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智深拿着菩提叶和牡丹花瓣回来时,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鸣泉挺着身子,几乎和秦珂融在了一起,以同样沉静的姿态与释迦佛对峙着。
“鸣泉!不可直视佛祖的眼睛!”智深走上来,小心翼翼道。
鸣泉没有说话。
“我拿来了风炉,是不是要煎服?”智深又道。
鸣泉这才转过身来:“交给我,你且回去吧。若是明天一早她还没醒过来,我便终生呆在这里,日日直视佛祖。这是我在佛前盟的誓,你来做个旁证。”说罢,接过东西转身倒入一旁的石莲中。
智深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大……大逆不道啊你,鸣泉……”还想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竟再不忍心。只默默陪坐在一旁,再想想秦珂俏皮可爱的样子,虽然言语举止出其不意,可那精灵古怪口气,实在让人喜欢,而今却如死尸一般躺在那里,浑身冰凉。忍不住便掉下泪来。
鸣泉将花瓣和菩提叶放进石莲中,用风炉烧热,渐渐的,雨水滚开,白牡丹花的香气混在菩提叶的味道中,在大殿之上弥散开去。
秦珂只觉得自己睡着了,躺在冰冷的江水里,头顶是韵动的光斑,水草结成柔韧手臂,拉扯着她的身子。那温暖的怀抱时远时近,恍惚中,仿佛过去了一千年的时光。
九年后。
“小姑娘,梳丫髻,绿罗裙,粉罩衣……一双眼睛似水碧。小姑娘,娇滴滴,牡丹白,菩提绿,……无根水里现如意。”一个身穿绛红色长衫的女子轻声哼唱。她望着眼前的铜镜,和铜镜中,坐在自己前面的女子,绽开了一个明艳的笑容。“这歌谣编的真好!”说罢,她轻轻拢起那女子的青丝,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就梳个螺髻如何?”
那女子仰起头来,雪白的额头底下,两颗乌亮的眸子,浓密的睫毛快速的眨动着:“画报上到是见过这种螺髻,梳来看看吧。”她声音轻灵明媚,到似夜莺一般好听。
“偏爱胡说的毛病一点不改。若换了我,就让你死在大雄宝殿之上,好让佛祖收了你的魂魄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你能吗?你不能。哪能那么对待我呢?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痴三儿啊!”女子扬起脸庞,没心没肺的笑了。那笑容,如同春风中的葵花,生机盎然,蓬勃艳丽。“我说的对吧,小灵仙?”
小灵仙摇头苦笑:“你啊,一辈子也改不了这幅死相。”
秦珂撇撇嘴,举起手来轻声道:“看看当年你多狠,简直就是彪悍铁娘子。哎,想来,若是哪个男人娶了你去,岂不顿时成了阶下囚。”
小灵仙不屑一顾道:“我是一辈子不嫁人的,你莫要为我担心。”
“不嫁人?我不信。若是周公子那样的,你不嫁?”
“周公子怎么了?”小灵仙脸色微红,嚷道。
“好吧,那利风那样的你也不喜欢?”
小灵仙闻言顿时一撇嘴:“别总说我,到是你,凡是别人你都一口一个公子,偏提到他,你只叫利风。说说,这到底是何意?”
“没意思。只是跟他比较熟罢了。”秦珂一摆手。
“我不信。你跟鸣泉更熟呢。”小灵仙眸子一闪。
秦珂翻了翻眼珠,面露尴尬:“别说这个了,他是和尚嘛。罪过罪过。”
“呦,你还知道罪过?小时候拉着人家手臂到处乱逛你怎么不说了?”
秦珂瞪她一眼:“哎呀,今非昔比了嘛。人家现在也算是有脸面的佛门人物,我自然要顾着点他的名声。”说到此处,禁不住又想起十年前苏芷卉的话。
“那也不必躲起来不见吧。”小灵仙柔声道。“你今日笄礼啊!”
秦珂垂下头去:“那又怎样,是他不理我的。再说,他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
“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何不理你?”
