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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人-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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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布局,亲自在院中平地起高楼了。

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那块风水宝地位于院子的正中央,原先种了大片的杜若草,这会儿刚发芽的小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质朴的小木屋。

对于这件事情,杨离很生气,他盯着院中那些蔫掉的叶子,眼圈竟是红了。

我看着师弟难过的样子,心里也堵了一下,遂上前对任墨予说道:“驸马爷,若您不满意客房的条件,大可下山回您的驸马府,此地穷山恶水,屈了您的大驾,真是抱歉,抱歉……”我当即下了逐客令,并连说几个抱歉,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将师弟拉回卧房。

任墨予自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长身站在院中,站了好久好久。

这一夜我睡得不甚安稳,跟杨离商议完寨中事务后已近破晓,迷迷糊糊睡下,又总梦到任墨予冰凉着眼神,他反复问我:“不辞而别是否太伤人心?”

我反复思忖这个问题,第二日醒来,脑袋涨涨得,迷糊得厉害。

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慢慢揉了揉额头,内心清明不少,隔着门窗我隐约听闻院中女子的嬉笑声,细细辨认下来,竟是三个妹妹的声音。

“任大哥,你这屋子搭得好精致,我能进去看看吗?”大妹妹很豪迈的主动要求参观男子的卧房了。

“请便。”这是任墨予的声音,我倒从来不晓得他如此惜字如金,三年多前在侯府时,他总是变着花样作弄我,片刻都不消停,就连昨夜的晚宴他都未曾放过我,这会儿倒懂得沉默是金了。

“咦……”二妹妹好奇道:“你的衣服怎么都被晨露打湿了?屋里的湿气很重吗?”

“尚可。”任家二公子又淡淡得应了一声,顿了顿,忽而又问:“这些草叫什么名字?”

这次是三妹妹答的,她的声音稚嫩而清脆,像山涧的黄鹂鸟:“这些是杜若啊,离哥哥每次进后山总会挖几棵回来,这才种了满满一院子,这会儿全被你挖光了,所以阿姐才生气的。”

“唔……”任墨予低低应了一声,再无言语,我只听三妹妹在院中叽叽喳喳的说着小草,大妹妹夸赞着小木屋,二妹妹跟好奇宝宝似的问东问西。

我一个人坐在屋内有些怔,二公子他当真是有些变了,确切的说,他对我没变,对别人变了,以往他院中姹紫嫣红的全是娇俏丫头,一个赛一个的美,且他精力旺盛,对待女孩子一向殷勤,从未见他像现在这般沉默寡言……

我正想得入神,忽闻院中响起轻扬婉转的笛音,戚戚然如同觅偶的云雀,几个妹妹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整个寨中静悄悄的,只闻云雀婉转哀鸣的声音。

我侧耳倾听半晌,心里念着待会儿找任家二公子解释一下那个不辞而别的事情,却忽闻笛声一转,隐隐夹杂着埙声,如竹林练剑,风声飒飒而至。

我愣了愣,再侧耳细听,怎么好似还有琴音以及男子的吟唱声:“……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

于是……山贼窝变成了文艺表演基地,三名类型各异的美男子有望共谱一曲梁山伯与祝英台。

而我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去找缝补被褥的婆婆要点棉花,我脆弱的小耳朵可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摧残,先前秦延之一人便能午夜琴音扰人清梦,这会儿三个男人,若是轮番上阵,我岂不是寝食难安。

后来,缝补被褥的阿婆还特特找我抱怨了一通,说是山寨的被褥本就供不应求,可自从三位公子开始联袂演出后,山中的兄弟个个跑来管她要耳塞,这不……都拆了好几床被褥了,到了隆冬腊月可咋办呢?

