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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傻子,无欲无求,富贵闲人,他就不需要利用任何人。
顾瑾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乖啦。”
像哄孩子。
朱仲钧却心田一动。
他喜欢这个词:乖啦,有点像他前世对顾瑾之的态度。
小油车就到了正厅。
厅上满满当当的人,却鸦雀无声,都静立肃穆。
看到朱仲钧拉着个女孩子进来,众人表情不变,然后齐齐跪下,给他行礼。
朱仲钧笑了笑,往顾瑾之身上靠。
顾瑾之就用大家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让他们起来。”
“起来。”朱仲钧道。
众人纷纷起身。
顾瑾之就拉着朱仲钧,往上座而去。
她自己也坐落,坐在他身侧的次席上。
朱仲钧和顾瑾之的目光,都扫视了眼满屋子的人。
而后,顾瑾之又对朱仲钧道:“让他们都坐。”
“坐吧。”朱仲钧声音脆脆的。
众人便分了左右,一一坐下。
坐不下的,就站到了后面。
坐下的,大概十人。其中八个是军官,大约是庐州王府的护卫军小头领吧。
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青衫老者,高且偏瘦,眉目慈祥;另一个则是穿着白底绿萼梅斗篷的女子。
顾瑾之和朱仲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只觉得这屋子里艳光一绽。
那女子轻垂着脑袋,梳着高髻,带着细长的丁香米珠坠儿,那坠儿摇曳着清光,映衬得脸庞白玉无瑕。
侧颜很精致。
定是千兰吧?
顾瑾之就想起从前庐阳王说香一口的事……
“我也不太认识你们。”顾瑾之笑着道,“王爷今日嗓子不舒服,让我帮着问话。谁来答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顾瑾之是谁。
她身量纤长,可打扮简单素净,脸模子又稚嫩。他们一开始只当是庐阳王的丫鬟。
如今见这样问话。定是准妃无疑了。
他们上京,就是给庐阳王大婚送用度的。
那个五十来岁的老者,就上前一步。跪下着:“娘娘千秋。回娘娘的话,小老儿是陶仁,在庐州王府里服侍,愿为娘娘效命。”
“您起身。”顾瑾之道,“我姓顾。太后命我照顾好王爷,王爷诸事都在我身上,且僭越了,诸位莫怪。”
众人这还不明白?
准妃姓顾,顾家七小姐,医术高超。江南给她立了百来座生祠,庐州早就传遍了。
那些百姓甚至说她是福音,能造福一方。都盼着王爷大婚,带了这位活菩萨回庐州去。
可如今尚未大婚。
她又自称姓顾。
陶仁只得把娘娘的字眼去了,称了声顾小姐,这才敢起身回话。
顾瑾之就一一问他们众人是谁。
大家都纷纷上前,给顾瑾之认了一遍。
千兰最后。
她上前。半蹲了身子:“奴婢千兰,在庐州王府里近身服侍王爷的……闻得王爷大婚在即。奴婢来京里,将来服侍王妃。”
顾瑾之让她起身,抬起让她瞧瞧。
果然是极其标致水灵的,和顾瑾之的五堂姐不相上下。
朱仲钧却听明白了。
古代说近身服侍的婢子,不就是通房丫头?
认了一回,朱仲钧已经将众人一一记下了。
“……指挥使大人听闻宁侯爷重病,一到京里就回侯府探病,求王爷恕罪。他探视过宁侯爷,立马就过来领罪。”陶仁又道。
指挥使大人,就是宁席,宁萼的长子。
朱仲钧反应也是淡淡的。
陶仁心里有点惊诧。
在庐州的时候,王爷一刻也离不得千兰姑娘的,走到哪里都带着。怎么到了京里有了顾姑娘,就把千兰丢到了一边呢?
“……先安心住下吧,有吩咐的时候,王爷自然会叫你们。”顾瑾之笑着道,又喊了别馆的总管来,对他道,“一切由你安顿。”
总管道是。
顾瑾之就起身,要走了。
朱仲钧忙快步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紧紧攥着。
陶仁等众人看着他们纷纷离开,心里愕然。
王爷这是哪里去?
别馆的总管就解释道:“王爷如今住在顾家,每日跟王妃一处嬉闹,这是太后允许的,说王妃照顾王爷,比任何人都尽心,太后也安心。”
众人恍然。
千兰静静站着,任由风吹在脸上。
而后,她倏然抿唇笑。
宁席回到家里,探视过了父亲,又到了王府这边来。
那时候,朱仲钧已经回了顾宅。
他就先安顿下来。
而后,二门那边有小丫鬟寻她,说千兰姑娘有事吩咐,让他去一趟。
宁席就进来说话。
千兰拉了他的手,声音里满是喜悦:“王爷不记得我了!你向他讨了我去,他定是愿意的……”
她的手软软的,拉着宁席的手掌。
宁席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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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孽情
千兰是安徽寿城都指挥使的女儿。
她自幼丧母,寄养在庐州的姨母家。
而后,寿城都指挥使到庐州拜谒庐阳王,说了她有个特别聪慧的女儿,愿意献给王爷为婢。
庐阳王一开始不怎么喜欢她。
他不通情事,不会看到美丽的女孩子就心生怜惜。
他甚至会戒备着千兰,像小孩子一样瞪她,推她,不准千兰靠近他。
而后,是宁席告诉千兰,庐阳王最喜欢吃酱肘子,每次跟他玩的时候,让丫鬟端一盘酱肘子。
千兰依言行事,庐阳王果然就很喜欢千兰了,时刻离不得她。
不过,两年前酱肘子吃多了,伤了食,就再也不爱吃的。
可千兰,却爱上了那个替她出谋划策,让她能留在王府,不用再去姨母家寄人篱下的宁席。
庐阳王不通情事,千兰只是近身服侍,并不是庐阳王的女人。
她比庐阳王大两岁,长得美艳动人。
宁席也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只身在庐州。
两人渐渐心意相合,有了首尾。
千兰知道宁席是庐阳王的舅表兄,多次劝宁席去跟庐阳王讨了她,娶她过门做正经太太去。
宁席也答应了,只是总劝她稍安勿躁,容他慢慢谋划,别叫人说千兰和庐阳王不是。
处处替千兰打算。
千兰又是个温顺的,心里也只爱宁席,岂会不听话?
