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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门终于沉重地关上,残余的墨色铺开一张无边的网,吞噬着开始向外挣扎的黎明。乌云在铅黑的苍穹里奇异的翻滚,隐约的光线如锯齿般龇出森森白牙。
开了几天几夜的车子,此刻已经被孤单的丢在了一边,而一处略微高耸的土丘上,欧阳陌为首的三人翘首而立,前方正是那片被诅咒的地方——谷英村!欧阳陌还好,只是一边观察着地形,一边最后一次清点自己的道具。而荆城垣却是感触颇深,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活蹦乱跳,有说有笑的十个人,但现在第二次“光临”,却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了……
泪眼迷蒙的眸子里,一片死林,一片朦胧的迷雾,一片若隐若现的村庄……
“看什么呢,吃饭,吃完了就得进去了。”欧阳陌拖出了自己的迷彩包裹,又塞了几瓶矿泉水和速食快餐,连声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时候你也婆婆妈妈的了。”荆城垣没好气的看了眼正努力嚼着压缩饼干的欧阳陌,拉着花蕊一起走去。
草草的祭了五脏庙后,便要做正事了。但欧阳陌却并不急着进去,因为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什么?——穿戴!
干裂的黄土上,几块灰黑色的炭火无力的燃烧着,架在它们上面的是一个黄橙橙的小火盆,火盆上烟气缕缕,靠近火焰的地方已经被熏的焦黑,四周里静谧无声,只有木炭偶尔的爆裂声,颇有些触目惊心。
那厢里,面容有些尴尬的欧阳陌慢慢的从车子里走出,此时他那身黑色的酷炫外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天蓝色的道袍,这道袍裁剪得当,细长的紧,上下绘满了周天星辰和大大小小的鸟纂符文,惹得荆城垣眼睛瞪得老大,比见了鬼还吃惊。不过不得不说,这身怪异的道袍确实让欧阳陌本来就惊艳的面庞增色不少。
放眼望去,他那细致如瓷的肌肤,优雅挺直的鼻翼,呈现出淡蓝色的眼睛,再见上略微遮住眉头的留海,搭配上这件穿上去跟戏子难分伯仲的袍子,当真如花旦一般的招展。比漫画里的少年更多了一些细腻和柔媚。只可惜他那永远在眉宇间轻锁的忧伤,就像是怎么也化不开的薄雾,为他完美的五官覆上一层神秘,添了些许的陌生感。
第六十六章 大白灯笼高高挂
“咳咳……发什么呆呢。”欧阳陌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下,以手掩嘴,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被抽离出思维的海洋,荆城垣看到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欧阳陌,赶忙连连摆手,不过看她那想要翘起,却极力压下来的嘴角,似乎和她的动作不太协调。
“真没什么?”欧阳陌咬了咬牙,忍了。
“嗯。”荆城垣带着天使才有的“纯洁”和“无辜”,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欧阳陌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这悲剧性的着装,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唉,这下丑大了!他本不想穿成这样,但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道教的法术等级森严,皆有尊卑之分,高低之别。并不是像常人想象中的只要自己能力到了,就是任何符咒和道术都能信手拈来的。每个等级有每个等级的法术,不可逾越。而等级的象征之一,就是道袍法衣!严格意义上来说,一个合格的道士,如果想完全发挥自己的全布实力,就必须要穿着属于自己这个等级的法衣才可以。所以在大多数僵尸电影中那些茅山师父每到对付BOSS级别的僵尸时都会穿上八卦道袍,便有这个原因在里面,而欧阳陌的这一件紧致的蓝色道袍,便是万法宗坛颁发的“洞玄级法衣”,有了它,能力够格者,就能和上苍神灵达成契约,从而借助符咒这枚钥匙打开元素之门,释放法术。平日里,道士们一般都是穿着素色或黑色的宽敞便装,着道袍的很少。真正意义上穿道袍的场合只有两种:第一,便是每年的大型水路超度法事。第二,便是遇到需要全力以赴的对手了,欧阳陌就是后者。咒怨的厉害他已经有所耳闻,也亲身经历。谷英村就在眼前,在生死之刻,他已经不能再有所保留了。
“走!”欧阳陌将迷彩背包扛在了背后,右手一操,一只金黄色的山形小钟就拢在了五指间,正面雕三清名讳,北面刻八卦图形,正是他这次带来的供奉级法宝之一:帝钟!“叮铃铃……铃……”大拇指微微一摸弄,小钟就发出一声悦耳的震荡音符,惊起了枝头几只休憩的乌鸦。沿着草丛小陌,以欧阳陌为首的三人就这样在灰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前去,幸好现在黎明即将破晓而出,道路还影影绰绰地能够看清楚。否则的话,困难可就大了。走到中途,前头的欧阳陌突地停住了脚步,将荆城垣两人阻住。
“难……难道……又来了?”荆城垣看到面色有些异样的欧阳陌,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
“不是。”欧阳陌赶紧摇摇头。
“那怎么了……”
“刚才,真没什么?”欧阳陌还是有些不信的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荆城垣。
“要我说多少遍呀!不就是穿个稍微性感点的道袍吗?有什么呀!没什么,真没什么!”荆城垣实在受不了了,歇斯底里的吼出来。“那就好,那就好。”欧阳陌摸了摸后脑勺,这才继续在黑白相间的介质中穿行。
手电筒,脚步声,还有时不时倾泻而出的铃声,一切仿佛行云流水般的自然。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人还是那些个人。村子还有模有样的摆在这里,但是人,却斯的一个都不剩了。冤鬼路,阎王债。进得去,出不来!前面的雾气越来越浓,苦树死枝也越来越多,走起来越来越困难。欧阳陌和荆城垣等人走的越来越吃力,到末了几乎每行进几步,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村口摆着几张宣传栏,上面贴的那份明国时期的报纸已经腐烂的只剩下几块被木头遮掩的边边角角,下面住着一大家子黑色的蛆。不远处的告示牌和后来建的小围墙还是和《鬼谈》小组来采访时没啥两样,这也不值得奇怪,因为根本就没有哪个活腻了的人跑进来赶着投胎。“有鬼!”,“禁止入内!”数十行红色油漆涂抹的繁体大字历历在目,那色泽在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下依旧那么鲜艳,犹如争抢着溢出的血浆,鲜艳欲滴。那只如鬼手般直插天际的古怪大树还在,郑法融这个神汉当时就说那是一个不祥的东西,在这里会定住阴气的出路,助长邪秽。大树很粗,看起来也阴沉沉的,像一个凛牙裂嘴张牙舞爪的怪物,让人看了之后觉得很不舒服,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那种难闻的怪味道,闻着就有点恶心。
