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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晖闻言敛笑:“我可比不的你们家那尊玉面菩萨。”
苏五愣了愣:“你和我三姐姐都是一样的人物,一个是天资,一个是国色。咱们柳原不日便会飞出两只金凤凰呢!”
秦珂连忙去看周春晖,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住苏五。苏五吃痛,扭头看了看秦珂,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众人默了片刻,苏五道:“我写都写了,便两句不成意思的闲话也不好。若是他日果真流入民间,到成了个大笑话。”说罢,拧着眉头想了想:“我再做一首,刚刚那个不算。”说罢,这才端端正正坐了,稳重下笔,字迹立马刚正了不少:“薄暮收金辉,枯柳垂栏围。雪染茶色新,不畏北风吹。”又提了诗名曰:十五雪。
众人讶讶的看着,皆没想到他竟真能写出一首五言诗。
秦珂撑着下巴,眯起眼来:“为何叫十五雪?”
众人齐刷刷看向窗外,周春晖眨了眨眼:“奇了!真的下雪了!”
苍矢深黑的眸子里些微卷起些波澜,他默默注视着窗外,那飘舞的雪花在日暮的阳光下变成了水晶般的剔透。柳原的雪总共只来过有数的几场,而在他的印象里,但凡有雪的年份上,总要发生些大事。
“今年的雪这么早啊!”秦珂起身来到窗边。她伸出手去,待雪粒落在掌心里,方才觉得心底里抖了抖。“今日是十五,苏五的生辰。又下了今冬第一场雪,苏五你今年好运气呢!”
苏五微笑点头:“但愿如此。”
“咱们去枯禅寺吧!”周子充站起身来:“苏三姑娘在那里,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周春晖看了看哥哥,缓缓起身:“也好。柳原的雪,来的的确不容易。用山寺里的水煮一壶浓茶,到也惬意。”
苏五抬起头来:“喝酒不好吗?”
秦珂瞪他一眼:“就知道喝酒。”
众人哈哈笑了,便来捉起他,一行锦衣绣带,扬长而去。
秦珂本不想去枯禅寺的,但又怕苏五酒醉闹事,自己吃不消。连忙应和着跟了出来。
山间飘雪又是一番景致,万籁俱寂,整座小落英山像块凌空悬着的琥珀一般干净。
周子充上前去扣了门,开门的小僧却换了别人。
“咦,智深呢?”秦珂凑上去问。
这小和尚瘦巴巴的,见是秦珂,到也认识,便如实道:“智深在照顾师傅。”
“破囚禅师吗?”秦珂的心顿时一紧:“他老人家可是病了?”
小和尚连忙小声道:“姑娘差矣,住持师傅在闭关。这几日怕是出不来的。”
秦珂这才松了口气:“原是这样,你可吓死我了。”
那小和尚见秦珂言辞恳切,便笑着引几人进了院子。大雄宝殿上缭绕着几缕青烟,这个时候寺里已经没了香客,和尚们也大多在打坐诵经,偌大的院子静悄悄的。
“师傅说,若有来客便都由嵬松接待。小僧这便带各位前去。”
秦珂愣了愣,刚要说话,那苏五已经发问:“嵬松?他一个挂单的和尚,怎竟有如此殊荣。”他这话说的像是个问句,可语气着实更像自言自语。
小和尚笑了:“众生平等。”
这一句话便把苏五噎了回去。
周春晖掩口笑了笑,扭过眸子去看秦珂,二女对视片刻,便心领神会的各自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来。
周子充却颇急切:“听说苏三小姐也来了,不知此时何处?”
小和尚笑道:“怎这样巧,您说的这位女施主正在禅房向嵬松问道。”
周子充微微一笑:“这样甚好,我们便一同吧。”
言毕,几人跟着小和尚七拐八拐走进一间极雅致的禅房。隔着草珠帘栊,果然见到一抹樱色身影,头上的珠钗映出一片流光,在草珠柔软的界面上溢出好看的辉芒。
秦珂的眸子颤了颤,想起几个月前,苏芷卉命人端来虫酒时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抬头间,竟发现苏五正垂头来看自己。秦珂顿时敛了敛神色,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苏五朝她嘴巴指了指:“今日下雪了,那逍遥萝便可就着雪水发挥作用。你不必担心。三姐姐气消得最快。”
秦珂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便领情的点了点头。然而,她却总觉得苏芷卉眼中的某些东西让她如芒在背。
忽然,帘栊里,苏芷卉柔声道:“为何小女总会被幻象所迷?”
