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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要了一下牙关,终于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随她上了楼。
进了大厅,她看着那口水晶棺了的森森白骨,原本平静的呼吸,渐渐变急,最后竟像是快要窒息,从胸膛中,硬压出一句话:“她是谁?”
彦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北影良久,声音按压到几乎听不见:“她是……兰惜蕊……你的……母亲……”
席容的身体剧烈一震,猛地回头看他,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她也是来了天明国后才知道她母亲本名叫兰惜蕊,林凤娇是她逃往北越国后起的名。
彦祖紧闭上眼睛,长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艰难地重复:“兰惜蕊,你的母亲。”
“你当初毁灭我,放过我,接近我,都是因为我和我母亲长得相似,是吗?”
“是。”
席容问完这两个问题,怔然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始大笑,笑道最后,她似乎已经站不住了,伏在那水晶棺上,望着里面的那句白骨,透明的泪,一滴滴,落在同样透明的水晶之上。
而他,到了这一刻,绝望已没顶,他只能认命。
“你杀我全家,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半晌,她又问,声音中有刻骨恨意。
“我不能告诉你。”他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那么你还能告诉我什么?”席容语气讥诮。
彦祖沉默。
“呵。”她凄然一笑,转身,一步步走向他,最后在他面前站定,眼中已无干涸无泪,却仿佛渗着血。
“彦祖,原本你一直在骗我。”她声音那样庆,却仿佛是最利的刃,刺穿了他的心。
“不是,容儿,我……”他妄图解释,却在那双寂静得几乎空灵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那样慌乱无措,精神骤然垮了下来,最后只低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她缓缓重复那三个字,手慢慢抬起来,冰冷的指尖抚上他的脸,在他的眉眼间游移,声音如同梦呓:“彦祖,我怎么觉得我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你呢?”
她的手渐渐下滑,掌心覆在他的胸口:“这颗心……”她只说了半句,便茫然地停住。
“容儿。”他紧紧地抱住她,将脸埋在她发间:“相信我,我对你是真的。”
她只木然地任他抱着,眼眸似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纱,再无光亮。
“你为什么……要这么贪心?”她喃喃地问,眼前有浮现起那一夜,血的修罗场。为什么时间有如此贪心的人,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她全家,毁了她的请呗,却还想拥有她的爱情?
更可笑的是,她竟对一切懵然不知,甚至还满心期盼,为他生儿育女,和他相守一生一世。她的手,一点点滑向他的腰侧。她知道哪里有他每天随身携带的匕首……
当席容的手落到那刀柄之上,只有瞬间的停滞便猛地拔了出来,抵到彦祖的后心。
可彦祖没动,仿佛毫无察觉。
席容的眼中浮起泪水,咬紧了唇,再一用力,尖锐的刃没入了彦祖的皮肉。
他却依旧只是紧紧抱着她,脸上有绝望却温柔的笑容。他的确该死,及时她要杀了他报仇,那也是他该得的报应。
可是她的手却在颤抖,越来越剧烈,最后再也握不住,匕首掉落在地,转而拼命捶打他:“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也杀了我,在最开始你就应该杀了我,让我和我的家人一起死,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要把我逼到今天这一步?”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诘问,他什么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哽咽着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就连他自己,都如此憎恶这三个字。
一句对不起又如何能抵消他对她犯下的弥天大罪?那一夜,他将所有的恨都转嫁到她身上,逼着她经历世间最残忍的一幕幕,他的行径,真的与魔鬼无异。他本想一辈子瞒住她,然后用一生的深爱来补偿她。可最终还是毁在半路。
“你走。”当席容惊觉自己居然还在他怀中哭泣,猛地推开了他,大吼。
“容儿……”他伸出手,想要再去抱她。
她却后退了两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流着泪摇头:“不要再叫我容儿,你走,你走……”
彦祖悲伤地望着她,终于俯身捡起了那把匕首:“好,我走,但是,你一定不要伤了自己,好不好?”
