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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少奶奶可曾来了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陈妈妈脸色微动,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屋子里忙碌着的仆众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一会儿帘子挑开,走进来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穿了一件石青色白玉兰花的缎面小袄,鸦青色的头发绾了一个圆髻,鬓角插了支赤金蜜蜡水滴簪,长得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那女子走到沈苾芃面前端详了她一眼,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艳之色,又迅速施了一个万福笑道:“奴婢素锦见过姨少奶奶,二爷让奴婢过来送一份贺礼给姨少奶奶,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君二爷?沈苾芃饶是再怎么镇定从容也脸上一惊,周围的丫鬟仆从们也是面面相觑,老侯爷已经病入膏肓,世子爷也是病情加重,府里的事务都是安惠夫人和君二爷说了算,二爷君骞刚刚在西南立了战功回来,这几日又是皇上赐宴,又是三皇子,九皇子赐宴,徘徊在宫中许久,竟然为了兄长一个小小的侍妾专程派出自己的贴身大丫头送贺礼来?这也太奇怪了吧?一时间屋子里的氛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第16章 世子
沈苾芃重重吸了口气,示意润春接过素锦手中的盒子,吩咐她放在一边,也不打开淡淡说了句:“谢过二爷,赏!”
郁夏用帕子捧着小银锞子送到素锦面前,她施礼接了过来,眼中没有丝毫明显的喜色,这点子钱还是看不在她的眼里,沈苾芃心想一定是被君骞收在了身边暖床的女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随后笑道:“素锦姑娘留下来喝杯茶吧!”
“谢姨少奶奶,二爷屋子里还有大摊子事儿呢,奴婢得回去了!”
“那就不留姑娘了!”沈苾芃抬手送客。
在外间收拾的陈妈妈此时挑开帘子匆匆走了进来:“姨少奶奶,世子爷叫您过去!”
沈苾芃忙站了起来,心中称奇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的稀奇事儿接二连三的赶了过来,虽然侍妾过门不像娶正室那么隆重,各种各样的规矩和礼数,只需要抬进来,摆上几桌酒宴庆祝完婚即可,但是也没有这样子匆忙相见的道理啊?
陈妈妈也是满脸的不自然,世子爷一向做事沉稳有加,怎么今天这样的任性,岂不是又给安惠夫人抓了把柄去?
沈苾芃收拾了一下,看着身上的大红喜服,咬了咬唇,换了一身素色的锦衫,袖口边镶着淡淡的荷叶纹路,头上别了一点梅红的凤头簪子。
“劳烦陈妈妈带路!”
陈妈妈看了一眼沈苾芃的衣着,眉头微蹙,又来了一个不省心的,大喜之日穿得这么素。当下也不便说什么,冷着脸在前面带路。
出了别院,沿着湖边的小径,经过春燕厅,过了丽明轩,顺着丽明轩望过去便是居于山坡之上的垂纶水榭,四周参天古树郁郁葱葱,水榭掩映在绿丛中显得洒脱写意,自有一番古朴自然的趣味在里面。
陈妈妈止了步子,同几个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停在了台阶下对沈苾芃垂首道:“世子爷吩咐只请姨少奶奶一个人上去,我们在这里伺候着便是。”
沈苾芃点了点头,缓缓拾级而上,来到一处极其雅致的住所前,竹帘虚掩,隐隐有琴声传来,珠玉之声倾泻而出,婉转动荡,无滞无碍,琴音不染丝毫浊气,澄然秋潭,浩然月洁,幽然谷应。
她不禁有些痴惘,上一世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的弹琴,这一世也算是补了回来。水榭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小圆桌,几个绣墩,靠窗一座长榻,两边各放着两个高脚花架,不远处是张书桌,搁着文房四宝,墙上水墨山水画的题跋写着“眉山千尺峰”,也是世子爷的手笔。榻前一副紫檀木屏风,勾着云过天晴宫纱,让坐在榻上抚琴的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胧。
琴声停了下来,传来一个极其清冽又夹杂着虚弱的声音:“过来坐!”
