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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谭氏真的要死了,也要早做打算。
谭氏身为六宫之主,太后也要尊重她几分,故而不好贸然去问她拿药来验。
太后只得问顾瑾之。
所以,成姑姑才提了这话。
“皇后凤体,已经好了七八成。她不过是在心里依赖我送来的药,以为断了就活不成。心里所想,表露在身体上。况且这时节交替,染了风寒也是常见的,姑姑不用担心。”顾瑾之道
成姑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王妃给皇后娘娘的药,到底是什么?”
“是西域来的种子,西域来往的商人称之叫‘罂粟’。”顾瑾之仔细给成姑姑解释,“种子结果,取下果浆,制成膏体,叫富贵如意膏。”
“有什么用?”成姑姑又问。
这个答应,她是听过几次的。
但她觉得糊里糊涂的。
什么富贵如意膏,她之前闻所未闻。
“就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顾瑾之笑道,“但也是药,而且补弱。若是身体健康,用了这药,补劲太大,反而招富贵病……”
“富贵病,又是什么病?”成姑姑笑着问。
她对顾瑾之说的这个词颇有兴趣,又没有听说过,想着将来可以说给太后听,给太后解闷,就问得很仔细。
“富贵病不是指一种病,是说人太过于滋补,就像人吃多饭,会长胖一样。补药也是如此的。我记得我祖父曾经看过一个病例,病家曾经生病,大夫建议吃鲥鱼来滋补。
那病家家底丰厚,一年四季顿顿鲥鱼也是吃得起的,便每日不断。那病家也嗜好吃鲥鱼,故而每顿都吃。鲥鱼大补,补物在身体里化之不去,成了痰饮,折磨了数久。不少大夫只照普通治痰饮的法子,无济于事。
我祖父接了这病家,给他催吐,吐出了半坛子脓痰,病才解了……”
成姑姑在宫里,虽然看过不少的书。才这种坊间才有的奇闻异事,她是没有听说过的。
她听得怔住了,望着顾瑾之半晌不说话,希望她再说一个。
顾瑾之就想到了袁裕业的母亲袁太太,当年也是吃了太多的羊肉,体内热气太盛,最后反而生寒,得了个真热假寒的毛病,半死不活。
她把这个病例,也说给了成姑姑听:“……那时候。我四姐还在袁家。我和我母亲登门拜访,恰逢袁太太生病。我开了生石膏的方子,乃是大凉之物,用来治疗热毒。
袁家三公子见他母亲极其怕冷。以为是寒症。又见我开了大凉之物。吓得不轻,进门就是一顿呵斥。我千百解释,袁家才相信。而后。果然就好了。她那个也是吃多了羊肉,养成的富贵病了……”
成姑姑听到这里,却脸色微变。
她顿时没了心情听去世,只问顾瑾之:“就是袁裕业么?”
她听到顾瑾之说,袁家三公子一顿呵斥,顿时就心里恼了起来。
顾瑾之则道:“正是……”
成姑姑神色微落。
她知道顾瑾之在外头给人瞧病,受过不少冷言冷语。当年太后娘娘的弟弟宜延侯宁萼,不仅仅当面骂顾瑾之,还到处诋毁她。
后来,宁萼也遭了报应。
不成想,袁家那样的门第,也敢给顾瑾之冷脸。
顾瑾之很早就赐婚给了庐阳王的。
袁裕业这几年得太子宠幸,朝野上下都留意他,太后也是听说过的。太后多次问及袁裕业此人,语气里隐约有点担心,怕此人品行不端,带坏了太子。
而后,顾珊之的事闹出来,顾瑾之和离改嫁,京里人都说,顾珊之狠毒,害死袁裕业多个孩子和妾室,反而全身而退,顾家还到处说袁裕业不能生育,着实太过于得理不饶人。
这件事闹出来,太子是万分同情袁裕业的,连皇帝也动了恻隐之心。
可太后觉得,袁裕业连家里后宅都管不好,乱七八糟,只怕能力有限,对他这个人就保留了几分看法。
而后,顾珊之改嫁之后,一连生了二子,顾家又不遗余力大肆宣扬,袁裕业在京里丢尽了颜面,太后便知道,他是真的不能生育。
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对于子嗣大事而言,和太监又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能指望这种男人有高洁的品格?
