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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大概觉得无实证不足以表达他的观点,继续道,“比你写得好。”
“咳!”顾瑾之不满。
“……比我写得好。”朱仲钧今日好脾气,连忙改口,“你想想看,你大伯什么脾气?一个手有残疾的落魄书生,他竟然那么器重他,足见罗全有真材实料。若是能为我所用……”
“人才谁都想要。”顾瑾之道,“我冷眼瞧着,那个罗全比我大伯通透百般。他能保我大伯一命,你何苦要撬他的墙角?也不一定能撬得动,还得罪我大伯。”
朱仲钧笑了笑,道:“我若是需要罗全这等人才,自然不是现在的地位。等我需要撬你大伯墙角的时候,就有能力保他命。你瞎担心。”
顾瑾之噎住。
两人说着话儿,车子就到了顾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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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朱仲钧只身去了谭家。
对于他的到来,谭家老爷子大为意外。
好在,朱仲钧仅仅是个毛头小子,谭家老爷子不忌惮他,客客气气把他请到了书房。
朱仲钧开门见山就问:“听闻您老看我不顺眼?”
饶是老谋深算的谭家老侯爷,也是心里大震。
他忙道:“王爷哪里话?老朽如何看王爷不顺眼?这等谣言,从王爷玉口里说出来,着实折煞老朽了。”
他先指责朱仲钧说话不对,再倚老卖老。
朱仲钧笑起来:“谭老,我父皇在世时,您就是一国栋梁,为国多少汗马功劳?仲钧虽然年幼无知,也不敢折煞您老啊。
只是这几日,御史弹劾我‘淫居’弄得我头疼。不少人偷偷告诉我,说是谭家在背后弄鬼,御史王献,就是谭家养了多时的走狗,连证据都拿出来了。
我哪里肯信?方才是玩笑话,老侯爷您肯定也听说了不少。我今日来,就是来澄清误会的:那些流言,绝非我背后猜测,抱怨说出去的怨气话。我相信谭老的清白啊,您也要相信我啊。”
他先说了谭家的功劳。
反其道而行,他不是来责问,而是来澄清的。
谭老侯爷深居高位几十年,也摸不准庐阳王的用意。
他脸上笑容不变,心里早就惊涛骇浪。
御史王献的确是谭家的人,可朝中无人知道啊。那是谭家蛰伏的悍将,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才启用的……
谭老侯爷如何不惊?
“有这种话?”谭老侯爷装傻,“惭愧啊王爷。老朽赋闲几年,一把老骨头,哪里只天下事?若不是王爷来说,老朽也不知王爷今日的困境。只是,竟有人说谭家的是非,挑拨谭家和王爷的关系,其心可诛。王爷明鉴啊。”
“挑拨离间,是小人常用的伎俩啊。”朱仲钧道,“您看,我不是来登门了吗?我若是相信,早就跟皇兄和母后哭诉去了。”
谭老侯爷好不容易平静了半点的心田,又起了骇浪。
他不知道朱仲钧是故意而为。还是单纯无知。
一个刚刚恢复了智力的傻子,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吗?
背后是有谁在替他出谋划策?
是皇帝!
