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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困惑,然后告诉八字与梦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爷爷拿定了主意,便跟栗刚才绕弯子:“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厉害。你看看,刚才我自己还被梦所困惑,又怎么会知道别人的梦?这不像你做棺材,漂亮不漂亮,精致不精致,都是要买的人说了算。这个梦就不一样了,你做的什么样的梦,别人是看不见的,怎么评价你的梦是好还是坏呢?不如你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你看怎样?”
“说的也是。”栗刚才点头道。
爷爷又往火灶里添了一根干柴,然后定定地观察他的每一个变化。
栗刚才嘴上说答应,但是实际上抿紧了嘴,保持沉默。他一沉默,爷爷也便保持沉默。两人都不说话,只有火灶里偶尔爆起的火星打破夜半的沉寂。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栗刚才终于开口了:“马师傅,不是我要对你设防,是这些梦太奇怪,却又太真实。让我常常以为那些事情就是之前不久发生的,让我感到害怕,好像我真杀过人一样……”
“杀过人一样?”爷爷大吃一惊。
“是的,就像我真杀过人一样……”虽然坐在暖和的火灶边上,但是栗刚才的身子已经战栗起来,“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把我的生活和梦都弄混淆了……所以……所以我不得不选择了那种方法来消遣自己……还有,棺材是很少人愿意做的,但是我却……”
“哦,原来是这样。”爷爷表示理解。
“我的梦是这样的,”他终于开始讲他的梦的内容了,“我一个人拿着沉甸甸的铜罗盘,走在炽热的阳光下。这时,一个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朝我抛眉挤眼。顿时,我的热情被炽热的阳光点燃了,竟然不知拘束地朝她走了过去……”
“嗯?”爷爷心中暗惊。
“那个漂亮的女人依靠在门槛上,对了,我记得我是走在一个大院子里,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由于那个女人,我都没有仔细察看四周环境。依在门槛上的女人朝我笑了笑,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我回答说,这是罗盘。她又问罗盘是做什么用的。我告诉她说,老爷叫我来看风水,这罗盘就是用来看风水、定方位的。”栗刚才干咽了一口,接着说,“我这个梦做了好多次,也算是‘见’了那个女人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见面,我都没有仔细观察周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个女人吸引。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虽然我醒来之后知道这个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身在梦中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
爷爷点点头。
栗刚才接着说:“梦到这里就没有了,接着就是另外一个梦。但是两者之间好像有联系。第二个梦是这样的,我突然就坐在一个小房间里,我的手搭在一只柔软得像棉花一样的手腕上,我是闭着眼睛的,静静地听着从那只柔软的手腕处传来的脉搏声。”
“你是在给人号脉吧?”爷爷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姚小娟说的梦。此时爷爷已经非常惊讶了,但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对。我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要我给她算算姻缘。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躺在我面前。虽然她盖着被子,但是又细又长又白皙的脖子暴露在外面,引得我不由自主地想象被子里面的光景。”栗刚才又干咽了一口。火灶里的火苗烧得旺起来了,热腾腾的气体直冲脸面,栗刚才的脸上泛出一阵红色。
“这个女人是……是前面那个梦里的人吗?”爷爷差点儿失口说出来。
“你猜得对。”栗刚才没有发觉爷爷的不对劲儿,“她就是之前梦里的女人。这次我不再有初次见她的感觉,并且好像对她比较熟悉。我心惊胆战但强作欢笑地说,少奶奶,你已经是老爷的四姨太了,怎么还要算姻缘呢?小心隔墙有耳哦。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真切切地为她担心,好像她是一堆雪,门窗一打开,从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就会将她晒化。”
44。
此时,爷爷的心里大为惊讶,没想到栗刚才的梦跟姚小娟的梦一模一样,甚至连对话都不差毫分。为了更清楚地了解他们之间梦的联系,爷爷仍旧保持缄默,听着栗刚才的讲述。
“少奶奶说,我才二十多岁,那个老头的半截身子都已经进了黄土了,我能不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吗?”栗刚才看着火苗,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一抖,“我听她这么一说,吓得浑身一颤,隐隐感觉要出什么事。我心里翻江倒海,但是不敢说错话。她又说,你不是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吗?我也是问着玩玩罢了。你给我算着玩玩吧。我闷得慌呢。接着,她不管我听不听,就将她的生辰八字说给我听了。”
“她的生辰八字是……”爷爷差一点儿就将姚小娟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但是幸好及时闭住了嘴巴。
栗刚才诧异地看了看爷爷,目光闪烁,问道:“您知道她说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吗?”
爷爷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怎么知道呢?我只是对生辰八字这东西很敏感,你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所以急着问你。”
“哦,”栗刚才点点头,但是眼神还有些疑惑,然后接着说,“我想都没有想,立即回答她道,少奶奶,您的八字好着呢,命主富贵,只要您安心养好这病,将来的好日子长着呢。她好像知道我在敷衍她。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假装算一算的。她有些不高兴了,将头侧向床的另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叹气声像把锋利的刀子,割在我心窝上。她说,你是骗我玩呢,再说了,就算富贵又有什么用呢?那老东西趴在我身上时像条病狗一样直喘气,我还担心他随时断气死过去呢。”
“你不劝她吗?”爷爷这回机智多了。
“当然了,我劝慰她说,少奶奶,你不要忧心,好多鲜花一样的女人想躺到老头子的身边来还不够资格呢。虽然老头子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是他那色性从来没有改过。要不老头子的身体也不会像抽干了水的水母一样软趴趴了。我这话可不是糊弄她的,我的记忆里好像有一个老头子找我讨要药物的情景,那药物就是传宗接代用的。可是他年纪已经上来了,再好的药物也不好使啦。”
栗刚才又说:“她听了我的话,调过头来,好像比刚才高兴了一些,还用带些挑逗意味的眼神看了看我,声音柔得像春天的柳条一样说,你说老爷是软趴趴的水母,那不知道你自己又能用什么打比方呢?
