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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住安莲的原因彼此心照不宣,只是末了连镌久还不忘在口头上损她。明泉睥着他,“你还真是能变着法儿骂朕啊。”
“臣不敢,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起来吧,留着你的命,朕可不做刘阿斗。”她将一叠奏折推了过去,“把这些收回去,你的枝叶不止家里,朝廷里也开得很茂盛。”
连镌久上前捧起奏折,道:“科举监考的多了,就免不了有些门生。”态度不卑不亢的承认反让她抓不出错处。
“你还真直接。”明泉摇摇头,“今年又是科考,朕可不敢再用你了,这次主考就擢……沈南风和田聚吧。”
连镌久目光更深沉一分,“皇上英明。”
沈南风是前户部尚书沈儒良的小儿子,文才风流,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虽他与沈岳素来不合,但这次除平安余党,出力不少,因此升沈南风倒合适。但田聚……皇上作得又是什么打算?
“哪里英明?”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连镌久略作思索道:“久闻田聚爱财如命,爱美如财,如此有‘财’之人……岂非大宣幸事?”
明泉笑道:“田聚与你连襟,你也如此刻薄,不怕左相夫人生气?”
他立刻再度跪下,叩首道:“皇上明鉴,田聚与臣虽有连襟之谊,但仅止于此。论公,田聚好大喜功,视金银如父母,曾两度因挪用公款而遭到贬降,实非监察科考人选。论私,除了每年春节他上门贺礼外,平时并无深交。”
“如此说来,他一无是处的很咯。”她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那这般无用之人,怎么能贬了又升,还连升两次呢?”
连镌久心里有了底,田聚是个引子,主要是试探他对新皇的态度。想到此,连忙直起腰杆道,“田聚虽然不济,却有一项好处。便是他对水利十分有研究,臣将他调去工部,也是希望能协助阮大人处理黄水之灾事。”
明泉沉默了下,缓缓道:“朕看过他的折子,倒是个人才。”
连镌久道:“臣有事启奏。”
明泉看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田聚精于水利,但文章却是擀面杖吹炉火,一窍不通。因此臣恳请皇上另选他人。”他跪地未起。
她眼光微敛,声音沉下几分,“哦?左相可有人选?”
“科举考试,一考古人圣贤之言,一考天下时事之论。沈南风是荣锦七年的榜眼,诗词文章无一不精,的确是难得人选。但说到时事,沈翰林日夜编辑《宣典》,恐怕未必能一概全通,因此臣推荐安凤坡。”
明泉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轻颤了下,“左相似乎刚才还对安莲十分不满?”
“一事归一事。”连镌久话语听不出爱憎,“安老相爷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举世景仰。平安郡王造反第一日,他便与独子安莲断绝了父子关系,品行之高洁,于莲荷犹有胜之!安凤坡虽是安莲堂兄,却是从贫县的县官做起,一步步升之今日的一州副长,平步青云四字当之无愧。”
平步青云的平字说得好。她笑了笑,“论平步青云,他还差一点。前有连相三日一升,后有安莲拔地骤起,他不过是个从二品官,还入不得眼。”
看连镌久还待再说,明泉挥手让他起来,“平身吧。先皇若知道朕让他的爱相在地上跪了这么久,恐怕今晚就要来斥责于朕。安凤坡这个人朕以前听过,却没大印象。让朕再想想。”
“遵旨。”他膝盖有点僵,毕竟很久没在地上跪着回话了。
她笑叹了口气,道:“这龙椅真是不好坐,现在一点芝麻小事将来说不定就能动摇社稷根本。只能事事躬亲,累得慌。若不是父皇的旨意,朕真想把它让给子耘哥哥。”子耘是前太子尚汤的表字。
