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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泉目光一凛,“何以见得?”
“臣曾见到帝师连夜书信于镇北国公……”他抬起头,下唇被咬得通红,“臣,猜测……”
明泉打量着他。他居然称斐旭为帝师?他和斐旭……都很不对劲。
“此事朕已有计量。”
“臣请皇上,恩准臣戴罪立功,率我大宣男儿挡北方豺狼于关门外!”
“好个戴罪立功。”明泉轻喃一声,憋了一腔的怒气被猛然掀起,将放于案上的奏折连同血书一起扔到他面前,“你且告诉我,如何个戴罪立功法!”
慕流星跪在地上,将奏折与血书一一打开,原本白皙的脸孔更是苍白不见血色。
跋羽煌亲率争风骑连下洛野、渡汉两大城池……
镇北国公冯继曹死守渡汉无果,已与城共亡!
暗红的血迹,每字每句皆是悲哭……
臣愧对大宣英烈先贤……愧对冯家列祖列宗……更愧对臣继曹之名!
臣无能,却知耻……愿以一身热血,佑我大宣河山,千秋万代!
宁留烈魄与火共,待笑蛮夷狼狈时……
仿佛……烈火重重间,一名年逾半百的老将在火光中悲声高歌……带着满腔怅然,血洒大地……
砰!
慕流星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明泉几乎感到大地刹那的震动。
“臣乞皇上准臣戴罪立功!”声音悲愤呜咽。
明泉僵立半晌,才长叹一声,弯腰扶住他,“起来。”
慕流星凝跪未移,“臣乞皇上准臣戴罪立功!”
“待朕与帝师商量……”
“不可!”慕流星蓦然抬头叫道。
明泉目光一沉,“为何不可?”
慕流星目光闪烁了下,“江山乃是皇上的江山,何必事事过问帝师。”
明泉缩回手,淡然道:“你若说不出原因,朕也只好请蔺郡王前往收复渡汉。”
慕流星垂下头,目光在那张血书中游弋。
她也不逼他,只是静静磨墨,铺纸,提笔,落笔……
“跋羽煌是帝师放走的。”
笔自手中滑落,明泉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他咬着嘴唇,面如死灰,“臣本来有一次将抓到跋羽煌,却被人暗中通信放跑了。”
“那并不能说明是帝师。”明泉下意识开脱道。
“的确不能。”慕流星深吸一口气,“不过抓到了又放跑了呢?”
“你如何证明?”她厉声道。
“一缕银发!”
明泉呆了呆,“天下未必只有他……”
“臣曾当面问过他。”
她心纠起来。
“……他、不曾否认。”
手仓皇间按在砚台上,墨汁下砚台冰冷触感直达心脏。
白纸连着书桌在眼前一分为二,又二合为一地摇晃。
“皇上?”慕流星轻唤道。
“帝师……”她闭了闭眼,淡淡开口,慕流星面色也紧张起来。“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他呆住。“你为何如此相信?”
明泉将手缓缓收回来,看着一掌漆黑,心慢慢平复下来道:“因为他是帝师。”
因为他是帝师。如此一句不似解释的解释却让慕流星的脸像火烧般灼热起来。为何他在质问的时候,从未想过……因为他是哥哥。
下唇被咬出血来,腥味在唇齿蔓延。
“朕可以答应你。”
慕流星愕然。
蔺郡王驻守西北,她本也十分踌躇,若轻易调开,恐会腹背受敌,给他国可趁之机。
罗郡王非将才,蓝晓雅……恐怕他会打完京城再打北夷。
而慕流星,他如此年轻便任二品总兵,并非斐旭之功。她曾翻过他的考绩,打仗一流,治军二流,在大宣当世大将中已是佼佼,而且他与跋羽煌曾交过手,更有经验。在这非常时刻,虽是铤而走险,也未必不是一招奇棋。事实上……她苦笑,之所以找这么多借口说服自己,完全因为她已是进退维谷,别无选择了。
“不过你必须答应朕……”
“臣一定会将蛮夷驱逐出我大宣国土!”慕流星双目泛红,“如若不然,以人头谢罪!”
