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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兰宁那儿出来,兰雅仍有些伤感。彼时,园子里的梅花正含苞待放,兰雅走着走着,突然说道:“刚才看姐姐喝药时眉头紧皱的难过模样,我就想着能做点什么,后来想起小时候,我和姐姐生了病都不愿吃药,额娘就用梅花掺了桂花糖做成点心,每喝完药都紧着含上一块,满口都是梅花的清香,桂花的甘甜。”
我点点头,“可惜这梅花尚未开放,此时取了花瓣倒也可惜了,待过几日花开了再摘来做吧。”
兰雅仍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些梅花,终是耐不过,对我道:“十四嫂且等等,我这就去折一支来,插在瓶子里给姐姐送去,祛除些她房里的药味也好。”
不及我说话,她已小跑过去,从这棵树转到那棵树,似在琢磨着折哪一支才好。
“那支如何?造型别致,花苞也浓密。”我走上前,指着一处说道。
兰雅见了,满意地笑道:“十四嫂好眼光,就那支了,”说着,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仍有半臂的距离,连着试了几次都不行,她已急得满头是汗,垂丧着头,“太高了,根本摘不下来。”
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舍得放弃它另寻别的,正想着要不要找人来,或是寻一副梯子,已有一队侍卫巡逻至此,见到我和兰雅,俱上前请安。
我忙道:“十格格要折枝梅花摆在屋子里,可是太高了够不到。”
头先一人抬头,看向我手指的地方,又看了眼站在树下的兰雅,起身走过去,敏捷地一个跃身,不及我看清他的动作,已然回到原地,枝桠上残留的雪花随之落下。
白色的雪,映着梅红色的花苞,别是一番让人沉醉于其中的美景。
“格格想要折的梅花,可是这一枝?”
“嗯?哦……”兰雅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忙低了头去,飞快地伸手接过,用力地点头,“是这个是这个。”
他莞尔一笑,这才带着人离去。
而兰雅,手里紧紧握着那一支梅花,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连我唤她都没听见。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我轻推了下她的肩,她才有如从梦中惊醒,窘迫地白我一眼,“十四嫂说的哪里话,我……哪有看什么人……”
我笑着拂去落在她发间即将融化的雪珠,说道:“瞧瞧,连身上的雪都想不起来抖掉,可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连心也跟着人家飞走了?”
“十四嫂!”兰雅急得一跺脚,扔下我就跑,我也不去追,果然她没跑几步,站在原地看着我,嘟着嘴道:“十四嫂,是不是再过几年,我也要像我的那些姐姐们一样,嫁到蒙古去?不论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也许在成亲之前,我们连面儿也不曾见过一次,就要做一生一世的夫妻了?”
我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更不想骗她,我也骗不了,只好轻点了下头,随即又加了句,“我相信,皇上如此疼爱你们,为你们挑选的夫婿一定都是人中龙凤,足以配得上你们之人。”
她默默转过身,正是如花苞初绽芳华的豆蔻年华,却好似蒙上了抹不去的忧色,良久,幽然叹气道:“纵使再好,不曾令我心动,亦无用了。”
陪着兰雅回到永和宫时,德妃早已念完经坐在前厅里,见到我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好在当着兰雅的面,她也没过多刁难。
“额娘,这是爷去年木兰秋狝时猎到的白狐皮,媳妇上次入宫请安时见到额娘的暖筒旧了,遂赶制了一件,媳妇的女红不好,针脚粗糙,怕是让额娘见笑了。”
待我说完,德妃从宫女手中接过宛澜递上去的暖筒,里外翻了一眼便放到一边,淡淡地说道:“手艺是一般,没有紫鸢做得好,我的那个就是紫鸢出宫前为我缝的,暖和着呢。要说这贴身的东西啊,还是用旧了的有感情。你若在府里整日待着没事儿可做,去跟她学学女红也好。”
我低头恭顺地回道:“额娘说地是,媳妇知道了。”
“嗯,”她轻点着头,“你虽然是正室,可是紫鸢毕竟长你一岁,又进门比你早,现在又为祯儿添了子嗣,切不可以为她身份比你低,就怠慢了她去……”
后面德妃又问了些紫鸢母子的近况,得知他们一切都好,嘱咐了几句,我才出了永和宫。
宛澜已经学会了把话放在肚子里,虽为我不平,也什么都没说,窝在马车的一角,愤愤不言。绮色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姑娘,平时话就不多,此时,也只是坐在对面,看着我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同情。
正文 两心痴
回到府里已是晚膳时分,不见胤祯,秋蝉说,我们走后,八爷府来人请胤祯过去小聚。
我心里感叹着,他不在倒也算好,不然还真不知道在经过晌午那件事后,要如何面对他。
用过晚膳,胤祯仍没有回来,宛澜和秋蝉伺候着我梳洗后便出了屋子。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显得分外冷清,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往日这时候,都是我坐在镜前梳头,而胤祯则倚在榻子上,或是拿着从书肆里淘来的奇闻怪志念给我听,或是讲些朝堂上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今日还是我们成婚两个月以来,我第一次独守空闺。
这四个字刚从脑海里蹦出来,我忙摇摇头失笑,没料到有一日我竟也成了闺中怨妇了。
看来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
虽然之前胤祯说过,新房头一个月不能空,那时候紫鸢还未做完月子,我也没在意。后来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去紫鸢房里,他倒是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折了回来,说弘春哭闹个不停,他睡不好。
第二日我便叫陈富在紫鸢住的院子旁边单独腾出一个独立的小院给乳母带着弘春住。当晚,他又被我“撵”了过去。结果等我准备就寝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这次的理由是,紫鸢的身子不方便。
我知他不过是找些理由来搪塞,也不好再说什么,怕本来就对我没什么好感的紫鸢以为我是故意这样做来气她的,只好作罢,随了他去。
更漏响,已过一更,我按捺不住起身推开门,秋蝉见我还未睡,忙过来问我有何吩咐。
“爷回来了吗?”
