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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在这城堡。”
“之前你考察银狼城事件时,为何特别注意钢琴等键盘乐器呢?”
兰子深吸了口气,将琴谱放回原处,“看来黎人还是无法理解这发现有多么重要。算了,反正等我们到了银狼城后,我会详细说明的。倒是现在,我要来弹琴了。可以麻烦你去楼下,对应这房间的房间,听听看能不能听到声音?”
我照兰子所言,立刻到楼下的七号房。我倾耳静听,却听不到琴声。为求慎重,我还跑到六号房试了一下,结果页一样。
“什么都没听到。”我回到莱因哈特的书房,向兰子报告。
她正专心弹奏拉威尔的〈波丽露〉。然后停止演奏,回头说:“果然没错。走廊呢?”
“声音或多或少会流泻到门外。”
“可是琴声传不到其他楼层吧?”她用右手大动作地拨乱头发,这是她陷入深思时的习惯动作。
“兰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虽然每一处小细节不是很明显,但是一旦成为集合体时,便会出现极大异变的证据。”
“可以打个比方说明吗?”
“问题就在于六月十二日晚上七点左右究竟发生什么事,那可是最值得探讨的一点。”兰子又露出那种思绪早已飘向远方的眼神。
我打开记事本,边回想罗兰德律师的日记内容,“七点左右的话……应该是聚在宴会厅准备用餐(法国篇:四三八页)。日记里虽然没有具体叙述,不过在那里的人大概是剩下的亚尔萨斯独立沙龙的成员。但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也许有谁……大概是莱因哈特……为了悼念夏利斯夫人的死,而用这架琴演奏华格纳的曲子。理查·华格纳是十九世纪德国浪漫派新潮流音乐家,也是激进派思想家。倡导民主主义与反犹太主义的他,对于政治思想有极大影响……所以莱因哈特才特地选那首曲子……”
她说完后立刻做出更惊人的举动——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
“你要做什么?”
在我还来不及阻止时,兰子已离开椅子,蹲在钢琴前,在键盘下方——钢琴内侧——用刀子刮了一道痕迹。
“要是被赫鲁兹秘书发现不就惨了?’
“他应该不会发现。”她站了起来,边收起刀子边说。
“为何这么做?”
“纪念啊!纪念我曾弹过这架钢琴。所谓‘现在是瞬间的累积,以成就未来!’也许这样能在历史留名呢!就像昆恩的《上帝之灯》,明明没有任何怀疑,却毫无理由地突然在门上划了一道痕迹。和那相比,我的行动还比较合理呢。”兰子的眼底露出戏谑的光芒。不过就算她真有目的,依旧是不肯再对我多透露一些。
“好了,黎人。趁没人来之前下楼吧!”兰子走向站在铠甲像附近监视我们的黑衣男子,然后用日文说:“钢琴修理费向波昂警局或是日本大使馆求偿吧!”
回到宴会厅一看,鲁登多夫主任与修培亚老先生正一边享用女佣端来的酒和起司,一边谈论欧洲文化、历史之类的话题。兰子向他们表明想早点休息后,便速速回房。不喜欢喝酒的我也未加入他们,只是整理记事本上的记录,思索这起事件的谜团和刚才的事。
翌晨,四月二十日。赫鲁兹在早餐时向大家宣布因为要前往银狼城,所以得快点用完早餐等事宜。此外,出发前,还会先去参观青狼城附近的钟乳洞。
史特拉斯堡警局的两名警官则是坐上车,从不知名的高地先行下山。如同昨晚的商谈那样,他们带着鲁登多夫主任和兰子写给史特拉斯堡警局局长的书信。
我很担心他们是否能平安回去,途中会不会惨遭黑衣人的毒手?不过穷担心也没用,毕竟我们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有辆窗户一片漆黑的厢型车已停在城堡下方的停车场。赫鲁兹打开后车门,先请我们上车。
兰子扶着他的手钻进车内,然后笑着语带讽刺地说:“不需要蒙眼睛,或是吃安眠药吗?”
