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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我想同德妃娘娘说几句话。”顾瑾之直接对太后道,并没有遮掩。
太后犹豫了下,无奈道:“去吧。”
顾瑾之便和德妃,从仁寿宫出来,往景和宫去。
路上,德妃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景和宫,德妃遣了左右,才开始和顾瑾之说起她的担心。
“你听说了吗,袁珣入了初选?”德妃问顾瑾之。
顾瑾之点点头:“我听说了。我今天进宫,就是和娘娘商量商量这事……”
“那你见过大伯母不曾?”德妃又焦急问,“大伯母怎么说,是不是初选的时候不便做手脚?再次甄选,大伯有把握把袁珣排出在外吗?”
顾瑾之微微沉默。
“……怎么,你还没见到大伯母?”德妃紧张起来。
她在深宫,想法有点局限性。
顾瑾之不知如何说起。
想了想,顾瑾之替大伯遮掩:“我并未见过大伯母。娘娘,太子支持三公主择婿之事,大伯也越不过太子的。若是袁家的孩子过了二次甄选,就无疑是驸马了。后天就是八月初一,司礼监谁去诸王馆二次甄选,您打听到了吗?”
*****
第455节方法
见到了顾瑾之,德妃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她不知道大伯的打算,只以为是顾家的失误。
顾瑾之的到来,又给了德妃希望。
“太后娘娘亲口叮嘱,公主择婿,乃是朝廷大事,禁|宫不得过过问。”德妃神色暗淡,“我哪敢再胡乱打听?”
顾瑾之点点头,道:“如今不动声色,反而更妥善。”
德妃嗯了一声。
她抬头,目光殷切看着顾瑾之:“我在这宫里,有力无处使。你出了宫,再跑趟禧平侯府,让大伯切不可掉以轻心。陛下不在京,太后娘娘也不能干政,如今三公主和我,就靠大伯了。”
顾瑾之道好。
她没有点破实情。
“袁家是什么东西,也轮到他们尚公主?”德妃提到袁家,情绪激动,憎恶道,“朝臣都哑巴了么?袁家传出那样的闲言碎语,参他们一本家世不清白,也是说得通的啊。”
顾瑾之就叹了口气。
“娘娘,袁裕业现在如日中天。袁家商户出身,最不缺钱,到处邀买人心。袁裕业又深受太子喜好,乃是第一近臣。有人爱钱,有人趋炎附势,都巴结着袁裕业。
哪怕不巴结,也不敢得罪他的。
谁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初袁裕业任吏部尚书,有人不过说了句他资历不够,就被太子下旨。贬到了福建。
朝臣都精明百倍,真正耿直的,自古就没有几个。而那些所谓耿直的,也不过是图个直言的虚名。
真正到了事不关己的时候,谁又敢得罪太子?袁家,如今也出了尚书,说他们不清白,谁敢呢?”顾瑾之分析给德妃听。
说起袁家,就会让人联想到当年的顾延韬。
当初,顾延韬也只是刑部小小主事。因为得了太子的宠爱。而后就做到了首辅,当朝第一权臣。
当年的太子,维护顾延韬、拔高顾家,和现在的太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的袁裕业。就是当年的顾延韬。
袁裕业还比顾延韬有钱。
朝臣的精明世故。比任何人都明显。
太子明显就处处偏袒袁裕业,想尽了法子拔高袁家。
和袁家作对,就是和太子作对。
将来皇帝会老的。而太子就成为新的九五之尊。
既然做官了,谁不是想更进一步,甚至成为人臣之首?
想更进一步,就要得到皇帝的欣赏,所以,谁也不敢讨太子的嫌。
况且三公主的婚事,文武百官之子,都是要避嫌不能参与的。这件事,跟整个朝臣都没有利益冲突。
没有好处就去得罪太子?
朝中没有这样的傻子!
