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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文集-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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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愚山道:“多谢皇上。”

云珂道:“珞儿喜欢你。他的性情随昭阳侯多一些,虽然有些骄傲任性,但对情之一字却是很死心眼的。既然已经认定了你,今生只怕很难改变。不知你对珞儿的心意如何?”

连愚山抬起头,认真地道:“愚山嘴拙,不知怎样表明自己的心意。只能回答皇上四个字:‘我心亦然’!”

云珂仔细注视他半晌,缓缓笑开,点头道:“好,珞儿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朕就放心了。其实朕只要一道圣旨,就能成全你们的好事,你的家人连太守夫妇,祖父连文相也说不得什么。只是珞儿说连府从不以势压人,务必要按照民间的规矩办妥此事。因此朕这次来江南巡察,特意到宾州来看看。”

连愚山心中感动。

他聪慧过人,刚刚想到父亲就在外面大堂,便隐隐明白了云珞的心意。

云珂道:“你们的事连太守已经同意了。待朕回京后就会颁旨,正式封你为景阳侯,入主东宫正位。”

男后、男妃以王侯名义赐位,还是从昭阳侯这云国第一位男皇后创下规矩。

连愚山站起身来,恭敬叩首道:“谢皇上隆恩。”

云珂笑笑,将他拉起来,温言道:“朕只有这么一个皇儿,是昭阳侯当年几乎用命换来的。朕对他爱逾性命,只盼他一生幸福快乐。你身体不好,虽是朱血纯脉,只怕还是不利于孕育子嗣。”皇上顿了顿,道:“如此也好,逆天生子,毕竟太过危【小说下载网站www。3ǔωω。cōm】险,朕实在不想珞儿也尝试朕当年那种滋味。我云氏皇族虽然血脉精贵,但也不是无人传承,以后你们从皇室旁支中选个合意的孩儿继承大统,明月王朝总不会后继无人的。”

连愚山浑身一震,望着皇上,眼睛微红,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云珂拍拍他的手,道:“以后朕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管管他,别让他整日只知道在江湖上胡闹,不想着朝廷正事。”

“是。”连愚山收敛激动的情绪,道:“愚山一定督促太子,凡事以国事为先,以百姓为重。不辜负皇上所托。”

云珂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此,朕就放心了。”

此后,虽然沧海桑田,万事已变,连愚山身心疲惫,万念俱灰,但当时皇上慈爱温柔的笑脸,谆谆叮咛的每一字,每一句,仍然历历在目,噬骨钻心,让他的灵魂,不能安宁……

15

人说乐极生悲,过犹不及,果然是经过时间锤炼的真理。

连愚山与云珞相恋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皇上和父母的认同,幸福的未来就在眼前,便觉得天下再没有比他们更快乐的人了。

可惜美梦醒得如此之快,剧变来得如此之急,让人猝不及防,避无可避,生生卷入永生不醒的噩梦。

皇上在宾州住了几日,四月下旬准备返京,要云珞随行。可云珞此时哪里舍得与连愚山分开。

虽然回到京城后皇上就会下旨给二人赐婚,但按照皇族规制,赐婚之后二人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如此粗粗一算,皇上从宾州返回京城,下达圣旨,然后连愚山再奉旨入京,入京后要筹备婚礼,挑选吉日,祭祖酬神……等等这些折腾下来,入了洞房,二人至少要半年以上见不得面。于是云珞并没有急着和父皇一起回去。

五月初一。

连愚山永远记得这个日子。在这一天里,天崩地裂,他的世界崩溃了。

那一天,他和云珞相携去郊外采青。

绿树春风,万花锦簇。

二人在美如画的江南山水间肆意欢笑,纵情相拥。只觉天上人间,在没有比他们更美满的了。

“小书呆,你是我的。我要你永远这么开心,这么③üww。сōm快乐。”云珞亲着连愚山的耳垂。

连愚山搂住云珞的脖子,攀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也是。”

云珞吻住他,两人拥抱着从碧草青青的山坡滚下去,落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

他们在那半人高的花丛中行欢,大胆而刺激。

连愚山想这应该叫‘野合’,云珞却说这是‘情趣’。并自爆家丑,说小时候曾在灵山行宫后面的默林中撞见过父皇和母后的‘好事’。最后总结道,凡是恩爱夫妻,行欢之所必不能拘泥于闺房之中,否则早晚会日日生厌,即使帝王之家亦是如此,可为天下表率!

连愚山听了简直又好气又笑,知道这不过是他求欢的借口,想要反驳,可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能在云珞的怀里低低呻吟。

傍晚时候,二人坐在坡顶上看晚霞。只见彩霞余晖,映着红花绿草,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连愚山握着云珞的手,忍不住道:“如此幸福,好像做梦一样。”

云珞笑道:“梦里你会这么③üww。сōm快乐么?”说着去捏他的腰际。

连愚山羞恼道:“别不正经。”

云珞哈哈大笑,笑弯了腰去。

连愚山想起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也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太晚,简直多余。

云珞喘笑不止,好不容易停下来,回手抱着他,道:“你就是想的多。梦是会醒的,怎会长久?可是我们的幸福却是要长长久久的。”

“有多久?”连愚山凝视着云珞俊美的丹凤眼,那双眼中的眸色在彩霞的辉映下流转出琉璃般瑰丽的色彩,美央美伦。

云珞毫不犹豫地道:“像我父皇母后那么久!”

连愚山笑了,倾斜身子,靠在他身上。

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映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二人的随口戏言,谁知却一语成箴!

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二人回过头,喜丸一脸惊慌的飞奔而来,马还未停稳,他便翻身跃下,脚下竟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到。

云珞跳了起来,喝道:“怎么了!?”

