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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四缓缓提起嘴角:“母亲的话,儿子也想过。因此,我派人去查了查。”说着,他俯下身子,低声道:“这位于小姐的确是入不得宫的。”
珍夫人会意的笑了:“天凉了,咱们回去吧。”
苏四送回了母亲,心头却莫名的沉重。苏五的命运骤然间就被锁定,作为庶子的他本该如珍夫人一样高兴,可此时此刻,他却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正垂首走着,却猛然间发觉,有一道黑影映在影壁上,他连忙扭过身去,足尖轻点,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苏家重重门楣之后,最西边的一处幽僻小院,便是苏芷卉的住处。
丫头已经躺下,唯有苏芷卉还醒着。她这几日都没有睡好,至今想起那冒险的举动,扔觉得脊背发凉。她给屋里的几个人都下了些蒙汗药,不多,只是让她们尽快睡去。因为今晚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他会不会回信?自己这么袒露意图,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会有什么下场?可直觉告诉她,她必须要搏上一搏。
就在这时,窗外发出一阵猫叫。
她连忙起身,来到窗前:“谁?”
再侧耳听去,竟没有一丝动静。这才悄悄推开窗子,只见窗台上静静躺着一个锦囊。
她激动的连呼吸都停止了,颤着指尖将那锦囊揣进怀里,又四下里望了望,确定无人看见,这才又悄悄摸回了床上。
点了一盏细灯,她轻轻展开锦囊内的信笺。眉宇却在刹那凝成一片冰山。
“无功不受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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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刚过,今天是十六哦。亲们加油,春天就快来了。
十三夜,苦悲愁
无功不受禄!她洋洋洒洒写了三大篇,他却只回了这五个字。
“项仪!”苏芷卉狠狠咬住牙关:“你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几天前,她冒着巨大的危险,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嵬松,告诉他,她认出他就是鸣泉。而鸣泉便是二十多年前替父出家的皇九子项仪。
她这么做没有别的目的,而是希望项仪接受她的帮助,起兵策反是需要钱来铺路的,而她,苏芷卉,手中正握着这把通往盛世大门的金钥匙。苏家富甲一方,手里又养了一大批江湖人士,这些对此时的项仪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机。为了说明她不是心血来潮,大家闺秀苏芷卉竟然举了个十分恰当的例子。刘邦和吕雉。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番苦口婆心的交涉,竟换来五个字,无功不受禄。
她将信纸展开,缓缓放在火苗上:“九年了,竟是我自作多情……”
一滴泪落在她细白的手背上。
山间冷风呼啸,苏四展开身型,檀色衣衫与树木融合在一处,掩映在夜色之中,竟难以分辨。
前面疾行的黑衣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枯禅寺的墙头。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是这里?不容多想,他已经抬腿追了上去。一挺身便跃上了园中那住大槐树上。
黑衣人进了一间禅房。他禁不住眉峰一收。这里他来过,和苏五一起。
想到此处。他便提起一口气来,轻轻跃上屋顶,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掀开瓦片。
果见一团火光之中。立着个白色身影。
“九王交代的事,已经办妥。”黑衣人沉声道。
苏四是习武之人,自然耳朵眼睛都比旁人要灵敏许多。虽然听的不很清楚,但却也依稀可辨。
不多时,嵬松的声音传来:“周家那头,怎么样了?”
“陛下已经进去多时了,据说,醉风楼的酒菜已经送到,却一直停在暖阁外,始终都没摆桌。”
苏四觑起眸子。陛下傍晚时分来到戏台前。却只是看了苏芷卉一眼。转而却去了苏家?这么说,他对苏芷卉并不感兴趣。若是这样,后天的大选上。苏家岂不是危险了!
正在这时,却见嵬松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他展开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满篇娟秀小楷。苏四虽然离的远,然而屋内火光通明,他眼又尖,只一扫,便觉那字体十分眼熟。竟是苏芷卉的无疑。
嵬松冷眼看了看,便走到床边,将信仍旧炭盆里。
他身后的黑衣人仍旧静静立着。连动都没动。
苏四松了口气,扭身消失在屋顶。
良久。嵬松缓缓抬起眸子,炭盆里的纸早已化为灰烬。黑衣人走上来低声道:“九王,他走了。”
嵬松紧抿嘴角,却始终没有说话。
“属下斗胆请问,为何我们不捉住他?”
嵬松转过身来,火光映在他的眸子里,毅然的亮:“你确定能捉住他?”
黑衣人一愣:“属下愿肝脑涂地。”
嵬松摇了摇头:“他跟来也好。咱们可以借他捎个口讯。”
“属下不明白。”
嵬松抬头朝屋脊望去:“苏小姐此举堪称大胆,她此刻怕是恨毒了我。我需要借四公子的口,告诉他,我不会将此事传出去。”
黑衣人皱起眉头:“所以九王要当着那人的面把那封信烧了?”
嵬松点点头:“这是一种权衡,也是一种示好。苏小姐会明白的。”
“可是,苏小姐想嫁给九王,您却只是烧一封信,这……怎么能对等?”黑衣人仍旧不解。
嵬松苦笑:“情理上的确不能对等。可事态上,却是一样的。”说着,他转过身来:“若是我拿着那封信,便是踩着她的痛脚,但凭那些字,就可以让苏家上下百口死几个来回了。”
黑衣人顿时领悟,缓缓点头:“九王英明。”
嵬松侧头看他:“你下去吧,继续派人盯着周家。”
他刚才故意替了周家,为的就是让苏四将这个消息带回去。苏芷卉的那封信让嵬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注意。因此,陛下留宿周家的事绝对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正月十三,所有人都在艰难的寻找着出口,人们感觉到重重的迷雾在围拢上来,就像是立在山坳里,看不见对面的悬崖。
秦珂默默站在窗前,心中透过刺骨的寒意。梨花走进来,默默望着她,就在刚才,秦珂接到了天子的口谕。
正月十五大选,柳原娄氏女秦珂奉茶。
“嫂子,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好事。”秦珂转过脸来,苍白的脸在夜色里有些飘忽。
梨花默了一会,缓缓抬起头来:“总不会是坏事,你说呢?”