否则,庐阳王用词就不会如此的尖锐了。
他这么直截了当袭击而来,是谭家老侯爷很少经历过的。
他从惊涛骇浪里滚过,更加小心谨慎,而不是像顾延韬那样狂妄自大。
时机没有八成熟,谭家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朱仲钧侃侃而谈,说完了这件事,又看到了谭家老侯爷桌面上的孙子兵法,和他谈起了用兵之道。
谭老侯爷没有带过兵。他所有的知识。都是纸上得来的。
朱仲钧也没有带过,可是他看过的兵书,远远超过谭家老侯爷。
他是学贯中西的。
论实际年纪,他比六十多岁的谭老侯爷还要大;论阅历。他前世见过的风浪。比谭老侯爷更加惊心动魄;论学识。前世社会进步,让中西文化交流,保存了精华。去了糟粕,他的见识更加深刻而多样。
谭老侯爷越说,越觉得和朱仲钧能深入交流。
他对朱仲钧大为改观,心里隐隐就多了几分戒备。
“王爷真叫人刮目相看啊。”谭老侯爷试探着道,“如此学识,老朽佩服。”
“我小时候就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朱仲钧笑道,“纸上谈兵,让您见笑了。”
而后,他又笑道,“上次我去宫里,也拉着皇兄说这些,他就当我是卖弄,不肯与我多谈,借口去张淑妃那里,将我丢下了。还是您老好,愿意和我说这些……”
谭老侯爷心里又是一动。
皇帝在兄弟面前,都不避讳去张淑妃那里,说明皇帝很信任张淑妃啊。
谭家一直留意宫里的妃子们,竟然不知道还有这层?
皇帝做得很隐晦。
如此保护张氏,必有玄机。
要是谭家傻傻的和庐阳王较劲,让张家占了大便宜,就得不偿失了。
庐阳王说话直爽,虽然学识扎实,却是张口就来,半点也不斟酌,可见他仅仅是记性过人。
谭老侯爷的戒备又减少了三成。
说了好半天,快到了午膳的时辰,谭老侯爷留他用膳,他拒绝,告辞回家了。
回到了顾家,他直接去了顾瑾之的院子。
顾瑾之就问他:“怎么样,去谭家做了些什么?”
“首先,敲山震虎,让谭家以为皇帝、太后和我都清楚他们家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自乱阵脚。他们以为可以声东击西?做梦。然后,祸水东引,把谭家的注意力引向张家……”朱仲钧道。
“张家?”顾瑾之反问,“哪个张家?”
“张淑妃的娘家。”朱仲钧笑道,“这件事,除了皇帝和太后,只有我知道。之前他们说,要立张淑妃为后。以为我是傻子,就没有避开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这样打算的,我先拿出来挡一挡,管他呢。”
他才不管是不是把皇帝和太后看重的后族给毁了。
张家要是顶不住谭家,张氏那个皇后封了也坐不稳,迟早还是要换的。
一箭双雕,既祸水东引,又替皇帝考验考验他钦定的后族能力如何……
“我既像个孩子,口无遮拦,又满嘴道理见识,谭老侯爷猜不透我到底是真聪明还是装聪明,估计要琢磨着才敢利用我。”朱仲钧道。
他觉得谭家这次出手,目的还是后位,只是利用朱仲钧挑事。
“没想到你这么办。”顾瑾之笑起来。
“谭家对我根本没有防备,只是想利用我让皇帝为难。我正面出击,他们措手不及,才有奇效。”朱仲钧笑道,“下次他们若再算计我,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他觉得,事情已经办妥了五成。
如今就等宁席帮他搞定千兰了……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顾瑾之想到了前世刚刚嫁给他的日子。
那时候,他也经常和顾瑾之说点工作上的事。
他信心满满的模样,十分迷人,那时候顾瑾之经常意乱情迷……
现在……
她微微垂首,掩饰了自己的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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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亲问,为什么顾瑾之和五姐守孝的时间不同。其实她们守孝的时间是一样的,只是顾瑾之的婚事,是礼部直接操办,不需要父母出面,等写到她大婚的时候大家就看得出差别了;
而五姐的婚礼,需要父母送嫁,而她父母还在孝中,不能操办喜事,所以她要等父母除服了再嫁。
这个,就是她们出嫁时间不一的原因,我在前面也提到过的……
第325节收网
送走了朱仲钧,谭老侯爷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他的一生,经历过多次的暴风恶浪。
庐阳王的到访,说得那些话,似警告又似童言,叫谭老侯爷坐立不安。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把庐阳王的话,前后仔细回想了一遍。
庐阳王话里有话。
可到底用意何在?