我思忖了一下,还是觉得眼下的情况比较紧急,只反复嘱托阿婆莫要怜惜被褥,能拆就拆了,现下情况特殊,不比往日,节省不得。

如此混杂的乐器声终是扰得我食欲全无,午饭时只吃了几口菜,原觉得饱了,可秦延之望向我的眼神满是心痛,我被他连哄带骗下又喝了几口汤,这下倒真是饱了。

却没想任墨予竟是凉凉得说了一句:“那些草也不晓得是什么,窄窄的叶子粗糙的紧,倒能令你茶饭不思。”他的眼神瞥向杨离,又定在我身上。

此话一出,将将开始吃饭的杨离一甩筷子,气饱了,我则被他气撑了!

正要开口顶撞几句,他却也放了筷子搁下碗,起身拂袖而去,那摸样倒像是他在生气一般。

此一事,在下甚迷惘。

下午的时候,任家二公子也一直未回山寨,他随从的几个手下将寨中翻查一遍都未见踪影,看着他们上蹿下跳的样子,我真有些后怕,生恐喜怒无常的驸马爷一个不高兴将半山腰的大队人马调上来夷平落云山,若真是如此,那这场战争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为钱财不为权势更不为美人……盖因几株山草。

我更加寝食难安。

杨离那厢忙着去办我嘱托他的几件事情,剩下一个秦延之也不安分,明明伤势尚未痊愈,这会儿竟捋起袖子,像模像样的在厨房抡铲子,我本不能将他怎样,这会儿也没有心思去管,便由着他去。

片刻,院中香飘四溢,勾人食欲,我禁不住绕了一道弯踱进厨房,倚在门栏上细细瞅着秦延之的背影,他原本就俊秀挺拔,这会儿一身长衫捋起袖子的样子竟然说不出的玉树临风,春日的晚霞由窗格照进,映得他的半边身子明晃晃的,我竟一时忘了言语,只静静得盯着他看。

好半天,我方才问:“你是何时学会了做饭?”我记得原先他可只会洗床单。

秦延之头都未回,只在灶前忙碌着,“在边关那会儿学会好多事情,我总念着你挑食,倒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难伺候。”说到这里,他似乎忆起什么,摇头笑道:“你不喜吃蔬菜,这样对身体不好,边关那里有些塞外风情的菜肴,我记挂着让你尝尝。”

他这么说着,我也被勾起好奇心,他却只是笑着责令我不许偷看更不许偷吃,这样待会儿才能多吃。

我笑话他小孩子脾气,便也耐着性子坐在屋檐下等,胖阿婶也在屋檐下择菜,我乐得搭把手。

阿婶絮絮叨叨得跟我说着话,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夕丫头真真好福气,这位状元郎可是难得的好男人,自古男儿远庖厨,他是真将你放在心头了……”她又“嘎嘎嘎……”舒心得笑起来,将手中的菜叶择成了飞镖,直让我感叹择菜也是一门技术活。

待秦延之将饭菜端去我屋内时已是一个时辰后,我仔细一看,不过是一盘豆角,一碟茄子,一份萝卜丝咸菜,还有一碗香菇鸡汤……

我都开始怀疑方才的香味。

秦延之却不急不缓得引着我去品尝,我嘟嘴不乐意,他便用筷子夹了送到我的嘴边,柔声道:“乖,夕儿尝一口,不好吃便吐出来。”他腻着声音的样子活脱脱像是哄骗奶娃娃吃药。

我被他逗乐了,顺着他的意思挨个品尝一番,这才领悟其中滋味,那盘豆角上淋了肉末,虽然不多,却让整盘菜散发一种宜人的香气;茄子中加了鸡汁,而那盘萝卜丝咸菜则是用肥肉烤出来的油炒至而成,不腻不咸,十分爽口。

我就着这几样小菜吃了满满一碗米饭,临了还喝了一大碗鸡汤,前所未有的满足,我拍着秦延之的肩头夸赞道:“你若是不做状元郎倒是可以改行当厨子,饭菜绝对受欢迎。”我嘻嘻一笑,当真如此觉得。