太后就对袁裕业很不满。
她曾多次和太子说话,暗示太子要亲贤臣、远奸佞,对袁裕业的评价就很重了。
虽然太子根本没理会。
成姑姑和太后是一心的。
太后觉得袁裕业非忠良之辈,成姑姑心里就讨厌起这个人来。
如今再听顾瑾之这么故意添油加醋一说,成姑姑是信以为真的,心里怒火顿起。
她没有发脾气,只是脸色微敛。
袁裕业原来之前就那么没有见识,不知高低!
顾瑾之见成姑姑冷脸不语,知道自己的话,成姑姑听了进去。她也不再说话了,安静呷了口茶。
等成姑姑回神,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小宫女跑来说,太后娘娘醒了。
成姑姑和顾瑾之忙进去服侍。
太后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脸色也红润,精神头很足。
她笑着说:“小七来看哀家,哀家这病啊,陡然就好了。”
顾瑾之也笑,道:“母后,我可不敢居功,这是彭大人的医术好,也是宫里的药好。”
“宫里的药,哀家用的药,都是你们顾家的。”太后笑着道,“你们顾家的药好。”
顾瑾之说了句太后抬举。
她和成姑姑一起,亲自服侍太后洗漱。
到了申正三刻,朱仲钧来接顾瑾之,夫妻俩告辞回家。
等朱仲钧和顾瑾之走后,宫里的妃子也纷纷来探病。
太后没有见她们,只是安静躺着。
她随口问了问成姑姑,和顾瑾之说了什么:“皇后的事,你问了么?”
成姑姑忙说问了,又把顾瑾之的话,解释了一遍。
太后眉头微蹙。
而后,她老人家慢慢舒了口气。
成姑姑原本想着,把袁裕业曾经对顾瑾之发火的事,说给太后听。但想到太后就是因为生气,才到了如此地步。要是再告诉她,只怕还要气。
成姑姑就忍住没说。
她想,等挑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太后。
*****
第437节朝令夕改
太后的头晕小疾,彭乐邑细心照料,不过几日就恢复了健康。
过了两日,顾瑾之再次进宫探望一回。
见太后精神矍铄,顾瑾之也放下心。
燕山的风寒也大好。
朱仲钧重新给他选了名侍卫做师傅,让他和彦颖分开习武。
燕山当时愣了愣。
他还以为不用再习武了,哪里知道,只是给他换了个师傅。他当时脸上的表情,是颇为不情愿的。
顾瑾之就笑,让他用心跟着师傅联系。
顾家那边,煊哥儿的亲事也放了小定,定了今年九月初二的婚期。
顾瑾之觉得很快。
她以为放了小定,应该等上一年再成亲。
当年她和朱仲钧,从赐婚到成婚,用了四年的时间。
宋盼儿解释道:“我相看邹家姑娘,也有好几年了。我和邹家,更是私下里皆有来往的。
两家知根知底,他们愿意把姑娘许给我们家,那是真心实意的。邹家托媒人说,今年是个好年景,算命的说他们姑娘若是要嫁,就在今年。等过了明年,一连四年不宜婚嫁……。”
顾瑾之点点头。
原来是邹家主动的。
是怕顾家变卦吗?
顾瑾之在心里想了想,又问:“娘,您打听过煊哥儿未来媳妇的闺名吗?”