“皇上,皇上……”喜丸脸色苍白,气喘不止,扑倒在云珞脚下。

“父皇怎么了!?”云珞脸色一变,上前提起喜丸衣襟。

喜丸吸口气,颤声道:“皇上在澜州普江道遇、遇刺了。”

“什么!?”

云珞大惊。

自炎国灭亡后,刺客之事渐少,云国已有十几年未再遇过这种事。

云珞一时之间只觉不可置信,强自冷静道:“父皇现在伤势如何?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喜丸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印着奇怪的图案。

云珞脸色已然全变了。这是月隐专用的密信,根据云国皇室、尤其是直系血脉的回避制度,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月隐决不会给具有皇位继承权的自己发密信,除非是密谋谋反。

云珞用尽全力,才抖开信笺,只见上面只有九个字:“圣上遇刺,令,全速返京”。

一剎那,云珞只觉手脚俱软,头晕眼花。

不顾皇族的规制让月隐送信,不管遇刺的伤势令全速返京……

如此,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就是……就是父皇伤重,已至垂危之势,命在朝夕,所以才会不顾一切,也要赶回京城。

云珞想明了这情势,脸色瞬间煞白。

若非如此,以父皇的性格,怎会如此逾制?

若非如此,以福总管的忠心,又怎会允许父皇如此任性?

父皇如此,只怕是为了能赶回去,见母后最后一面吧……

云珞身子一晃,向后跌去,被人一把扶住。

“云珞,你怎么了?你振作一点!”

连愚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云珞渐渐回过神智,攥紧手里的密信,一跃而起。

父皇在等他!父皇还在等他!

父皇让月隐传信给自己,一是不想让消息外泄,二是在等自己,在等自己回京与他相见……

云珞顾不得连愚山,嘶哑着喉咙对喜丸喝道:“回京!立刻回京!”说着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16

连愚山在郊外找到来时乘坐的马车,命仆役急速赶到崇胜园。到了那里,已是人去楼空。云珞一刻不停地带着喜丸和几名京城侍卫,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连夜上路了。

连愚山茫茫然地站在门口,望着云珞离开的方向,心里十分不安。

园子里的总管看见他,连忙赶出来,问道:“连公子,太子怎么这么晚匆匆忙忙的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连愚山呆呆地摇摇头。

那个总管道:“可是我们服侍得不周?”

连愚山又摇了摇头。

那个总管道:“那是怎么回事?连公子,您与太子交好,如果有什么事,您可要替我们园子里的人说说话呀。”

连愚山回过神来,苦笑一下,点了点,问道:“太子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没有?”

这次轮到崇胜园的总管摇头,道:“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招了圣上给他留下的几名侍卫,命人准备了最快的马匹,急忙忙地就走了。”

连愚山心里有点失望,但想起皇上现在生死未仆,立刻为云珞担心起来。

皇上遇刺的事现下还是机密,消息并没有外传。连愚山虽然听到了喜丸的话,但并未看到那张月隐的密件,也不知情况如何。只是看见云珞那种激动的情形,也猜到事情不妙,不由为云珞揪起心来。

云珞与皇上感情何等亲厚,若皇上真出了什么事……

不行!这种时候,他不能丢下云珞一人去面一切!

回到连府,连愚山连夜让人准备马车,收拾行李,启程赶往京城。

连太守夫妇不知道皇上遇刺的事,奇怪儿子大半夜的这是要做什么。可是事情紧急,连愚山也顾不得他们解释。黎明时候匆匆告别了父母,带着两名家仆,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一路上连愚山风尘露宿,连夜兼程,只想早一刻赶到云珞身边。

从宾州到沧浪,连愚山疲于赶路之余,也留心打听京城的消息。皇上在普江道遇刺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出来。连愚山略略有些放心,也许皇上伤势并没有那么严重,没有性命之忧。

路经普江道时,连愚山的好友阎志就在那里任江道兼书,不过连愚山急于赶路,竟没想起来去他那里打听一下情况。

五月初九,连愚山赶到京城外的郊县时,那里仍然一切如常,百姓生活平静,朝廷也没有任何变故。连愚山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天,连愚山带着两名家仆,踏着初晨的微芒,一早进入京城。

晨曦正在渐渐退去,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初夏的京城,空气略略的干燥,微微的清凉。

沧浪城里,异于往日的安宁。一向繁华的街道,静寂无声。

白色的云绸,柔软轻盈,在清晨澄静的天空中,随着微风缓缓飘扬。

连愚山满目皆是雪白的颜色。

那些代表国丧的,云国最高贵的云绸,在沧浪的大街小巷中,轻轻地荡漾着。

连愚山脑袋晕沉沉的,脚下一步一步,如此沉重,如此无力。

“咚──”

“咚──”

低沈、肃穆的锺声,一声接一声,从皇城方向缓缓传来,直直砸进人们的心里。

百姓们默默地打开门,在自家门口,挂起高贵尊敬的白色云绸。

行人们神色沈痛,步履缓慢,身上束着代表皇孝的白绫。

连愚山一阵一阵抽心的痛。

那样高贵温柔的人,那样慈蔼包容的长辈,那样威仪英明的圣上,难道……

珞儿,珞儿,我的心尚且如此之痛,你又该怎样的伤心欲绝。

连愚山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家仆带回相府的。

二叔连靖宇正站在大堂,命人准备国丧的东西,看见他回来,竟也不十分惊奇。

“二叔……”连愚山的声音沙哑,艰涩地道:“这是在……做什么?”

连靖宇神色悲凄,缓缓道:“你没听见丧锺吗?皇上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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