“我心里如有一把鸡毛掸子在挠痒,越挠越痒,但是我很害怕那个女人口头上的老爷,心里一直担心着那个老头子——这个年轻女人的丈夫突然冲进来。其实有什么好怕的?虽然她躺在床上,我坐在床边,但是我这是给她看病呢。我有些害怕又有些高兴地说道,少奶奶说笑呢,我哪里能跟老爷比呢?老爷那是福大的人,坐吃千顷良田;我是命薄的人,行走万里苦路。
“我有意将她的问题转向别处,但是那个女人聪明着呢。她说,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上我了,还是故意试探的。我只好尽量平静地说,少奶奶,老爷可是一只老虎,虽然现在老了,但是余威还是在的。并且老爷的眼睛还明亮着,耳朵清楚着。少奶奶不怕他,小的可不敢对老爷有任何不敬。她既然试探我,那我也就用这话来试探她。
“没料到她马上稍带愤怒地说,是的,老爷的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但是他对女人已经不行了。”栗刚才顿了顿,“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火就抑制不住了,脸上也像烤着火似的腾腾的泛着热气。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呢,那个女的对我说,你把耳朵附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讲。一边说,她还一边朝我挥手。我还是有些不敢。待了一会儿,我怯怯地问她,少奶奶,什么事不能这样坐着讲呢?非得我附到你面前去不成?我急忙朝门和窗那边瞟了一眼,心虚得很,好像那个老头子就站在门外,等我跟这个女人稍有接触就会出其不意地冲进来。”
“那个老爷果然就来了,是吗?”爷爷忍不住又打断了他的话。
栗刚才双眉往中一挤,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愣了一下,自觉说漏了嘴,但立即掩饰道:“人家都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嘛。有时候人的预感比任何科学的预测还要灵验。”
爷爷的说法得到了栗刚才的认同,他说:“也许吧。我的第六感一向很灵验。果不其然,这时外面有人咳嗽了几声。我吓了一跳,急忙从床边站起来,老老实实站回到一边,一动都不敢不动。我看见那个女人也大惊失色,由此我推断,那个女人还是很怕老爷的。如果老爷发现了,我跟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咳嗽的人正朝我们这边的门口走来。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当那个脚步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急中生智喊道,老爷,这门不能打开。我刚刚给少奶奶服了小茴香,一时半会儿见不了太阳的。我懂得一些医理,知道吃了小茴香立即晒太阳的话,可能会出现过敏现象。因为老爷之前跟我说了,这个女人经常痛经,要我给她号号脉,开点药方。小茴香就是能散寒止痛的中药,这样编谎话比较可信。
“老爷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吃的中药很多,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斗胆编出这个谎言来。当时我吓得鼻尖都出了汗,所幸的是,老爷相信了我的话,挪步走开了。
“其实我早就担心了。”栗刚才道。
“什么东西早就担心了?”爷爷问道。
45。
栗刚才道:“我在给她号脉的时候,看见了她的掌纹。”
这时,爷爷心里一惊,已经知道栗刚才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因为我很懂得风水之道,所以知道她的掌纹是花柳纹。这种掌纹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栗刚才两眼盯住火灶里的火苗,仿佛掌纹长在火舌子上一样。
“这话怎么说?”爷爷假装不懂,故意询问道。
“这种掌纹长在男人身上可以算上好,但长在女人身上就不好了。花柳纹生在女人身上,如果女人富贵,那么她肯定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来;如果女人贫穷,那么肯定会沦落为花柳巷的风尘妓女。”栗刚才道。
“你担心的是这个?”爷爷问道,一边轻轻地拨弄着柴火。
“是啊。她既然是个要红杏出墙的少奶奶,又偏偏看上了我,那我怎么会不担心呢?如果那个老头子是瘫痪在床了,或者早早地去世了,我才能放宽心。”
可惜梦里的栗刚才没有细细看那个女人的面相,或许是心猿意马的他忽略了,也或许他只对土地风水熟悉,而对面相只是一知半解。总之,如果他对面相也十分精通的话,他就不会忽略那个女人高高突出的日角、月角,不会忽略会因太阳照命而克死丈夫的大凶的面相了。
“听到老爷的脚步走开后,我便鬼使神差地问起了女人,”栗刚才继续说,“我问她,少奶奶,那你又为什么害怕老爷进来呢?其实此时我已经知道了女人的心思,但是却多余地问了这么一句不该问的话。
“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回答却吓了我一跳。她说,你可知道吗?被子里的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穿。如果老爷进来后发现了,你说说他会不会杀了你?
“我双腿一软,就在床边跪了下来,哭着求饶说,少奶奶,对不起,对不起,小的不应该痴心妄想,小的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