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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当然好!”他自入江湖以来,从无一人以兄呼之,听那少年叫得亲热,心中如何不喜?那少年见他答允,喜道:“你既是我四哥,可得教我些武艺。”他适才见周四武功惊人,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时按捺不住,头一件事便要周四传他武艺。周四见他满脸羡艳,心中得意,点头道:“你若想学,我教你便是。”二人年纪均幼,碰在一起,自是投缘,你一言我一语,将旁人都搁在一边。
旁边大汉见二人聊个没完没了,说道:“多铎,咱们出来已久,何不引恩公一同回去?”那少年斜了他一眼道:“我自是要领四哥一同回去,可现下我二人还没说完呢。”那大汉笑道:“你二人同乘一匹马,边走边聊便是。”那少年点头道:“那好吧,不过我和四哥要骑你那匹千里驹。”那大汉笑道:“好,好!便给你骑。”
那少年拉着周四,走到一匹黑马前,问道:“四哥可会骑马?”周四道:“自是会骑。”那少年喜道:“我二人骑这匹马,不出片刻,便能将他们落在后面。”与周四一同跳上马背,也不等众人上马,便踹蹬扬鞭,向东驰去。
他二人胯下战马乃是万中选一的良驹,端的是龙背鸟颈,筋健骨挺,此时虽载着两人,仍是四蹄翻飞,奔驰若风。周四在昆明虽夺过明将几匹良驹,但与此马相比,却逊色得多。眼见这马后蹄只在地上微微一撑,便蹿出数丈,直比流星还快,惊道:“这马可真是人间宝贝!”
那少年扭回头笑道:“此马唤做乌龙兽,乃蒙古喀尔沁王爷贡奉的礼物。四哥若是喜欢,我让九哥送你如何?”周四心中欢喜,嘴上却道:“这等宝马,他如何舍得?”那少年道:“你救了大伙性命,他再舍不得,也不能不依。”说话之间,那马已奔出二十余里,后面几条大汉早被甩得无影无踪。
二人一马疾疾向前,少刻转出一片密林。周四纵目望去,赫然见迎面一片山坡下,扎了数十座大寨。各寨依势延绵,足铺开数里,远望旌旗蔽天,戈矛耀日。
周四前历兵祸,岂不知兵势之威;眼见连营数里,恍似铺天盖地一般,惊道:“这……这是哪的人马?”那少年手指前方,面有得色道:“这便是我满洲的八旗雄兵!”
第十一章 冲阵
却说满洲太祖努尔哈赤于明万历四十四年立国,定年号为天命元年,国号曰金(即所谓后金汗国)。太祖初立国,招兵添械,日事训练,除黄红蓝白四旗,更增镶黄、镶红、镶蓝、镶白四旗,共成八旗。太祖素有雄图,不思偏隅,其时军势日盛,便有攻明之意。遂于万历四十七年,以七大恨告天,誓师攻明。后萨尔浒一战,大败明军,斩杜松、刘绁廷等将三百名,诛兵士万余。自此辽东之地,明廷不与争锋。
后天启六年,太祖挥师宁远,为袁崇焕所败,羞愤忧劳,恹恹成病。至天启七年,一代雄主,竟尔长逝,传位于第八子皇太极(即清史上所谓太宗文皇帝)。
太宗即位伊始,改元天聪,遵太祖遗志,复统兵南来;崇焕悉败之。后崇祯即位,擢升崇焕为兵部尚书,赐尚方剑,命总领辽事。崇焕至关上,于紧要处修城增堡,置戌屯田,未几,已收其效。太宗闻之,嗟叹不已,愈不敢出,然恐军心倦怠,故常出猎校阅,聊以遣怀。
崇祯二年,毛文龙蟠踞东江,跋扈难制,崇焕借阅兵之名,诱其往迎。文龙素性倔犟,语多傲慢,崇焕怒,以尚方剑斩之。文龙部将孔有德、耿仲明闻讯,恐祸及自身,降于太宗。太宗咨及入关之策,二将答曰:“山海关内外,有崇焕把守,不易进取。何不绕道西北,由龙井关而入?”太宗详问之,二将曰:“龙井关乃明都东北之长城口,地偏人稀,疏无紧要,人多不备;此去途经蒙古,即可沿城入关。此关若入,便可向大安、洪山分路进捣,直抵遵化。遵化一下,明京动矣!”