“自从那次事故,我醒来后他便如同变了个人。一直躲着我。”
“说来,这也的确是件怪事。当日他可是疯了一般给你喂药。我听那智深说,直到第二天一早,第一抹晨光透过窗棂,你才缓缓上来一口气。他见了,竟生生跪倒在佛前,拜了三千拜啊!”
“是啊,我离开枯禅寺时,竟没来得及见上他一面,他只说是病了。当时我又虚弱的很,被爹爹接了,糊里糊涂的家去了。”
“这便是了,九年来竟没有好好解释。这鸣泉也真是个倔脾气。”小灵仙叹了口气。
“我后来又去山上,可他们只塞了一包牡丹花瓣给我,说是鸣泉到巴蜀苦行去了。这不是躲我又是什么?”
笄礼
小灵仙摇头苦笑:“他救了你,你要谢他,可他偏偏远走他乡。这哪里是正常人的做法,依我看,分明是他动了凡心。”
秦珂闻言愣了愣,随即沉下目光,缓声道:“如今,若是猛然间见了,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他来,想起从前的过往,竟是那样恍惚。”秦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些年来,她日日盼望能见到他,可他偏不知所踪。她还记得九岁那年,听人家说他去了南疆,便跑回家收拾行李,说什么也要寻了去。娄父娄母拼了老命才把她劝下来。接下来的,便是无尽的等待和深埋于夜色的想念。
“你也想他的,对吗?”小灵仙将她的头发梳好,又将手里的梳子朝南放好。这才转身回来,默默注视着秦珂。
“我才不想他呢,他如今不知多逍遥快活,我想他做什么?哼。”秦珂一扭身子:“要你这赞者是做什么的?难不成专门来让我心堵?”
小灵仙见秦珂真的生气了,连忙笑道:“今日你最大,若是换了旁的时候,我定不饶你。”
秦珂自是知道小灵仙的厉害,于是一吐舌头:“张良之后嘛,自然神勇。”
九年来,鸣泉走了,秦珂独自一人面对着陌生的世界,她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虽然艰辛,却仍能找到快乐。她是个即使在最艰苦的岁月里也能笑出声来的女孩。夜深人静时,她也会问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坚强。每每这时,眼前总是出现一抹雪白的身影,脸庞渐渐模糊,一点一点,可细节淡去,他英俊美好的轮廓却越发的清晰起来。
秦珂的笄礼是在娄家的家庙里举行的。之前,娄家是没有家庙的,但自从秦珂的茶园产出口味纯正的高山茶后,不但草屋变成了瓦房,连家庙也陆续建好了。虽然规模不大,却也整齐。
娄父娄母面皮麻木的坐在家庙里,眼见着秦珂在小灵仙的陪同下越来越近,九年过去了,她长高了,出落的亭亭玉立,与之前那个傻里傻气的孩子简直判若两人。可她那长相偏让人心里生疑,竟一点不像父母,言谈举止就更不用提了。
“虽是一个巧手能干的女孩,我却偏不喜欢。”娄父低声道。
“小姑娘,笑眯眯,抓把土,成金泥……高山顶上织彩衣。不是佛,不是仙,到似精灵狐媚女。”娄母低声道:“你可听过这些童谣?”
其实,她说的这些正是小灵仙先前唱诵的后两句,小灵仙顾及秦珂,刻意没把后面的说出来,偏这娄母,单单捡了紧要的讲。可见她对秦珂到底还是心怀芥蒂。
“她刚到咱们家时,我便说了,咱们的三儿,怕是死在天雷底下了,如今的这女孩子,说不定是哪个狐媚子附体。”娄父怕被人听见,刻意又压了压声音。
“快别说了,就单赚钱这一样,咱们也别得罪了她。梨花九年前生了娃,直到现在也没再怀上,别提添丁了,就是个女仔都没有哇。咱还要指望三儿给她哥再娶一房媳妇呢。”
娄父闻言顿时一振,点头道:“这是正事,正事啊!”
