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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情绪缓过来,她去向阿强正式表示了感谢,并承诺今后有机会一定请他吃饭,拒绝了他的相送,一个人走了。
带上门出来,一股香烟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一惊,呛咳两声,转头去看。
门边墙上的阴影处斜倚了一个人,一手插口袋,一手掐了根香烟,嘴里吞吐着白色的烟雾,姿态颇为颓然。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医院的雨夜,于牧也是这个样子,耷拉着脑袋,头上还在不停地滴水,身上的痛苦情绪自然而然散发出来。
她心中一酸,顿住脚步,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还欠他一个道歉。
于牧看见她就站直了身子,下意识地想掐灭烟头,想了想,又把手拿下来,将烟放在嘴里叼着,也不吸,任它自燃。
明秀更难受了,以前她从未见他抽过烟,家里甚至连一个烟灰缸也找不到,就是偶尔家里来了客人,也从不让他们抽。
什么时候染上了这个习惯?
她没有资格问了。
走到他的面前,郑重地鞠个躬,道歉说:“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只能在这里说,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是我一辈子的亲人。”
她从不说假话,说过的话绝对会做到。对她来说,这是极重的承诺,不管今后相距多远,只要他需要帮助,她都会竭尽全力去做。
这样的告别意味谁听不出来,于牧讥笑一声,放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猛吸一口烟之后,随手在墙上使劲按灭,将烟雾尽数喷在她的脸上:“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从前养的一条小猫小狗,没事逗着乐而已。我从没想过要什么亲人,以前没有过,以后更不会有,你可别瞎认。不然将来有了什么麻烦,还拿着亲人的身份老来缠着我呢!”
明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往上看,生怕眼泪流下来图惹别人厌恶,多余的话也不说了,转身就要离去。
转头的刹那,于牧瞟到明秀脖颈上一块红印,刺的他眼睛都发疼,忽而尖锐地耻笑出声:“倒是没看出来,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说哪家的好姑娘大晚上的跑来这种地方,原来是来做援交的!”
明秀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他,没想到曾经那么好的牧哥哥有一天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羞辱的话!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既然对方认为自己已经下贱到可以随意践踏的地步,她绝不能
再流露出半丝懦弱,像电视上苦情戏里的女主角一样,乞求能够用自己低下的姿态来讨得男人可笑的怜悯。
暗光中看不清楚表情,这样的沉默就代表了默认。
于牧唇角现出残酷的冷笑,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皮夹,抽出一沓纸钞就往她脸上一甩:“我说怎么老赶我走呢,原来是嫌我给的不够多啊,这些够不够,一晚上可以了吧,没开苞的雏都能买两只了。”
红色的纸张砸在脸上毛刺刺的疼,随风散开来四处飘飞。
明秀清晰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上,数都数不清楚。
她弯下腰,一张一张去捡,一直捡到男人光亮的皮鞋下,一丝要挪开脚的意思都没有。
颤抖着手去抽,男人却故意不抬脚,她只有用自己的双手去抬。
于牧居高临下地冷视她:这样卑微的姿态,也该让她体会一次了。
他在心里恶意的笑,可为什么一点儿报复人的快感都感觉不到,反而整颗心有种泡在冰水里的麻木感。
再站起来,整(www。87book。com)理的整整齐齐的一沓大红纸钞,明秀双手奉还给他,低头说:“我现在还不可以,我什么都没有,还要上学,总有一天会全部都还给你!”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漂浮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找不到方向。
“跪下!”
于牧突然厉声一喝,“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拿出诚意来给我看!”
明秀浑身一震!他居然让她下跪!
这是她的尊严啊,是她仅剩下的一点只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她最后赖以生存的信念,她甚至连亲生父母都没有跪过……
两手握拳,短短的指甲都差不多嵌进肉里。
指尖感觉到温热的湿意,神经上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痛。
片刻,颤抖的双膝缓缓下弯,她做了,因为这是她欠他的……
周围开始围了几个过路人,讥笑地声音充斥了她的耳膜,她闭上眼,脑中有白雾笼罩,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渐渐远离。
即将要碰到地面。
一只脚挑了过来,生生撑起了她的膝盖。
“于牧,你不要太过分了,她如果今天真的在这里给你跪了,你就不知道会发生后果了么!”气到极点,连平时不敢直呼的名字也叫了出来,这个声音是许久不见的秦情。
明秀迷茫地转过头看她,像是不认识她,又不明白她为什么阻止自己。
女孩惨白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在暗蓝色的光影中像泛着月光的山涧小溪。刚一眨眼又是一大颗泪珠,晶莹剔透,顺着泪痕往下快速地滑落。
关键是在她脸上看不到悲伤,微张着唇像刚出世的孩童一样懵懂。
秦情心惊,这不是正常的明秀!
她连忙使劲摇晃她,大声叫她:“秀秀!秀秀!我是秦情啊,你不认识我啦!”
