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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爷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拿过信封装好,那群小子大大小小战场上搜刮下来早就富得流油,就这小宅院都还不够与他们计较,收着,给女儿做嫁妆。
继续说话,“今儿华正龙闹将起来,说要见你,看你的意思,要不要见?”
“我不想再见他,也没什么好见的,左不过喊冤攀亲戚罢了,他的家人呢?”
徐三爷俊眉微动,“东大营军士堵他们后路时,为了快行,跟着的家眷全数被弃,后来被攻城的败军赶上,全都死于铁骑之下。”
项詅吸了口冷气,这都什么人啊、、、弃家叛国,危难之时将妻儿弃之不顾,这简直就是禽兽所为。
敛下愤慨,再出声项詅再无同情,“这样的人何至留在这世间,我项家再无这样的亲戚。”
徐三爷心里也叹息,什么人能做出为了自身性命,抛妻弃子的事出来,再想到那天亲眼看到华如烟留下的药蛊,叛王晋玮是自己监刑,亲眼看着斩首,但十年前还鞭尸三百呢,十年后还见他领兵攻城,这人简直就是妖怪变的,有九条命不成?
不行,这事不能完,越早做准备越好。想到此,也不睡了,哄睡项詅,瞧她娘俩安好,轻声起床穿戴,让文尚召集了将军们往书房而去,是夜,一行快骑出新河往京都而去。
离新河三百里的荆北南界,一处民宅,一黑影进屋跪拜,“主公”。
正文 第五十二章、欢愁
一身罗煞黑披风,掩饰了虎皮太师椅上端坐之人的阴郁之气,披散头发,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觉着阴冷异常。
脚下跪着的人不敢出声,回完话静默。
座上人开口,“华如烟死了?”
“回主公,事已查实,华如烟确实死在新河牢狱里面,‘主母’已无感知。”
披风微动,座上人一扫手臂,茶几上的摆设碎落在地,“多少年了,全都是废物,废物,项家是铁铸镀金不成,为着个东西,兜兜转转,现在连命都丢了。”
发泄一通,瘫软在座椅上,捂着心口,这是同一种万形草种出来的药蛊,有一方死去,另一方就会感知,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就成了母体,心头肉寄居着药蛊,一年分一次体,再没有万形草喂食,它便会啃食心血,到时候母体就会成为一具没有心的躯壳,再不能称之为人。
新河一战他受了重伤,昏迷了一月有余,又一个替身在皇城被斩杀,如今再能替换自己的只剩下一个,没有多少时日了,华如烟死之后,药蛊就会暴露,徐立煜这个猴精的恐怕已察觉,如今再想有所行动,怕是不易,东蠇海上的布置费尽他的平生,二十几年的布置,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也不知徐立煜是抽什么风,好好的都统不做,偏要来新河做什么狗屁刺史,本来新河是最好的位置,往南下有禹国公,去了就是死期,往北上有东平王这个老狐狸,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惊乍个没完没了,现在拦中又来个徐立煜,这简直就是催命符。想想徐三爷这趟新河的差事倒真的讨了不少人不快。
无力开口,挥手让人下去,朝后堂喊了一句,“出来”。
烛火错影之下,仿若凭空出现一列白衣人,个个白衣白鞋,白布包在头上,一溜的吊眼巴唇,眼眶深陷,眼中无神空洞,如若吊死鬼般,平常人若是见着,怎么也得吓出个精神病来。
座上人看着这些鬼魅,“去一趟常州,就算是把华家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万形草了,实在不见,就去掘了华家死人坟头,陪葬里面总归会有。”
手一挥,白影不见,简直诡异。
月儿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可不是愁苦有之,欢乐自有之,府衙,将军们正说胡话,赶早来的王肖王将军,李卫江李将军,两人总算是有料可讲,他们两人前时随着徐三爷等人进过水牢,那一桶热油就是王肖泼去的,梁乐是个人来疯,特别是对着自个兄弟,听他们说亲眼瞧见华如烟换肤变成绝世佳人,后儿又化成骨水,再有蛊虫在心口,直叹可惜,这样的场景该得多刺激,能有几人可看见,这简直就是奇闻啊,梁乐可叹,韦伯更是喜欢猎奇的鼻祖,这样的奇事没赶上,他可以懊悔终身了,这可比娶媳妇重要多了,说起来还真是,若不是在京都被侯夫人强行留住说是相看姑娘,他早就回新河了。
这帮人只有蒋滠异常淡定,梁乐拐他一手拐,奇道,“你近日不是在作什么奇诗要与国子监的人一较高下吗,这等美事在前你没看到,怎不见你反应?”
