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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朝那方向看去,缝隙却不见了,房门里关得好好的。
老妪也转过脸看去,然后缓缓站直身子,用方言喝道:“岙嘛,稚能躲嘛……”
老妪浑浊的声音回绕在这个窄小的阴暗空间里,听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森然感。
门内没有动静,许钟崟走过去,敲了敲门,缝隙终于又打开了,漆黑一团的房间里传出一声猫叫,他吓得一闪,一只鼻子露出深深白骨的黑猫从门缝里跃出,紧接着,一个邋遢的小男孩,伸出一个脑袋来,双手抓在门框上,不敢出来。
“是个孩子。”许钟崟心有余悸,手背差点被猫爪刮到。看到是个小男孩在房间里面,便松懈下来地准备伸手去摸摸孩子的脑袋。
“别碰他!”邢教授一声喝道。
许钟崟惊得一缩,回头看着教授。
老妪朝着小男孩招手,示意小男孩到她身边去。小男孩看了看几个外地人,尤其看到邢教授身上时,他脸上呈出警惕与惊骇感,但还是匆忙溜到老妪的身边去了。
小男孩躲在老妪的背后,跟猫儿一样露出他的瞳仁,不断地巡视着这四人。
“小孩的下腮帮长满了鳞甲……”陈宇凑过许钟崟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跟他说道。
许钟崟目光立即落到小男孩的颈部淋巴地带,骇然发现下面竟然覆盖着一层肉色的外露网状结缔组织鳞甲,而且鳞甲间似乎还张着黑绒绒的寒毛,像是一种动物的呼吸道翕合鼓动,每隔十几秒钟,鳞甲便随着呼吸膨胀起来,喉咙里传来凝噎含糊的声状。
其状极为渗人,鳞甲一直蔓延到衣领下,孩子的衣领高高竖起,并扣上了最上边的纽扣。饶是光线足够,外人才能看清这孩子的异状,许钟崟隐约觉得孩子的喉管外肌肤已经皲裂,气管外露,悬空,估计就是那些鳞甲包裹着,才看不到里面的器官。不过他看不出这是天生畸形病症,抑或是身体变异不久。
苏玥莹看着小男孩虽然患处骇人,衣着邋遢,但脸上一抹红酡,两只眼睛清澈精明,天真无邪,感到挺可爱,一股母性的仁爱与怜悯表现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硬化奶油姜糖来,朝小男孩递去,示意小男孩吃这个。
小男孩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种糖,眸光隐约闪现出极大的渴望,喉结处的鳞甲蠕动了一下,只是他偷偷瞥了一眼老妪,看到老妪脸上僵硬如姜糖,他便始终没敢上前去接过这块糖。
苏玥莹耸了耸肩,看得出孩子是很想吃的,但是老妪不允许,她便想把糖块放回口袋里,手一滞,想了想,又改放到旁边一只小矮凳上。
邢教授与老妪交涉了半小时有余,小男孩的眼睛则一直停留在那小矮凳上半小时。
陈宇与许钟崟则窃窃私语,目光凝聚在小男孩的鳞甲上,探讨着究竟是何种病症。
时间进入下午三时多,终于,邢教授站起身来,朝老妪恭维了几句话,便转身对三人道:“咱们走吧。”
几人本还在陷入无限长时间的等待里,突听得教授发话,总算结束了等待,便都起身,抓起身边的行囊套在肩上。邢教授又朝老妪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的意思,随即带头迈出了门槛,几人便鱼贯出了这阴暗的屋子。
老妪坐在坐榻上没有动,目送着几人走出屋子,穿过天井,把外门的门闩拉开往外走再关上,她没有任何表情。小男孩趁着老妪不注意,飞快地走过抓起小矮凳上的姜糖,然后朝房间里钻去,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黑猫突然又跑出来,跟着小男孩钻进房间里去。小男孩把糖裹纸拆了,把姜糖放入嘴里用力咬下一小块,然后放到黑猫的嘴里,黑猫咀嚼了几下,又吐了出来。小男孩气得佯装要打黑猫,猫儿跐溜逃跑不见,他便又捡起那小块姜糖,腮帮一股,直接塞进了撑开的鳞甲里……
