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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天逍送了那阿木出帐。帐中又恢复安静。李天逍长长舒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内帐,声音肃然:“快走!常公公会带你离开到安全的所在。朕的军营就在离这不足三十里的地方,到了那儿那阿木就再也动不了你分毫。快点!”
云罗一愣。他已一把将她拉起,外衣丢给她,催促道:“趁着那阿木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云罗抱着衣服,愣愣看着他。
“你……你是为了我?”她声音颤抖。
方才他与那阿木说了那一大堆的废话就是为了骗那阿木把她交出去?他竟然……竟然……为了她犯险留在那阿木的军营中“做客”,亦是为了她步步设计骗得那阿木心甘情愿地把她送给了他!
李天逍眸光一闪,避开她的目光,冷笑:“与你无关。快走!”
云罗抖抖索索穿上外衣。此时她心里很乱很乱。他与她早就恩断情绝,他要杀她,而她在川霞关外,她不但破了他的计策还下令杀了他两千余的士兵,那如雨的箭,射向的不仅仅是他的骄傲,还是两人的曾经一切。
还有……还有……
她脑中乱轰轰的,手都在颤抖。乍然得来的自由令她手足无措,乍然得知真相亦是令她难以承受。
心中纷乱,衣衫竟一时穿不好。
她泪水簌簌落下,抬起朦胧的泪眼咬着下唇看着他。李天逍忽然上前,深深看着她,眸中如潮起涌来她永远也看不明白的情愫。他忽地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她终于忍不住怆然泪下:“天逍,你杀了我吧。你何必来救了我?!就让我死了算了……这个样子……我的心好痛……”
他不语,紧紧搂着她。
她的哭声一声声如刀割,在心上来回戳着,字字句句都是血。
“云罗,走吧。”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手中是她顺滑的乌发,怀中是曾经日日夜夜相拥的如玉娇躯。
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明白,爱比恨难。
为什么直到今天才顿悟,她是他一生一世的劫难。
离不了,逃不开,恨她入骨,却一次次忍不住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她曾经依偎在怀中的温暖感觉。想起曾经耳鬓厮磨中,她眉间最夺人心魄的美。想起她不经意中眼底的丝丝期盼……
想起曾经的一切一切,好的坏的,想起她曾经低眉浅笑间柔柔唤他,天逍……那是他一辈子听过最美的语言。
为什么当初不早一点点明白,为什么不早一点点明白她的与众不同。为什么不明白她深藏心底的期盼。为什么会把这一条情路越走越难……
“走吧。”他笑,擦干她的泪,从容的面上是她全然陌生的释然。
“天逍……”她哽咽。
“你是对的。凤朝歌值得你去爱。他为了你,派了庞彪送来求和书,还亲来川霞关。”他慢慢道,眸色深邃。
云罗一惊,忘了哭泣,只呆呆看着他。
“他去川霞关……做什么?”她颤声问。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是她不敢想的。
李天逍深深看了她,慢慢道:“他亲来川霞关,求和、借道。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过川霞关追上那阿木。他为了救你,放弃了很多。”
放下天子骄子骄傲的自尊,他又一次在他的面前低头,为的只是救最心爱的女人。可是分明他与他有夺妻夺子之仇。
他竟然能为了她隐忍委屈至此。
云罗捂住唇,泪如永不停歇的雨纷落。
她忽然想起那一夜,凤朝歌翩然独自而来,白衣如雪,笑意恍惚。他问她,为什么一定是李天逍?……
她无法想象,他问那一句时心是如何痛。因为她竟然不信他可以救她出囹圄。她以为她伤他重,却不知她这无心之言竟是伤他彻骨彻心。
原来他早就在她想到之前,亲自去求了李天逍借道而来。所以他才能这么快赶上那阿木,才能站在她的跟前。
天……她竟然做了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云罗痛悔得泪水又滚落。
“好了。快走吧!趁那阿木还在熏熏然中,赶紧走!”李天逍拢起她的衣衫,一把将她推出帐子。
他唤来常公公。常公公上前道:“那阿木王子已中计。营地中到处在传言要南下进攻梁国京城,皇上可千万不可久留此地。”
李天逍点头道:“朕明白了。只是为了不让他生疑,朕还是得留下来一会。”
云罗吃惊回头,急忙擦干眼泪问:“天逍,你不和我一起走?”
李天逍神色平静,安抚她:“没事。他不敢动朕。你快走!”
常公公皱眉,却心知无法劝他。于是匆匆拉了云罗道:“娘娘走了,皇上才会走的。谅那阿木也不敢动皇上一根毫毛。”
云罗被他拉着走,回头中,在清晨的清光中,她看见他释然放松的笑意。
阳光这么灿烂,她心中泪水磅礴。她遽然转身,不再看,也不敢再看,生怕多看一眼就再也走不了,从此爱恨纠缠,一生都是罪孽。
……
云罗随着常公公匆匆出了营地。一行人为了不让那阿木起疑,随从只有四个,常公公护卫云罗左右,丝毫不敢停歇。
忽然身后传来马蹄声。常公公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剧变:“那阿木派人追上来了!该死的!”
云罗回头,心中亦是吃惊。
常公公冷着脸,喝道:“别管他们,快走!我们的营地再过二十几里就要到了!”
他说着狠狠一鞭抽向云罗身下的马。马儿吃痛,飞快向前疾驰。常公公亦是夹紧马腹,连连催马。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隐隐有人声呼喝传来:“停下!停下!”
云罗伏在马背上,耳边风声呼呼,带起心头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她不能再回那阿木的营地!千万不能再落入他的手中!