蒋滠暗自得意,去年宫宴上,真让他夺得魁首,得了圣上夸赞,号称他为酸文将军,这虽是戏称,但好歹也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不是,悠闲喝着茶,絮叨起来,“你们啊,莫要着急,错过这回还有下回不是!”
梁乐啐他,“你以为是街头耍把戏的,随随便便就能见着?”
蒋滠不与他争执,只骂他,“你这脑子从来是用做吃肉灌黄汤的,还想过旁的没有?”
梁乐回身抽刀,起身就要砍,大声回他,“老子还用他来杀人呢。”
蒋滠一边躲他一边继续斯文,“三爷连夜发公文去京都,你这脑子就没想过为什么,早前商议的全都不作数不成,明说了是怀疑叛王晋玮没死,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想。”
说完一个起跳上了茶案,抬左脚避开梁乐前劈,梁乐一个横砍又被他躲过,眨眼间已过了十几招,杨参军眼看着梁乐的刀锋就要扫到自己这边,一个抬手将自己的茶碗和一盘莲蓉合心饼点心拿在手里,回旋便避开,王肖也伸手拿了那壶顶级毛尖茶,韦伯则坐观一旁,李卫江束手往门外去,才打起帘子,心里作怪,半跨门槛,隔着帘子,语色恭敬,“三爷,您来了”。
里面立时安静下来,全是摆弄桌椅的声音,李卫江回身打起帘子,看里面仆从侍卫正在收拾打坏的家具,又忙着帮蒋滠和梁乐正衣冠,徐三爷是个讲究仪表的人,若是看着手底下的将军士兵邋里邋遢的,准是会被教训,心里大乐,大笑出声,他一笑旁人就知道是他作怪,梁乐第一个不饶他,将刀扔给小厮,捏着拳头进要上前揍他,李卫江赶紧放下帘子,抬脚就往外走,他是背对着前廊,梁乐打帘子出来撵他,抬眼就看见一行人转出回廊往这边来,打前的真是徐三爷,身边跟着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美丽妇人,后面小厮婢女无数,梁乐乐呵,老远就招呼,“三爷”。
李卫江还在笑,跟着梁乐出来的其他人也看见徐三爷一群人,只他背着身没瞧见,“呆子,哄骗你的呢,还真信了。”
梁乐忍笑,其他几个将军也忍笑,直到文尚走至李卫江的后面,“李将军,您走路怎么背着走,难道您后脑勺长眼睛?”