出了门,外面的灼热又重新笼罩下来。几人如煮熟的米饭继续进入保温状态,热得抓狂。
陈宇抬头看了看天,对太阳的诅咒与憎恶影响了他的情绪,连时不时飘来的几朵云都看成是一坨的……
院子里牛棚的死牛依旧保持着极度恶心的状态,蝇蛆忙碌,无人问津。
“教授,我们这是准备去哪?”苏玥莹瞟了死牛一眼问道。
“去找一个叫吴博新的村医。”邢教授道。
☆、第八章 活人禁地(1)
第八章 活人禁地
看似时间紧迫,邢教授脚步稍稍快了些,余下几人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了些眉目。边都跟着教授加快了脚步赶路。
这是村头的第一间宅子,再往里走便是内村,他们可以看到一些未修葺完整的房子,用塑料袋绑在棍尖儿上,插在地里,不知道做什么用。还有三三两两的野狗觅食,见到几人就跑开了,路上很多丢弃的垃圾,马粪牛粪很多,一些死了的家畜腹部隆起,直接丢在路边,恶臭难闻,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病症而死。关键的是,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村寨里的宅门似乎都关得死死的,大白天所有的大门都是那样,看得几人诡异得很。
偶尔有一两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开门看了个究竟,又碰地赶紧关上门。
视线的荒芜与死寂形成宛如一个真空世界,他们伶俜地走动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域里,没人预感到将要看到什么,发生什么。
走了半小时有余,越来越浓的的灼热感、压抑感还有莫名的恐惧逐渐笼罩几人。
“教授,你来过青甾村么?”陈宇打破了沉寂忍不住问道。
“来过。”邢教授口气低沉。
“怪不得……刚才你都和那老妪谈些什么呀?感觉咱们的到来似乎很不受欢迎。”陈宇来了兴致,走到邢教授并肩道。
苏玥莹也接过话茬:“我总觉得那间屋子不对劲。”
“那孩子实在……实在是太诡异了!”许钟崟还在为刚才的诧异耿耿于怀。
邢教授停下脚来,回头看了看远去的一些景物,喘了口气,道:“那老妪是村里的胥婆仙。”
“婆仙?”几人一怔。
“嗯,她说村里几年前突然出现了个活人禁地,靠近的人都会身染怪病,浑身体腔内化为脓水而亡,连动物都难以幸免,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是被一些怪症折磨终身。”
“你说的是埃博拉症变异体病毒么?”
“他们认为不是。”
“那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身上长出那种类似鱼鳞片的东西真是恶心……但是那鳞甲似乎又对他的影响不大。”许钟崟细细回想刚才心有余悸的一幕,不禁问道。
“这是一种罕见的皮肤鳞病,但是我还不敢肯定他具体得的是什么鳞病,也许是鱼鳞病,蛇鳞病,他的四肢枯燥得厉害,我仔细看了,他的脖颈有灰褐色鳞屑和深重斑纹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白皮脱落严重,根本没有水分,这是动物才有的症状!”邢教授严谨道,“这种症状对他之所以没有什么影响,也许他已经发育出了鳞囊。”
“鳞囊?这是什么东西?”
“它是与皮下组织相接共生的系统,一旦皮下组织接纳了鳞囊,与身体共存,形成痼疾,那他便成了一个怪胎,也就是说,他已经是人兽合成体了!”邢教授一字一句地酝酿道,“最可怕的不是这些长在皮肤里的鳞囊,而是隐藏在鳞囊里面的东西!”
