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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能够跟的上。
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但有一样李思明无法改变,那就是老天了,这七天内,一直是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往年这个季节,这里经常有大风大浪。
“也许老天爷出去度假了!”李思明这么想。
“也许我们该拍最后一部分,这样的话进度快一点,也可以节约一些成本。”科波拉建议道。他当然是盼好天气,李思明盼的却是坏天气。
李思明其实更喜欢按照分镜头剧本的前后顺序来拍,因为这样让演员对人物和情节更好把握,不至于因为情节的跳跃,而调整不过来表演的节奏。
就在李思明准备移师英国的时候,气象预报传来好消息:明天早晨起,附近海面将有十米左右风浪,天气以阴天到多云为主。
……
昏暗的晨光下,数十艘满载上美军士兵的登陆艇劈波斩浪向着未知的海滩冲去,风浪猛烈地拍打着艇身,将冰冷地海水倒灌进舱内,士兵们的体温迅速地失去,登陆艇在这茫茫的大海中如一片被遗弃的树叶不停地被抛上又丢下。
前方不是士兵们的家,对未知的恐惧笼罩着他们地全身,但身体却背叛了他们,有人在这颠簸之中不停地呕吐,像是想将恐惧随着胃液一起排出。抖动的镜头对准了一位军官的右手,这只手在颤抖,为了掩饰这一点,他拿出随身的军用水壶用那只手拧开壶盖。镜头慢慢拉远,主人公和他的士兵们面容严肃,全没了平时的玩笑和脏字,有人在祈祷,有人亲吻十字架项链。
“还有三十秒,愿神祝福你们!”终于要面对死亡了。艇首地舱门打开,噩运降临了,密集的重机枪子弹迎面射来,无处可躲,士兵们不停地倒下。米勒上尉命今士兵们从两侧跳上,在水下,弹片刺破水面仍顽强地保持着杀伤力,士兵来不及浮出水面就已死亡,会游泳的士兵浮出水面,随着失去指挥的部队往前冲。布满滩头的铁蒺藜,成了躲避密集弹雨的掩护物,沙滩上尸体累累,残肢血水和无处不在的威胁,使士兵们陷入绝境。
这里是地狱,汉克斯饰演的米勒上尉被这突然的重击给打蒙了:子弹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击中铁蒺藜时闪着揪人心魄的火花,击中肉体带出一长串血线,炮弹横飞将士兵撒碎并抛起,有年轻的士兵在惨叫或者痛哭,甚至有人拿着自己的断肢,寻找医务兵。鲜血将海水染红,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踏上沙滩,那短短的浅水区成了士兵们的集体受屠场。
战争的残酷性在这里表露无疑,李思明的摄影师詹纽兹。卡明斯基用手提摄影机记录下一切,取消了传统的移动导轨,而不断抖动的画面,呈现在人们眼前地将等同于一位战地摄影师拍的新闻记录片:战地摄影师似乎为了躲避飞来的随时可以收割生命的子弹,跟着冲锋陷阵的士兵的步伐,不停地变换位置,因而镜头是抖动的。
而从摄影机镜头上取下保护镜,却又使这台现代摄影机接近于40年代的老式机器。没有了保护镜,光线可以直按进入镜头并且反射开来,这使光线比原来更加地分散和柔和。这让人有穿越时空,置身于历史实景之感。
汉克斯己经分不清这是不是真的,他是一个勤奋的演员,在来这片海滩之前,他无数次对着剧本,揣摩着人物角色和故事线索。但是,当他乘坐在颠簸不堪地登陆艇,遥望这片黑压压的海滩之时,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二战时真正的士兵,他开始胡思乱想,他此刻才体会到40年前的士兵的心中是多么的恐惧:他们疲惫不堪,浑身湿透,然后跳下登陆艇,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密集的枪弹,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伙伴死在身边,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地离开海滩。
身临其境,或者说实实在在的生话才是表演最好的导师,以前所学习的表演理论此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当血肉横飞的时候,当炸点在身旁接二连三的炸响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尽管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在拍戏,但是他本能地恐惧。
李思明是导演,几分钟以前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当各炸点接二连三地响起,成批成批的士兵倒下,“鲜血”四溅,“肢体”横飞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眼前一片血红,跟几年前他曾见过的天空一样。他仿佛又置身于曾经的战场之中,那里他失去了自己的最亲密的队员:谢武那血红突起的眼睛,袁靖翔那至死仍倔强保持的投弹姿势,徐风那被炸成漏斗一样的身躯,刘丹最后时刻与敌同归于尽的气概。那该死的血色的天空,还有那最后的风景,占据了他的大脑,控制着他的思雄和四肢,他身体内的热血在沸腾。
李思明已经对身边的一切都置若罔闻了,做了一个今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看到汉克斯扮演的人物已经发蒙了,这虽然也是剧本中所想表现的,但是李思明本能地认为军官在这血与火的战斗之中,应该勇敢地站出来,迅速地做出正确的决定,带领自己的士兵离开这个屠宰场。在李思明曾经的经历之中,他知道,任何犹豫不决,都会造成部下更大的伤亡,他认为一个优秀的军官从来就不是将部下的生命当作自己晋升之梯,李思明曾经这样做的,现在他认为汉克斯也应该这样做,他己经忘了这是一部电影。
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跑到汉克斯的身边大喊:“快起来,你是军官,你的兄弟正在流血,快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你这是读职!你是刽子手!”
