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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屋子里便聚集了不少男人。李家父子手握钢叉,一脸杀气的站在门口。
“怎么办?全听西房一句话!”男人们吼道。“当年我们是跟了西房长子出山的!娄老爹,我们就听你的!”
铁粉儿鸣泉
铁粉儿鸣泉
秦珂连忙抬眼去看娄老爹,他瞪了一双浑浊的眼只管盯住自己脚尖,竟一句话也不说。娄母一味就是哭,娄大也只是唉声叹气。到是梨花,推开房门走了啦出来。众人皆是一愣。她正做着月子,这闹的是哪一出。
再看那梨花,一张脸铁青着,头发蓬松的挽着髻,带着一身的酸味,竟也不避讳,径直走到娄大跟前。“娄大,你给我起来!”
娄大抬起头:“啥?”
“是男人,就起来!”梨花瞪着的眼白泛起了血丝。
娄大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支支吾吾的问:“干啥?”
梨花也不说话,只从墙角拾起一把镰刀:“是个男人,你就带着他们进山!”
娄大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手腕一软,镰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媳妇,使不得啊!东房的人是吃熊肉长大的,我们是吃谷子长大的,这若是打起来,死的肯定是我!你是病糊涂了,快进屋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娄母见状,赶紧上来劝梨花:“你这是怎么了,哪能让你男人去送死……”她话还没说完,梨花已经笑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鬼魅一般乱窜。“还没打呢,怎知道一定会输!畏首畏尾,獐头鼠目,活该你们西房被人欺侮!活该二娃被人抢走!”
“够了!”娄老爹忽然站起来:“你们知不知道,那山里的寨子到底有多少陷阱!知不知道一栋楼里有多少壮年汉子!咱们琼族一直靠围猎为生,山里最好的猎物是什么?是熊!那是最高贵的食物。知道吗,琼族人只有寨主的嫡系宗族有吃熊肉的权利。东房家的男人从能吃肉开始,便只吃熊肉,各个精装彪悍,以一敌十。而西房,自从出山来,便只吃谷子。你们说说,谁家能吃的起肉?即便是猪肉都好?”
众人顿时沉默。秦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怪痴三儿的小身子如此孱弱。再看围在门口的男人们,虽然有些精壮的,却还是干瘦。
“不是我不想争,是实在没有能力啊!”娄父老泪纵横。“在山里,我们西房被东房欺负,围猎的场子一年少似一年,后来,我娘做了个梦。梦见山下有万道金光,射的她睁不开眼睛。于是她对我说,定然是有宝贝藏在山下面,咱们走吧,离开大落英山去寻宝。我这才背着老娘,带着家眷离开了那可怕的地方。”
“是啊。”娄大也哽咽道:“我只有五岁,却还记得东房的孩子们最常玩的游戏……”他话说到这里,众人皆是一颤。
“活剥熊皮。”有人轻声接口道。
“难道你们有谁没被动房人欺负过吗?”娄大又道。
众人皆陷入沉默。
秦珂咧咧嘴巴,转头去看梨花,却见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娄母连忙扶住她:“孩子,你是汉人,哪里知道咱们琼族人的凶残。东房若是来抢亲,咱们是万万不能抵抗的啊!”
