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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仙是和你都是为我着想的,这我都知道。既是这样,就去和她赔个礼,别让这丫头带着气过中秋。”
苏五点点头:“的确是我错。竟对女孩子大呼小叫。也是我今日心情不好,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竟然让苏五公子想不明白?”秦珂有些不解。
苏五想了想,正色道:“你对我家几个哥哥都是什么印象?”
秦珂愣了愣,转身坐下:“长公子是个纨绔,色厉内荏。二公子仁厚,心思也细腻。三小姐是个菩萨样的人儿。四公子自小便不在我们一处,了解不多,但感觉颇为直爽。再就是你,没心没肺的傻哥儿。”
苏五自嘲的笑笑:“别人便不是仁厚,就是豪侠,偏到我这里,便是傻哥?”
秦珂一撇嘴巴:“不傻能为我这样的佃户女儿拼命?我看是傻透了。”
“外人的话你到也信。”苏五知道,这些年外面没少因为他和秦珂走的近,而说他有些痴病。也正是因为这个,苏文康才让他去了南疆。可一想到这件事,苏五顿时又皱起眉头:“你再说说我爹,你怎么看我爹这个人?”
秦珂顿时一愣:“我是外人,哪能随便评价你爹。”
苏五瞪她一眼:“这么些年我到白交你了吗?我只是让你说说自己的看法,又没让你评价他老人家!你到自己给自己压力。”
秦珂一听,顿时笑了:“他对人很亲切,也并不仗着财势欺压百姓,年年布施,到应该说是地方之幸。”
苏五闻言叹口气:“他这样对你,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我吃惊。”
秦珂歪嘴一笑:“我还没说完呢。只是从商之人,心思必定深沉,刚刚说的都是外在,至于他的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我这样的小角色是猜想不透的。”
苏五默默望着秦珂,她的眸子灵秀可人,就像那山间盛开的野花,在风月无边的春色里,独有一番蕙质兰心。
“你如今也是生意人。”苏五喃喃自语。
秦珂一摆手:“小巫见大巫,我是把不了你爹的脉的。”
苏五抬头:“珍娘和我娘,你又有何印象?”
秦珂顿时皱起眉头:“这话问的好怪!”
“你只管说,我又不会生气。”
秦珂想了想:“珍娘虽然貌美得宠,却没有持宠生娇,依我看到也是个好样的。她的两个儿子也都十分妥帖,若是不出意外,将来都是你爹的左右手。尤其是你二哥,只可惜造化弄人。可惜了。”
苏五叹口气:“我娘呢?”
秦珂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嫡夫人不怎么出屋,坊间也没有什么关于她的传闻。我见过她的次数也少的可怜,印象里她从不抬头的,只管盯着手里的茶碗。看不见眸子的人,我又该如何评价呢?”
苏五点点头:“母亲的眸子的确不会轻易示人。她只盯着那碗茶汤,就算身边有再多的人,也一概不管不顾的。像这样一个人,会介意周围的人吗?”
秦珂牢牢盯住苏五,却觉得他有些心事,藏的极深。
“我那几个哥哥?你且说说谁最有才华?”苏五又问。
秦珂越发觉得不对劲,可嘴上仍旧缓声道:“依我看,怕是已经去了的二公子清爵。”
“何以见得?”
“九年前的雅集之上,二公子陪同长公子同去,做诗之时,长公子得不出后两句,到是二公子及时补上。可荆惠王向大家邀诗时,他便退居在后,一字未落。可见,他深知自己身为庶出,不该太过出挑。而在我的眼里,有自知之明,便是人生最难得的一种品质。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做对选择。”
苏五拧紧眉头:“在关键时刻做对选择?”
