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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不适合在朝堂上骂,只能私下里先骂了。
这一年多,朝政不止这些。
皇帝继续骂着。
他越说气越盛,再次咳嗽的时候,一口鲜血咳了出来。这也不是皇帝第一次咳血。那腥甜气息,弄得他几欲呕吐出来。
他为了压抑这种作呕,憋得脸通红。
“陛下……”向梁上前,轻轻扶住了皇帝。
皇帝深吸一口气,将这作呕感压抑住。
朱仲钧看得出皇帝刚刚咳血了,立马从旁边案几上端了茶水,亲自端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仿佛才看到朱仲钧。从他手里接过了茶水,轻微冲他点点头。
向梁看在眼里,又从旁边拿了痰盂。
整个过程中,向梁表现出来的眼力,非另一名太监刘术可以相媲的。
皇帝漱口,太子和顾延韬想上前服侍,又不敢,依旧跪着。
朱仲钧就提醒皇帝:“皇兄,已经辰初,是不是该早朝了?”
三品以上的官员。在御书房外等了快两个时辰。而三品以下的。没有被召进宫,在乾清宫也等了快一个时辰。
三月的清晨,春寒料峭,冷风依旧刺骨。
外头细雨并未停歇。文人小说下载
那些大臣哪怕撑了伞。也被雨打湿了半身。又冷又累。也够难受的。
“早朝吧。”皇帝骂累了。自己也有点疲惫,无力依偎着引枕,轻轻停靠歇了一会儿。
“你们先去吧。”皇帝对太子和顾延韬道。
太子和顾延韬整个过程中。一言未发,都不敢反驳,任由皇帝骂着。此刻磕头起身,道是,声音都有点干涩。
刘术去吩咐等在御书房外头的大臣,让他们先去大殿。
朱仲钧则和向梁在御书房里,陪着皇帝。
皇帝歇了半晌,让向梁再倒杯热茶给他。
向梁便去倒了。
喝了杯热茶,皇帝感觉好了不少。
“仲钧,你不忙上朝。”皇帝见朱仲钧要搀扶他,就阻止了朱仲钧,“你代朕去诏狱,审谭宥。把他回京的目的审出来,再定他的罪。”
顿了顿,皇帝又低声道,“仲钧,不可掉以轻心。”
朱仲钧大喜,面上不敢带出半分,道:“是,臣弟绝不辱命。”
——*——*——
朱仲钧奉命去审谭宥,想用大刑,却发现行刑的狱卒阳奉阴违。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帝。
晋王今天接回了宫里,皇帝正高兴,脸色也好了几分。
听到这话,皇帝又是一阵怒火攻心。
“好,好,好!”皇帝气急反笑,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诏狱,也要成他谭家的了!都杀了,看看他们如何嚣张。”
皇帝不能不通过刑法随便杀大臣,却可以杀狱卒。
这次回来,他必须伸张皇权。
朱仲钧道是。
他没有把狱卒全部杀了,而是杀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胆子都吓破了。
朱仲钧再次审讯的时候,狱卒们下手一点也不弱了,打得实在。
谭宥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硬是咬着牙,眼睛都红透了,愣是没叫唤一声。
“……你还是老实招了吧。”朱仲钧道,“何苦费功夫?你我都知道,这诏狱,你是走不出了。”
谭宥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震得那些狱卒都后退了数步。
“来啊,有什么招,只管使出来。”谭宥笑着道,“这么多年,辛苦你替本侯养大儿子、养着女人。今日只当我还你的,想怎么招呼,就怎么来。”
所有的狱卒,都把这话听在耳朵里。
大家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割了。
谭宥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必每个人都清楚。但只要出去打听,他们就能打听到庐阳王长子乃孽种的谣言。
看庐阳王折磨谭宥这手段,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狱卒,想要活命只怕难了。
