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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汉年在上海-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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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1949年我和汉年从香港回到北平,就向中央和恩来同志报告过,但是汉年一直不让我们讲,他不止一次说:“吹捧自己的人顶着底。”所以这些事就成了秘闻。

1948年八、九月间,有一次张骏祥同志(当时他也在香港)告诉我,说资委会的负责人钱昌照正在香港,准备到英国去讲学,他对当前的局势很悲观。钱昌照在重庆时期我就认识,他对文艺、话剧有兴趣,和张骏祥、张瑞芳等都很熟,为人正直,事业心很强,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潘汉年——他当时代表华南分局领导香港工委的工作,1948年章汉夫调到天津去管外事之后,我是工委书记。汉年听了之后立刻对我说,这是一件大事,赶快通过张骏祥约钱昌照谈谈,尽可能劝他留下来,不要去英国,更不要去台湾,将来可以为新中国建设服务。资源委员会不仅在国内拥有大批美援物资,更重要的是他下面还有许多科技管理方面的人才,这是一个可遇难求的机会,你赶快去办。这样,我就通过张骏祥约钱一起在九龙山林道的“雄鸡酒家”吃饭。寒暄了几句之后,很自然地谈起了时局。我记得话是从金圆券谈起的,他毫不掩饰地表示了对国民党政权的失望,颇有生不逢时之感。于是我们就对他做了一些“政治思想工作”,主要劝他不要悲观,新中国的建设肯定要大批科技管理人才。由于我还没有得到中央指示,当然不能谈具体问题,于是就由汉年把这件事向中央作了报告和请示(当时我们有两个地下电台,一在九龙,一在东江游击区)。不到一星期就收到了周恩来同志回电,要我们劝钱昌照留在香港,并明确地指出,为了新中国的建设,我们希望资源委员会的工程技术人员都能留在大陆,为祖国服务。于是我就约了钱昌照在浅水湾第二次单独见面,这次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我说我们已接到周恩来副主席的电报,希望钱先生能为祖国的复兴效力。他开始有点意外,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于是我就讲了一通“大道理”,如革命不分先后,以及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等等,然后正式摊牌。我说:“周副主席希望钱先生留在香港,仰仗你的大力和内地的资源委员会的朋友们联系,只要能把美援物资和档案保护好,解放后不仅可以在原岗位工作,有些人还要特别借重,因为我们正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我讲得很坦率,并把我住址的电话告诉了他,随时可以联系。他很谦虚,说了些个人能力有限等等,但对周恩来同志要仰仗他的话似乎很感动,这是从语气中就可以察觉的。最后他说资源委员会在内地的人不少,但是人各有志,有些事也不好勉强。我说,这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了让他放心,我郑重地告诉他,这件事关系重大,所以不论在内地或者香港,我们一定绝对保密。这之后,他只和我通过一次电话,告诉我,他不去英国了,暂时留在香港,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大家心中有数,他不到英国去,留在香港,就表示他已经决定以后的方向了。

1948年冬到1949年初,国内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蒋介石下台,李宗仁当了代总统,南京政府派张治中、邵力子等到北平和谈,接着是“百万雄师过大江”。我和潘汉年、许涤新就在1949年4月底离开香港,回到北平。我离开香港的时候,才把这件事告诉了乔冠华(我走后,乔接替我当了香港工委书记),要他负责和钱先生单线联系。大概是在5月中旬,当我们南下前夕,恩来同志忽然对我说:邵力子先生向党中央建议,认为钱昌照是个人才,一定要争取,所以恩来同志要我拟一份电报,要乔冠华立即安排,请钱先生早日回国。他大约是在1950年回到北平的,这之前,他是不是到过上海,我不知道,但他对上海资委会的人已经作了交代,这是可以肯定的。因为上海解放后不久,就有一位资源委员会在上海的负责人(这位先生姓沈,名字记不起了)来和我联系,说资委会的全部物资和档案已经按照钱先生的安排,全部保留下来了,绝大部分干部都没有走,但是也还是有一些人被迫或者自愿地到台湾去了。从1949年到1955年,汉年和我都在上海工作,和钱先生没有联系,直到1955年我到文化部工作之后,才有见面的机会。“文革”之后,他同情我的遭遇,来往就更多了,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直到他去世之前,他和他的夫人几乎每个月都来看我一次。他一直很乐观,他关心的是四化建设和国家统一,他在这方面做了许多工作,因为在台湾他还有许多资源委员会的同僚朋友。他经常到各地去视察和调查,去世前还去过海南岛,并把自己的感受和设想向中央领导同志汇报。