秦延之却轻轻笑了笑,很认真的对我说:“夕儿,我只会为你下厨,你若愿意吃,我便一直做给你吃,如何?”他眸光盈盈得盯着我。

我却忽然忆起姨娘们曾私下里这么讨论过:“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然则,不曾想这句话用在女人身上也是合适的。

我正感叹世间真理时,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任墨予定在门外,袍角衣襟上是淡淡的泥痕,发丝上竟还粘着一片绿叶,他的眼眸中似有万千情绪一涌而过,最终只是一扯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无谓道:“抱歉,又走错门了。”语毕关了房门,转身而去。

我扭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然不自觉想起往事。

三年前那会儿,我一心想着离开昭文侯府,他却总是形影不离得跟着我,每天夜里我总要花许久的时间赶他离开,每次他离开后不消片刻又会推门而入,跟我说一句:“走错门了,抱歉。”如此这般,他乐此不疲,我却彻底养成睡觉不脱衣服的习惯。

这会儿,他说:“抱歉,又走错门了。”

我循着他的身影望向院中的小木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任墨予昨夜新建的屋子房门恰巧与我的房门正对,连窗户都对应的丝毫不差。

我望了望右侧秦延之的厢房,又望了望左侧杨离的厢房,于是彻底了悟。

三足鼎立,我被包围了!

37第〇七章:黄鼠狼

当天夜里,院中又奇迹般得长出许多杜若草,绿绿的一片儿草地将任墨予的小木屋围在中央,倒是很具山野气息。

杨离半夜回来后盯了小木屋好半天,抿着唇未发表评论,只回复说我嘱托的事情进展顺利。

我当时正在暖炉边热水,闻言安心不少。

此时虽已是春季,可山上气候偏寒,特别到了夜里,北风呼呼啦啦刮起来,冷得厉害。

我将水热好后又搓了搓手,一回身发现杨离还站在门口,寒风吹起他的衣角,平添孤寂的感觉。

“师姐……”他默然半晌,轻声说道:“白日里我出去办事,你一个人可要小心他们,我怕你受了欺负。”他的面色忧忧,眼睛忽闪忽闪,似有话说。

我晓得他是担心我,便也好意安慰他道:“我只要不同意招安,昭文侯府的军队是不会轻易攻上来的,秦延之那里可以再缓上大半个月,无碍的。”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透过窗格却恰巧望见对屋的任家二公子正站在窗侧若有所思,屋内跳动的烛光将他的侧影拉得很长。

难道他还在纠结不辞而别的事情?

我皱了皱眉,一时漏掉杨离的话,只听他说:“山下□村内混进几名行踪诡异之人,事有蹊跷,师姐还是小心为妙。”他素来心细,山上山下的蛛丝马迹均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含糊的点了点头,眼望着任墨予的几个随从敲门进了小木屋,不消片刻又鬼鬼祟祟而出,整个一做贼心虚的模样,我顿时疑心大起,晌午时分二公子消失后至晚间才归,而且一身泥泞狼狈异常,他去山里勘察地形了?还是怎样……

杨离还在低声说着什么,我的脑中却打了个结,越瞅越觉得任墨予此行不善。

杨离走后,我盯着对面的窗口看到很晚,并无异动,于是恹恹而睡,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都不甚清楚,只记得秦延之跟任墨予的面孔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晃得我眼晕。

第二日醒来后,我的精神还有些不济,遂拉了三妹妹到后山逛逛。

真真冤家路窄,这话一点都不假。

我甫一入后山便看到任家二公子正在林中徘徊踟蹰,颀长的身形有些落寞,他低垂着脑袋,一副丢了钱袋的样子。我本不欲上前打扰,三妹妹却乐颠颠得跑上前好奇道:“任哥哥,你在找什么?丢了东西吗?”她熟谂得扯起任墨予的袖角,很是亲热。

二公子方才显然极是专注,一抬头才发现我和三妹妹,他的眸光在我身上一扫,复又低头摸摸三妹妹的脑袋,淡淡道:“没有找什么,就是出来散散心。”

“那我陪任哥哥说说话。”三妹妹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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