庐阳王听了谭宥这话,他顿了顿,然后轻轻笑了笑。
猛然,他一个耳光,掴在谭宥脸上。
谭宥那服刑时不吭声的刚毅,好似一瞬间瓦解,他的脸色大变。
折磨他,那是身体上的。
掴耳光,那是对他的精神侮辱。
身体上的折磨,他可以硬抗;精神上的侮辱,他无法忍受。他是条硬汉。
如果是狱卒,谭宥可能感觉没那么深,
但是朱仲钧的耳光,打得他心里所有的怒意都起来了。
还能等他开口骂,朱仲钧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他七八个耳光,打得谭宥牙齿松动,血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舌头再也不那么听使唤,骂也骂不出来。
“王爷,陛下吩咐,不能让他死在诏狱里,否则无法交代。”身边的侍卫提醒朱仲钧。
他能看得出朱仲钧的杀意。
谭宥是侯爷,一品爵位,又是西北将领。
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否则皇帝也无法交代清楚。
皇帝希望朱仲钧能拿到证据,顺便折磨谭宥出出气,而不是把他打死在诏狱里。
朱仲钧听到了侍卫的手,就收了手。
他冲谭宥笑了笑。
谭宥感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侮辱。
他要把朱仲钧千刀万剐。
第487节嘲讽
朱仲钧审讯谭宥五天,毫无所获,只是把谭宥打得半死。
从始至终,谭宥除了骂朱仲钧,侮辱他的妻儿,没有说过半句求饶之语。
他骨头之硬,超过了朱仲钧的想象。
朱仲钧也不急,慢慢和他磨。
谭宥那些辱骂的话,不堪入耳。牢狱听了,个个胆战心惊,庐阳王则面上无半点改色。
他似乎听不懂般。
他全然不理会谭宥的辱骂,让谭宥的辱骂变得毫无意义。
太子则很着急。
他既担心他最崇敬的舅舅死在牢里,更担心谭宥把他回京的目的说出来,到时候攀咬出太子。
谭宥可是口口声声说回来拥立太子的。
他又是在东宫被抓的。
这就说明,太子同意被他拥立。
怎么拥立?皇帝还没死呢。
这就可以说,是谋反啊!
太子寝食难安。他自己不能干预谭宥的审讯,他自身难保,哪里还保得了谭宥?晋王被接回宫里之后,太子更是惶惶不安。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子越来越急。
他能想象谭宥在牢里吃的苦。
再下去,也许谭宥会招出点什么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太子去找皇后,让皇后去求皇帝,让她去牢里看谭宥。谭宥是皇后的胞兄,她去探望是情理之中的。
谭皇后亲自去关照,庐阳王还敢不给面子。继续打谭宥?
谭宥又不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
谭皇后刚刚吸食了富贵如意膏,正甜梦缱绻。她梦到了在东宫时,暖春三月,和还是太子的皇帝缓慢走在那条幽静小径上。路上花海摇曳,馨甜花香沁入。
若说幸福是什么滋味,除了这富贵如意膏,就是那梦里花香的滋味了。
谭皇后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情绪里,只感觉生活前所未有的惬意。
孙姑姑上前,轻声唤了声:“皇后娘娘……”
梦里的谭皇后知道有人喊她。
她不高兴。
这等美梦,她不想醒过来。
“皇后娘娘。太子爷来了……”孙姑姑声音细柔。
谭皇后恨不能揣她一脚。
她憋了一口气。在梦里道:“滚……。”
孙姑姑忙不迭退了出去。
内殿重新安静下来。
谭皇后的美梦又续上了。
旖旎的风,撩拨着桃花枝头落英缤纷。粉色花蕊落在她肩头,夫君轻柔替她拂去,又为她拢了拢披风。
梦里的小径似没有尽头。漫长又幽静。唯有馨甜的花香。
“母后!”突然一个急促又高昂的声音闯进来。彻底搅合了谭皇后的梦。
梦里的缤纷全部褪色。
谭皇后眼底涌动怒色。
她在锦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道:“太子直接闯到本宫的寝殿。有什么事这样着急?”