手电筒泛着微光,黄晕晕的视线随着寒风摆动忽明忽暗。静谧的黎明偶尔传来野外斑鸠的叫声,为这静寂的夜无端平添了一股妖异和阴森。刚下过雨的天际地面无比潮湿,在空气中还不断有细微的雨丝和着微凉的夜风打在人的脸上,沁骨的寒冷。
欧阳陌,荆城垣以及花蕊的身影渐渐从漆黑的村口涉入,走在了四方街的青石小路上。所有屋子都紧紧关着门,门口的白纸糊灯笼,有的已经被风刮灭了,有的甚至笼纸被燃烧过的痕迹。整整一条路上,唯一一点柔弱的光就是正前方一家祠堂门口的那两盏大红灯笼。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缩在欧阳陌背后的荆城垣只觉得,越往前走,这风就刮得越阴森,仿佛要沁入骨髓直达脑中枢。她打了个寒颤,双手搓了搓冻的发僵的手臂。四处望了望两边紧闭的门户和窗柩。总觉得那黑黝黝的窗柩后面似乎有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一样。而正前方那祠堂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就像是怪物两只充血的眼睛,半开的院门里面黑洞的像是怪物的血盆大口。恐怖的黑,一寸一寸的逼近,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所有生者的视线,荆城垣试图找到一点生命的声音,却只听到自己加剧的心跳,扑通、扑通……
“不要害怕,有我在。”欧阳陌察觉到了荆城垣的异样,左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右手却依旧捏着那只震颤着不停的帝钟,手心里密密麻麻的渗出了一股股汗珠。荆城垣没敢开口,只是紧紧扣住了欧阳陌的肩膀,连呼吸的声儿都压抑了下去。这时,月光正巧冲破云层,清丽的月光一下子倾泻而下,照亮了整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
水银泻地的片刻,欧阳陌的心头忽然震了一下,他猛然间回头望了望荆城垣,目光深刻难懂。
“怎么了?”荆城垣又把欧阳陌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小心的问道。
“我不知道。”欧阳陌呼出口气,冰冷的视线瞥了眼周围,才说:“我只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是的,他的确感觉到了某些方面的不正常,安静,太安静了,这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安静,安静的不可理喻,安静的出人意料。那种感觉,就好象一层窗户纸突然被戳穿了,让人看见了自己秘密的所在。对!就是这种感觉,那是不是活着的人该有的气息,欧阳陌也知道这不可能是从背后两个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因为这完全就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紧紧相随,就缠绕在自己的周围。仿佛在某间屋子里,正有一双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想到这,欧阳陌谨慎地巡视着附近里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一切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仿佛一张凝结了的画面,黑漆漆的。带着疑惑,他不甘的将思维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转而打量起一间间冷清的建筑物。
第六十七章 祠堂!罪恶深渊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梆子响撕破了夜的静谧,将场心的三个人瞬间推入了死地。
“梆!……梆!梆!”
“梆!……梆!梆!”声音迟怠却又满含仓促,一短两长,干涩悠扬。就像是市民在卖西瓜时为了辨别生熟,用手在瓜身上断断续续的拍打那般,声音清脆,就是生的。而声音如果沉闷,那便是熟透了的无疑,百试不爽。风起,云收,月亮羞嗒嗒的藏在了雾里,看不太真切。沙粒哗啦啦的舞着,像是跳着踢踏舞,迎接着客人的到来。
“呼——呼——”紧随其后的就是窗棂‘吱呀’的作响声,就如同屋主人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拨开似地,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鬼地方,不可能有人!欧阳陌刚迈前一步的左脚稳稳地收了回来,肩胛骨的肌肉组织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收缩起来,强烈的传带作用,使他扣住帝钟的右手绷成了一弯变形的机簧。但经管如此,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那蜷曲的五指正在微微抖动……等等,不!不是他的手在动,而是那只黄橙橙的帝钟,此刻正在上上下下的做着不规则运动,竟试图要脱离欧阳陌那只紧紧钳住的手。钟里的小铜坠在月色下泛着蓝幽幽的冷光,以自我为圆心,逆时针飞速的旋转着。
帝钟是一种预警性的法器,和古代的斥候,现在用于军事的雷达,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它就像是一个置身于大气场的探测器,随时随地监控着一切微妙的变化。如果钟里的小坠敲了两下就停止了,就说明此地阴气回旋,阳气不正,风水师们就要借助自己的所学,尽力去改变这里的布局,从而逆转局面为客户谋福运。如果帝钟响个不停,但震动幅度不是太大,就表示这里有灵体的存在,需要提防了。可如今,这帝钟竟有控制不住的势头,一股脑儿的晃悠的不停,这场面连身经百战的除灵人欧阳陌都没见过。唯一的解释只有两种:第一,它坏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