“什么?你说,那孩子鳞甲覆盖下面有异物?!”几人都大惊失色。
☆、第八章 活人禁地(2)
“没错,也许是一种寄生体。”邢教授突然岔开话题,“但是我们现在要找的东西不是在这里。”
“这老妪倒是对孙子无关痛痒啊,孩子都那样了,看她那稳如泰山的姿势,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苏玥莹心头莫名的一股愤懑。
“也许那孩子是捡来的,没看她至始至终都拉拢着脸嘛。”陈宇道,“不过,那老妪是搞迷信的,对孙子这种病症肯定是想到歪门邪道去了,指不定又说什么中邪蛊毒什么的。”
“你没听说过有些走火入魔的巫婆会拿自己的亲朋好友来做实验的么?”苏玥莹道。
“我倒觉得那老妪虽然面目狰狞,冷淡拘束,但是她的身份很独特,看起来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人了,毕竟是看见过几十个春秋过来的人,对村里的情况肯定熟稔,也许我们还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许钟崟思忖一会说道。
邢教授点点头:“村里的人都很迷信,胥婆仙是村里的萨满,威信很好。”
“对了,教授,那村寨里的人又是怎么解释这些事情的?”
邢教授脸色一沉,声音抑扬顿挫道:“亡——魂——攫——命!”
“这是什么谣言?”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许钟崟鄙夷一笑:“村里人总是把无法解释的东西说成鬼神,等咱们找出根源来,他们就真相大白了。”
苏玥莹倒是对活人禁地感到好奇,想起刚才邢教授的话,便问道:“他们所说的活人禁地在哪?”
邢教授摇了摇头:“她没说,估计也不想说给我们听,怕我们平白无故断送了性命吧。”
许钟崟乐道:“这么说我都早点想见识见识这个活人禁地。”
邢教授严肃起来:“没看到刚才牛棚的死牛吗?这不是自然死的,死牛瘤胃有稀释的分泌液体,而蝇蛆在那个瘤胃部覆盖得最为密集,这很可能是中毒而死,瘤胃最先腐烂的。但是眼球是先凹陷后来时久尸腐才凸出,身体其他地方有凹塌痕迹,在牛耳朵有严重腐烂创伤,甲虫进出,这很可能是有异物撕咬引起牛的骚动,乱撞造成的致命伤。不管是那种死法都十分蹊跷,如果这头死牛和那个活人禁地有关联,我们都得倍加警惕才是。”
三人都点点头,教授的洞察力就是明察秋毫,看得如此仔细,不过他们都是无神论者,对于妖魔鬼怪的存在是持否定态度的,有果便有因,用唯物辩证法来讲,村寨发生奇谈怪闻必是空穴来风,因此这头死牛的死因绝非魑魅魍魉之事。
“看,那里!”陈宇朝不远处一指。几人都顺势望去,路边不远,两座坟冢并列着,一大一小,泥土较新,看得出刚埋葬不久,坟前狼藉的香烛瓜果散了一地,水果已经干瘪,一根蜡烛未烧尽,蜡柱倾斜一边,悬挂着凝结的融蜡。坟头尖紧插上的纸钱还未完全腐蚀,但已发黄,残旧地紧贴在一根插着的细木条上。
微风拂过,细木条上的纸钱微微颤动,周边成片的马蔺草和狗尾草随风摇摆,生机勃勃与旁边的阒然坟冢形成鲜明对照,生与死都演绎在了这黑黝黝的泥土里。
“哎,一家子……”苏玥莹心一酸,“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第九章 不祥的预感(1)
第九章 不祥的预感
苏玥莹从小体弱多病,母亲患上绝症而早逝,她为了能让患者早日脱离病魔挽救生命,决心从医,此时突然看到这两座坟冢,沉积心里深处的伤痛被触碰出来,难免不触景生情,眼眶一热,她赶紧转过脸去,快速赶路。
一路上又多看到了几个新坟冢,很多都是直接埋葬在自家田地里,田里已经没发现人去干活了,里面的庄稼与杂草相互覆盖,宛如丢荒。
几人行色匆匆,几经波折,等到下午四时,终于找到村医吴博新私邸,结果不出所料,宅前亦是家门紧闭,唯有门前挂着一块木匾题词:吴博新诊所。
一颗开满了粉色的蔷薇树遮盖了半个屋宅,还有几颗竹子穿插在嫣然的蔷薇树里,如针的绿叶与花儿相称,煞是好看。
“这里竟然有蔷薇树!”苏玥莹立即被开满的蔷薇花迷住了,她踮起脚尖,抓起最低的一根树枝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