宋盼儿得意笑,道:“那还能不打听?她有个小名。叫兰姐儿。有个大名,叫邹双兰。”
“好听。”顾瑾之说。
“人长得更好看。等进门了你再瞧。她性格好,温柔敦厚,不言不语,却又不是那迟钝愚蠢的。和你一样,聪明在心里头,我就爱这种儿媳妇。我瞧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宋盼儿脸上尽是喜悦。
顾瑾之也笑。
和母亲说了会儿话,她回了王府别馆。
燕山在她的院子里等她。
朱仲钧依诺,给燕山买了描红的纸笔。燕山每次习武结束。就开始练习。顾瑾之亲自教他如何握笔、起笔,成了他的启蒙老师。
顾瑾之和朱仲钧真是百无禁忌。
两人用自己认为舒服又适合这个年代的法子在教育儿女。
燕山这两天兴致很高。
写字是他向往已久的。
顾瑾之回来,先去更衣,换了身家常的褙子。才坐到了炕上。
燕山坐到了顾瑾之怀里。
顾瑾之让他轻轻的。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燕山果然轻手轻脚。非常的懂事听话。
丫鬟已经把磨好的墨端了上来。
顾瑾之握住了儿子的手,一笔一划教他。
然后再逐一讲解。
燕山非常认真。
等教完了,他自己坐在一旁写。
顾瑾之也拿了书。准备温习药书。
这是祖父当年留下来的药书,顾瑾之在庐州这几年,都没有再看过。那时候,都在养孩子。她不过是仗着前世一辈子的经验,心里大致的都记得清楚。
慢慢翻起来,不知不觉就投入了进去。
她还是喜欢药书的。
看着那些案例,津津有味。
直到她听到燕山脆脆的声音:“娘……”
顾瑾之回神。
燕山把一张写好的纸,交给了顾瑾之。
他写得东倒西歪,但看得出比昨天好多了。但在这个年纪,刚刚学习就有如此成绩,顾瑾之觉得燕山很有天赋。
她赞许点头,道:“燕山进益了,娘要赏你。你想要什么?”
燕山想了想,神色有点踌躇,想说又不敢说。
顾瑾之就道:“想要什么,直接告诉娘。燕山不说,娘也猜不着……”
“……孩儿想和陈师傅学武。”燕山声音低若蚊蚋,“孩儿喜欢陈师傅。”
他不喜欢现在教他的侍卫。
顾瑾之微讶。
给燕山换侍卫教学的事,顾瑾之仔细和燕山解释过了。当时燕山的表情看来,他也是听懂了,怎么现在突然又想回去?
“是董师傅不好?”顾瑾之问。
教燕山的侍卫姓董,也是王府一等一的高手。
燕山却摇摇头,连忙道:“董师傅很好,对我也好。”他并不否则董师傅的功劳。
顾瑾之就看着他。
见他垂首不敢看自己,顾瑾之笑道:“燕山,娘什么时候责怪过你?有什么话,你大可放心告诉娘……”
“我喜欢陈师傅。我想和二弟一块儿习武。”燕山道,“一个人习武,没趣儿……二弟也想和我一起。”
他这是不想和彦颖分开。
顾瑾之轻轻把儿子拉在怀里,欣慰道:“你们兄弟感情笃厚,娘也高兴。好,娘和你爹爹商量,看看你爹爹同意不同意。”
燕山喜悦起来。
他从顾瑾之怀里起身,站在地上,恭恭敬敬给顾瑾之行礼。
他的动作,已经很标准了。
顾瑾之大笑起来。
晚上朱仲钧回来,顾瑾之果然把燕山说给自己的话,告诉了朱仲钧。
朱仲钧有点惊讶。
“……。你答应了?也不用事事都顺着他啊。”朱仲钧对顾瑾之道,“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溺爱孩子了?”
对待燕山,朱仲钧是比较理智的。
理智的他,首先想到孩子教育的问题。
这是不错的,是个合格的父亲。
但若是彦颖,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他是疼燕山的,却越不过彦颖去。
顾瑾之觉得,父母可能都会有点偏心。但朱仲钧的偏心,总是特别明显。
他这个人的感情。和一般人不同。
顾瑾之已经能接受他的这些不同。
但今天,她仍是心头无名感觉不快。
顾瑾之眉头微拧,道:“我也不是事事顺着他啊。你说这话,我就很委屈了。他要求的事,合情合理,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