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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哭哭啼啼把身子擦干净,换上件半新不旧的居士服。心中便越发凄凉起来,默默看着那一盆脏水,想起自己如今脚伤不能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梨花又病着,冠男也不知有没有东西吃。那李月儿让自己去静和轩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若是有意为之,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她这边本来就备受惊吓,又胡思乱想了一气,终于有些疲惫,转身钻进被子里,微微闭了眼睛。
这时,嵬松端了碗稀粥走了进来。见秦珂已经换洗完毕,便将粥水放在她手边,起身又要走。
秦珂终于按耐不住:“你就不能跟我说句话么?”
嵬松默了半晌,将粥端了起来,缓缓坐在她的床边:“起来喝粥。”
秦珂吭了半天,掉出颗泪珠子:“对不起。”
嵬松淡淡吐了口气:“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秦珂连忙抬起头来:“我如今手痛,你喂我吧。”说着张了张嘴巴。那样子既可怜又可爱。
嵬松愣愣看着她,良久才将调羹拿起,轻轻挖了一勺,递到她嘴上。秦珂赶紧张嘴抿了,然后开心笑道:“真好吃!”
嵬松又是一愣:“不烫么?”
他话音未落,秦珂哇的一声,便要吐出来,那嵬松赶忙从旁边拾了个茶碗接了。
“烫死我了!烫死了!”秦珂一叠声的嚷嚷。
嵬松瞪着眼睛:“本是要再凉凉给你,是你自己要现在吃的。”
秦珂翻着白眼,嘴巴撅的老高:“吹,吹吹嘛!”
嵬松顿时又瞪了眼睛:“这,这怎么能乱吹!”
秦珂连忙指了指他手里的调羹:“我是说,吹吹粥啦!”
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
嵬松这才明白过来,慌忙又挖起一勺,放在嘴巴下面缓缓吹着。
秦珂揉着嘴唇,只觉得被烫的不轻,隐隐似要破了一般。想想真够倒霉的,若是被小灵仙知道自己发花痴,竟险些被烫死,还不笑翻了一百个跟头。
想到这里,她撇撇嘴:“你不是照顾过病重的破囚嘛,怎么轮到我就这么不在乎!”
嵬松抬起眼来:“你这个人好奇怪,让我吹,我也吹了,怎么还不高兴。”说着,将调羹递到秦珂嘴边。
秦珂抿了一口,这次刚好,囫囵吞枣的咽了,然后直着眼望向嵬松:“我觉得,你还是不太了解我,要不,我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你抓紧时间,好好了解一下,我们增进一下友谊!”说着,她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嵬松的肩膀。
嵬松脸色一青:“你不是手痛吗!”
秦珂连忙收回手来:“呃,这个……是啊,怎么忽然间好啦!”
她脸上还有伤,这么大的表情变化拉的脸皮生疼:“痛死了!”
嵬松撇撇嘴巴:“真不知你哪句真,哪句假!”
秦珂其实是手足无措的,先前和嵬松之间好不容易升华了一下,谁知来了个大姨妈神马都成了浮云,她当然不爽了。
嵬松想起一事,这才扭头看住秦珂:“呆在这里,我去回师傅。”
秦珂连忙拉住他:“我如今也不是个小孩了,破囚会同意我住在这里么?”
嵬松皱起眉头:“你必须住在这里?”
