吃得两口菜,心情平静一些,又觉得这么去有些不妥,忙又跟他讲:“只是我这人的身份还须保密,你明日无论去哪先找个女的回来,不能让她露出相貌,等回头我再将她易了我的容貌,你回国时须得将她带回去。”停了下又补充一句:“说是与你失散多年的朋友妹子,在这遇上了。”
普尔鲁有些诧异,挑了挑眉:“你做事倒是比个男子还稳妥。不会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罢。”
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我是有事没有讲,但是我的事现在也不方便对你讲,只是对你没有什么影响,我也不想编什么话来骗你,当我是朋友我们就不要问了。”
普尔鲁可能是想到他自己来这的事也不能对我讲,便点点头不多言,当下我们专心吃喝起来,品评着哪里的菜肴味美,间或也讲几件他遇上的趣事,和乐融融。
六十六
晚间他要送我回去,我婉拒了,约好时间自己往家里晃去,顺道理下普尔鲁来离濯的想法。
给他们那个太子求亲?应该不是,那太子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有二十六七了,早应该妻妾成群了,再来求亲就有点那个了,当然也备不住老牛吃嫩草,只不过可能性小得多,而且如果是这事普尔鲁也不会不说了。
那会不会是天朝左相那厮失败了又将脑筋动到离濯身上,想与离濯联合夹攻天朝?可是地图上却标有西番与离濯也算接壤,只是那接壤处是一座大山罢了,也不是百分百的两下安全无虞。
西番的信息都是交到老头处的,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动静,还得再问问老头。
一边走一边想,惊觉身后一直有个脚步跟着,不急不缓,悠悠然。夜色不早,街上行人少了许多,来往间只有那双脚一直跟着我。头一低,转进了一家茶肆,顺着找了个方便观察的桌子坐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跟着我。
谁知我刚坐好,后面跟着进来的人却让我哭笑不得,是阮烁。
直直走到我桌前坐下,张口便问我:“又约了谁?”我好笑,回了句:“约了你。”他脸腾地飞上一片红霞,灯下分外明艳。惊觉这话说得暧昧,忙接了说:“我是想看看后面有谁跟着我,才转进来等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借了斟茶来掩饰:“怕晚了有事,跟着你踏实点。”
话虽直白,里面却含了一片情意,连带着我心也暖暖的。“我这么小心能有什么事。”
“离家稍远了点,又是晚间,出门也不驾车,没人跟着,自是让人不放心。”
我都不知道他几时这么唠叨过,嬉笑着打趣:“知道的说你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怕我跟人跑了呢。”
他却不睬我这话:“那普尔鲁没缠着你?”
瞪他一眼:“怎么缠?我都许了人了。”他唇角一扬,满意的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啜得两口茶,站起来:“回吧。”我默默跟了上去。
出门走不多久,他的手便探了过来,轻轻握住。我抿嘴一笑,高兴地牵上他的手。
“普尔鲁的来意我还不清楚,也猜不出来,怕是得问问老头,看那边有什么动向了。”
阮烁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说话,只是牵了手往前走。
“后日皇宫摆宴,他请我着了女装陪他参加。”手上蓦地一紧,他转过头来,月色下只见得那双眸子湛湛生辉:“你同意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