沈苾芃顿了顿缓缓移步,再怎么说里面坐着的男子是自己在靖安侯府唯一的依靠,不管他如何的体弱多病,她一定不能让他有事,上一世她只是对这个称其为丈夫的男子充满了惧怕,现如今她要和他都好好地活下去。
转过屏风,沈苾芃看到了榻上坐着的人,一袭白衣,束着发,裹着银丝的织金缎带垂在一头乌丝间,白袍衣料也是织金丝绢。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眉宇间流露着温雅的神采和浓浓的倦意,有一番俊逸隽永,高贵清华的出尘气度,只可惜了些,面容异常苍白,一看便是孱弱至极。
只是那双眼睛,这个看似温雅的男子竟然会有这样一双眼睛,灿若星子,分外明澈,此时带着些审视看向了沈苾芃,那目光直指人心。
“妾身见过世子爷!”沈苾芃微微行礼。
君謇抬起手,手指苍白到透明温婉笑道:“外面站的时间可久?”
“没有,也是刚来,只听到了世子爷抚琴。”
“坐,”君謇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沈苾芃心头一动,缓缓坐了过去,山风带着湖中的水意顺着窗棂吹了进来,满室的清凉,她安静地坐在君謇的身边。
“会弹吗?”
“妾身不会,只会听。”
“呵呵呵……听出了什么?”君謇的笑容很好看,只是有些苍白。
“音有幽度,始称琴品。品系与人,幽繇于内。世子爷琴品优雅,意味隽永。”沈苾芃尽量讨好他,自己犹如一叶浮萍,要有一根攀附的根。
“呵呵……没想到你还略懂音律,只可惜你没有听出其中的没落凄凉来,可惜了……”
沈苾芃不明白君謇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似曾相识,也许是上一世的记忆在作怪吧。
“我再为你弹一曲如何?”
沈苾芃哪里还能说什么,只得洗耳恭听,不过她明白世子爷可不光是为了给她弹琴而已,弹了三首曲子后,君謇已是额头间溢满了汗珠,将琴推在一旁,沈苾芃忙起身拿起了身边的束竹砂壶斟了一杯浅浅的清茶奉到君謇面前。
君謇饮下略感舒服了些,但是唇色依然是紫青状,沈苾芃看了过去,心头一跳,这样的症状怕是……她忙将视线移到手中的砂壶上,不敢抬头。
君謇青白色的大掌轻轻握住了沈苾芃的手,沈苾芃脸色一红,也不敢动,这是要做什么?晚上才会行夫妻敦伦之举,这样的白天被人撞见了岂不是一顶白日宣淫的大帽子?她稍稍动了动手,却被抓得紧紧的。
“世子爷!”
“呵!别怕!周公之礼我还是懂得的,只是手有些冷,帮我暖暖……”君謇除了紧握着她的手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倒是让沈苾芃尴尬万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只得任由君謇冰凉的手握着。
“苾芃?是你的名字吗?”
“嗯!”沈苾芃垂着头忍耐着上一世世子爷从来没有给过的温柔。
“今夜……”
沈苾芃浑身一紧,上一世嫁到靖安侯府君謇从来都不碰她一下,安惠夫人也乐得高兴,要是真的有侍妾给世子爷生下一男半女,那才叫麻烦呢。
“今夜我要在垂纶水榭修养读书,不过去陪你了,你自己就在别院好好住着,缺什么了,找陈妈妈去要,也不要怕,我这里自会吩咐她照顾你的……”
沈苾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怪怪的,还是一样的不碰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保护还是一种厌恶?还是真的病入膏肓,已经行不了夫妻之实,总之这便是她的命,连可依托的孩子也不会有。
“去吧!我累了!”君謇放开了沈苾芃,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沈苾芃缓缓站了起来,刚要离开,君謇突然抬起头看着她:“明早我带你去见母亲!”