她却再不回答他,只是在墙角,将身体紧紧缩成一团,如受了重伤的小兽。
彦祖终于一步一回头地,走下了那道楼梯,却不敢走远,之手在殿门外听着楼上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细微的呜咽,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成了失声痛哭。他的心,快要被这哭声撕碎,却不敢回身靠近一步。他曾经发誓,要倾尽所有,只求守住她的笑脸,可最终,伤她最深最重的人还是他。他真的活该被千刀万剐。
楼上渐渐静静了下来,没了声响,他心急如焚,不禁又想去看,可刚踏上第一级楼梯,就传来嘶哑的声音:“不许上来,不然我死给你看。”
他只好重新退回去,再不敢动。
席容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向那口水晶棺。他说,那是她的母亲,自生下来,就未曾谋面的母亲,好不容易相认,现在却已是白骨。
她的容颜映射在水晶之上,她的指尖慢慢抚上去。
“娘……”她泪如雨下。
窗外,从白昼到黑夜。当夜明珠的光辉凄清地散开,她终于下楼。
“容……”彦祖回头,只叫出一个字,就想起她不许他再叫自己容儿,骤然住口,心中撕扯般的疼痛。
她却仿佛根本没看见他,恍恍惚惚地走,身体一直在前后摇晃。
他真想冲上去抱住他,却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心都被揪紧。到了楼梯的转交,她停了下来,又转头看楼上,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返回。
彦祖屏紧了呼吸。
过了很久,她终于还是回过头来,继续往下走。
可就在彦祖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却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猛地滑倒,身体狠狠地摔了下去。
“容儿。”他惊恐大喊,飞身直扑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在抱住她的那一刻,他看见她的身下缓缓渗出了鲜血……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时光
席容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晚上。睁开眼,恍如隔世。没有看见彦祖,床边只有两个宫女,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似乎空了一块,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腹。
空的,似乎是那里。
她一惊,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在脑中的一片混乱中,找出了自己摔倒的片断,错愕地呆住。
宫女也发现了她的异样,立刻开口安慰:“娘娘请节哀,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席容的心仿佛突然被人生生撕开,视线变得模糊。
宁儿……
那个她曾经寄托了幸福和梦想,千盼万盼才到来的孩子,终究还是失去了。这是不是就是上天给她的处罚。惩罚她爱上了杀父灭门的仇人,惩罚她即便知道了真相,还是下不了手杀他。席容将脸埋进枕中,死命地压下哭声……
而此刻,彦祖正在御花园舞剑。
漫天剑花,如蛟似电,每一次都用尽了全力,周围的树木,几乎都是被拦腰斩断。最后一片狼藉中,只剩下那树素梅,依旧无恙。
彦祖终于停了下来,扔了剑,将双手撑在膝上,大口喘气。当他慢慢抬头,看向那浅淡的花朵,眼眶已经眨红。花期将过,而今生不知还能不能盼到她的美,再为人绽放。甚至,就连他们之间唯一的希望现在也湮灭。他们的宁儿最终还是无缘来到这个世上。
她一定再不会爱?; 他了,他惨笑不止。
“陛下,娘娘醒了。”背后传来宫女怯生生的声音。
“知道了。”他迅速立起身来,不想让其他任何人见到他的脆弱。收敛好表情,他回到寝宫,看见那个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背影,抬起手,却又还是逼着自己放下去,声音发涩:“不要……太伤心……”
可是谁知道,他的心早已伤成灰,碎成尘。
席容没有回头,她怕多看他一眼,就会恨他,恨自己更深一分。上天为何要安排她和他的相遇,为何她终于安下心来,想要握紧的爱情,竟是这样残酷易碎的梦?她好不容易重建的人生,再一次彻底崩塌,她已经不知道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但她知道再不可能由他相伴。
方才有一瞬,她甚至怨恨他,为何在爱上她之后,不能抛弃所有,带她到谁也不知道他们过去的地方,将那个秘密永远瞒住,骗她一辈子。那样,他们或许不会失去宁儿,可以一家人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可如今真相既已揭穿,她不可能假装那个血色暗夜没有发生过,心安理得地忘却家人,忘却仇恨,继续和他在一起,只要自己谎言中的幸福。她骗不了自己一辈子。
“我们……到此为止,放我走。”她低低地吐出这句话,对他而言,如同凌迟。
他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去从背后紧紧拥住了她,泪沁入她的衣裳:“容儿……不要……我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她僵直了身体不动,泪水汹涌。他们的爱情已入最后的绝境,离开,永世难忘,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彦祖死死地抱紧她,语无伦次地呢喃:“容儿,你怎么惩罚我都好,但是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你走了,我会害怕……”
害怕午夜醒转,身边再没有那片温暖,害怕做恶梦的时候再没有人像个小母亲般保护自己,害怕没有她的路独自一人不敢走。
“彦祖,当初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一天。”想强装理智,却怎么也掩不住声音中的颤音。
他将她翻过身来,去吻她的唇,她不张口,他便硬闯,可这一次,不是霸道,而是恐惧。
她终于还是松开牙关,让他进入,可唇舌的纠缠不过是让人更绝望,他最终停了下来,如孩子般,伏在她怀中大哭。其实他一直都是怕孤单的孩子。
“容儿你知不知道,我娘……在我四岁的时候……将我一个人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整整三天三夜……那时候……我好怕……好想有人陪……可无论我怎么哭喊……都没人理我……容儿……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不要……”
他的身体在发抖,席容的手,慢慢抬起来抱住他,指尖穿过他的发间,眼中满是悲伤。
如果……如果他不是那个恶魔,她会永远陪着他,渡过每一个黑夜,不让他独自承受。
可是,没有如果。她今后即便留在他身边,那个噩梦,也会时时刻刻缠住他们不放。她只会一天天更恨他。幸福再无可能,她走,也算是放彼此一条生路。
窗外,忽然有焰火的响声,她这才依稀记起,今夜,竟是除夕。又是一年的除夕。她渴望的永远,再一次伴着烟花陨落。太过绚烂的幸福都是梦。真希望就此在最美的梦境中长眠。可惜,只要是梦终究会醒。梦中的温暖解不了现实的酷寒……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属于他们的最后时光。席容再不提要走的事,每天只是安静地睡着,醒来,喝药,吃饭。
彦祖却越来越绝望,他太了解她,一旦她决定了要去做的事,便再不会改。果然初七的晚上,她开始收拾行李。
“容儿。”他拉住她的手,眼神中有悲伤的恳求。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叹息了一声。
相互凝视半晌,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慢慢地退回床边坐下,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以后,或许只能在回忆中见她了。他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