秦珂连忙点头。她想静观其变,让事情慢慢发酵。
“那好。”嵬松眼眸荡了荡,转身离去。
出乎意料的,破囚禅师竟然同意了秦珂的请求,且命嵬松为她备了病号饭。虽然没见到他的人,但那暖暖的关怀和慈悲,秦珂还是能感觉的到的。
她窝在被子里。沾沾自喜的想,自己最不幸的事情是来到这里,而最幸运的却是,在这里碰见了破囚。
傍晚时分,夕阳照在残雪上,映出一片紫红。
小之一个人踉跄的跑了回去。那梨花得知秦珂失踪。竟一口血喷在床头。娄家一下子陷入了恐慌。
唯一淡然处之的人,怕就是李月儿了。
娄大的确没想到梨花会这样。他着实低估了秦珂和她的感情。说到底,他只不过想秦珂嫁人,却没有要害死她和梨花的意思。可那李月儿就不同了。此事成了这样,反倒比她预期中更令人满意。
娄母自是不知其中究竟,竟想去报官。生生被娄大拦住。待说明了真相,老两口才张着嘴巴愣了一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是个好事还是坏事。
苏家静谧的院落里,立着一个华服女子。身边一只雪白的绣球狗,正乖巧的舔着她的裙摆。
她缓缓俯下身来,将它抱在怀里。纤长的指头轻轻抚过那雪白绒毛:你别怪我。”
小狗瞪着无辜的眼睛抬头望着华服女子。
女子轻轻扭过身来,露出一张无懈可击的脸,美有很多种,妩媚、清秀、或者是云淡风轻。而这女子,却是美的和颜悦色,如画中之人。这种美人柳原只有一位。那便是苏家的三小姐,苏芷卉。她甜甜的笑着,朝身后的丫头点了点头。
“邀月,把它带下去吧。”她声音很轻柔,小雪球抻着脖子望她。
一个身材窈窕的丫头上前来接了狗狗,扭身退下。
女子目光潋滟,余光中出现一抹檀色身影。颀长俊秀。
“五弟知道了?”她扭头望去。
男子淡淡一笑,眉宇间却仍旧冰凉如常:“三姐的雪球可是养了许多年的。”
苏芷卉淡淡一笑:“我第一次用这药,总要把握着药力。”
苏四点点头:“五弟的药只有你知道在哪。”
“他自是什么都不会瞒我。”苏芷卉垂下眸子,“可四弟你,到底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苏四目光一沉,冷声笑了:“我不过是父亲的一颗棋子,必要时为你扫平道路的一把尖刀。”
苏芷卉缓缓抬起眸子,此时只有他们两个,这种光景在她的记忆中实在不多:“清罍。”她上前一步,目光有些低沉:“我将此事知会苏五,便也是希望能够公平。”
她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苏四打断:“公平?在这个世界上,有公平么?”
“我知道你对父亲的决定不满。”苏芷卉苦涩的摇摇头:“苏家,苏家这是自取灭亡!”
苏四闻言一愣,他缓缓抬起头来,良久才压着声音道:“三姐或许太悲观了。”
苏芷卉抿住嘴唇:“难道不是吗?朝野之争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一旦站错队伍……”
苏四一抬手:“父亲不会错。”
苏芷卉收敛眸光:“你为何这么有信心?”
苏四觑起眸子:“我还没弱冠便已经过起了居无定所的生活,往日的经历告诉我,若是不拼,便没有活路。苏家亦然是如此。”
苏芷卉走上前去,两人之间近到有些突兀,她凝眸望去,苏四的五官颇像苏文康,他眸子里的精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冽:“我只担心,父亲看走了眼。”她几乎是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苏四的眉峰顿时一压:“于丞相传来密报。”说罢,他缓缓抬起手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细小的竹筒。
苏芷卉愣了愣。
“我刚从父亲那里出来,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苏四面无表情,仿佛立在他跟前的并不是他的亲姐姐。
苏芷卉伸手接了,打开来潦草扫过,脸色顿时一白。
“可是大选之事?”苏四正目看她。
苏芷卉点了点头,她扭过身去,缓缓走入皑雪覆盖的乱石丛中。
苏四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寒风刮过,他紧了紧身子。看来战争要开始了。
明天便是腊月二十三。有爵位的人家便要过小年了。周子充立在书房里,窗前的雪映的他一觑眸子。
虽然显贵。但周家毕竟只是商贾,因此过的还是腊月二十四的小年。他默默拾起案头那枚墨块,上面女子低眉浅笑,纤指如兰。他轻轻划过女子面颊,指头停在她那乌黑的鬓发上面。
“生来金玉质,琼芝为肤脂。云鬓揉丹霞。明眸点星子。”
“哥哥在慨叹美人,竟不知她就要离去?”周春晖缓缓走进来。淡远的眉峰浅浅低垂。
周子充苦笑着点点头:“妹妹何苦来提醒我这个。徒然让人伤感。”说罢,他转身来到书案前,长身玉立了片刻,这才捉起一支狼毫,抖手写下一行诗。
周春晖俯身瞧去,淡淡叹了口气:“哥哥这般相思,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周子充笔锋一折:“正月十五大选,日子既然已经定了,事情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你我早知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如今到庆幸,没有表白心迹。”
周春晖摇摇头:“若是这样便让她入宫去,怕是哥哥以后会后悔的。想想人的一生虽然不长,可也不短。日后她在宫中运筹,而你娶妻生子,两两虽不相干。但到底难以再聚,此生便如此蹉跎,你甘心吗?”