嵬松声音清澈,咬字圆润爽利:“苏小姐没有被迷惑。”
“哦?此话怎讲?”
“被迷惑之人,会抓住这个幻象,一口咬定那就是真的。故只有执着,没有疑问。”
苏芷卉眼眸荡了荡,轻声道:“可有些时候,分明知道那不是真的,却想一头扑过去抓住,这着实让人很辛苦。”她声音放的很低,因低沉便显出另一番柔媚,又有些郁郁的凄美。
嵬松仍旧清朗,正色道:“苏小姐可是被什么人,或者事障碍了?不防直说。”
苏芷卉微微抬起脸来,两颊有些苍白,灵动的眸深而久的注视着嵬松。樱唇张了张,似乎在琢磨要怎样说,才能让对方听的懂。
秦珂隔着草珠帘栊默默的注视着苏芷卉,她整个人都像在微微发着剔透的光,最美的是眉,远山一般,浓淡相宜的勾勒出两片轻轻浅浅的惆怅。
“我只是……遇见了个很像故人的人……”她这话还没说完全,嵬松却已经侧头朝门边望过来。
秦珂连忙缩了缩脑袋,不想还是被他发现了。
“真是蓬荜生辉。”嵬松布满疥疮的脸孔上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他缓缓起身,朝秦珂合十作揖。
秦珂潦草回礼。苏五也闪身在一旁,皱眉道:“我们没想来打搅高僧传道,偏有个猴急的想寻三姐姐,另一个就贪嘴吝啬,要来贵地讨茶吃。我和我娘子只是顺路。”说罢,将秦珂朝自己胸前拉了拉。
那一壶水里的秘密
那一壶水里的秘密
秦珂龇牙咧嘴,却因在寺里,不好大声喧哗,否则被认做打情骂俏可就麻烦大了。到那时候,怕是连利风都要来揶揄自己。
嵬松怔了一怔,眸光汇聚在秦珂脸上,那一刻秦珂恍惚觉得他想要说些什么,可默了片刻,他只是俯身向一旁的周家兄妹做了个揖。
开口说话的是苍矢,他用肩膀撞了撞苏五,脸上带着冷峻的笑:“若说是娘子,便也是我的。五公子莫要抢着背这个大包袱。”
苏五将眉头一压,觑着眼道:“所额是吃熊肉长大的,可我苏五也不是吃素的。故而,这包袱再沉重,在下也抗的住。”
周家兄妹知道他二人现在暗地里别着劲,故闪在一边,只管看戏。
到是这时候,嵬松轻声笑了:“负重千里本是我们这种苦行僧的本事,公子们就不要争抢了。”说罢,轻声一笑:“各位请坐吧。”
秦珂连忙摆手:“你们闹玩笑可莫要连累了我!我来这里只管喝茶赏雪,旁的一概不理会。”
周春晖垂首笑道:“你平日里是放逸惯了的,故而公子们也大都喜欢和你玩笑,怎今日反倒矫情上了,还不快坐过来。”
众人落座,秦珂捡了个远远避开众人的蒲团,坐下来看梅瓶里面插着的腊梅。嫩黄的蕊,清雅的香,沁人心脾,遂微微闭了眼睛,趴在桌上装睡。
周子充望住对面的苏芷卉:“刚才进门听得妹妹问道。可是有什么心结?”
苏芷卉的眸子已含了笑,却不似刚刚望着嵬松时候的低愁婉转。
“不过是小女儿的心思罢了,凡事总想的多一些。”
周子充淡淡点头,禁不住有些许失落。
秦珂虽然趴在那恹恹的,可心里却澄明的很。想来自己几个月前去周家询问绿绮茶的事时,周子充书案上明明摆着一块墨,那墨块上端端正正雕着位妙龄少女,如今想来,眉眼到极似苏芷卉。
不一会,便听得周春晖轻轻叹了口气:“苏姐姐到是自在,春晖着实羡慕。”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北。
却听苏芷卉笑道:“妹妹可是在为那件事忐忑?”