“对。不会奢望不可能的事情,同时牢牢把握住属于自己的东西。”秦珂点头道。
“是这样吗?”苏五垂头不语。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今日这些话让我心里有些不安。”秦珂拉住苏五的胳膊,轻声问道。
苏五抬起头,换上一副笑脸:“没什么。许是二哥离开的突然,我今日方才缓过神来,竟觉得自己好想他……”
秦珂点头:“二公子是个好人,那日从茗园奔丧回来我还梦见了他,只是那梦很是奇怪。”
“怎么奇怪?”
秦珂摇摇头:“他指着自己喉咙让我看。难道他死前吃了什么?偏是死后也觉得那里不舒服?”
苏五只觉得眉心猛的一顿乱跳,砰砰砰险些击碎了他的眼眶。
“你怎么了?”秦珂看出他有些一样。
“没什么。许是没休息好,现在有些累了。”说着,苏五转身倒在榻上,用手臂遮住眼睛。
秦珂以为他真的是累了,转身退了出去。可刚走到门口便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去,只见他正挪走手臂,眸子狠狠的瞪着天棚。那目光犹如两道利剑,连偷看的秦珂都禁不住觉得脸面一寒。
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
夜晚来临,天空晴朗,空气里透着木樨花的香气,让人想起那香甜的桂花糕。秦珂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娄氏一家。苏五怏怏的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去看小灵仙。只见她东张西望却不与他对视,想必白天的事情还是让她很不开心。
“小灵仙,夜路难行,你且看好了,要不要我扶你?”苏五凑上去,赔笑道。
小灵仙仰着脖子,假作不知。
苏五知道她还在怄气:“罢了罢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偏来跟我们这种纨绔儿郎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说着,他望着停下脚步的秦珂,示意她来帮忙。谁知那秦珂只立在树下,笑嘻嘻的望着他,根本没有过来解围的意思。
苏武又道:“好妹妹,今日有些事情,惹的我心绪不宁,被你撞见,无端勾起了火气,苏五真心配个不是,还请妹妹别真厌恶了我。”
小灵仙闻言扭过头来:“难不成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有心事,我,痴呆三,梨花,哪个没有自己的愁事,若都像你这般动不动就冲人发火,岂不是大家都没有好日子!”
苏五连连点头:“妹妹教训的极是。”
秦珂见他果然服帖,连忙凑上去:“好了小灵仙,你别气了,今晚是中秋,咱们三个在这个日子还真没凑到一处过,祭完了月亮,我请客,咱们醉风楼去如何?”
小灵仙顿时一撇嘴巴:“你还敢说,我最气的到不是苏五公子,而是你!”
秦珂顿时吐吐舌头:“为什么是我?”
“咱们是什么样的交情,你却处处护着他,反倒我成了外人不是?”
秦珂恍然大悟,连忙摇着她的手臂:“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你若是生我的气,一会多点些贵的行了吧!”
小灵仙顿时一甩手:“吃酒是好事,不过不要你请。我要他请!”说罢,一根指头指住苏五。
苏五连忙点头:“本该我来请客,醉风楼里新来了个惠州厨子,咱们尝尝鲜去!”
小灵仙一撅嘴巴:“和苏五公子同饮最是没趣的!”
苏五顿时愣住:“为何?”
“这么些年,咱们偶也一同喝酒的,却从未见你醉过,你说说,跟喝不醉的人同饮,还有乐趣!”
苏五一拍脑门:“这个好办,今晚你一杯,我三杯,如何?”
小灵仙顿时两眼放光:“若是耍赖就是乌龟!”
苏五和秦珂一同大笑起来。
娄母听见笑声,转身来喊他们,再不快点,河边的好位置就都被人占了。几人连忙跟上,朝荆江走去。
不多时,便见前方水光反射着灯火,潋滟摇荡。月亮落在江水中,活像是一张对折的剪纸。
“真漂亮啊!”小灵仙望着月亮痴痴傻傻。
秦珂的眸子有些潮,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心中的痛楚不比小灵仙少一分。望着圆圆的月亮,她回想起遥不可及的父母,他们身体都还好吗?她失踪的这九年间,是不是人们都以为她死了。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那个时空里,可这月亮是同一个吗?