德妃指责朝中没有耿直之辈,足见她对朝臣的了解,都是来源于戏曲或者传说。
“这世道,人心不古。”德妃咬牙骂道。
顾瑾之则叹了口气。
她不觉得这是人心不古。
官场,从古至今,甚至到以后,有利时,唯利是图;无利时,明哲保身,都是如此。
是德妃太过于单纯了。
“除了大伯,咱们就没有其他人依靠了……”德妃又道。
她接受了顾瑾之的观点。
她也不再妄想朝臣没有利益就帮她参奏。
“是。”顾瑾之道。
德妃无力,坐在榻上,肩膀塌了下去,半晌不再开口。
她怔愣的模样,似摇摇欲坠。
顾瑾之也不再说话。
她心里有点酸。
顾瑾之没有亲生女儿,论说真的明白母亲嫁女儿是什么心情,也很牵强。但是她犹记当年自己出阁,母亲宋盼儿对朱仲钧知根知底,还是患得患失的模样,心里就明白德妃的痛楚。
德妃现在,定是心急如焚,就怕三公主会嫁入袁家。
“……天色也不早,你回去吧。”德妃回神间,见顾瑾之一直坐着,那么大的肚子,定然是难受的,就开口道。
德妃怀过三个孩子,她知道怀孕的辛苦。
顾瑾之又道是。
德妃亲自送她出了宫门。
顾瑾之从景和宫出来,慢慢往仁寿宫去。
大伯是靠不住的。
现在愿意帮德妃的,只有太后和顾瑾之。而太后,也深谙不得干政的规矩,不便出手。
那么,愿意又能帮到德妃的,就只有顾瑾之了。
顾瑾之也觉得棘手。
朱仲钧是很反对顾瑾之帮忙的。
他希望太子和皇帝之间有罅隙。
大伯的盘算,也如了朱仲钧的愿。
顾瑾之只有靠自己。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这么大,自己也没多少精力。她甚至想,德妃儿子,曾经要诬陷她的彦颖,将来德妃对于顾瑾之,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可心里,就是放不下。
朱仲钧说得对,如果让三公主嫁了,将来在皇帝心里,袁家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牺牲一个三公主,就能兵不血刃解决袁家,无疑是最好的计划。
可四姐的事,历历在目。
顾瑾之的心,就燃烧了起来。
大伯为了利益,能咽下这口气,顾瑾之却做不到。
她要帮德妃。
顾瑾之说服了自己,脚步轻松了几分。
她脑海里迅速盘旋着几件事。
走到半路上,她想到了皇后谭氏。
脚步顿了顿,顾瑾之折身,往坤宁宫去了。
半上午的坤宁宫,安静庄严。
门口有内侍。
顾瑾之每隔半个月,都要亲自给谭氏送药。这七个月来毫无间断,坤宁宫的人都认识她。
马上就要到了八月初,谭氏的富贵如意膏,已经用完了。
谭氏最近的烟瘾,越来越大。
这几日,她都在盼着顾瑾之。
坤宁宫服侍的人,个个有眼色。
一看是顾瑾之,内侍立马恭敬把她迎到了正殿。
正殿里,放了冰,凉丝丝的。有一缕缕浓郁的香。从各个角落暗泄而出。像玫瑰的香。又混合了茉莉,就变得有点怪。
顾瑾之觉得,这是在掩盖富贵如意膏的烟味。
谭氏贴身的女官从内殿出来。
顾瑾之上前,客气叫了声:“孙姑姑。”
这位孙姑姑是最近在得势的。
以前的那位老姑姑。已经放出宫。听说回乡嫁人了。
孙姑姑表面上总是一副和气模样。她五官长得敦厚。身材不算高,但小巧伶俐,像小户碧玉。
但能得了谭氏的喜欢。自然是有几分手段的。
顾瑾之要用谭氏的地方很多,不想添加任何阻力,所以对谭氏身边的人,都非常奉承。
孙姑姑也是有眼色的,上前就给顾瑾之行了礼,道:“娘娘方才歇觉,才起来,正在梳妆,王妃稍微歇息片刻。”
顾瑾之道是。
“给王妃看座。”孙姑姑见正殿里没有搬椅子,就吩咐小宫女。
小宫女道是,转身去搬了个锦杌来。