秦珂真想爬起来去敲两人的脑瓜,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嘛,为什么推来推去故作神秘。
周子充闻言插话道:“可是迁都之事?”
秦珂顿时一个机灵,靠,这么重大的事情,竟被这些小丫头子说的举重若轻。
苏五揉了揉额头:“陛下还真是有信仰。”
周春晖闻言顿时掩口轻笑。到是苏芷卉瞥了苏五一眼,柔声道:“你日后也小心着点,这般毫无顾忌,若是帝都真的迁来柳原郡,你的嘴巴还不知道要惹下什么祸端。”
苏五点点头:“姐姐教训的是。可是仅仅国师的几句话,便让陛下动了迁都的念想,这是不是有些草率。”
他话还没说完,苍矢已然起身去将房门又检查了一遍,这才重新落座。
苏五瞪着他:“你到是心细哦。”
“蛮族乃是夹缝里面求生存,自是知道进退的。”苍矢面无表情,冷声道。
苏五又狠狠瞪他一眼,方才换了个懒散表情去看秦珂,只见她已经瞪大眼睛坐了起来,此刻正满脸狐疑的望着众人。
“为嘛迁都?他们在帝都待的好好的,为嘛要到柳原来?难不成帝都闹了耗子?
周子充皱了皱眉头:“感情三丫头还不知道!”
秦珂郑重其事的点头:“我不比你们,整日里田间地头的,哪里能知道这些机密。”
周子充闻言笑了:“原是这样的,陛下身子不好,便养了些术士,其中有位叫凌舞的,很有些能耐,陛下便将他封为了国师。据说此人相貌十分俊美,在帝都相交甚广,一时之间成为名噪一时的人物。月前,他建议陛下迁都,据说北方寒冷,不利于陛下养病。二来……”说着,他看了看在坐的苍矢,硬是把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苍矢冷峻的眉眼流过一丝不屑,眸峰一闪,便垂下眼帘。
秦珂愣愣的注视着几人,待到周子充说完了,方才“哇哦”一声。“这凌舞必是一方妖孽。”
周子充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便越发令人发笑。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你说说到也无妨,可若是在外人面前,千万不可这么说。”
秦珂点头:“你看,一个男人,名字叫凌舞,不妖孽么?简直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苏五是决然厌恶政治的,听见几人调侃陛下身边的红人,便笑嘻嘻道:“是不是日久生了断袖情,这些都是未可知。”
那苏芷卉闻言眸子一冷:“莫的胡说。”
周春晖却掩口而笑,貌似与自己毫无关系。
嵬松自是不参与这些话题的,一个人坐在窗角倒了杯茶水,垂首默默闭着眼睛。
秦珂的眉头猛的颤了颤,面颊涌起几分血色。那茶自他倒在杯子里,便不曾被动过,既然不喝,为何要倒?她又想起那日,自己和他提起血绮茶的香气,他只是用指头捏起一点,还未凑到鼻子底下,便已经喊香了。
想到这里,秦珂缓缓起身,柔着步子走上去:“今日是苏五公子的生辰,我带了些血绮茶,本是要在醉风楼沏来喝的。可如今到了这里,便烦劳你吧。”
嵬松接过茶叶,眉目抬起,疥疮丛生的脸上露出个莫测的笑来:“贫僧不懂得点茶。”
秦珂的眸子越来越沉:“是么?”说罢,一扭身,来到一旁的茶台边坐定,烟波荡漾开去,眉目间升起一道凛冽的秀逸。“那便劳烦你帮忙烧一壶水。”
众人一齐看向嵬松,苏五和苏芷卉的眸子几乎同时颤了颤。
嵬松面色淡然,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秦珂身边,伸手从炭笼里取出几枚榄核:“这是寺里最好的榄核炭,姑娘看,可还用的?”
秦珂瞥了他一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