此时,秦珂已经在小灵仙的搀扶下来到近前。隔壁张家婶子被请来做司仪,手中端着个木盘,上面覆盖着红布。揭开来,竟是一支别致的石簪。簪体纤细,没有花纹,一泓流水般躺在木盘之上。
秦珂俯身跪下,油黑的发卷成漂亮的螺髻,小巧紧实的束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愈发显得那双眸子秀丽如水。
“笄礼成,丫头成姑娘,待字闺中,学习女红女仪,孝敬爹娘,谦恭邻里,往后要做宜室宜家的好媳妇……”张家婶子唠唠叨叨说了半天。秦珂这头早已神游天外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张家婶子住了口,嘴边还挂着一圈白沫。秦珂抬起头:“可是结束了?”
众人点头。
她一伸胳膊:“真是麻烦,小灵仙,咱们走!”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去哪啊?”
秦珂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神秘的笑道:“有人请我吃酒!”
“谁啊?”小灵仙眉头一挑。“今天是你的笄礼啊!谁家姑娘在笄礼日吃酒!你莫不是不想嫁人了?”
“你还真说对了!”秦珂笑呵呵甩去身上的披挂。娄母上来栏,却拦不住。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二人笑嘻嘻的跑远了。
“不是狐媚子又是什么!活该被人指指点点!”娄母气急败坏的望着她的背影。这话只能在背后骂骂,若是当着秦珂的面,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小灵仙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痴三儿,你娘骂你呢!说你是狐媚子!”
秦珂将嘴一瞥:“这话我听的多了,要你这读唇的来告诉我?她是不敢在我面前说的,否则我断她一个月的口粮!”
小灵仙瞠目结舌:“你也够狠毒。刚刚张婶子还说,让你孝敬父母,亲切乡里。”
“呸!才怪!你看我老娘那两面三刀的样子,对梨花表面上敢怒不敢言,背地里还要给我哥娶二房。她哪有一点为人父母的善良,满肚子的狡诈!还有那些邻居,从前我家穷,各个对我们趾高气昂,如今我替我爹从苏家赎身出来,竟一个个的来巴结咱们。要我对他们好?不如拿些个肥肉去喂狗!”
小灵仙顿时笑道:“我和你要好,就是因为你坦诚,如今说的话我都爱听。”
“心情好才能多喝几杯,管它什么狐媚子还是蛇妖子,知道怕我就好。”秦珂拉着小灵仙便朝醉风楼跑去。
她任凭长多大,走路都是用跑的,柳原村并不大,她跑一圈连大气都不喘。想来也是因为寄生在痴三儿这病怏怏的小身子里难以施展,这才下定了决心要锻炼自己。不想,渐渐的竟成了习惯。
来到楼上,只觉胭脂香扑鼻,迎面而来的姑娘各个娇俏动人,见到秦珂连忙让路招呼:“三姑娘来了!快快楼上请!我们娘子说了,今日不醉不归呢!”
秦珂连连摆手:“姐姐妹妹们好!多日不见,越发靓丽可人了!”
小灵仙跟着秦珂来过几回醉风楼,起初还不大适应,每有妓女伶人前来上酒菜,说笑话,她总是一脸正义,怒目而视。渐渐得了个绰号,叫怒目金刚。然而,秦珂知道,她虽表面上排斥,其实心眼里,最是喜欢这里的花雕酒。这丫头别看脸蛋长的俊俏,喝起酒来可不亚于男子。
“三姑娘来了!”宝珍娘子怀抱暖炉迎了出来,只见她身穿夹棉小袄,水裙是藕色,腕子上的玉镯碰撞出好听的响声,环佩摇曳间,竟似一个琉璃似的人儿。
秦珂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还未入冬,姐姐怎就抱了暖炉,可是身子不好?”
宝珍娘子苦涩一笑:“唉!我十二岁便入了着风月之所,这一呆,就是二十年,身子骨早已掏空,哪比的了你们这些青春少艾的女孩子。”说着,伸手拍去秦珂肩膀上的尘土。“好端端的,又是跑着来的?”
秦珂心中有些感伤,越发握紧了她的手,只觉得那手,即使抱着暖炉,也仍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