连镌久道:“皇上切莫做如此想,先皇自有先皇用意,何况平安郡王为一己私利,置天下无物的做法已印证先皇识人之明。”
明泉唔了一声,走回案前,重新提笔,“行了,快点回家去吧。省得大夫人找人找到皇宫里来。”
她指的是连镌久有次留恋花巷,彻夜未归,连大夫人便带着几个夫人杀到了安莲家,非说他们平时眉来眼去,暧昧非常,是他把人藏了起来。
最后闹得当时的太子亲自出面调停才算解决,只可怜安莲和连镌久把名声也赔在了上面。
连镌久眼光一闪,悄悄抬眸看了眼重新奋笔的少女君主,额前几捋青丝淡化了她眉宇间的英气,她的五官五成像先皇,三成像云太妃,虽不明艳俏丽,倒也清秀怡人。当那眸子冷冷望过来时,不严而威的霸气不逊先皇。也许这就是先皇最终选择了她的原因之一吧。
“佐政殿虽然暖和,但毕竟有段距离。朕可不喜欢等人。”她漫不经心道。
刚退至门外的连镌久一怔,悄悄掩上门。
“左相大人。”崔成守在门口,脸上还挂着友善的笑。
他微微叹口气,这个人恐怕是不能再用了。“崔公公辛苦。”
淡淡推开他递过来的暖手炉,连镌久朝外走去。
试探(下)
香炉暂熄,几个宫女上前将暖炉拨旺。
明泉挥手让她们退下,心中思绪万千。刚才与连镌久的谈话,有些是一早想好的,有些是临时起意的。总体还算不错,救了安莲,也在连镌久的心里插了根刺。
从提议安凤坡就可看出他在收敛,避忌她这个新帝的锋芒。毕竟安老相爷再怎么气安莲,怨安莲,总抵不过父子亲情。今日安莲若死了,那是死有余辜,他也不好说什么。但如果没死,以安老相爷的人望手腕,加上她暗中襄助,安莲就可创造一个重回朝堂的奇迹!
父皇当初立安莲为皇夫应该是有这个考虑吧,将安莲和老相爷的势力相结合来制衡连镌久。只是他大概死也没想到安莲竟骄傲到谋反的地步。她也不怕他再掀风浪,只要他不进宫,两人就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想到这里,乾坤殿另一侧的内室传来在床上翻身的声音。
“帝师大人还没休憩够?”安莲的事情算亡羊补牢了,但屋里头这尊更令她头疼。明明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到,偏偏什么都不说,让她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摸索。
“唔……”声音里透出慵懒辗转的妩媚。过了一会,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掀起幔帘,一个银发飞扬,长身玉立的青年俏然倚在柱边,宽大的锦袍松松垮垮地挂着,全身没有一块多余饰物。
“你不能站直点吗?”她无奈地看着他。
斐旭莞尔一笑,满室生春,“那太累了。”
明泉指着椅子,“赐座赐座。”为什么每次见到他,自己的头都会隐隐作痛呢。
“谢皇上。”他聊无诚意地拱手。
“你觉得……适才朕与连镌久说得话,可有不妥之处?”她毫不怀疑他刚才根本没有睡觉,而是津津有味地听了全部。
斐旭偏头笑着,“皇上对连相似乎既想用又怕用,还想压制住他?”
“难道不该?”她不否认。
“皇上应该听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左相大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你的臣子。你用太多心机于他并无益处。有些事何不顺了他。”
“要朕看他脸色?”
“君臣之谊又何来谁看谁脸色呢。你是君,他是臣,这是伦常。你是人,他也是人,这是事实。连镌久读论语读四书但他也读史记读资治通鉴。君若寡恩,又怎能怨臣无情?”
“朕是靠他辅佐登基的,但这并不表示需事事受制于他。连镌久羽翼众多,安莲一事,他找了十几封折子说要严办!杀了安莲,他的势力扩张更快了。”
斐旭摇头道:“皇上,你太小觑连相了。”
“什么意思?”