周子充抬起眸子,眸光已经散碎:“她的命运生来便已无法改变,苏家的女儿,如同周家的女儿一样,步步都是经营。寸寸都是小心。妹妹不必来劝我,你的事情也要赶紧了结才好。”
周春晖眸子一闪,冷哼道:“什么事都有个万一,我是偏不信人生只有一条路的道理。”说罢扭身要走,却被周子充又拉了回来。
一直亲厚儒雅的周家长公子,如今脸上续了一层阴云:“正月十五,若是出什么乱子,我定不会扰你!”
周春晖冷冷瞪着他:“是你想做国舅,还是真想为周家报仇!”
周子充手下着了力,他死死捏住周春晖的腕子:“二者我都要!”
周春晖只觉得浑身颤栗,眼眶顿时一热:“周子充!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爱慕利风,还筹划着和他私奔!”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狠狠拍在桌案上。
周春晖顿时惊住:“哥哥……”随即她恍然大悟:“扶风呢?扶风在哪里?”
“若是你一意孤行,就再也别想见到扶风!”周子充缓缓抓起那封信,在周春晖眼前晃了晃:“枉我一直认为你冰雪聪明,却不想你竟痴到这个地步!”说着,他沉重的叹了口气:“那利风怎可能为你铤而走险!”
周春晖两眼含泪:“就算知道不可能,我也要试一试!”
“你明知道私奔是不可能的,这封信只是想向他表白!”周子充抓着信的手猛然间挺出两道青筋。
周春晖定了定眸子:“没错!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周家的女儿,爱的不是天子!”
“你糊涂!”周子充反手便是一巴掌,周春晖应声倒地。
这一巴掌打的甚是实称,她鬓发间的一枚点翠珠花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鎏金的炸珠豆子崩落一地,发出凛人心魂的劈啪声。
“哥哥!”她惊恐的望着周子充,乱发遮蔽了额鬓,只露出那微红的目光。
周子充咬住嘴唇,缓缓扭过身去:“周家当年三位大爵,在芙蓉死后,一夜之间被削,上下几百口,苦心经营的一切,瞬间瓦解。这些都是谁做的,你该知道。
“是皇后!”周春晖低声泣道。
“既然是皇后下此毒手,那为何你我还能安然无恙?不但活着,还可以布帛织锦财通帝都?”
周春晖愣了愣:“因为陛下赏识。”
周子充冷哼一声,却始终没有转身,他年轻的脸上此刻风云骤起:“我们周家乃是陛下深藏于民间的财库,他从登记以来便备受于丞相的压制,凡军制财政都不得亲力。一位天子,手中若没有银子,该如何调养亲信!”
周春晖皱起眉头:“陛下用我们的钱,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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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权,我的钱,互通才能得天下。”周子充缓缓眯起眼睛,转过身来,扶起妹妹。
“你别怪我,只有让你入宫,周家才能有恃无恐。”
周春晖恍然大悟:“你是怕他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