“不。”明泉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慢且轻地道,“朕命令你,活着回来。”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须臾。
坚定的女声再次响起,“一定要活着回来。”
慕流星嘴巴微张,慢慢低下头,深深磕在地上,“臣,遵旨!”
门规
黄灿灿的琉璃瓦铺得错落有秩。
坐在屋檐上,放眼望去,院落层叠,夕照成轮。
一只羊脂洁白的白玉葫芦递到斐旭身前,“王家白酒,我好不容易留了口给你,喏。”
斐旭看也不看就接过葫芦,拔掉塞子,咕噜咕噜饮尽后,抹了抹嘴巴,顺手把玩手里的葫芦。
“我可不记得说过连葫芦也给你。”
“一场师徒,计较什么。”斐旭终于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站在身旁,居高临下瞪着自己的俊秀男子。锦绣坊的衣料,天衣庄的裁制,宝来居的玉石,芬芳斋的香料……这个男子无论到几岁都不会让自己委屈。
废物哼了一声,“别有事没事咧个嘴巴,越看越讨厌。”
斐旭挑眉,不以为意。
咿呀一声,门响。
屋檐下,慕流星踏着略显僵硬的步履缓缓出现在两人视野内。
他们在偏殿的屋檐上,距离有些远。
似是心有感应,慕流星突然抬头朝这边看来。比刚出炉包子更嫩的脸蛋上一片凝重,两颗黑漆漆的眼珠直瞪瞪地盯着斐旭,嘴唇不停抖动。
废物忍不住在一旁道:“他这样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要说?”
斐旭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地俯瞰站在地上面色苍白的他。记忆中天真直率的表情渐渐模糊、沉淀,化作淡淡的化影,一层层地蒙在这张脸上,合二为一。
慕流星咬住血痕斑斑的下唇,眨了眨酸涩的眼珠,慢慢转过头,僵直的大腿慢慢提起脚板,向前一步,再换左腿。
斐旭默然地看着他迟缓的动作,一步一步。直到离开视线,依旧没再回头。
空气仿佛被一起带去了好大一片,稀薄得心悸。
“你不去追他?”废物凉凉地问。
下唇往上微嘟,似笑,却非笑,“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负责。”
“现在倒说得轻巧,那你十四年前又何必费尽心机求我救他?”废物抱怨道,“早知道他现在还是要去送死,倒不如那时候就让他胡里胡涂去投胎,省得浪费我这么多年的功力。”该死的,若不是救人赔了几年功力,他也不用被罗镜那张臭脸骑在头上这么多年。
“那时候的他还不懂生死,所以我替他选。如今他懂了,只好由他去。”
“讲得轻松。”废物脸色一改,目光如刀,“跋羽煌是你放走的,若他真应谶死在北方,恐怕你会内疚一辈子。”
斐旭默不作声半晌,才茫然道:“我需要么?”
“自然不需要。”废物说得斩钉截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自由,只要问心无愧,管他是对是错,管他法规戒条,就算是皇帝老子……”他顿了顿,“就算是皇帝娘……”
斐旭横飞一眼。
他竟觉得娘们的们字讪讪地说不下去。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看上明泉了?”
“怎么可能……”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已有意立安莲为皇夫。”
斐旭挂上习惯的笑容,正欲说什么,却被废物截断,“而且不止安莲,她身边多的是让人垂涎的位置。据我所知……甚至连蓝晓雅都兴致勃勃于皇夫之位。”
“蓝晓雅野心太大。”斐旭反驳道。
“那安莲呢?”
“他是天下最适合当皇夫之人。”斐旭这句话说得很快很顺,好象已经被反复练习过无数遍。
“那你算什么?”
斐旭一楞,“我?我……当然是帝师。”顿了下,又补充道,“做着高官,享着厚禄的帝师。”
废物从他身边蹲下,“哦,你这帝师做得如何?”