明秀眨眨眼好像认出来了又好像没有认出。她被晃的头昏脑胀,扶住脑袋叫她:“停,我头疼!你别动,再动我就更想不清楚了。”
原是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孩子,这样的梨花带雨,没有人能够忍心。不知是不是被逼的,精神上好像出了点问题。路人看的也不好受了,快速的一哄而散。
明秀推开秦情,祈求地看着她,重复地说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秦情看一眼已经呆住的于牧,也顾不上他,忙打了个电话,叫了于昶过来。
10分钟就已经赶到,明秀仍然无知无觉,眼泪倒是没有了,站在酒吧门口抱着她的胳膊,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她。
秦情在电话里没说清楚,于昶只知道明秀出了问题。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明显发现到她精神上不对劲,重声叫了几遍“秀秀!” 得到的回应只有她朦胧的双眼。
她好像除了秦情,谁都不理不踩。看到自己叫她,也只是努力地皱着眉头思考。
于昶真被她吓到了,必须马上找个心理医生来看!
可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一个心理医生?
正想办法的时候,于牧带着李景知急急地赶了出来。
秦情这才想到:是了,李景知是医学世家传人,著名医科大心理学毕业。
李景知只听于牧慌慌乱乱地说了一下,就是还没诊断,看他那难得失态的样子,也知道情况不太好了。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明秀坚持重复说着要回家。于牧二话不说就抱了人上车。
开车到了大楼楼下,她却怎么也不肯出来,还是一个劲地说着:“回家,回家!”
于牧悔痛的根本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在明秀的浅意识里已经排斥自己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生活的地方都不愿意再次踏足。
他没有办法,只好又开车去了明家。
一回到家里,明秀就不闹了,也不跟人说话,自己上楼洗澡睡觉,一切井井有条,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于牧非要亲眼看着她安置好,才一步步从楼上下来,他的精神恍惚,脚步沉重,拖沓在楼板上,每一声都如同闷雷。
李景知看他那样,有点不忍,又暗自骂他活该。
在几个人焦急的眼光里,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初步猜测:“我想她也许是患上了失忆症,具体是短暂性的还是解离性等等什么性质的还要等她醒来。她今天的精神已经到达极限,得先让她休息一晚,看她明天醒过来一切是不是能够恢复正常。”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四个人都坐在沙发上脸色凝重,于昶问了几个关键问题:“她为什么会得失忆症?怎么治疗?严不严重?”
李景知便一一回答:“失忆症的种类很多,秀秀没有受过脑部撞击,可能是心因性的,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心理刺激。”他顿了下,飞快地瞟了眼低着头双手紧抓头发的于牧,继续道,“具体刺激的原因,大概是长期以来压抑着的负面情绪在心里一直积累着,疏散不去,到了临界爆发的点,便受不了。”
“至于怎么治疗?临床上还没有什么固定的药物,需要靠自己的意志,家人的关心,或者再次重大的刺激……。”看他们眉头越皱越紧,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最好的可能就是能够自己自然而然地好了。”
说都知道最后一种可能的渺小性,只是安慰自己罢了。
李景知紧接着回答最后一个问题:“说不严重,如果不好好恢复,也有可能更加恶化,到最后或许连自己也忘记,做事吃饭都不会了都有可能。到那个时候就非常麻烦了,秀秀就如同残疾人一样了,不管是在物质上还是照顾者的精神上都是一项重大的份量。”
于昶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里有团烈火在烧,连着他的眼睛都烧红,他都不敢想象,明秀那么爱面子的女孩,万一真成了残疾人,那她的生命不就等同于终结了。
他突然站起来,对着于牧,拳头就打了下去。
没人见过于昶这副样子,红着眼睛哪里还有平时的一丝温文,气的声音都在波动:“秀秀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什么她听什么,你到哪里她就愿意去哪里,她陪了你那么多年,早就把人当做最亲近的人,或许叔叔阿姨都没有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重。那样一个全心全意倚赖你的好女孩,你怎么忍心,怎么能够那么残忍地伤害她,亏我还一直以为你爱她。今天我终于看出来了,你的心是冷的,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也是冷的,你根本就不是人!”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一大段话说下来气喘吁吁,仍是解不了一点气恨。
再看于牧,被他打翻在地,一手撑着地面一动也不动。
“我早就叫你不要再纠缠她,你偏不听!”于昶气极,连一些从未揭露的秘事都说了出来,“明叔叔明阿姨眼睛敞亮,早就看出来你不适合秀秀,以前几次都私下里说过,你那么偏执的一个人迟早会逼死她,老早就想把你们分开,偏偏秀秀护着你,吵死也不干!你!你!你对的起她的一片深情嘛!”
于牧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震惊极了,一直以来,他总是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付出。
原来从那么早远的时候她就在保护着自己了……
他胡乱擦了下唇角的血,挣扎了几次才从地上爬起,转过脸去抹了抹眼角,哑声道:“我不想说什么了,这次的确是我的过错,但是……”
他极力地控制着脸上抽搐的肌肉,咬着一直发颤的牙关,恶狠狠地盯住于昶,“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的事情和任何人都不相关。”
说完,砰地一声就甩门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晋江都在抽,有朋友的文都被一下子抽没了!
理性的说,今天不应该再更新。
但是我为了亲爱的们还是更了。
都不知道我现在点着鼠标的手都在颤抖!
主呀!保佑我,文章千万不要被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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