秦珂仰起头,她相信月亮是不会变的。
娄母摆好了香案,又将桂花糕端正的放好,再端出一壶上好的花雕。小灵仙走上去拉了拉秦珂:“既然有月团,便把桂花糕撤下来吧。说不定会带来好福气。”
秦珂想了想:“我不喜欢月团。”
小灵仙叹口气:“偏会说假话!你不面对生活,生活怎么给你惊喜!”
秦珂猛然间一顿,小灵仙的话就像是当头一棒,让她原本恍惚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的确是啊,她一直都在逃避。
“好吧,既然有,那便放上去吧。”秦珂低声道,自己闪身站到一旁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秦珂从怀里掏出一把素香。娄父接过去,点着了。各人站到自己的位置,默默举首望着苍天上的月轮。
那月轮先前还有一角被乌云遮着,偏这一刻,乌云散去,露出一个圆满明亮的银盆,端端正正的挂在天边。
月华正好,清风微浮,江面的水汽迎头打过来,让人禁不住浑身畅快。娄父连忙道:“金秋时节,月满荆惠。月神在上,保佑娄家大小平安富贵,保佑娄大得一男丁。”说罢,带着众人跪拜下去。
秦珂转身去看梨花,梨花虽然身子随着众人跪拜,但脸上的表情却甚是难看。想来娄父这话也的确说的不是时候。秦珂撇撇嘴巴,却也不好说什么。
娄母弓着背,脑门子贴在地上,嘴里还不住嘀咕着什么,只是离得远,听不见。
秦珂本想收回视线,却偏觉余光中白衣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她的视线。她连忙又抬起头来张望,只见离他们不远的渡口一个白衣人正凭栏而望。
“鸣泉!”秦珂嚯的起身,拨开人群朝渡口奔去。
可祭月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江边拥挤的水泄不通。人们手里的酒壶飘出醉人的香气,寥散在空气里让秦珂有些昏沉。
“让一让!麻烦你们让一让!”她拼命挤在人群里,可再次望去时,渡口的栏杆处空无一人。“怎么回事?人呢?”秦珂焦急的四处乱撞:“鸣泉!是你对不对!”
她情急之下,连续撞到了好几个人,人们本就拥挤,被人生生撞痛,自然越发气恼,有几个年纪的的妇人竟指着秦珂责备起来。
秦珂只觉得眼前人头攒动,一下子竟有些心慌,朝后退去,忽然她只觉得背后一热,竟生生贴在一个人的身上。连忙回转身子去看,这一看竟又吓了一跳。
“你!山鬼松!”
嵬松双手合十:“又见到姑娘了。”
秦珂指着他,上下打量道:“你,好端端的穿什么白衣服!”
嵬松垂头看了看自己:“枯禅寺的规矩,即便是挂单的和尚也不能例外。”
秦珂心里一沉:“难看死了!”
嵬松点头:“贫僧浑身都是疥疮,自然不好看。”
秦珂白了他一眼:“我没说你的容貌。生疥疮又不是你的错。”
嵬松面无表情,只指了指月亮:“姑娘今日来祭月,可许下什么心愿了吗?”
“年年都是一个愿望,可年年落空,今年我索性什么都不想,拜了就走。”
嵬松点点头:“姑娘说的颇有道理。万事万物都要靠个机缘巧合,若是没有缘分,便是整日对着月亮磕头,也是什么都求不来的。”
秦珂扭头去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和人有关?”
嵬松一愣:“我没说和人有关。”
“你明明说机缘。”秦珂指住他的鼻子,恨不得用目光剜下他的面皮。
嵬松顿时一缩:“机缘并不一定都针对人,事物的生灭同样都是机缘。”
秦珂眯起眼睛,抓住嵬松的衣领便往跟前拉:“是吗?你还挺会谈玄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