太宗大喜,于是年十月,亲率八旗劲旅,大举攻明。途经喀尔沁部,不数日,入龙井关,克大安、洪山二口,浩浩荡荡,杀奔遵化……
周四闻那少年一语,疑道:“这么多兵马来此做甚?”那少年笑道:“我父兄久有南来之志,此番入关,便是要一举攻下明京。”周四道:“你父兄是何人?”那少年道:“我父汗已故。我汗兄你少刻便能见到。”说话间,已来在一座大营前。
营门前兵士见了那少年,都跪地道:“贝勒爷回来了。”那少年打马入营,三转两转,驰到一座金顶大帐前,勒住丝缰道:“我汗兄便在里面。我引你去见他。”
周四入营之时,便见四下里剑戟森森,寒气逼人,已有几分怯意。及至金帐前,见两旁站立数十名带刀卫士,个个龙精虎猛,眉宇间裹着一团煞气,更是惊惶,暗想:“这营内兵将,比昆明城外的官兵可又强悍了许多。只这穿着打扮,怎地都如此古怪?”
那少年见他东张西望,说道:“这一营都是正黄旗的人马,归我汗兄统领。等我二人见了汗兄后,我领你去看我手下的镶蓝旗健卒。”拉周四跳下马背,将马缰交给两旁的卫士道:“给此马换付金鞍,一会我要将它送给四哥。”说罢手拉周四,大步入帐。
周四随那少年刚一入帐,便见大帐内左右两旁,雄赳赳站了数十人。上首七八个人,都着黄马褂,头带宝石顶双眼翎圆顶帽,余者俱着铠甲。众人见周四走进,目光齐向他身上扫来。周四抬头上望,见正首一张犀牛皮长桌后端坐一人,年纪只在三十七八岁左右,身穿一件绣金龙团开气袍,外罩黄缀绣龙马褂,头带一顶红宝石顶纬帽,面色平和,气度雍容,细看之下,眉宇间微露一丝犷悍之气。
周四斜视左右,见两旁人物个个彪悍威猛,气概不凡,但立在这人面前,却都敛气屏息,神情肃穆,暗思:“这人是谁?怎地神色间透出这般威仪?”那少年紧走几步,跪地道:“镶蓝旗统领多铎叩见汗王!”周四一惊:“难道这人就是皇上?”
却听那人道:“让你等查看四周地势,怎去了这么久?多尔衮和豪格呢?”那少年道:“他二人还在后面,少顷便回。”说着抬起头来,冲那人眉飞色舞道:“汗王不知,我与九哥此番出营,险些丢了性命,多亏有他相助。”侧身指向周四,满脸钦羡。
那人“哦”了一声,淡淡扫向周四,说道:“且上前来。”那少年见周四愣愣地站在帐门口,忙起身走到他身边道:“这便是我汗兄。你快上前拜见。”说话间推了周四一把。周四身不由己地迈上几步,双目眨也不眨地望向那人。
两旁众人见他立而不跪,怒喝道:“蛮子无礼,见了大汗,还不下跪!”周四立在当地,本不知如何与那人见礼,听众人喝斥,不惊反怒:“我救了你的兄弟,你不谢我也便罢了,如何却要我跪你?”