只是,今日看到庐阳王,已经黏上了那个顾小姐,把千兰丢到了一边,千兰才狂喜不已。
这才急急找了宁席来商议。讨她的事。
宁席听完之后,表情顿了下,这与千兰预料的不符。
她心里倏然空了下来。
而后,宁席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道:“王爷不记得你了?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受伤了吗?”
原来是担心王爷。
宁席对庐阳王非常的忠诚,甚至委屈自己和千兰偷偷摸摸,就是怕王爷难过。千兰总特别感动,觉得他是个忠义两全的人,将来会给自己一个很好的归宿。
千兰自幼丧母,父亲在外行军。她养在姨母家。表姐妹们很亲热,独独跟她客客气气的,姨母也敬着她。凡事顺着她,却不和她贴心。她总有种流离失所的痛苦。
她很想要个依靠。
若不是如此,怎会这样不计名分先失身给了宁席呢?
“你别担心,王爷没事。”千兰笑着道,“你不是总说。王爷像个小孩子吗?他喜欢我,也只是当件宝贝。将来有了好的,自然丢开我这个。如今呢,真的有了好的,他就丢开了手,像不认识我的。你如今去说。他没有不同意的。”
她对宁席能未卜先知,很是惊叹。
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谙世事的单纯。满含希望看着宁席,等待他的答复。
宁席却道:“不行,千兰。我现在还不能去……”
千兰眼底的希冀之光,陡然黯了下去。
那双美眸,也似明珠蒙尘。
她用力要抽回自己的手。
宁席却攥的很紧。道:“千兰,你先别恼。我从前也没和你说过。只因心里爱你的人才,不忍实言相告。如今呢,你已经到了京里,有些事,需得和你明说。”
千兰心里猛然直跳。
她反抓住了宁席的手,纤长蔻丹指甲,陷入了宁席的手背。
她声音发紧,问道:“你可是家中已有正室?”
宁席笑,忙道:“没有,没有!”他柔声安慰着千兰。
双手被千兰紧握,他只得凑上去,吻了吻她的面颊。
千兰的情绪,这才缓缓松弛。
“……从前我们家里的事,我也没仔细和你说。”宁席道,“你只知道我父亲是侯爷,姑母是太后,却不知道,我父亲和我祖父,都是杜根独苗。”
千兰有点不解。
这跟她嫁给宁席有什么关系?
她父亲是都指挥使,乃是封疆大吏。
比起宁席那等望族门第,的确是差了一大截。可是她的人品相貌,也是百里挑一的,她哪里就配不上宁席?
要不是她给了庐阳王,今年的选秀她就去了。
说不定,这会子她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了。
从前在姨母家,姨母总说,她做个皇妃也当得起的。
她从不觉得自己高攀了。
宁席也常说,遇着她是上苍恩赐的至宝。
“……我们宁氏,我父亲如今是族长。我又是长男,将来讨媳妇,自然是主持宗族大事。”宁席说的玄乎其玄,“可你到底是庐阳王的跟前人。我讨了你去,将来我们宁氏如何自处,太后和皇上知道了,还以为我夺了庐阳王的爱妾,岂不是叫我不忠不孝?”
千兰就忐忑起来。
她自然知道忠孝的分量。
“……我当然不会陷你与不义的。”千兰连忙道,“可我已经是庐阳王的跟前人,这个抹不掉的,以后怎么办?我还能进你们家门?”
“当然啊!”宁席高兴起来,“不过,你要听我的话。外头的事,我比你清楚,自然比你打算得更加周全。我做梦都想着娶你过门呢。只是不能急在这一刻。”
千兰就笑起来,点点头道:“我都听。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你是你父亲送给庐阳王的,王府里递上宫里的册子,并没有记你的名字。只等正妃过了门,才会把你记作侍妾。
你如今,就要先等王爷大婚,然后向王妃表白,说你不曾服侍过王爷,如今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女儿身,自愿回庐州去。
王妃也是女人,岂有不喜欢的?
到时候王爷再舍不得,也怪不得你我头上,只疑是王妃不容人。
等你到了庐州。我再跟父亲说,都指挥使多次要给我做媒。我以后也是要常在庐州的,就娶个庐州的姑娘。你人品出众,我家里人自然一看就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喜欢,父母必是同意。
到时候,咱们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还能说一句不是?
你素来要强的,不肯叫人多一句闲话。我要不是为了你,早就开口向王爷讨了。我比你更急,更想天天伴着你。
可如今说了。王爷万一不肯给,闹起来,太后知道了。我家里知道,你的名声也完了。以后我就算在对你好,你在我们家也不是十分的称心,何必落人口舌?
你说,我这个主意可好?”
千兰垂首想了想。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这是万分可靠的!
如今去讨,求着王爷,万一王爷不放呢?就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可等王爷成了亲,内宅之事王妃做主,到时候求王妃,她必是肯的。
自己长得这样出彩。王妃岂会留着她碍眼?
“我听你的!”千兰甜甜笑起来,心里无比的踏实。
她彷佛看到了自己炫彩斑斓的未来。
更能看到自己乘坐大红花轿,抬进宁家。做真正太太的模样……
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