“母后,儿臣有急事。”太子道,“唐突了母后,求母后见谅。”
已经是临近中午,太子不相信谭皇后还没有睡好。
或者,她是装睡。
太子就直接闯了进来。
谭皇后不能避之不见,太子现在很需要她的帮忙。
“母后,儿臣先出去,求母后一见,儿臣有要事要说。”太子道。说罢,他自己先退了出去。
谭皇后心里又恨又气。
她很反感太子这种态度,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居然敢在她睡觉的时候,闯她的寝殿。
可这话,她跟谁哭诉去?
谭皇后忍着一口气,咬了咬牙,厉声喊孙姑姑:“服侍本宫更衣。”
她只得起来。
可到底存了一口恶气。
她出来见太子的时候,也是阴沉着脸。
太子有求于她,只得看着她的脸色,赔笑道:“打扰母后,儿臣有罪。”
谭皇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想多过于拐弯抹角,直接问:“太子什么事如此着急?”
太子却犹豫了下。
他看了看这满殿服侍的人。
谭皇后心里更烦,脸上显露几分。
孙姑姑看在眼里,只得把服侍的人都遣了下去。
太子往前凑几步,低声道:“母后,大舅舅入了诏狱……。”
这件事,谭皇后知道。
京里知道的人却不多。
皇帝之所以还没有定谭宥的罪,就是对谭宥所有顾忌。而皇帝顾忌的根本,乃是西北去年的战事失利。
自然,谭宥擅自回京、入狱等等,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可是谭皇后不想管。
她讨厌谭家所有人,包括这个兄长。
谭宥从小就跟谭皇后姊妹不亲热。他打小起,就深得老侯爷喜欢,从来不讲家里其他兄弟姊妹放在眼里,跟谁都是一副有仇模样。
连母亲也害怕他几分,何况谭皇后。
谭皇后当年也是怕这个兄长的,如今想来,凭什么要怕他啊?他又不是长辈。这份在心底的惧怕,生出了自卑和不甘,渐渐酝酿出了恨意。
“你大舅舅不是在西北吗?”谭皇后装傻。
“没有。”太子不由语气急促,他真当谭皇后病入膏肓,什么也不清楚。殊不知,这内宫的女人,消息是她们的保命符,她们比太子还要尽心。
外头什么事,她们可能不知道,但谁入了锦衣卫的诏狱,她们还是能知晓的。
连朱仲钧去审问谭宥、杀了一半狱卒的事,谭皇后也知晓。
“……大舅舅他身体不济,又不敢说。只得回京静养。”太子为谭宥编了个理由,“大舅舅没有调令,不得擅离职守,所以他回来也是悄悄的。不成想,父皇却误会了。庐阳王素来跟我们不和,只怕会趁机严刑逼供大舅舅,攀咬出咱们母子。”
他在恐吓皇后。
皇后却噗嗤一声笑。
她无奈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太子却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母后……。”
“太子是想,让本宫去保他出来吗?”谭皇后冷嘲看着太子。
太子对她的冷嘲,心里也着实不爽。这女人把他当白痴吗?
“母后。儿臣不敢让您越俎代庖。您若是去探望一番,看看大舅舅在牢里有没有吃苦,儿臣就感激不尽。”太子道,“若是大舅舅吃苦头了。您叮嘱庐阳王几句。他不敢不从的。”
谭皇后冷冷笑了笑。道:“不吃苦头?太子只怕想得简单了。不吃苦,哪里来的招供?”
“大舅舅一身铁骨,哪怕再酷的严刑。他也不会屈打成招的。”太子也微微冷笑道。
他觉得谭皇后小瞧了谭宥。
到底妇人之见。
“……。母后,您若是能去瞧瞧,庐阳王也许会有收敛,免大舅舅一点苦头,儿臣和大舅舅都感激不尽。”太子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太子怎么不亲自去?”谭皇后道。
太子噎住。
谭皇后见他吃瘪,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