旁边一黑脸大汉见周四仍是不跪,抽出腰刀,喝道:“大胆蛮子,想找死么!”举刀上前,望周四背上砍来。他本意只是恫吓周四,令他屈膝便罢,周四却当他真要杀己,脑海中涌上一个念头:“原来他们诱我至此,是要杀我!”此念一生,如何不惊:“他这营中骄兵悍将无数,我若破营而出,须先擒住这个大汗。”右手反捞,二指钳住那黑脸大汉来刀刀背,左足向后踢出,正踹在那黑脸大汉胸口,直将他踹得飞了起来,平平掼向帐外。
他知帐内外兵将甚多,自己只要耽搁片刻,一条命便要送在军中,哪敢有丝毫迟疑?飞身纵起,惊猿脱兔般向桌后那人扑去。众将浑不料这少年有此惊人之举,都惊得魄散魂飞。待要抽刀护驾,终是慢了一步,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周四一把钢刀已架在那人脖颈之上。
那少年于黑脸大汉挥刀之际,便欲出声喝止,不想周四夺刀纵身比闪电还快,眼见大汗被他持刀逼住,失声呼道:“不要杀我汗兄!”他知周四杀死一人,比死只蚂蚁还要容易,惶恐之下,语中带了哭腔。
那人被周四制住,毫无惧色,冷冷地道:“敢在我大军之中胡行,倒也有些胆色。”周四见他镇定如恒,先自怯了,及见周遭众将操刀怒目,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不由颤声道:“我……我救了你两个兄弟,你为何还要杀我?”那人瞥了他一眼道:“我何曾说过要杀你?”随冲众将道:“尔等退在帐外,只多铎留下。”众将闻言,齐呼道:“大汗……”那人挥手道:“快些退下!”众将听他口气严厉,只得退出帐去,人人紧握钢刀,大气不喘地望向帐内。
周四见众人已退,心下稍安,望定那人道:“你……你是……皇上么?”那人微微点头,却不作声。原来此人正是满洲太宗皇帝,努尔哈赤第八子皇太极。他幼时便随乃父东征西讨,纵横辽东,已然身经百战。此时虽被周四挟制,仍是从容不迫。
周四心中大乱,颤声道:“你既是皇上,我这般得罪你,你可怪罪我么?”那少年道:“你快放了我汗兄,我汗兄不会怪罪你。”便在这时,帐外忽走进二人。只听一人高声道:“你救下我等,难道是为了混入军营,行刺大汗么!”周四见说话之人正是自己适才救过的大汉,忙喊道:“我好心救了你们,为何他们却要杀我?”那大汉一愣,跪倒在地,冲皇太极道:“此人确是救过我等性命,望大汗开恩,赦其死罪。”那少年也跪下道:“汗兄,他不是来行刺你的。你饶了他吧。”
皇太极望了周四一眼,淡淡地道:“你既救了多尔衮和多铎,便赦你犯驾之罪。”周四道:“那你还要我跪你么?”皇太极沉吟一下,无可奈何地道:“且准你御前不跪便是。”周四恐其食言,又追问道:“我要放了你,你真的不杀我?”皇太极眉峰一凛,不悦道:“本汗一言出口,岂是儿戏!”周四大喜,抛刀拱手道:“你既言而有信,我便给你赔罪。”皇太极瞟了他一眼,摇头道:“我数万雄兵在手,不想却为小儿所迫!”说着大笑起来,神色间并不见有何懊恼。
那少年见皇太极并无怪责之意,忙道:“汗兄要是不恼,我便让他随在身边如何?”皇太极点头道:“此子颇有些勇力,随在你身边,上阵冲杀时,或可保你周全。”又冲周四道:“多铎乃我最幼的兄弟,你若能尽心随侍他左右,保你一世荣华。”那少年见他应允,眼珠转了几转道:“汗兄说要保他一世荣华,便该先赐他些东西才好。”
皇太极见他目光闪烁,知他必是要趁机索些贵重之物,笑道:“赐他何物才好?”那少年指着身旁大汉道:“我要九哥将那匹乌龙兽赏给他。”那大汉听了,露出不舍之意,口中道:“这……”那少年拽住他衣襟道:“好九哥,我已答应了他。你可不能不舍!”那大汉笑道:“都是父汗将你宠坏了。”那少年嘟哝道:“当年父汗的飞云驹,我也曾要来骑过。你这乌龙兽,我便要不得么?”又拽住那大汉袍襟,不住地央求。
原来这少年乃是努尔哈赤最小的儿子多铎。努尔哈赤戎马一生,老来得子,自是格外宠爱,故在多铎几岁时,便封他为贝勒,与诸王公大臣同列。皇太极登基之后,更将镶蓝旗也交给他统领。多铎幼时即尊宠无比,行事上不免任性,此番既认定了要那匹乌龙兽,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与那大汉缠个没完没了。
那大汉本是努尔哈赤第九子多尔衮,与多铎又是一母所生,素日对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