孙姑姑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去搬只太师椅来。”孙姑姑语冷峻,“王妃如今双身子,怎么坐这小小的锦杌。”
满屋子的宫女内侍吓得神色大变。
看得出,孙姑姑颇为严厉。
而且,她很细心,知道投其所好。
她能得宠,并不意外。
顾瑾之忙道:“不必如此麻烦。在皇后娘娘这里,轮不到我坐太师椅,我当不起的。”
孙姑姑转脸,阴沉瞬间不见,笑容如沐春风,语气里还有几分恭敬,道:“王妃是皇后娘娘的贵客,您当得起。”
顾瑾之只得道谢。
花梨木的太师椅搬过来,上面铺了墨绿色的椅袱,顾瑾之挺着大肚子走了那么多路,又占了这么久,腰很酸,便没有客气的坐下了。
她略微等了等,谭氏才出来。
谭氏脚步有点快,她很着急见顾瑾之。
富贵如意膏之所以能红极一时,除了它成瘾之外,也带着心理暗示。
谭氏原先就瘦得皮包骨头。如今她更瘦了,但是外人看不出来。
她原本就脸色蜡黄,现在也是如此。
每天施粉,外人也看不见她的气色。
但是她感觉精神足,这点却是很明显的。
她每天都飘飘然,感觉很美好。
谭氏如今,每天都躺着用富贵如意膏,牙齿开始发黄了。
她的富贵如意膏,昨天就用完了。
离八月初一还有几天,她正在犯愁,顾瑾之就来了。
所以,顾瑾之的到来,是很招谭氏喜欢的。
她原本躺着歇觉,也立马起来。
“你好些日子没有进宫给本宫请安了。”谭氏走进大殿,尚未入座,就笑着对顾瑾之道,“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瑾之忙起身行礼。
礼毕之后,她依旧站着答话:“这两日天气凉爽。骤然变了天,不知娘娘凤体否则安泰,贸然进宫,扰了娘娘清净,娘娘赎罪。”
“本宫也正惦记着你,并不打扰。”谭氏不以为忤,“坐下说话。”
顾瑾之道是,顺势坐了。
看到她的大肚子,又见她坐着太师椅,谭氏满意看了眼孙姑姑,尽是赞赏。
等顾瑾之坐下,谭氏道:“本宫正想派人问你,那富贵如意膏,这次的本宫早已用完。停歇几天,可妨事?”
她今早就没吸,现在人真难受得紧。
她想让顾瑾之赶紧给她再送来。
这种情绪,很激烈。
顾瑾之却道:“不妨事的,娘娘。您已经用了大半年,断几日也可的。我今天来,便是告诉您一声,这次制的膏药,有了点小问题,只怕初一不能送给您。”
谭氏的脸,猛然就沉了。
她几乎暴怒起来。
情绪失常,她自己是无法控制的。
“什么问题?”她厉声问顾瑾之。
“娘娘,我如今怀着身孕,难免有下手不准的时候。失了准头,制出来的膏都变了样子。”顾瑾之回禀。
“你什么时候再制好?”谭氏声音急切。
她这般失态,让孙姑姑心里讶然。
第456节烟瘾
孙姑姑在皇后身边服侍快十年了。
她十二岁的时候进宫,便在皇后身边。
那时候,皇后还是皇贵妃。
皇后常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但,她很懂得克制自己,不会在外人面前这样发火,除非是其他妃子们犯了错。
像庐阳王妃,只是说了句药不能及时到,皇后就大发雷霆,声色俱厉指责庐阳王妃,让孙姑姑心里骇然。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皇后如此动怒。
皇后的盛怒,似无法停歇。
而庐阳王妃听闻皇后如此问话,微微沉默,半晌不接口。
孙姑姑怕皇后继续失态,正要开口,打个圆场,就见庐阳王妃站起了身子,挺着大肚子,艰难跪下,对皇后道:“娘娘赎罪,只怕这一时半会儿,臣妾是制不好的。少则十日,多则半月……”
皇后就狠狠吸了口凉气。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