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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延庆帝回过头看着靖安侯爷,“少轩你又给朕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这样不显山不露水,隐忍而薄发乃是将才必备的品质。”
“皇上,老臣不敢当,”靖安侯爷终于从大儿子带给他的震惊中缓过一丝劲儿来,但是心中更是深深的疑惑和恐惧。君謇什么时候练成了这样的一身本事,至于练武还是在他小时候。因为他体质较弱所以将他送到了普济观中跟着颜瑜法师修行过几天道法练过一些强身健体的基础功夫。但是后来他被送回到府中后一直病恹恹的。直到那一次将沈家的女儿迎进门来冲喜才渐渐好转些。莫不是这沈家的女儿真的是世子爷的福星?
“好了。你们下去换上干净衣服,陪朕好好喝一杯,”延庆帝由于高兴之前苍白的容色带着点儿激动的喜庆。
九殿下同君謇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退去,沈苾芃忙迎了上去。君謇看着她焦灼苍白的脸,笑着压低声音道:“我让平安帮我换衣服,一会儿来找你。”
“妾身陪着世子爷去吧,”沈苾芃没想到君謇走到近处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腥味道更是浓重了许多,不由的一阵担心。
“平安陪着我便好,”君謇微笑着,“不碍事的,一些小伤而已。”
沈苾芃狐疑的看着他的眼睛。清澈明净不似作假,遂放下心来。平安扶着君謇出了彩棚向后面专供贵族休憩的寝殿行去,还没有走出去几十步远,只觉得世子爷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
“世子爷?!!”
“向前走,别出声!”君謇厉声呵斥。刚才那一踉跄,左肋上被熊抓伤的伤口再一次扯开渗出血迹来。此时血迹顺着他宽旷的袖子淋淋漓漓的渗了出来,他加紧了脚步,越是如此鲜血渗出的越多,好不容易到了寝殿。
平安刚将君謇那件被鲜血浸透的内衣解下来,沈苾芃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姨少奶奶?”平安有些手足无措。
“你出外面守着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沈苾芃扫了一眼君謇身上的血,镇定自若的下令。
平安惊诧的看着世子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出去外面守着,”君謇忍着痛。
沈苾芃缓缓走了过来,拿着干净的白绢撕成了一条条的绷带,走了过来。
“世子爷请指点妾身止血的草药在哪里?”
君謇知道瞒她不过,她既然得知自己会一身武功,想必那治伤的药也是随身携带着。他垂下头,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脸色青白。
“劳烦你在我随身的锦囊中取金疮药来,”君謇坐在了榻边指了指椅子上搭着的外袍。
沈苾芃拿起外袍,翻找的时候,叮咚一声一枚玉珏掉落在地上,沈苾芃突然觉得如此眼熟。君謇突然欺了过来,拿走了沈苾芃手上的玉珏。
沈苾芃一脸诧异,君謇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样慌乱以至于从她手中抢夺物件儿的地步,这块儿玉珏上分明刻着一个东西,但是现在也不好意思同他再计较什么。
“你坐好,这样动来动去岂不误事?”
