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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在她肩头的半毫米的上方,停了下来。
“多久?”他声音轻柔的问,像是怕吓到她。
叶贝终于再次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宫去,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还能走多远。她终究还是不习惯大家族的生活。她更想要温馨的小家庭。
“旋子……”吹越树理走到她面前,将她拉入怀里。
叶贝睫毛轻颤,眼睛闭了闭,又睁开“可以吗?”
吹越树理整个身子僵住。内心有微微的颤抖。
“可以吗?”她又问。
头顶阳光金灿灿的,没有一丝温度。空气也清冷冷的。吹越树理下巴放在她头顶,他屏息。像是在努力镇定什么。
过了会后,他慢慢推开她,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目光凝视她。轻抿的唇角有轻轻的笑“旋子,你想回去,不需要我的同意。”
“是吗?”她睫毛轻抬。
吹越树理身子又是一僵,唇角笑意犹在,眼底却有说不尽的痛。
她望着他,用关心的眼神望着他。关心的眼里,却也带了几分疏离。吹越树理抿唇不语,握在她腰上的手,有丝丝的颤抖。
“我答应你。”他说,几乎用去了全部的力量,笑着说“你也要答应我,早点回来,我在等着你。”
叶贝点头,却没有说话。
“今天就先不去了,明天,我送你。”他轻柔的抚弄她耳边的碎发,带着凉意的薄唇在她白皙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晚上,我去跟母亲告个别。”
“不用了,我去说,就行了。”吹越树理带她走去长廊内,在边上坐下。
叶贝却摇头“要去的。”
吹越树理看看她,却没再说话,只把她拉近,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叶贝没等到晚上,去给思宜院夫人告别。暮色时分,思宜院夫人就来落樱阁找她了。她带了好几个表情冷淡的女中过来,像是要跟谁打架的样子。
句介和奂舒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都在心里打鼓。
叶贝那时正闲着没事干,抱着玻璃缸,逗里面的乌龟玩。这只乌龟,还是松本在北平的时候,买给她的。她舍不得把它丢下,怕它闷,就把它带来了东洋。
成婚的时候,就带来了吹越家。
又长了几个月,它身子又大了很多。
思宜院夫人带人进内室的时候,她正喂它吃食。
思宜院夫人高高的站着,目光危险地看她“听说,御台所想回宫。”
“是。正打算今晚,去跟母亲道别,没想您就过来了。”
“吹越家呆不惯吗?”思宜院夫人又问“还是想回去跟天皇说,我们亏待了你。”
叶贝转头看她,把玻璃缸抱起来,放到墙角的几上去,想让乌龟好好的休息。
“我答应过树理不为难你,可是你也要做得让我满意才行。你已经是吹越家的人了,回去看看可以,但是还要长住。这话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
叶贝背对着她,面色有些苍白。
“还有,医所的人,昨天来向我禀告,说你还没去检查身子状况。今天,就和我一起去,把事情办了。”
叶贝转头望她,脸上有不解。
思宜院夫人看看她,点头道“大概,御台所已经忘了,上次,我说过,你每个月都该例行到医所检查一次,看身体有没有异样,能不能给吹越家正常增添子嗣,否则的话,就得给树理选些侧室。”
她重重强调侧室两个字。
门口跪着的句介和奂舒脸色煞白。
叶贝却微微一笑“母亲请便,多纳几个侧室也好。”
“你能这样想就好,至于回宫的事……”思宜院夫人话说到一半,目光瞥向叶贝,去看她的反映。
“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叶贝这样说着,心里却想,我若回答,会说,你还能放我走吗?
思宜院夫人还是不放心,就道“两个女侍留下来。”
叶贝沉默。她威胁的意思,很明显。你若敢说,她们两个就等着受死。
句介和奂舒担心地抬头望叶贝。
叶贝还只是沉默,却唇色愈发的苍白。仿佛下一刻,就有随风飘散的迹象。
句介和奂舒更加担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58
58、输了一回 。。。
这天傍晚,草翦家的三少爷,草翦一郎来找吹越树理。说是来探望他,其实主要的,还是想来看看,让他好奇很久的小嫂嫂。
他进门的时候,吹越树理正一个人在喝酒。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他就没经允许的坐下问“怎么,是不是又跟小嫂嫂闹别扭了?”
