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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些音乐仍然保持了生前的热爱,他时常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听就是几个小时,颇为享受。
“施瓦辛格”先生之前是一个健美爱好者,他那身健壮结实的肌肉虽然不能和真正的前加州州长相比,但也足够吓人了,令我们称奇的是,他发达的肌肉在变成活死人后竟然没有萎缩,就这一点来讲,他比真正的施瓦辛格幸运。我庆幸那天副院长提出和活死人近距离接触的对象不是他。
最令我感到震撼的,是那个叫“小刺猬”的男孩,他长得一头向上直立的短发,这个绰号由此而来。
据副院长的介绍,他变成活死人的时候才刚满八岁。而且奇怪的是,他身边的家人和同学、朋友都没有染上丧尸病毒,唯独他感染上了。副院长说这男孩变成活死人的原因直到现在都是个谜——研究中心的人猜测,病毒也许是在他体内自然滋生的。但这毕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作为支撑。
“小刺猬”算是我看到的活死人中最令我感到刻骨铭心的。他那么小,之内的脸和瘦弱的身体还期待着成长发育,但却被永恒地停留在了这八岁的时光里。而且,他变成活死人后所呈现出来的状态令人心酸——仍然保持着一丝儿童的天性,比一般的成年活死人更加好动和活跃。在他的房间么,拜摆放着他的父母为他带来的玩具和图书,他摆弄这些东西的画面几乎令我心碎。我无法想象,假如有一天,必须将这样一个仍然能让人感觉到可爱的小活死人丢进焚尸炉中,那会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也许,现在不是我为别人担心的时候,我所设想的所有悲惨而可怕的遭遇,有可能就是未来我自己的命运。
第九节 灾难
星期五到了,这天是我的审判日。
整个一天,我都在向上天祈祷。假如,我能够继续当一个普通人的话,我愿意以后当一个服务于全人类的人,我向上帝保证。
走进副院长的办公室时,我紧张得想吐。副院长已经正襟危坐地在办公桌前等着我们了,他手里拿着两张纸,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我和冯伦的检测报告。
我不敢问,冯伦替我们开口了:“副院长,结果出来了吗?”
“是的,出来了。”中年男人一脸严峻,然后许久没有再往下说。
“怎么样?”冯伦问道,嘴似乎变得很干。
副院长停顿了许久“很不幸。”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副院长站起来朝我们走过来:“很不幸,你们俩没资格在我们这里申请一套住房了。”
当我听懂他的意思时,我一下活了过来,激动地浑身颤抖:“你是说,我们……”
副院长盯着我的脸,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是的,你们没有感染上丧尸病毒!”
噢,神哪,感谢你!真的……万分感谢!我一辈子从没这么激动和感恩过。我咧着嘴站在那里傻笑,像个傻瓜。但是管他呢,在这一刻,我愿意做一个快乐的傻瓜。
副院长向我们俩喳喳眼睛,我觉得他真是个童心未泯的人。忽然间,我涌起许多感触,对他说道:“副院长,这几天你亲自陪我们进行实践,为我们缓解压力。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副院长拍着我们俩的肩膀说,“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开开心心地回家了,我该说欢迎你们再来吗?”
“如果这里允许的话,我们还会来找你聊天的。”我笑着说,和冯伦一起向副院长挥手告别。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身轻松,感觉今晚的星夜和月色看起来是那么美好。我看了下手表,才七点半,我对冯伦说:“嘿,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庆祝一下,怎么样?”
冯伦淡淡笑了一下:“真难得你有雅兴喝酒,可惜我现在有点喝不下去。”
他的反应出乎我意料。这是我才注意到,从刚才副院长说我们没感染上病毒的时候,冯伦就表现得很平静,完全不像我这样开心。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我们没染上丧尸病毒,难道你不高兴吗?”
冯伦缓缓吐了口气:“说实话,当我发现自己没像预想那样高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好像我对于变成活死人这件事,并不是很在乎。”
我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觉得失落吧?难道你想变成活死人?”
“失落倒是谈不上,只是我确实没感到特别高兴。大概是我觉得变成活死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吧。这几天和活死人们接触过后,我发现他们的生活状况,有时真的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还要好。他们不用奔波和忙碌、也没有压力和烦恼,这未尝不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
我感到不解:“如果一个穷光蛋或者倒霉鬼或发出这样的感慨,我也许会理解,但是像你这样一个衣食无忧、人生顺畅的公子哥,怎么也会有这种想法?”
冯伦望着天空:“不管是皇帝还是乞丐,每个人都会有属于他自己的烦恼,我又怎么会例外呢?”
他说出这样的话,让我简直有些不认识他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冯伦看出了我的困惑,冲我笑了笑:“好啦,我也是随便说说而已,走吧,我同意去喝一杯!”
我们俩打车来到后海的一家酒吧,各点了一杯鸡尾酒,举杯相庆。之后去附近的步行街逛了一圈,算着到了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我们坐车回家。
走进客厅,我看到父母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但奇怪的是,电视机是关着的,他们也没有聊天或看书,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申请忧虑,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在他们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阴云。
直觉告诉我,一定出什么事了。
我走到父母身边,坐下来问道:“爸、妈,怎么了?”