前面说过的那位沈先生和我接头之后,我就介绍他去见潘汉年,因为潘是常务副市长。至于物资、档案、干部由谁接管,这我不知道,大概是曾山同志为主任的财经接管委员会吧。关于国民党政府的资源委员会的起义,我后来知道,除钱昌照外,在北方,资委会另一位负责人孙越崎先生也和我们地下党接上了关系,也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上海海关关长丁贵堂的起义,说来似乎有一点偶然性,话得从抗战初期说起。“八一三”之后,上海海关的一批爱国青年组织了一个“海关长征团”,用歌咏、话剧、活报剧等形式宣传团结抗战,性质相当于一个文工团,一共有二十几个人。这个团的负责人是叶厥苏,团员有邓爱珠、蔡鸿斡、陈琼瓒等,后来在上海牺牲的茅丽瑛,也参加过这个团。1938年夏,该团到广州演出,叶厥荪到《救亡日报》来找我,要我给他们作一次时事报告,这样我就和这个团发生了工作上的联系。同年10月广州沦陷,长征团解散。1939年或1940年,陈琼瓒曾到桂林找过我,我给他介绍了工作,我和他们没有深交,当时大家都很忙,我对这件事也就渐渐从记忆中淡忘了。可是8、9年之后,1948年冬,我在香港工作,陈琼瓒到《华商报》来找我,说他是得到上海海关关长了贵堂的同意,来找共产党的。他说:上海海关有悠久的历史,现在还完整地保存着100多年的档案,一笔可观的库存,和许许多多爱国的、有经验的职工干部,国民党方面正在强迫他们去台湾,所以争取丁贵堂起义是十分必要的。那时已经是淮海战役之后,连云南的卢汉、龙云,四川军和西北军的头面人物,也已经纷纷派人到香港和我们拉关系了,丁贵堂要寻找出路,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我问陈有没有把握?他说丁有威信,为人正直,从你认识的“海关长征团”的同仁也可以知道,绝大多数海关职工是爱国的,所以只要有丁关长下决心,起义是完全有把握的。我立即向潘汉年作了报告,他喜出望外,说这是一笔“意外之财”,于是当天就向中央请示,并很快得到了恩来同志的很明确的指示,就是只要把全部档案和物资保留下来,上海解放后仍由丁贵堂任关长,起义的干部职工原职原薪不变,这样,事情很快就解决了。知道这事的只有潘汉年、许涤新和我3个人。上海解放后,许涤新(他是财经接管委员会副主任)就和丁贵堂接上了头。遗憾的是上海解放后陈一直没有找我,失去了联系,去年我问过现在成都的叶厥苏同志,他也说广州分手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来往了。

5。2 他把我们凝聚在党的周围

荣毅仁

我第一次见到潘汉年同志是在1949年6月2日,陈毅市长在上海中国银行四楼会议室召开的有几百名工商界人士参加的座谈会上。会议开始前,在座的盛康年同志领我到陈毅市长和潘汉年副市长跟前,介绍我认识他们。只见陈毅同志气宇轩昂,豪爽幽默;而汉年同志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模样。会议间,陈市长和潘副市长都作了重要讲话,大意是阐说了解放、建设大上海的伟大意义,宣传、解释了共产党的“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的工商经济政策,要求工商界人士把惶恐、忐忑的心情安定下来,和人民政府积极配合,发展生产,恢复市场。初次见面时虽未深谈,但两位领导同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过了几天,盛康年对我说,潘副市长希望约个机会同我碰碰面,一起谈谈,彼此熟悉一下。我心里思忖:虽然听过陈市长和潘副市长的讲话,但对共产党的经济政策到底如何具体化,他们到底会怎样对待工商界,还不是很放心,能有机会当面谈谈再好不过。特别是得知汉年同志把约见的地点安排在盛康年岳家周府,心里很高兴,因为对我来说这样的环境是适宜的。那天见面之后,大家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既谈正事,也说闲话。汉年同志阅历丰富,才思敏捷,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引人入胜。我拘谨的感觉很快消失,思想上、精神上轻松自如起来,大家的话也就越来越多。不觉已时近黄昏,盛康年就顺便请吃晚饭。席间,汉年同志像和熟人谈家常一样,随和而又实事求是地讲了国家的困难,上海的困难,鼓励工商界尽快消除疑虑,恢复生产,恢复经营,为建设新上海多起作用。和汉年同志的初次深入接触、交谈,使我相信共产党决不会像谣言传闻那样对待工商界,也使我体会到,汉年同志以一个共产党副市长的身份,能用促膝谈心的方式,和我们这些工商界人士坐在一起,宣传政策,倾听意见,这在旧中国是无法想象的。从汉年同志的身上我看到了共产党员的胸怀和品质,看到了共产党建设新中国的抱负,我的心向党靠近了一步。

以后,汉年同志常和包括我在内的一些工商业者一起开会或座谈,循循善诱地宣传解释党的工商经济政策,指出这个方针是由党中央和毛主席制定的,执行这个政策,既是恢复和发展新中国、新上海经济的需要,也是保护工商业的需要,要求大家团结在党和新生的人民政府周围,为克服困难,战胜敌人,迅速把生产与市场搞好而共同努力。同时,他认真倾听大家意见,帮助工商界解决生产、经营上的困难。汉年同志的工作非常深入细致,他既具有坚定的原则性,在具体解决问题时又能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保持着高度的灵活性,所以结交了工商界一大批朋友。在他的带头示范下,许多搞经济统战工作的同志经常深入到工商界人士中,用各种方式宣传政策,听取意见,沟通情况,帮助解决问题,从而对恢复生产和稳定市场起了很好的作用。

1949年“八一”前夕,上海各界人民组织筹备慰劳解放军的工作,工商界也于7月15日组织了上海工商界慰劳总会,此事市里是由汉年同志负责的,我和盛丕华等其他几位同志也参与其事,这样,我和汉年同志接触机会就多了,相处也更随便。“八一”犒军以后,我和盛康年商量,想请陈毅市长到我家吃顿便饭。盛讲此事先要问潘。我就向汉年同志提出,他说,要请示陈老总自己,并答应由他自己去和陈老总说。两天后,传来回音,陈市长同意来,但叮嘱人不要多,可以随便一点。8月的一个夜晚,陈市长和夫人张茜同志,汉年同志和夫人董慧同志光临我家,同来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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