忽然头顶有风声呼啸而来。云罗吃惊地抬头看去,一道绳索飞来,飞快落下,竟然将她周身紧紧束住。云罗被绳索传来的大力一扯,不由惊呼一声竟然向马下滚落。
这是套马索!一旁的常公公怒喝一声,一掌拍上马鞍,人若黑鹰接住下坠的云罗,一把将她提起放在马鞍上。
这一手在千钧一发亮出,兔起鹘落,犹如事先排练过一样。身后的人喝了一声彩。常公公武功极高,人站在疾驰的马背上稳如磐石。他运起内力去扯云罗身上束的套马索。
原本以为能轻易拗断,可是没想到这套马索可不是一般的麻绳,而是加了晒干的牛皮编成的绳索,坚韧无比,平时用刀剑都不一定能轻易断开。
常公公扯了几次没把绳索扯断,反而将云罗束得越来越紧。
他正着急,头顶又传来风声。他抬头看去,只见几道套马索一起向他精准飞来。常公公不敢伸手去挡,对付这种塞外套猪样马牛的套马索他虽见过不多却深知其中利害。
这身后追来的岐国战士们这一手可是从小练到大,可以说浸淫几十年。试想一个人从小到大只练一招,那一招定是高超无比。
常公公大喝一声,一把提起云罗,足尖一点跳向方才自己的马上。他武功极高,手中提着一人还能如履平地。身后岐国战士纷纷怪叫呼喝起来。
所有追来的士兵手中套马索齐飞,一起向常公公抛去。常公公看着四面八方飞来的套马索,心中大惊。
套马索落下,有的还专门去套常公公要落脚的马儿。
云罗只听得常公公闷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已被套了个结结实。身边的马儿嘶鸣一声也轰然倒地。下一刻,两人已经被套马索结结实实捆在了地上挣扎不得。
常公公见功亏一篑,气得一张老脸脸色铁青。
云罗心灰意冷。几次都逃不出来,她实在是太低估那阿木的多疑与狡猾。
过了一会,那阿木追上,看着地上两人,冷笑讥讽:“皇后娘娘是要去哪儿啊?”
云罗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怒骂道:“那阿木,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将我送给李天逍你又后悔了不成?”
常公公亦是冷冷道:“王子殿下,奴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将娘娘送回营地,难道王子殿下不想与皇上结盟了吗?”
那阿木眼珠子一转,笑了:“那当然不是。常公公不要误会,只是本王子忽然想起来,这华云罗可是奇货可居。还是得由本王子保管一阵子才行。”
他大大方方道:“常公公放心,等你们皇上剿灭了凤朝歌,这华云罗本王留着也没用了,肯定会完好无损地送还给皇上。”
常公公脸色铁青。他在宫中几十年见过不少卑鄙无耻之徒,却没见过如那阿木这等出尔反尔,毫无信用之人。他狡猾多疑,即使与李天逍订了盟约,都还不放心将手中唯一的筹码交出。
这种人……简直是人渣!
那阿木说完,喝道:“来人,把他们带回去。”
云罗面如死灰,难道她真的无法逃出吗?
忽然,坐在地上的常公公道:“王子殿下,你还不给咱家解开绳索?你是这么对待我们晋国兄弟邻邦的吗?”
那阿木见云罗已到了手中,也不再担心,命人将常公公解开。
常公公松了松手脚,冷冷道:“王子殿下,既然你已将华云罗送给我们皇上,就是我们皇上的人。。咱家奉命要送她回晋国,不过王子殿下不放心,那就回营地吧。”
那阿木见他意思是要跟来,想了想道:“好吧。就委屈常公公了。”
常公公上了马,走在云罗身边,道:“既然我们是兄弟邻邦,还望王子殿下尊重下我们皇上的女人。”
那阿木哼了一声,令人解开了云罗的束缚。他一挥手,身边的骑兵团团将两人围住,簇拥着向营地走去。
云罗面色煞白,要不是紧紧咬着下唇才能抑制自己不开口骂人。常公公走在她身边,以传音入密之法道:“静待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如今敌人众多,己方力单。还有那神乎其神的套马索,他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云罗听了平了平心气,悄然点了点头。
一行人到了营地,那阿木笑道:“娘娘就委屈一下,与本王子一起去攻克梁国吧。”
云罗与常公公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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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木出尔反尔,心虚之余催促士兵们赶紧开拔。云罗随着常公公启程。营地中已没有了李天逍的影子,想必是他知晓那阿木前去追云罗后,心知那阿木一定有所警觉,当机立断赶紧出了岐人的营地。
那阿木着急去追云罗,自然与李天逍错开了。
常公公与云罗并络而行,随着那阿木的大军向川霞关而去。
云罗叹气:“没想到那阿木如此狡猾。”
常公公悄悄打量四周的岐人士兵,鄙夷道:“他不过是一跳梁小丑罢了。皇上若要灭他,不过是片刻之间。当初……看走眼了。”
他恨声道。
云罗垂下眼帘,若不是因为她,那阿木早就死在凤朝歌二十万大军的铁蹄之下,别说涵玉关,就是一箭之地都逃不了。若不是因为她,李天逍又何必屈尊前来与他虚以委蛇?
常公公见她神色黯然,安慰道:“娘娘放心。一定还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云罗抬起头,黯然问道。
凤朝歌若远在松岭,李天逍又不能再来相救,她只能继续在那阿木的魔掌中。
“自然有办法。”常公公傲然道,“皇上设下的计谋岂是那阿木这种反复小人能看得破的?”
云罗一怔。想要再问,左右岐人士兵们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