“拼他个鱼死网破又如何!”梨花紧抿嘴角,恨声道。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唏嘘,纷纷表示自家还有老有小,有的则说,自己没有女儿,真是万幸,另有狠心咬牙者,表示牺牲几个女人换来族群的太平到底还是划算的。众人七嘴八舌,李家男子也渐渐没了声音,手里的家伙也都纷纷放下,一时之间,竟是一片感慨之声。
梨花狠狠望着这群人,咬牙道:“到不如一头撞死干净!”说了这许多话,她也有些疲乏,哑着嗓子转过身去:“这丫头不必取名,亦不必善待她,日后左右免不了要被人抢走,且当我做了一场母女欢聚的梦……”她一边说一边朝屋子里走,最后一句却如一根钢刺,深深扎进秦珂心里。
她缓缓站起身,油灯的光晕中,梨花的背影像个孤苦无一的老妪。
男人们纷纷散去。李家没有上山,那被抢走的女孩子像是消失在大海里的水。人说,她可能答应了亲事。几天后,李家的女人哭着来找秦珂,问她当时情形是怎样的。秦珂一一学给她听。当听说给人抢去竟是做了正房时,那女人竟露出几分喜色。秦珂想,或许这也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只是被抢走的女儿是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山下的了,除非被休。
秦珂的因为这事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她隐隐感觉琼族的婚俗就是一把悬在自己头顶的剑,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几声狰狞的鬼叫。她迫不及待的想寻求一点安慰,于是,她再次跑到了枯禅寺。
住持师傅去云游了,寺庙里清静的很。小和尚们都在偷懒,早课时竟然昏昏欲睡。秦珂转悠了半天,只看到智深,他告诉秦珂,这个时间鸣泉肯定是在后山。秦珂笑嘻嘻的朝小落英山跑去,她就知道,鸣泉不会让茶园没人照料的。
果然,鸣泉的白色僧袍在油绿的茶书丛里格外扎眼。他明净的面庞远远望去平静的让人恍惚。他垂眉望向身前的碧树,将小虫子捉住,装进身后的竹篓。那怡然自得的模样竟让秦珂想起父亲的那副自在观音图。
她默默走过去,鸣泉刚好转过身来,吓了一跳。随即竟是欣喜:“说都没说一声就家去了,我还以为你不再回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拉住秦珂,上下端详着:“怎竟瘦了?”
秦珂听的出他语气里的关切,可一想起近日来的种种,顿时悲从中来,禁不住落下泪来:“还说呢,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的,结果到底还是剩下我一个人!”
鸣泉闻言脸一红:“是你自己走的,我担水回来就找不见你,害我一阵担心,险些把整个枯禅寺都掀开来。幸而智深告诉我你被爹爹领走,我这才放心。可一想你这倔强脾气,也不知回去后会不会好过。竟连着几日没的觉睡,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你又来怪我,到真真是我佛慈悲,我只当那是道忍辱菠萝蜜,且受着了。”
秦珂瞪他一眼,禁不住破涕为笑:“几日没见,你这就学会油嘴滑舌了!往后还了得?”
鸣泉也笑了。他只是高兴,是真的高兴。能再次见到秦珂,让他由衷的感激啊弥陀佛。
“说来有件事,我有些担忧。”秦珂拉着鸣泉在茶树旁坐了,清幽的草香顿时灌满鼻间。
“何事?你且说说看。”
“你可知道琼族的婚俗?”
鸣泉一愣:“婚俗?你可说的是?”
“你也知道吗?”秦珂有些失望。
鸣泉点头:“琼族是个特别的族群,因柳原来了汉人,便用他们的猎物和药材来换取钱财,这才慢慢将姓氏简化,之前的琼族姓氏很复杂的。”
秦珂点点头:“别的且不说了,你说,将来会不会有人来抢我?”
鸣泉皱起眉头:“我到没想过这个呢。若是从前的痴三儿定然不会有人来抢,可若是现在这样子,就有点难说了。”
他话说到此处,自己并没觉得怎样,到是秦珂一拍巴掌:“鸣泉,就知道你是我的铁粉儿。我知道怎么办了!”
防抢计划
防抢计划
现在想来,秦珂到觉得之前痴三儿傻模傻样的是一种福气。鸣泉不明所以,想问,却被秦珂打断。
“茶树长的怎样?”她笑眯眯问道。
“很好。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它们种在这里?小灵仙每每见了我,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睛。你到好,自己躲清静。”鸣泉有点委屈。
“我是看中了她那片花田。”说着,秦珂神秘的笑了:“你看,花田和茶园毗邻,香气可以相互渗透,这里的水质也十分甘醇,自然得天独厚。”
鸣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还有,刚刚我见你好像在捉虫?”
