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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沈雁鸣的确是件难事。首先要找个妥帖的御医,只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能保证他们私下没有收受过沈家贿赂?明泉思来想去,还是找来安莲商量。
安莲看了看仍在沉睡中的沈雁鸣,沉吟道:“御医署有个父亲故交,医术高明。”
医术高明是其次,能进当御医的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关键在于故交二字。明泉一边吩咐严实将他传来,一边感叹安家果然相识遍天下,无论罗老郡王还是宫廷内院,几乎无所不在。
那个御医来得很快,诊脉摸骨半天后道:“多是皮外伤,腿骨断了一根,虽然接好,但多次移位,恐怕以后行走……唉。其他倒也无妨,养个几日,便能痊愈,只是……”他为难地看着他肩膀的烙印,“这个烙得太深,时日又拖得太长,实在恕臣无能为力。”
“他现在心绪不稳,可有药石能医?”明泉怕他一起来又要尖叫。
御医摇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臣只能开几副宁神静气的方子,希望有所助益。”
明泉知道自己是病急乱投医,因此长叹一声。
安莲等御医开完方子,又嘱咐了两句才转过来道:“沈郎伴离宫前与冯郎伴相交甚笃,若有他陪伴,有助病情。”
明泉一怔,“朕记得与他交好的是薛学浅啊?”
安莲但笑不语。
她相信以安莲的见识必不会错,其中定然另有乾坤,只是她如今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再寻是非,因此径自道:“那朕一会派人送他去熹微宫。”
“沈郎伴虽为人谦和,但气骨铮铮,恐怕也不愿一身狼狈地出现在昔日好友面前。”安莲轻轻按住她刚要举起的手臂,“先让他来长庆宫住几日,待伤势养好再回熹微宫。”
“皇夫所虑甚是。”明泉暗骂自己一声昏头。熹微宫三方势力错杂,送沈雁鸣过去无异向世人宣告他所遭遇之不堪。“沈卿那里可要先招呼一声?”
安莲沉吟道:“等沈郎伴醒了再做定夺。也许……他并不愿让亲人担心。”
明泉想了想,点点头。若是这样,再好不过。虽然有些自私,但沈家的态度间接决定朝堂的局面,变故自然是越少越好。不过这个仇,她是一定会替他报的。
“皇上还未用晚膳吧。”他拉过她的手,转身向外走。
这个动作他做的再自然不过,明泉也不好多猜。低头看着交握的手,不如第一次那般大惊小怪,只是心中那点异样依旧挥之不去。
晚膳早已备下。
安莲见明泉只用了一点点,知她心事重重,命人将几盘她平日用得最多的点心放于面前,“不如用些点心。”
明泉看着眼前一盘盘熟识的糕点,笑道:“朕不爱吃这些的。”
安莲握筷子的手缓缓放下,“以前见御厨房常常赶着做,才以为……”
“哦,那是留给……”明泉顺口说了半句,才惊觉说了什么,急忙咬住舌头。
空气一下凝固于一处。
只偶太监进进出出端盘端盏的脚步声。
明泉几次张口欲言,都冻结于他漠然的眸光中。
须臾后,她终于找到声音,“皇夫……”
安莲起身温声道:“恕臣困倦,先行告退。”
明泉楞住,似乎有什么正从脑海中灵台一闪而过。难道……薛学浅也是因此才故意做点心给她?她看着安莲越来越小的白色背影,头疼地抚住脑袋。
次日早朝,几日未逢的冷凝气氛再度上演。
好几个官员被当众呵斥。
孙化吉连镌久等道行高深的老狐狸早在看到上头两位脸色不悦时,便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地当根不听不言的柱子。
本想熬到下朝,谁知明泉偏偏要点到他们。
“连卿兴致勃勃的三样不可从简,繁复的如何了?”
连镌久一本正经地出列,“已送交钦天府择日。”
明泉的目光立刻追了过去。
钦天府尹每日上朝的目的便是在一边发呆,哪知今天的火居然会引烧到他身上,连忙出列道:“臣臣马上……弄好。”
不少大臣因他‘弄好’两个字忍俊不禁。
明泉皱眉。想来是他太久没在朝上开口,难免失态。“那你弄的快点。”她故意加重弄字读音,说得钦天府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孙卿。”她转而点到刚才笑声最清晰的孙化吉,“该办的事要抓紧。”
“臣遵旨。”孙化吉正等着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谁知道竟轻飘飘过了,“若无事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夫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南风忍不住抬眸看了眼上面。
却见明泉起身甩袖而去,留下安莲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凤座上。
阮汉宸真的将沐随波带至宫外。
明泉见他站立姿势怪异,忍不住道:“既然挨了板子,朕准你休班一天。”
“臣撑得住。”
明泉几乎要冷笑出声。这两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是个人都非要和她顶上两句不可。
“朕说休班便休班。”她语气斩钉截铁,“宣沐随波进来。”
阮汉宸抿紧双唇,吃力地跪下道:“臣、遵旨。”他原本无须行此大礼,如此做作,倒像是无声抗议。
“你……”明泉见他一瘸一拐地往后退,也不忍再说什么,“好好修养,若明日……”
“臣明日当值。”
他的话一样的斩钉截铁。
明泉苦笑,“汉宸,朕并非有意责罚你。”
阮汉宸神色未改,气势却温和下来,“臣身为侍卫统领,未得调令,擅自出京,实该责罚。”
明泉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怕他吃不住,急忙道:“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他只觉得脑袋渐沉,身上的疼几乎炸裂开来,若非意志坚定,几乎扑倒在地。
“阮……”明泉似乎在身后说了什么,他却一字未听清。脚自发得在重重宫殿长郎里穿梭,无数面孔迎面闪来,又慢慢远去,身子轻飘若飞九天,直到手被一阵清凉拉住,“师兄?”