吹越树理没有回答,给自己的酒杯满上,又一次仰头喝尽。
草翦一郎沉默地看他。
明显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以前的吹越树理,心里再怎么不开心,面对他,也会偶尔的笑一笑。
或者瞪他,威胁他。
可是,今天,他没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吹越树理仰头又喝完一杯后,目光涣散地望着空空的酒杯发呆。室内暗淡的光线落在他白皙的脸上,使得他俊美的面容有了种惊心的美。
墨玉的长发有一缕滑过耳际,落到胸前。
他沉默地望着空空的酒杯。眼里有痛极之色。
“喂,到底怎么了?”草翦一郎担心地问“你别吓我。”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好奇那位神秘小嫂嫂的心情。他很担心他。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失魂的他。
“她要回宫去住。”
草翦一郎听了,嘴一下子咧开。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回宫住又怎样,女孩都比较恋家的。
这很正常。
就拍了拍吹越树理的肩,安慰“小嫂子想家了,你就送她回去住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吹越树理抬头望他,心道,要真这样简单,他根本就没必要在这里担心。他是怕,她想离开他。他忘不了,今天早上,他陪她在院子里赏樱花时,她眼中的疏离。
“真的不用担心。”草翦一郎又在他肩上拍了拍。
吹越树理推出一个空杯给他“陪我喝酒。”
落樱阁内。
一片窒息的安静。
落霞的余光,透过窗子洒照在屋内,光洁的地板上。
叶贝挺直地站着。和服下褶长长的曳在地板上。她目光静静的落在前方,思宜院夫人身上。
“御台所,这是吹越家早就定下的规矩,我也帮不了你。检查的时间很快,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这不是时不时间的问题,而是一个人的自尊心问题。她原以为,暂时松口,不去管吹越树理纳侧室的事,这位难缠的婆婆就不会太为难她。没想到,她在到医所检查身子,这件事上,怎么也不松口。
而且还咄咄逼人。
去检查能不能正常怀孕,这种事,简直太荒谬了。
“我不要。”她坚决不同意。
“御台所,请你睁大眼睛,认真看看,你现在是在哪里,容不得你说要不要。”思宜院目光忽然冷下。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了般,跟着也冷冷的。
门口,句介偷偷地往门外瞥去,紧紧抓住衣摆的手心,冷汗直往外冒。
前不久,奂舒趁人不备,偷偷溜了出去,去找吹越大人过来帮忙。希望她们不要过早发现才好,至少也要等到奂舒找到吹越大人后,再发现。
依御台所倔强的个性,真不知道,这样激烈的状况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来。她好担心,担心的结果,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并且越想,越感到可怕。过于可怕的结果就是浑身簌簌发抖。
或许是她的异常动静太大了。
跟着思宜院夫人一起来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中,转眼去看她。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抖得不成样子。
叶贝愣了一会,也注意到了她。心中一阵酸涩,就有泪要流出来。
她抬头,努力把这泉泪水逼了下去。因为她知道,她就算哭了也没有用。哭了,只会显得她更加的软弱无能,更加的任人欺负。
句介努力地装作没事,冲屋里所有人笑笑。
但她的功力终究还是太浅了。根本逃不过思宜院夫人那双精明的眼睛。思宜院夫人很快注意到了情况的异样。
奂舒不见了……
“吹越……大人……”
奂舒急急忙忙跑到吹越树理专用阁子门口时,再也没有了支撑的力量,摊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时,吹越树理和草翦一郎还在喝酒。
听到门外有人叫,声音有点熟。吹越树理愣了愣。
草翦一郎也听到了,他看了吹越树理一眼后,起身去拉门。
拉开门后,就见一个女侍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他奇道“你怎么了?”
有人问她。
奂舒忙抬起头,眼睛充满希望地看他,并使命抓住他的衣袖,顾不得什么礼节,迫切地问“吹越大人呢,快,救救御台所。”
草翦一郎神色一顿,忙问“小嫂子,她,她怎么了?”
“来不及说了,快点……”奂舒催他。
这时,吹越树理已经走了出来。听她在门外喊着,救救御台所时,他就匆匆赶了出来。面色紧张,问也不问,就往落樱阁方向,快步走去。
草翦一郎也赶紧跟去。
他们半路上,遇到了吹越树乃。吹越树乃见他们两人都行色匆匆,料是发生了什么事。二话没说,也跟了过去。
落樱阁
一个重重的巴掌落下,落在句介早已红肿,指痕印交错的脸上。
“说不说,另一个女侍去了哪里?”打她的,那个年纪梢大的女中问。
句介摇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掉“我……我不知道……”
另一边,叶贝手腕狠狠被思宜院夫人扣住。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吹越家不不愧为武学之家。就连女人都是高手。
她本来见人打句介,想冲过去,阻止。却被思宜院夫人拦了下来。她本以为自己学过武,可以摆脱她。却没想到,这个思宜院居然也会武,而且武功很高。只用了几招,就把她完完全全的制服了。
眼睁睁看着句介被打,她又恨又急,却也没法。
“我不知道……”句介哭着喊。
那女中抬手又要打她。
叶贝动了动,手腕一阵痛。
眼看巴掌又要落下,叶贝忙喊“我去,我去医所……你们不要打她了。”
巴掌没有落下。那女中望向思宜院,等着她发话。
思宜院目光淡淡地扫过叶贝。叶贝脸色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她又望了望地上跪着的,被打得惨兮兮的句介,声音不带感情道“继续打……”
叶贝睫毛猛然抬起,呆呆地望她。
“在吹越家,只知道倔强,是没有用的。”思宜院夫人看也不看她,冷冷的说。
“树理哥,你慢点走。”
门外突然传进一声喊。是吹越树乃的声音。
思宜院夫人目光望向门外,手下一松,叶贝挣脱了束缚。
墙角的几上,有花瓶。瓶里插满了新鲜的花束。叶贝走过去,猛然将花瓶在案角打碎,花束散落一地。她没有理会那些散落在地的花,而是用碎瓷片,狠狠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快速地流出,触目惊心的吓人。
屋里所有人都呆了。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思宜院夫人彻底地愣住。
血,触目惊心的殷红!!!
从叶贝白皙的手腕,蜿蜒着淌过,一滴滴的落在地板上。她看着她,目光静静的落在思宜院夫人震惊的脸上。
句介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哭声也跟着停止了。
吹越树理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惊心的一幕。他目光怔怔地从叶贝手腕滑过,心痛得窒息,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她的手腕在止不住流血。
他的心,跟着止不住流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