“是啊,我先暂且将它们捉了,然后再放到别出去。”鸣泉抓抓脑袋。
秦珂把脑袋凑近竹筐,果见一些青绿色的小虫子在蠕蠕的爬。“这样吧,捉虫的事不适合你来做,到不如交给我。”
“你?”鸣泉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明天我带人过来。”
“谁啊?”鸣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才下山几天啊,竟然就有了帮手。
“你且不必问,我自有办法。”
“还有,”鸣泉又道:“苏家的茶园都在山下,为何你偏要种在高山之上。这里地少石多,实在不利于茶树生长嘛。”
秦珂笑着拍拍鸣泉肩膀:“若是说寻水,你的确是天下第一,可讲到种茶,你就未必有我在行。”说到这里,秦珂眉头一松,叹口气道:“我从前要是再好学些,今日也不至于这么落魄。我那老爸可是种茶的行家。”
鸣泉望着她,不忍打断。秦珂索性一笑:“敏感多情也无意,我只能告诉你,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人们更爱高山茶。”
“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高山之上水雾弥漫,湿气可以阻隔阳光直射,进而形成散射光。这样茶树会自动生成更多的芳香因子,茶味自然要比平原上种出的茶醇厚。”
鸣泉瞪大眼睛,他还从未听过这种说法:“这么说,我们这三十株绿绮岂不是会奇货可居!”
秦珂一拍手:“这词用的绝好!就是奇货可居。这事你且别对外人说,等到来年春,我定要给枯禅寺的阿弥陀佛塑个金身!”
鸣泉咋舌:“真的会那么值钱?”
“值不值钱你我说了不算。”秦珂一歪脑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鸣泉清澈的眸子荡了荡,他对钱财并不感兴趣,可他喜欢看秦珂意气风发的样子。这让他想起每年春节时候,妇人们手中的窗花。清新秀丽中透出鼓舞人心的喜悦。
“痴三儿,快要中秋了,到时候你来寺里,我给你做月团吧。”鸣泉忽然间说道。
“月团?月团是什么东西啊?”秦珂转了转眼珠:“是月饼吗?”
鸣泉也愣住:“月团就是月团,怎么成了饼子。”
秦珂想了想,索性一挥手:“反正是好吃的就成,我都饿了好些天了,整日就吃煮地瓜,我现在看什么都想一口吞进去。”说着,她望住鸣泉,狠狠咽了口口水。
鸣泉作势一个激灵:“别打我的注意哦!”
秦珂眯起眼睛,拉过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鸣泉疼的哇哇直叫,一顿乱拍,这才将秦珂甩到一边。秦珂撅着嘴巴,像个尖尖嘴的蚊子:“我要吃肉!佛祖都说割肉喂鹰!鸣泉你不是好和尚!”说着,她再次扑上去。
鸣泉赶紧起身去躲::“我的修为可比不得佛祖,况你也不是鹰,少了我这一口肉你死不了!”可话说到这里,顿时一愣,望着秦珂的一张小脸,渐渐沉了面孔。秦珂正拼命扑过来,没成想鸣泉竟没有躲,于是一下子扎进他怀里。
“哎呀!”秦珂捂着脑门往后倒去,鸣泉赶忙将她拉住。这一闹,二人都僵在那里,有些不好意思。
“你,为何只吃地瓜?我听说你有个悍妇嫂子,可是她为难你了?”鸣泉轻声问道。
秦珂眨眨眼,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悍妇是有的,但也不见得多讨人厌,依我看,她也是心里怨恨才拿些个旁人撒气。说来,也是因为前几日大旱,农户都受了牵连,家家户户都没饭吃。”
鸣泉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道:“古书上说,凡天灾过后必有瘟疫。你可小心些,若是哪里不舒服的,一定早点医治。”
秦珂闻言心里百感交集,心想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本以为孤苦无依,不成想却碰到这么个傻小子,事事想着自己,张口闭口把能想到的都交代了个遍,那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