斐旭轻笑一声,“应比你这个高阳王府的西席来的鞠躬尽瘁吧。”
“哼,可惜再鞠躬尽瘁,也不管用。”他冷声道,“除非你把高阳王杀了,不然这一局,我赢定了。”
“何以见得?”斐旭懒洋洋的口气,眼神却犀利无比。
“当初高阳王与明泉二者择一,你选明泉,除了想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外,可有别故?”
斐旭沉吟了下,“她虽为女流,却有男子也望尘莫及的理智。只是……稍欠磨练。”
“以帝王资质论,明泉如今算是中上,能纳谏,能听劝,有冲动,能克制,在京城部署的几招棋子即使不算顶高明,也称得上思绪紧密。”他话音一顿,“不过,如果对手是高阳王,她还太嫩了些。一张血书就把她吓得慌里慌张,若真上了战场,岂非连仗都不用打,直接把脑袋拱手对方?”说到这,不禁语带不屑,“毕竟是后宫出来的人,耍耍计谋玩玩心计尚可,真牵扯江山社稷……”
“并非每个后宫之人都能呼喝百官临危不乱。”斐旭脱口道,随即微微皱眉,“两年之约尚早,师父未免太心急了。”
“两年中将一个深宫公主辅佐一代明主……”废物别有所指道,“恐怕非一般手段能做到。”
斐旭微诧。
“躲在羽翼下的雏鸟,永远不会展翅成为翱翔万里的雄鹰。”废物玩味道,“除非,那双羽翼只想把雏鸟纳为己有。”
“入废门第一条,绝世间凡俗之欲。”斐旭澹然说完,纵身一跃,落到地上,走至正殿外,未理严实略带惊讶的表情,推门而入。
废物随手拿起被他弃在瓦上的白玉葫芦,轻轻抚摩上面多出的几条裂痕,叹道:“废门最后一条,若不能绝,便取之夺之,至死不休!”
心空
明泉从一堆奏折里抬头,“见过慕流星了。”
斐旭将另一脚迈入门槛,“见了。”
“朕已命罗、蔺两位郡王各调两万精兵于他,再召集当地散军与退守边城的镇国公余部,务必将北夷蛮邦驱逐出我大宣国境!”说罢,明泉继续埋头奏折。奇……書∧網自离京后,所有奏折都经由监国大臣批复,然后交由她审阅,一个月时间够让这些折子堆成一座小山丘。
照在案上的光又随着关门声缓缓暗下。
斐旭挑了把椅子坐下,吃着茶几上预备的点心,“若有天我走了,第二舍不得的就是这点心。”
明泉翻阅的动作一停,“去哪里?”
“天大地大,哪里不好去。”他耸耸肩,无所谓道。
“什么时候回来?”她没问什么时候走。
斐旭迅速攻克完一盘点心,拍了拍手掌,“说不定,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也许……”
“也许一辈子都不回来了?!”明泉突然拔高声音,笔被捏得死紧。另一只手揪着铺在案上的宣纸,指甲透过纸,掐在手心,半点不疼。
“皇上,”斐旭叹了口气,“过不了多久,我救跋羽煌之事就会传遍朝野。”毕竟看着慕流星扯下银发得不止一人。跋羽煌在大宣攻城拔塞,如入无人之境,满朝恐慌之余他就会成为替罪羔羊,千夫所指。
明泉沉默。
斐旭打量了她一会,将伸向第二盘点心的手缩了回来,佯咳一声,“皇上?”
明泉目光火辣辣地抽过来,“朕在等你的解释。”
“解释?”
“帝师私纵敌国王子,难道不需要解释么?”
斐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递到她面前,“请皇上……”
一把夺过锦囊拍在案上,她霍然起声道:“朕要听你亲口讲!”
“皇上……”斐旭捂着胸口,眨眨眼,“你好凶。”
明泉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斐旭突然脸色一整,“若皇上抓到跋羽煌作如何处置?”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