“不用,我们不会做这么无趣的事。”赫鲁兹苦笑。
箱型车内装潢成无法确认外面的模样,显然他们还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人狼城的正确位置。
花了一段时间才抵达钟乳洞。如同罗兰德律师所述,入口位于深谷间一处有个会滚动的大岩石边,而旁边有条冷冷的小溪。我们提着灯,从某块岩石裂缝处进入。洞窟既深又窄、头上的岩壁很低,弯弯曲曲地往前延伸。虽然有几条岔路,不过四周的岩壁上都有缆绳,只要循着缆绳前进就不用担心迷路。
一开始都是干岩壁,但途中出现钟乳洞。奇形怪状的岩石在油灯的照射下,在洞穴投影出各种形状的影子。洞里有股寒气,愈往里面走愈冷,路也愈来愈陡急,到处都架有楼梯。
“走到最里面要多久?”鲁登多夫主任喘着气,询问走在最前面的赫鲁兹。他与修培亚老先生一起慢慢往前走,但对于肥胖的他而言,还是走得很吃力。
赫鲁兹停下脚步,回过头,“还得再走一下才会到钟乳洞里的中央大广场。大广场位在最里面,慢慢走的话大概要花个二十分钟左右,请再忍耐一下。到了那边就能看到美丽的钟乳石,然后再作休息。”
“放心!我不累!只是问问而已。”鲁登多夫主任强忍着说。
我们再次往前走,一遇到岔路,兰子就会四处窥看。两名黑衣男子依旧紧跟在我们后面。我只要一想到不知何时会被他们袭击,就丝毫不敢大意。
周围岩石渐渐从有棱有角的形状,变成圆圆的模样;而且表面像涂了一层油还是蜂蜜般的湿滑,带点黑色透明感。洞窟顶变高,通道宽度和岩石裂缝大小变化急遽,接着便来到一处巨大空洞,那里就是称为“狼之窟”的广场。
大家全都屏气凝神地看着眼前的神秘光景,只能用“美极了”这句话来形容。周围尽是乳白色的钟乳石和石笋,灯光映照下的诡异岩石无穷无尽地延续,这真是令人惊异的自然景观。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修培亚老先生惊叹,“真是难得的发现,如此古老的钟乳洞可是学术上的重大发现呢!”
赫鲁斯摊着双手,“这洞窟是偶然发现的。当初建造青狼城的工匠们偶然下到谷底时,才知道这里有处深不见底的洞穴。”
“应该开放参观。”修培亚老先生热心劝说。
赫鲁兹点点头,“将来这个钟乳洞会成为青狼城的一大景点。城主打算和城堡一起对外开放。”
“那么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参观吧!”
我们慢慢欣赏“狼之窟”,稍微休息。罗兰德律师就是在此折返青狼城,发现那具身份不明的尸体。但我们还想看看洞窟最里面的地底瀑布,因此更往里面走去。
“黎人,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条岔路吗?”兰子在出发时,悄声地在我耳边嘀咕。
“不晓得。我只知道似乎蛮多的。”
“黎人依旧还是走马看花。你知道世上为何有数字吗?目的就是为了计算!”
兰子还是一派毒舌。
“知道了!那有几个呢?”
“三十五个呢!”
“那的确符合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上所记载的数字?”
“是的。”
“有什么问题吗?”
“这表示罗兰德律师当时也是走这条路,可是途中却走错一处洞穴。但问题是到处都挂着标示路径用的缆绳,况且也没有像是主通道的岔路,所以应该不可能弄错分歧点才对!”
“我不太懂,怎么说呢?”