秦珂却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劲。帝都虽距柳原也没有多远,可为何圣旨来的如此之快。再则,怎么会是口谕?”
梨花也皱起眉头,大凡天子传口谕,必定都是随口说了,便让人承办下去。柳原距帝都走直线也要经过三座城池。
“难道……”她游移不定。
“陛下就在柳原。”秦珂抿住嘴唇,目光有些闪烁。
梨花只觉得身子一抖,随即又道:“就算陛下就在柳原,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珂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嫂子有没有觉得奇怪?”
梨花不解的看着她。
“凌舞来了。现在陛下也来了。柳原就算是未来的帝都,却也没必要这般吧。难道是有什么事,或者人。令陛下不放心?”
“的确是这样,正月十五大选,今日已经十三了,为何陛下在这个时候来?”
两人陷入沉默。
良久。秦珂缓缓叹口气:“总之,希望后天别发生什么状况才好。”
说归说,秦珂到底还是个实干的人,陛下既然要她奉茶,便是对她的赏识和抬举,她自然不能出错。再则,这一次竟是陛下亲点了她,没有通过荆惠王,更没有通过苏家。所以,她必须把握机会。就算十五那天的大选有刀子在等她。她也绝对不能含糊。
她还记得九年前的桃花渡雅集。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被几把大刀架在脖子上头。可那时候有鸣泉。他牢牢牵着秦珂,让她无比的心安。
想到这里,秦珂晃了晃脑袋。一切都过去了。那晚她一个人窝在山洞里,将诀别诗写在山洞上面时,之前那个天真鲁莽的秦珂就已经死了。她说过这一次踏进娄家的大门,她便再世为人。
与此同时,苏四已经敲响了苏芷卉的房门。
屋内没有声音。他推开门,却看见泪水涟涟的苏三。
“为什么是你!”苏三站起身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苏四冲上去一把按住她的脖子。
“我?我能做什么……”苏三脸上露出个凄厉的笑来。
苏四愣了一下,随即越发愤怒:“你是不是给嵬松写了一封信!”
苏三却咧嘴笑道:“笑话!你这么多耳目,怎么竟不知道他是谁?你多年行商积累的人脉和探子都是废物嘛!”苏芷卉的眸子越发的亮起来。
苏四一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苏芷卉,这么多年。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在一个院子里玩耍,直到他懂得了什么是嫡庶有别,直到他父亲将他派往大楚各地,他才渐渐明白,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就是项仪呀!”苏芷卉伸出手来,轻轻滑过苏四的脸颊:“我的好弟弟,你可记得这个名字?”
苏四一凛:“不可能!九皇子名义上是替父出家,实则乃是因为后宫争斗而被逐出宫的……”他还没说完,苏芷卉却低声笑了。
“你认为他应该已经死了,对吗?”
苏四没有说话,他冰冷的指头松了松。
苏芷卉这才一伸手,推开了他:“我们都被骗了。有人将他保住了,他一直都在枯禅寺里。”
“我不信!”苏四连连摇头:“九皇子刚生下来三天,母亲就被赐死,他也被送往国安寺出家,国安寺在帝都!”
苏芷卉将额前的乱发整理好,脸上掠起一种不属于她的惊凉:“他的确在国安寺,可后来有人要他死!但是国安寺的人貌似将他替换了出来,一路送到枯禅寺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苏四被钉在了当场,他不敢相信苏芷卉的话,他更不敢相信,眼前这疯疯癫癫的女子是他那秀外慧中的姐姐。
“我知道你不信我……”苏芷卉淡淡的笑着:“可是,你信不信于丞相?”
苏四感觉浑身都在打颤,他一直以来为苏家奔走卖命,可到头来,这样重大的机密,竟瞒他瞒的密不透风。
“先皇最后一个皇后是谁?这你总该知道吧?”
“是于丞相的妹妹。”苏四终于长长呼出一口起来,与此同时,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苏芷卉继续道:“排除异己的皇后自然还是不能放心,做事必须斩草除根。”
“别说了。”苏四缓缓摇着头,他只觉得头很痛。那些陈旧的宫廷旧事他并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跟嵬松说了什么?”
苏芷卉的脸上流过一丝阴霾:“我只说,我知道他是项仪,如果他要策反,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她的声音极是轻柔,却把苏四听的头皮发麻。
“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我快被父亲和你们逼疯了!”苏芷卉强压着声音,口里几乎要喷出血来。
苏四愣了一下,随即愤然上前:“项仪何时说要策反!你这是授人以柄!糊涂!”
苏芷卉跌坐在床上,一张脸孔惨白的像个鬼魅:“可我就要入宫了,若是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他……”
苏四忽然间感到一阵绝望,他指向苏芷卉的手指缩了缩。苏芷卉的肩膀开始颤抖,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屋子里很静,丫头们都谁的很熟,鼻息沉重的有些异常。苏四这才觑起眸子:“你给他们下了药?”
苏芷卉没有回答。夜色中她颤抖的身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将你的信烧了。”苏四低声说道。
苏芷卉仍旧没有出声。
他不想多待,扭头便走。待看清了苏家的每个人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