李卫江这才觉察,转身看面前的文尚,徐三爷负手瞧他,项詅也好奇的打量他,跟着的人也打量他,这下糗大了。
李卫江拍开文尚,往徐三爷和项詅行礼,“见过三爷,见过夫人。”
徐三爷招呼一声,“去堂屋,夫人今晚请你们喝酒吃肉。”
在回廊上分支,一群人进了堂屋。
后来项詅才知道徐三爷还是收了将军们送的宅院,想想年节下,每个将军家中都带去节礼,除此之外也不知怎么感谢他们,亲手置办一桌酒席,若是请去府里,当着差的人就吃不到,干脆送来衙门。
上桌的也就是那几位将军,丫鬟们打开食盒,流水般往食桌上摆碗碟。
待人坐定,揭了碗盖,八宝鸡、糖醋小排、东坡肉、羊肉春笋煲、葱烧海参、红烧肉、摆盘的中间是酱牛肉香锅、、。
可以说是天南海北的菜肴都有,齐齐十几道菜,迎合在桌的都是京都来的,还是北方菜居多。
“这些都是夫人亲手做的,你们有口福,一来感念你们记挂小女满月,二来年节下的大家快饮。”徐三爷待项詅坐下,示意心兰将嫃儿抱过来,“来看看我的小女儿,亏得你们有良心,还记得给她送礼。”
几位将军早就好奇,见徐三爷抱着,起身围着看。
孩子早就醒了,睁着提溜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眼前的人,带着对陌生人的好奇,着实可爱。看得几个大老爷们心里软绵绵的。
众人欢快吃菜,陪着徐三爷饮酒,宾主尽欢。
转眼便是清明,忙完祭祀,项詅想起常州现在已无人照看华家祖坟,叫来项二,“你再跑一趟常州,在当地找一户老实本分的人家,给足银两交代,让他们照看华家的坟茔和祠堂,莫要荒废了,以后每隔三个月派一次人去,好好照应着,家里若是过往走商的管事路过常州也去探望一番,替我与大少爷上香。”
项二领命整理行装,带着银两干粮,点了几个家人一同便去往常州,出门时碰上徐三爷,知道他们去常州,徐三爷果断点了二十个亲卫给他,也不说为何,项二只想着许是姑爷要人跟去看看外家,不作他想,谢了徐三爷,一行人出发。
正文 第五十三章、留影
春末夏起,夜间微凉,凉榻上,项詅披着单衣,手里拿了拨浪鼓逗嫃儿,四个月的小丫头,懂得认人,看见项詅就啊、啊,徐三爷把她当宝,只要在家,孩子一定在他怀里,家中三个少年可劲儿哄,下学了就来看,守着凉榻读诗书,念童谣,次次都能逗得笑咯咯。
徐三爷进屋来,看着俩人欢乐,项詅招呼他“三爷回来了”,将孩子抱起来,嫃儿看见他,再看项詅,再看他,怎么今天父亲不抱?
看着有趣,就是不靠前,项詅也看她好笑,扶着她屁股墩儿,娘俩就这样看他,项詅哄她,“怎么回事啊,怎么今天父亲不抱?嗯,难道是嫃儿今天哭闹了,父亲不喜欢?”
孩子当然听不懂,可是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瞅瞅父亲,再瞅瞅母亲,嘴一咧,笑得欢实,嘴角近日显现的小酒窝,徐三爷也哈哈大笑,伸手将她带入怀里,还不能坐,趴在父亲肩头,不笑了就嗯嗯的发声。
老太君又来信,问孩子怎么样了,长得像父亲像母亲?不怪她牵挂,家里早就有了五个曾孙子,可曾孙女,嫃儿是头一份,就连徐大夫人也打发人来看,眼馋啊。
四月初八,吉日,虽只是嫁丫头,但却是项詅身边的大丫头,成亲的又是徐三爷的贴身第一号小厮,自然是热闹得很。南院主院是项义和项维住着,用大理石砌墙隔出一个偏院,开了小门,家中有势的管事每人分出一个小院连座两间厢房,人多热闹得很,但却也不显拥挤。本来徐三爷要在北院劈一个小院给他两人做婚房,两人不受,都是府里当着差事的,再缓个一两年文武他们三个也要成亲,到时候已是到点回京都,相互这么住着,也好照应。
这样,新房便安置在西院的南角,往前是南院的小门,回转走个十来步就是项詅与徐三爷的西院,心兰由周妈妈开脸上妆,从原先与蔷儿住着的厢房出门,西院虽没有布置,但里里外外走动的人,着实是办喜事的排场。文尚来接,两人在西院的广厅里给两位主子磕头,项詅怀里抱着嫃儿,徐三爷坐主位,三位少爷就站在旁边,看着常日里嬉笑的文尚,此时不自在多半,规规矩矩的给主子行礼,项詅又赏了东西,她屋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丫头,小丫头们还不着急,剩下的三个,也要到明年,所以对心兰,她是打心里心疼的。
礼毕新人送去南院,带着孩子也不好去瞧热闹,再说有他们在,底下的人也不好放开,夫妻俩去花厅闲坐,由着新房那边闹腾。
除去厚重的衣衫,春裳轻便,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