府里唯一一辆马车停在近前,他慢慢瞳孔涣散,“我,明日……当值。”说罢闭眼昏了过去,因此没听到耳边似真还幻的幽幽叹息。
沐随波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到皇上,而且还是在这座禁卫森森的皇宫里。
“沐先生周车劳顿,一路辛苦。”明泉亲自将他跪在地上的他扶起。
沐随波连道不敢,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
“沐先生与朕乃算私交,无须拘谨。”
他想起被强行进贡的心爱梅花,不禁苦笑两声。
明泉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沐先生若得闲,可以常来宫里走走,顺便照料梅花。”
“草民心如野鹤,散漫惯了,宫廷森严实是不适合。”他见明泉还待再劝,又道,“而且草民进几日便打算南下赏花,归期无定。”
“哦?沐先生要去赏什么花?”
沐随波看到她眼中陡然而起的兴致,连忙道:“江南琼花,以洁白无瑕名扬天下,草民准备南下看看。”
明泉见他眼中警戒万分,知他怕琼花重蹈梅花覆辙,抿嘴笑道:“朕随口问问罢了。”随即不再提花之事,只漫谈山水景色。沐随波乃当世名士,平生大志遍是看遍山川美景,见闻广博不在斐旭之下,倒让明泉大开眼界。
沐随波胸藏万壑,明泉有心应和,一来二去,倒也相谈甚欢。
严实在一个时辰内来来回回使了好几次眼色,想必是夏淳淳等得不耐烦了。
明泉待沐随波歇口气的时候,浅笑道:“时辰不早,沐先生随朕一同用膳如何?”
皇上赐膳如何能推,他自是应和不暇。
按规矩,明泉与他应分桌而食,且是将她尝过菜肴再转赐予他,上下分明。
明泉性格豁朗,又敬慕他的为人,沐随波则从未入宫行走,不晓规矩。因此两人在一个知而故犯,一个不知不觉中同桌分食,倒也愉悦。
用膳后,明泉遣了个太监请他去长庆宫看看那些梅花,是否有不周之处。沐随波见明泉态度谦和,举止有礼,又对自己另眼青睐,虽不愿意为她效力,倒也有几分亲近之意,因此毫不推托去了。
明泉等他走远,才懒懒问道:“小反骨还在门口候着呢?”她年纪本不比夏淳淳大,一出口却老气横秋,让严实有几分忍俊不禁。
“夏公子一直候在重景门外,片刻未离。”
“安安静静的?”
“向侍卫调侃了几句。”
恐怕是发泄了一通吧。明泉笑着摇头,“宣他进来吧。”连镌久虽然给了她一面令牌,但人还握在夏淳淳手里。稍作教训可以,真惹急了对她并无好处。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娇俏少年踏着明快步伐匆匆而来。
“草民夏淳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到底是皇宫,夏淳淳的声音平稳,不复张扬。
“平身。”明泉也很爽快,“初次见面时,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让不少大臣头疼万分的墨莲社竟然掌握在一个少年手中。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草民不过负责各地联络,实在当不起英雄少年四字。何况……”他抬起头笑道,“草民也实在没想到,当初居然能在市井之地三番两次遇到当今皇上。”
“可见冥冥之中,许多事早有安排。”对于他近似挑衅的目光,她只是淡然一笑。“说实话,当连卿说墨莲社之事由你代管时,朕也的确惊讶万分。”
夏淳淳明知是激将,忍不住道:“皇上可是觉得草民力有未逮?”
“的确。”
夏淳淳气得差点背过脸去。
明泉见他鼓起的双颊,顿觉可爱,放柔声音道:“那你说说,对童堤案有何看法?”
“纸糊的堤坝,谁都看得出是官府蛀了银子。”他当笑话讲。
“你很不满?”
“草民身在京城,无法感同身受。”
“朕未记错的话,半月之前,你似乎不在京城?”
夏淳淳脸色微微一变,“你查我?”
明泉冷笑不语。
“皇上要草民做什么,只管开口,草民断不会拒绝,无须大费周章。”
“朕要你协助欧阳成器将樊州贪污案查得一清二楚。”
夏淳淳听她问童堤案时便有所料,毫不惊讶道:“草民遵旨。”
“事不迟疑,明日便上路吧。以免夜长梦多。”
夏淳淳朝着地面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坏笑,“皇上,草民得到一个消息,不知当说不当说。”
明泉瞟了他一眼,“你不就想说给朕听么?说吧,想告谁的状?”
夏淳淳似被她的洞悉力吓了一跳,舔了舔干涸的下唇道:“草民听说欧阳大人进京的时候还带了一个人。”
“哦?”她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一个叫范佳若的姑娘。”
“范佳若。”她将这三个字轻轻念了遍。
夏淳淳别有深意地笑道:“居然与前吏部尚书范拙大人的千金同名,真是巧呢。”
明泉颔首道:“以欧阳成器的年纪,的确该成家立室了。”
夏淳淳见她毫不在意,心顿时有种被憋住的感觉,“皇上若无吩咐,草民告辞了。”
“遇到孟子檀,的确令朕措手不及。不过,朕已尽力做到最好。”她淡淡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便挥手道,“去吧。”
夏淳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慢慢转身。
明泉等他走远,才招来严实道:“见到欧阳的话,让他不必进宫了。朕、明天亲自送他!”没有曝露在夏淳淳面前的恼怒顿时一览无遗。
议和(上)
两辆马车停在城门转角的阴凉处,虽然偏僻,仍是惹得来往行人频频瞩目。
欧阳成器枕手望天,眼神涣散,似睡非睡。
一个青衣小童从城门匆匆出来,见到马车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