妈妈扭头望向我,她得眼圈发红,显然之前哭过。但现在,她努力控制着情绪:“洛晨,我们在等你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道他们知道我去活死人中心的事了?他们认为我感染上了丧尸病毒?
“等我回来干什么?”我困惑地问道。
我们三个人走到书房,爸爸把门关拢,这种压抑的气氛使我感到窒息,只有找些话来打破沉默:“哥哥呢?他在家吗?”
“他在自己房间里。”妈妈说。“我们要谈的就是你哥哥。”
“怎么了?”我小心的问,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昨天下午我陪你哥哥去医院检查。今天,我到医院去拿了结果……你哥哥得的是肺癌。”
我的心跳陡然加速,张着嘴愣住了。好一阵过后,我才问道:“怎么会这样?哥哥知道吗?”
“现在还瞒着他呢。”妈妈悲哀地说,“但是,他迟早会知道的。进一步的检查和以后的治疗,他不可能意识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就没有必要瞒洛森。”爸爸低沉地说,“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已经跟医院肿瘤科的韩主任约好时间了,星期天上午,我们陪洛森一起去进行复查。”
接着,爸爸对我说:“洛晨,我们在你哥哥知道之前告诉你,是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表现出过于惊讶或难过的样子,轻松一些。我们大家都要让你哥哥相信,他的病是有救的。”
“我明白。”我胸腔里好像堵了什么似的,“星期天,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第十节 绝症
星期天上午,我们全家一起到B市最好的医院,与肿瘤科的癌症专家韩布强医生见面。韩医生告诉了我们最终诊断结果:癌已经扩散到了我哥哥的淋巴结,手术治疗已经没有意义。
妈妈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我看到爸爸的身体都有些摇晃起来,尽管他是坐着的,但我仍然担心他会突然栽倒。反倒是哥哥显得比我们三个人都要坚强和平静。
“我从不吸烟,为什么会得肺癌呢?”他问。
“这个很难说,吸烟不是引起肺癌的唯一途径,很多因素都是导致肺癌产生的原因。”
“如果不能手术的话,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试着给你做放射或是化疗。”
我妈妈流着泪说:“韩主任,我儿子刚刚检查出来……怎么就会是晚期了呢?”
“肺癌是最致命的一种癌症,因为它通常不能在早期发现。当被发现时,它一般已经扩散到了颈部和腹部的淋巴结。而且,我不认为您儿子的症状是最近才出现的。”他望向我哥哥,“我猜你的咳嗽至少已经持续有半年了吧?而且有时候还会咯血?”
“……是的。”哥哥无奈地承认。
妈妈失控地喊道:“洛森!你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我以为,没有这么严重……”哥哥惭愧地说,“妈妈,你知道,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对我来说尤为重要。”
“那也没有你的命重要!”一向稳重的爸爸在此刻咆哮起来,“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其实,上和学期我去校医那里看过一次的,但当时可能我和医生都没有引起重视……”
看到我爸爸又要发火,韩医生说道:“请你们保持冷静。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现在,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患者积极配合治疗。”
“化疗究竟会起到多大作用?”哥哥问。
“化疗会有效的,它可能不会延长你的生命,但可以使你剩余的时间过得更有质量,”韩医生说,“不要急于下决定。仔细考虑一下吧。”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家的。我们一家人的灵魂似乎都丢在了医院里。
哥哥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出来;妈妈也把自己关进我是,不希望别人听到她啜泣的声音;爸爸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里,好像一瞬间就苍老了十几岁……我就这样亲眼看着我们全家人在残酷的绝症面前崩溃了,心痛地难以呼吸。
晚上,爸妈还是逼迫自己调整了情绪:除了坚强地面对现实,他们别无选择。在客厅里,他们和哥哥长谈了一次,主要是告诉他不要放弃希望。最后,哥哥在他们的劝说下作出了化疗的决定。
就这样,哥哥放弃了他热爱的生物研究,住进了医院的癌症病房。那屋子里装满了鬼魂,也许一年,甚至几个月之后,我哥哥就会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当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哥哥留下来——直到四个月后。
第十一节 机会
现在时十月初,我已经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了,学业的繁重并没有增加我的心理负担,最让我揪心的,还是哥哥的病。此刻,我就坐在哥哥的病床前,这天是周末。妈妈在一旁削着苹果,我跟哥哥闲聊着关于我们学校的一些趣事。和之前韩布强医生预计的一样,哥哥的头发几乎掉了一半,那张英俊的脸在化疗的副作用下变得消瘦、暗淡,失去了往昔的光彩,身体也衰弱了许多。但与此相比,他所表现出来的乐观和坚强更令我们心碎。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真的好多了。”哥哥接过妈妈递给他的苹果,咬了一口,冲我们眨眨眼睛,“原来化疗真的有用。”
“那是当然。”我附和着,内心却阵阵抽痛——我们每周都在想韩医生了解哥哥的状况,得到的确实癌细胞在逐渐扩散的回答。其实他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却还在试图安慰我们。他给我们的希望,比韩医生给他的还要多。
下午两点,哥哥被送进了化疗室。他要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在这个空隙里,韩布强医生找到了我妈妈。
“李教授,我想和你谈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