汉克斯己经傻了,摄影师和他的副导演科波拉愣住了。
但是汉克斯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反应了过来,接着演了下去。他看到李思明眼神中地绝望和痛惜,还有勇气与责任,这正是自己这个角色所要体现出来的复杂感情。汉克斯一时明悟这种复杂的感特:颤抖的右手表明主人公对战争的恐惧,成片倒下的下属让他痛惜,恐怖的枪炮让耳朵一时失聪,但是军人的职责与勇气,让主人公站了出来,指挥自己的士兵,去完成任务。
“也许导演更适合这个角色!”在那一刹那他甚至产生这种古怪地想法,直到若干年之后,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当时的直觉是那么的准确。
李思明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在“战场”上到处乱窜,鼓舞士气,他更像一名美军军官在指挥一场战斗,他忘了子弹随时会“击中”自已的。
还是科波拉反应了过来,示意所有人继续工作,手提摄影机小心地避开李思明的身影,直到汉克斯扮演的主人公终于离开了海滩,找到了一个栖身之所才告一段落。
“李,虽然你在好莱坞被人们称为最有才华的导演,但是今天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科波拉感叹道,“你激情四射、所有的人都被你感染,配合起来比演练时还要顺畅的多,这真令人难以置信,这一段胶片我想是足够用了,而且是足够出色!”
“不过,这剪辑师恐怕有的忙了。”摄影师詹钮兹。卡明斯基开玩笑道。由于要避开李思明的身影,他不得不改变了原先的移动路线,因而这画面是比较零乱的,后期剪辑制作恐怕要麻烦一些。
李思明惊魂甫定,现在还没完全冷静下来,此刻的他为自己刚才的疯狂郁闷不已,这里只是在拍电影而已。
“嗯,今天出了点意外,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李思明不好意思的道,刚才他擅离职守,抢了别人的活计。
“那么接下来?”科波拉问道。
“我先理一下思路!”李思明道。他需要洗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一下,离开军队己经好几年,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但现在他不得不承队杀戮与血腥的经历已经无法忘却。
李思明独自呆在帐篷里,脱得精光,将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清凉的水让他的血液流动的热情得到舒缓,充血的眼球已经回复到了正常状态。
李思明很快地回到了海滩上,他还想补拍一下这段镜头,为后期的制作提供更多的选择。
“你没事吧?”科波拉关心地问道。
“我很好!”李思明点头道。
“你确定?”科波拉表示怀疑。
“当然!”李思明开玩笑道。“到目前为止,我记得我还是正牌的导演,而你是副导演,我可不能让你夺了我的权!”
科波拉大笑,这位还没忘拿自己开心,说明现在的状态还不错,也许所谓“天才”,都是这个模样。
那位可怜的“清洁工”卡尔森,此时正躲在临时厕所旁,偷偷地在记录本上这样写着:
“今天是《拯救大兵瑞恩》的第一次正式拍摄,经过了一周时间的演练,各小组及演员们配合得简直是完美。
在李思明导演极力塑造的人间地狱之中,一切看上去都跟真的差不多,所有人都有自己地肾上腺素分泌骤然加速的感觉,因为一开拍,整个拍摄场地一片混乱:人们不断地倒下,炸弹就在你附近接二连三地爆炸,我们可以想象到当年的士兵们在枪林弹雨中成批倒下的情景,我们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我们知道这都不是真的,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真正感到恐惧,总之这是一个大场面。
但是中国导演李思明却让人大吃一惊,他一度放弃了自己的职责,似乎成了一位真正地美军军官,天呐,他居然跑到了摄影机前,鼓舞着‘大兵’们向‘纳粹’还击,这让摄影师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移动路线。他是现场入戏最深的一个人,在他的鼓舞下,临时演员们似乎以为自己真的是二战中的美军士兵,表演无可挑剔!”
写完了这篇看上去像是新闻又像是日记的东西,卡尔森不得不再一次叹息:因为他还必须加把劲,才能将这恶心的活干完,然后利用运送垃圾地机会,与另一个人接头。他感觉他更适合做秘密工作,他现在必须得小心一点,要是被导演发现了,恐怕就会将自己直接扫地出门了。
今天这个最重要的戏拍完了,就算是完成了至少整部电影的五分之一,李思明对今天演员们的表演很满意。汉克斯将一名军官在战前地恐惧,战时的犹豫和最后的勇气与责任,演绎地无比真实可信,而那些临时演员员们也很好地完成了各自的任务。唯一不满意的是,明天的戏中的那两位投降却被杀的德军士兵,成了最抢手的角色,但是李思明却另有人选,这让这些临时演员有些失望。现在这些临时演员寄希望于后面的戏中,能够在主角身旁露个脸。
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有人扰豫,有人恐惧,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士兵在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所具有的人性。在枪林弹雨之中,生命是如此脆弱,任何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应该感到庆幸,所以这为后面故事的展开埋下了伏笔:用八个人去换另一个人,究竟值不值?
事实上,真正具有人文意味的战争电影即使在美国的电影史上却也是不多见的,他们更多的是全景式的战争片,表达的是理想主义、英雄主义和爱国情怀。战争、祖国、荣誉、责任、精神、成长被设定为关键词,至少在五角大楼的征兵广告中是这样说的。
“今天晚上给大家加餐,好好慰劳一下大家的胃。”李思明对助手说道,“士兵们如此为国卖命,理应慰劳一下。”
“‘战死’的人也要慰劳一下吗?”科波拉也开玩笑道,“死人可是没法吃饭的!”
“对了,‘纳粹’也要慰劳一下,不然他们不配合,总死不了,也不是办法!”李思明哈哈大笑。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