秋蝉一愣,嘴角划过一丝淡淡地笑,却是摇头回道:“还没有。”
我想了想,叫她去找陈富过来。秋蝉行事素来稳重妥帖,可是这次,倒是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步子轻快好似前面有大红花轿等着她似的。
然对于她的反常我也没留意,只在屋里不停踱着步子。
胤祯虽开牙建府,但是皇子府邸一切规矩大抵仍是遵照宫闱。入夜,除了一家之主,其余男子是不可轻易入后院女眷住所的。即使身为管家的陈富,也要先经通报才可获准进来。
半晌后,陈富才跟在秋蝉的后面踏进院子,刚要施礼,我忙示意免去,直接问道:“陈管家,爷走时是如何说得?可有说过何时回来?还是天色晚就留宿八爷府了?”
陈富略一回忆,果断地回道:“回福晋的话,爷并未说过什么时辰回来,八爷今日还宴请了大爷、三爷、四爷、五爷……差不多各位爷都去了,所以兴许一时兴致好了,多饮几杯。至于说到要留宿八爷府,奴才不曾听过。”
都去了?我皱眉思索,八爷这回做得东也未免太大了些。
陈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试探着请示道:“福晋,是否要奴才派几个人去八爷府候着,等筵席散了,伺候着爷回来?”
这个主意也不错,我正要点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用了,免得让别人拿住了话柄,说我这个福晋未免管地太宽泛了,看地紧,折了爷的面子。八爷做事素来谨慎,若是回来地太晚,一定会派人护送的,你只需叫两个醒事儿的仔细守着门,待爷回了知会一声就好了。”
陈富一一点头应是,末了笑道:“还是福晋想得周到,奴才一定叫他们打起万分精神,有了爷的信儿,立马过来告诉福晋,免得福晋挂心。”
“胡沁什么,谁挂心他了!”我白了陈富一眼,“我只是……只是……”我支吾着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用的借口,眼见陈富和秋蝉两人俱低着头,暗暗交换了下眼神,抿嘴轻笑地模样,忍不住窜起一股怒火,“啪”地关上门。
“若是再笑就把你们的舌头通通拔。出来爆炒了下酒,还不下去?”
“是,福晋,奴才告退。”那二人齐声说道,边笑着退下了。
而我躺在床上却是很久都睡不着,不时坐起来听听动静,可是外面静悄悄地,静地透着一丝诡异。
也不知是何时辰,我摸黑起来,随手拽过一件小斗篷披在身上。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去书房挑几本书打发下时间也好。
书房距离我的屋子本就不远,我便没叫别人,只自己提着一盏灯穿过回廊朝书房走去。
却没料到,书房里竟亮着灯。
胤祯回来了?我狐疑地看看四周,旁的一个人都没见到,就连不离胤祯左右的小丁子也没见到。
心道一定是自己多想了,若是胤祯回来,陈富必然会派人知会我,如今并未得信儿。也许哪个下人粗心大意,忘了屋里还点着灯就走了,亦或是,哪个胆大的奴才见家主不在府里,暗暗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这一府上下的奴才,虽是建府时由内务府拨过来的,却也未必各个都干净。
有了这一层顾虑,我放轻了步子,慢慢走上台阶,书房的门却是半开半合的,心想这贼人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恐也是个新手。
我站在门外,先是假意咳嗽了一声,没听到里面的动静,疑惑着用长杆推开那扇半合的门,一脚迈了进去。
大敞四开的窗边书桌上,正有一人埋首伏案,被镇纸牢牢压住的宣纸被风一吹,哗哗作响。
待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旋即又提了起来。放下灯几步走过去将窗户关严,转身绕到桌后,轻轻去推那人。
“醒醒,怎么就这么睡了?”
他很快被我推醒,似是并未睡的样子,因酗酒而泛红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了半晌,随后推开我径自站了起来,嚷着,“小丁子,死奴才滚哪儿去了!爷让你去拿酒你掉酒缸里了?”
见他这副模样,不见得真的喝了不少,似还保留着几分清醒,而那放浪形骸却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他往椅子上按,没好气地道:“八爷府上的酒有那么难喝吗还要什么酒?一府上下都睡了,偏你在这儿嚷嚷,扰人清梦!”
我虽和胤祯同岁,然这两年来,他的个子不断在长,已超出我一头,喝过酒的身子又重,我推了几下,他都只是倚着身后的书架,丝毫未动。
他却反抓住我的手臂,似笑非笑地打量我,“所有人都睡了,那你怎么没睡?你是梦游游到这里的?”
一丝光芒自眼底闪过,他又靠近我一寸,几乎肌肤相贴,温热的唇瓣隔着发丝落在我的耳垂上,含糊不清地低语,“还是你心里记挂着我,所以睡不着?”
“你——喂——”反驳的话来不及说,我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起放到了书桌上。
原本便打算睡觉的,所以只着了亵衣,披在外面的斗篷只系了领结,此时被他一扯,光滑柔软的缎子立刻散了开去。不及我伸手去拽,他已欺身压上来,一手按住我反抗的手臂,一手则在我身上胡乱抓扯着。
“玉儿,你心里是有我的,有我的……”他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一路落在我身上或轻或重的吻慢慢下滑。
“啪——”地一声脆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