“嗯,”君謇将那玉珏紧紧攥在手里,应了一声。
第123章 比箭
厅阁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沈苾芃亲自端了一盆清水小心翼翼的将君謇左肋的伤口擦洗了一遍,伤的也不是很重,没有触及里面的骨骼。许是那黑熊的爪子在君謇的皮肉上轻轻撩了一下,划出了几道真切的伤口,皮外伤而已。
沈苾芃翘着指尖将金疮药涂抹在上面,抹到最深处,只听得君謇闷哼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岿然不动。这个男人向来能忍得住疼痛,也忍得住他内心的纠缠。
“芃儿……”君謇的声音有些嘶哑。
“……”沈苾芃安静地将纱绢裹在他的腰间,没有答话。她的发梢垂在了君謇裸露的肌肤上,让他心头一阵颤动。
“芃儿……为何不说话?是在生我的气吗?”君謇抬起手轻轻把玩着沈苾芃遗落下来的一缕青丝。
“没有,”沈苾芃将纱绢轻轻打了一个细致的结花,抬起了精致的脸,看着君謇,眼眸中掠过一点连她自己也说不分明的恼恨。
“呵呵,明明生气了还这样的倔强,”君謇突然张开手臂将正准备离开的沈苾芃轻轻抓住。
“世子爷……”沈苾芃确实恼怒,他竟然武功这么好?害得她夜夜替他担心,担心他的孱弱,担心他会被恶人害死。她甚至将自己在靖安侯府,在君謇身边的角色扮演成了老母鸡的角色。这让她错的离谱且荒唐。但是她最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拿着自己的命去同九殿下一起开这样的玩笑,他如此不爱惜自己,即便是去冒险也没有同她透露一分半点,他究竟当她是什么?若真的仅仅是同盟的话,那夜潜入她的室内,印下的那个爱的印记,又算什么呢?
“别动,我伤口开了,”君謇皱着俊雅的眉头。脸色虽然好了很多,毕竟流了太多血唇色显得苍白。
沈苾芃不得不停止挣扎,任他抱在怀里,她整个人都被裹在了他的胸膛之中,他抱得那么紧像是要把她揉碎了一般。
“芃儿……你听我解释……”君謇的下颌低着沈苾芃蓬松的发髻,眼眸中满是一言难尽的伤痛,他有些后悔玩儿这个游戏了,只是一旦开始了,便不能后退。他为了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几个年华,他想要整个世界。但从来没想过必须要在她与这个世界中做一个选择。
“芃儿。给我点儿时间。在我一点儿时间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世子爷……为什么要骗我?”沈苾芃倚在君謇宽厚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道,这个让她恐慌。
“我七岁的时候身体孱弱,”君謇的话音飘渺无状。避重就轻,“一个游方的道士有一天被带进了靖安侯府,看了我的命格之后说我这一身着实凶险颠沛。虽然命格富贵却也占着个短寿的命数。父母忧心忡忡,将我送进了普济观跟着替我算过命相的颜瑜师傅。他开始教授我一些最基本的功底,我的身体竟然渐渐好转了。”
沈苾芃听着他的解释和有节奏的心跳,突然安心了许多。
“十岁的时候我准备下山回家,师傅突然将我叫至他的卧房,说是送我临行前的礼物。我很兴奋,以为师傅一定送我一些什么别致的武器。但是他只送了我四个字‘韬光养晦’。我一开始不懂这四个字,后来二弟长大了,母亲过世,安惠夫人的明刀暗枪,终于使我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所以你便忍耐了下来?”沈苾芃抬起眸子看着他略显沧桑感的脸。
“嗯。”君謇的拇指轻抚过沈苾芃雪白的肌肤,点了点头,“我十四岁的时候开始装病,只在夜晚寻一个偏僻之处练武。我为了让自己的样子装的很像,每一次都会吃下安惠夫人送过来的苦药。我开始避开世家大族公子哥儿之间的宴来送往,我在父亲面前悄悄掩藏起自己的光华。如此我才能活到现在,你可知道一个失去了母亲庇佑,失去了父亲的信任和关注的孩子活下来其实也……很难。”
“君謇别说了,”沈苾芃心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同病相怜,将脸靠在了君謇的怀中,“我懂你便是,不要再说了。”
君謇叹了口气,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既然她不想听下去,那么他会再找一个时间同她讲分明,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
“世子爷我去帮你找一套暗色的衣裳来,”君謇的解释让她顿时心安了许多,脸色稍有好转,挣脱开君謇的怀抱。随即取了一套暗紫色螭纹绛衣替君謇换上,并将他的头发亲自梳了一个发髻,别了一只紫玉冠。
“娘子的手艺着实好,”君謇笑着站了起来,拉起了沈苾芃的手,凑在唇边,眼眸却深邃的看着她的脸,“芃儿,你就是我的一朵解语花,我此生遇着你便是一种福气,不知道我上一世行了什么样的功德才修到与你这一世的缘分。”
“世子爷真会打趣妾身,”沈苾芃心头一丝甜蜜泛了起来,抽出被君謇轻轻握着的手,整了整他腰间的缎带,“世子爷还是去前面候着吧,那么多的人说不定此时等着崇拜你这样一位一箭刺穿海东青双眼的神箭手呢?”