“结党营私是历代皇上的心病,精明如连镌久又怎么会不避忌,还大张旗鼓地宣扬呢?”
明泉怔了怔,叫道:“他敢诈朕?”他明明是想救安莲,所以才反其道而行,引起她的反感,让她故意和他唱对调,用安莲制肘他。“该死的!”连镌久这只老狐狸!
“连相与安老相爷虽然不和,与安莲的关系却还不错。他救安莲一命,不过是想让安老相爷记他一个人情。何况照他原来预想,安莲就算不死,也不能入朝为官了,对他自然不会有太大威胁。不过……连相现在大概也很头疼。”
“他有什么好头疼的!”她忿忿不平,没想到自己得意的一招竟是顺着别人铺垫好的路。
“他机关算尽,却没想到皇上居然还想立安莲为皇夫。”斐旭忍住笑道,“就算他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又如何能安抚性子极烈的安莲呢。就算安抚了安莲,他也为自己埋下了一个厉害的对手。”能让连狐狸头疼实在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明泉捋掌笑道:“极好,朕本来是怕他阳奉阴违害了安莲才这么说,没想到歪打正着难住了他!”
“皇上好眼光,安莲文才美貌都是大宣一等一的。”
“美貌?”明泉脸色有些古怪。
“原本他是堂堂右相,安老相爷之子,无人敢妄议。以后嘛……他是皇夫千岁,恐怕……”议论的人就多了。
她呆道:“朕没想过要嫁他,朕只是想将他先救出来再说,最好找机会再让他官复原职。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哄哄连镌久的。”
斐旭也呆呆地看了她一会,“皇上,你刚才与连镌久对话时表现的精明能不能再多延续一会。连镌久是何等人物,安莲除非进宫,不然别说站金銮殿,就连进皇宫一步都难!何况你不但不能嫁,你还要娶。”他好心提醒。
明泉面色慢慢垮了下来,“一定要缔婚?”
“皇上已经十六了,该大婚了。”他摇头晃脑道,“而且还会有很多侍臣、采华……”
想到那么多男人,她面色一白,“要朕……枕千人?!”声音陡然拔高!
“这是身为皇上的权利和使命啊。”他憋笑。想到形容妓女的两句话: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不过她是皇上,这种想法是大逆不道的,绝对不能说。
“把连镌久叫回来,朕改变主意了!”
“朝令夕改是为君大忌。”
“那朕就又要莫可奈何的任人宰割了?”她想起自己被架上皇位时的难堪。这也是她讨厌连镌久的原因,把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架到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廷上来。
“娶多少个是祖制,临幸谁就是皇上自愿了。”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感慨道,“这样又不知蹉跎多少人的岁月。”
“所以皇上还是多多临幸吧。”
“岁月如箭,蹉跎蹉跎就过了。”
斐旭双手枕在脑后,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英明。”
用心(上)
连镌久果然不负大宣当朝第一臣之名,才短短三天就已经将安莲的案子审结。平安郡王尚汤却又多了一条挟持右相老母、威胁栋梁的罪名。安莲虽罪不容恕,却其情可泯,孝心更可感天动地。而且在平安郡王逃逸之时,曾亲自追捕,将功补过。又念及先皇曾有意于他辅佐当今天子,因此判其进宫侍君,终身不得离开宫闱半步。
明泉看到奏折后苦笑不已。连镌久真是只狐狸,这种可笑的缘由只能堵天下百姓的悠悠之口,但凡有点常识之人都知道安莲的母亲就是安老相爷的妻子,怎么可能被平安郡王挟持,若是如此,安老相爷又怎么会半点动作都无。
而且手法幼稚地把安莲和尚汤一起落跑变成追捕。好在他没提先皇遗诏让他当皇夫,她也算逃过一劫。
他这样做无非是告诉那些有心人,安莲是有罪的,不过是皇上垂涎美色,色令智昏,才枉开一面非要按个理由把他弄进宫去。
好个一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