谭老侯爷踱步了片刻,终于坐下来,闭目沉思。
他把事情的线,都梳理了一通。
大约半个时辰,他微微睁开眼,额头已经有了大汗。
他重重舒了口气,表情缓和下来。
他喊了书童,拿了巾帕给他拭汗。
休息片刻,用了午膳,谭老爷子还歇了午觉。
睡醒之后,谭老侯爷依旧在书房。
下午酉时初,金色夕照透过纱窗,落在宽大的书案上,轻尘在光束里起舞。
谭老爷子一直在练字,此刻才抬头。
他喊了书童:“去锦衣卫所寻大爷,便说今日不当值,就从东门大街替我买三副酱肘子回来。”
书童道是,又问:“从东门大街哪一号给您带?”
“大爷知道。”谭老侯爷道。
书童不敢再多问,急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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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宥带着自己的亲信甄末,刚刚从衙门里出来。
今日的确不是他当值。
书童不早不晚,赶个正着。
“……什么事?”见祖父的书童。谭宥心头一紧。
“侯爷说,让大爷从东门大街带三副酱肘子回去。”书童道。
谭宥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他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告诉侯爷,我买了酱肘子便回家。”
书童道是。
回去的路上,书童忍不住想,为什么大爷也没问去哪家铺子里买酱肘子?东门大街卖酱肘子的店铺那么多,老侯爷又不是长爱吃的,平常很少买,没有熟悉的铺子。
这些事,轮不到一个小书童管。他又快步跑回了谭家。
谭宥得了祖父的口讯。戌初才回家。他买个酱肘子,耽误了整整一个时辰。
他的随从甄末,果然是提了酱肘子的。
进了门,谭宥亲自接过来。拿给了老爷子。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服侍。”谭宥带着三名随从进来之后。谭老侯爷对几位书童道。
书童们连忙都退了出去。
初秋的天,黑得有点晚。
此刻已经戌初一刻,才擦黑。
陆陆续续的。有人往书房来。
不过一刻钟,外书房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朝中大臣,还有首辅夏玮。
当朝首辅夏玮,是山东望族出身。他本身比谭老侯爷小不了几岁,却因为家庭的缘故,仕途了输了谭老侯爷十几年,做了谭老侯爷的门生。
大约来了十一二个人,谭宥亲自关了书房的门。
“……王献怕是露了马脚的。”谭老侯爷把今日朱仲钧的话,全部说了一遍。书房里万籁寂静,众人皆是心头大震,没人吭声,谭老侯爷又道,“原当王献能出奇制胜,如今只得弃之不用了。”
御史王献并没有那么耿直。
他背后有谭家撑腰。
因为他也经常弹劾谭家,甚至弹劾得最厉害,朝中包括皇帝在内,都不知道他是谭家的人。
直到庐阳王这件事,才露出了马脚。
“这次的事,咱们是奔着‘立后‘去的。没想到才走到庐阳王这里,就漏洞百出。这次的着手点没有选好啊,吃了大亏。先到此为止,诸位都保存实力,来日再战。”谭老侯爷道。
沉默异常的众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谭老侯爷这话,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他们真怕谭家让他们迎难而上。
他们依靠谭家,更想保住自己的命和官职。
“恩师,为何事情败露得如此之快?”夏首辅有点疑惑,“难道是顾家也想争皇后,故意和咱们为难?”
谭老侯爷笑了笑,道:“顾延韬?他没这本事现在就把咱们给揪出来。庐阳王从前是个傻子,咱们对他不留心。这是吃亏在他身上。他身后,有高人啊。”
众人又是一惊。
大家选庐阳王作为着手点的时候,考虑他是个刚刚恢复智力的傻子,任人拿捏。
没想到,一下子就踢到了铁板。
“要查出来。”另外某位大人道,“恩师,咱们这次损失了王献,不能不明不白!”
谭老侯爷并没有说到要牺牲王献。
看得出,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