第17章 月白
没有洞房花烛夜,没有雨露情浓时,只有半月汀别院萧杀的晚风,吹过刻着蝙蝠祥瑞图案的窗棂,沈苾芃抚着滑凉的大红锦缎丝被,瞪着窗棂间漏进来的稀疏月色。
“小姐?”郁夏披着衣服从外间走进了暖阁,沈苾芃的辗转反侧让她睡不踏实,顺手泡了一壶安神茶,端了进来。
“你也没睡吗?”沈苾芃坐了起来,顺滑的乌发洒在月白色的中衣上,甚为清凉。
“小姐没睡,我也睡不踏实,小姐,”郁夏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至从小姐那一日落水之后,总是夜夜噩梦不断,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沈苾芃唇角展出一抹苦笑,她上一世的噩梦一直跟到了现在,如今重新回到了这别院,噩梦更是多了一些,她真的害怕夜晚,犹如害怕如影随形的毒蛇一般,明天就要看到那个毒蛇般的女人了,心里除了丝丝缕缕的忐忑更多的是满满的恨意。
“郁夏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要是能在别院安安静静地度过残生也是好的,”沈苾芃抿了口茶,觉得心神安稳了些,“睡吧,明早还要去见安惠夫人。”
第二日清早四更天,沈苾芃早早起来梳洗打扮,郁夏帮她梳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半翻髻,头上如云青丝蓬松向后拢起,斜斜簪了一支碧玉簪子,细细垂下一缕银丝流苏缀着一颗珠子,荡漾在精致的眉间。
润春捧了一件暗红色织锦团花裙衫走了过来。
“换一件吧!将那件月白色绣红梅的拿过来!”沈苾芃看着镜中自己清丽的面容,淡淡说道。
“小姐?……”大喜的日子穿成这样总是不好的,郁夏和润春同时一愣,况且今早是要去见主母,这样穿合适吗?
“替我换上!”沈苾芃语气中有着不为人所动的干练和坚毅。
“给姨少奶奶请安!”世子爷身边的红裳冲沈苾芃磕了一个头,“世子爷在前堂等着您一起过去呢。”
“嗯,”沈苾芃款款站了起来,嘱咐润春和环碧留在家里,带着郁夏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前堂,君謇端坐在厅堂的椅子里独自一人喝茶,沈苾芃一眼扫过了那只几乎是随身携带的泡茶竹壶,心头不知为何总是突地一跳。
君謇也是一袭素净的长袍,披着一件黑色裘皮披风,懒懒靠在一边的椅背上,晨起的脸色更显得青白几分,间或还夹杂着一丝半毫的咳嗽之声。
他看着沈苾芃的装扮,犹如春夜月色中的一支新荷,愣了愣神,瞬间唇角溢满了笑容。
“昨夜睡得可好?”
沈苾芃躬身福礼道:“还好。”
“怎么脸色有些难看?”君謇抬起温润如墨的眼眸细细打量了过来。
“妾身在闺中时便觉轻,又换了地方,许是不太习惯吧!”
“嗯,陈妈妈你今天传下话去,让小厨房多做些安神的汤给姨少奶奶!”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陈妈妈躬身离开了厅堂。
郁夏心头一喜,世子爷看起来清冷的一个人,没想到对小姐倒是挺上心,看来也是投缘吧。沈苾芃的远山眉却是微微一蹙,心里总有些不对劲儿,上一世的世子爷最是清冷孤傲,那里曾看她半眼,这一世进府也没有多久,这样的热情倒是少见?她怎么感觉怪怪的?也罢!毕竟是自己要仰仗的夫君,随他去好了。
“母亲那里备了茶点,我们过去吧!”君謇缓缓站了起来,又带着咳嗽了几声,身边的绿罗忙将他扶着,沈苾芃急走了几步轻轻搭在君謇的手臂上,绿罗识趣地让开,沈苾芃握着君謇的手臂突然心下狐疑,虽然是病入膏肓的人,这骨架子竟也没倒下去,透过轻薄的锦衣还能感觉到那股男子焕发出来的健壮英气。
当下沈苾芃也不敢多想,扶着他走出了前堂,青石小道上停着一辆青帷小车,天色微明还带着一丝雾蒙,四周的仆从们纷纷过来请安行礼,却都迷失在这夫妇俩的月白色纱衣之上,这对新人根本不像新婚的夫妇倒像是已经步入暮年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