君謇脸上的笑容微敛,若是不去管那些世事纷扰,只与自己喜欢的人守着过一刻清净日子倒也是一种幸福。
沈苾芃轻轻推了他一下,君謇只得拉开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君謇换了一身新衣刚回到了宴会,便被皇上召集到了身边,同也已经换好衣服的九殿下坐在了一起。
三殿下脸色早已经暗成了乌青色,此时看到这次大出风头的君謇风姿飒爽的出现在此处,更是郁闷得要死。之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靖安侯府这个废柴竟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家伙,可是他明明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而已,莫不是这一次狩猎他们在搞鬼不成?
“父皇,”三殿下举着酒杯躬身笑道,“儿臣从来没见过一箭能对穿海东青双眼的神箭手,大燕朝能出现这样的奇能异士,让儿臣着实佩服。今日不如让世子们比试一下箭法,儿臣们也好开开眼。”
延庆帝今日高兴,平日里也喜欢这些比武论剑的玩意,三殿下的提议倒是很和他的心意。
“也罢,我看靖安侯的两个小子都不错,兄弟两个切磋一番也是好的,索性宣平侯,威北候你们也不要藏着掖着,尽管让你们家的小子们使出真本事来。朕的大燕朝能有新秀辈出也是大燕朝的福气。”
九殿下脸色一顿,看向了一边端茶的君謇,眼睛掠过一丝忧色,不知道君謇能不能撑得住?他身上有伤,若是这一次比输了,三殿下势必还要出什么下招。
“九殿下尽管放心,”君謇轻轻放下了杯子,投过来一个镇定之极的眼神。
“皇上,臣妾倒是感兴趣不知道这个该如何比?”一直静默无语的皇后似乎对这个比赛也是兴趣盎然。
延庆帝略一沉吟,也是啊,来围场是以狩猎为主,难不成要在这彩棚外面设一些靶子比试?这样的话倒是冲淡了宴会的趣味,也老套的很。
皇后款款笑道,柔若无骨的身子倚在延庆帝耳边如此这番说了几句。延庆帝大笑:“也罢,听你的便是,一般端午节过后才到射柳的日子,今天虽然没有柳叶桃枝,不若在枝头上系上绢帕,也算是提前过了射柳的时节。”
淳贵妃打趣道:“这绢帕可有说道?”
皇后用帕子掩着唇淡淡笑道:“自古以来英雄配美人,此处如此多的绢帕害怕寻不着吗?”
她这话一出口,世家大族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具是羞红了脸。
淳贵妃笑道:“还是姐姐风雅得紧,若是借此成就一段佳话又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
延庆帝微闭了眸子点了点头,世家大族联姻历来是一项传统,这期间的盘根错节,作为皇帝也不能干涉其中。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美事一桩。
很快世家小姐们的绢帕被丫鬟们呈了过去,系在柳枝上花花绿绿倒是颜色艳丽的紧,沈苾芃眉头一蹙,心中竟然萌生出一股子醋意。看向了场中握弓的君謇,平安牵着马走到他身边,他上马之前却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沈苾芃忙低下头去。
她告诫自己切不可将善妒的表情写在脸上,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且不说自己现在还没成为正室少夫人,即便是成了少夫人还不得照样端着个贤良淑德的面子撑下去?想到此处,她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宣平侯一家,但见李玥冲着自己的积极射箭的夫君怒目而视,不禁莞尔。
虽然延庆帝没有明说场中的英雄谁射中了帕子便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