兰子不屑地瞅着我,“如果像黎人所说,有两座青狼城的话,罗兰德律师会不会有可能是从这座钟乳洞回到城堡途中,不小心迷路走到另一座城堡去?还是女佣法妮故意弄错,带他过去的呢?我就是在思索他们到底是弄错哪条路而走到另一座城堡。”
“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大概吧!刚才要下山时,我们乘坐的车曾为了直角转弯而减速,我想那时大概是进入通往这边的岔路,就算没办法看见窗外景象也能感觉到。”
“回城堡时当然也会循原路回去……”
“嗯,所以就算循岔路回去,若拐到别条山路,罗兰德律师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是一路开到终点吧!毕竟他完全没办法想像竟然还有另一座青狼城。”
兰子细腻的心思再次令我慑服。从城堡来到这儿的途中,我还悠闲地随着车子左摇右晃,她却早已集中心神,用心探查一切。
“法妮与罗兰德律师不是从正门进入城堡,而是特地使用‘狼穴’这条路。想想还真是诡异!搞不好两座青狼城从正门观看,外观说不定多少有些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指你也认同我的‘四子城理论’?”
“不,我是说如果有两座青狼城的话……”只见兰子露出恶作剧似的眼神窃笑着。
老实说,我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是赞同,还是否定我的意见?我完全不得要领。
洞窟左右两边垂着各种形状的钟乳石。更往里面还有冷冽、清澈的小水流流经脚边。随着流力声愈来愈大,远处也传来雷声般的轰隆声响,在洞窟内回荡不已,最后变成巨大水声,连彼此交谈声都听不到。
准备拐过约一人可环抱的大钟乳石时,赫鲁兹高举提灯,回头对我们得意地说:“好了,各位,终于来到瀑布了!”
我们穿过他身旁,走上前看着地底深处的瀑布。
抬头一看,高处有两块突出的岩石,从那之间有道瀑布飞泻而下。瀑布两端还装饰着漂亮的圆柱状钟乳石,最下面则被岩石围成深潭,大量的水飞泻而下,成雾状跃起,飞溅的水花往我们这儿飞来。
瀑布高约十公尺以上,宽度应该不到三公尺。若在外面的话,也许只是道小瀑布,但在这只靠提灯照明的昏暗洞窟内,加上回声极大,予人巍峨、幽玄的感觉。
“好美喔!”兰子感动地说。
注入深坛的水流变化出各种颜色。飞溅的水花在提灯的照映下显得细致。大家全被眼前这般美景深深吸引,忘了打在身上的寒冷水花。
“如何?很漂亮吧?就是想让各位亲眼目睹这美景。”赫尔兹神情愉悦地说。让人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吐露真言。
欣赏了一会儿这动人的美景后,我们便离开钟乳洞,来到河床。早已习惯黑暗的眼睛被外面阳光照得刺眼,看来天气已经转晴,因为已可看得见远处晴空。
我们沿着林中崎岖小路,从谷底走到停车处,然后坐上那辆车窗涂黑的厢型车。这次,为了掌握行踪,我注意着车子往哪个方向开,于是侧耳倾听,留意身体的摇晃,但反观兰子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即便车子转了好几个弯,我还是无法立刻意会出什么。
花了一小时下山,车子渐渐地以一定的速度笔直往前走。两小时后已是中午,车子也停了下来。赫鲁兹从后座车窗探头进来,“各位辛苦了!请稍做休息,用餐吧!”
“这里是哪里?”鲁登多夫主任从行李箱跳下后问,“难不成我们已进入德国了吗?”
“还没。离国境还有一小段距离。”
我们也陆续下车。伸展筋骨,活络全身肌肉,环视周遭风景,似乎来到风和日丽的农村附近。眼前是绵亘的苍翠山峦,森林、原野与葡萄园均等地散布于山麓上。
赫鲁兹扶着最后下车的兰子,然后对大家说:“我们要在这里用餐。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
鲁登多夫主任边摸着浓密的山羊胡边问:“接我们?”
“是的,我们要在这里换车。有别辆车会来接我们。”
“什么样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