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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说来说去，也是怪我贪心。过了两天好日子，便脑子发昏，琢磨起天长地久来。大约一年之后，晓风被一个星探看中，邀请他加入娱乐公司，他很高兴，几乎没做任何考虑就答应下来。我很清楚，他一旦当上明星，就会离开锦城，从今往后再不能陪在我身边。我心中难受，天天在他面前又哭又闹，死活不肯放他走。一开始，他还对我百般劝慰，后来，也就逐渐失去耐性，索性不再搭理我，任由我发疯。我当时方寸大乱，一着急，就……”
她仿佛被自己的描述给吓坏了，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喘了两口粗气，凄然道：“我一着急，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对他说，如果他敢抛弃我，等到他大红大紫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跳出来，将他曾经跑到歌厅找小姐的事情公告天下，他不要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这一招很有效，当天晚上，他就来找我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竟是我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晚。”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他杀了你？”
女鬼凄苦地笑道，“你无法想象那有多可怕，他把我按在地上，抄起搁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兜头就冲我砸下来，一下、两下、三下……我的脑袋好疼啊，满头满脸都是血，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他的脸，就这样……就这样咽了气……”
我倒抽一口凉气，两腿一软，一屁股栽进椅子里。许晓风和女鬼佩珍的容貌在我眼前不断交叠，来回晃动着，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鬼？我分不清。
“所以，你这次来找他，是为了报仇？”我颤抖着问道。
女鬼对我的问话置若罔闻，将目光投向远处，口中喃喃道：“八年了……我在锦城，足足飘荡了八年，不肯投胎转世，一心一意等着他回来。直到三天前，他终于出现了。现在的我要杀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之所以跟在他身后迟迟不动手，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一个机会。我要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让你们知道，这个外表光鲜的男人，心里烂成了什么样，他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呢？”
“然后？”女鬼冷笑道，“然后，他就该偿命了！”
“你撒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我抬头一看，只见胡沁薇推开身边的人群越众而出，快速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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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女鬼似乎被吓了一跳，转向胡沁薇，皱着眉问道。
“我说，你撒谎。”胡沁薇面上不见一丝慌乱，声音冷冰冰的，“其实，你才是一个真正的蠢货。”
“沁薇！”我赶紧拉了她一把。站在我们面前的好歹是个女鬼，她这样口不择言，万一惹得那女人发起狂来怎么办？
胡沁薇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地拨开我的手，径自对女鬼道：“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女鬼朝后退了一步，口中嗫嚅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胡沁薇尖利地道：“你之所以选择今天将所有事情说出来，不是想要这男人的命。你心里仍旧牵挂着他，妄想着，如果他身败名裂了，说不定会回过头看见你的好，重新和你在一起，我说的对不对？哼，真是蠢得无药可医，你活着的时候他尚且不要你，更遑论现在了，你照照镜子吧，以你这副模样，哪个男人有胆子要你？”
女鬼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脸，咬牙切齿地道：“那我就杀了他！”
胡沁薇冷笑一声：“杀？好哇，只要他死在你手里，他欠你的债，就算是还清了。可你呢？我是不知道冥界有没有什么法纪，不过，照我估计，那些统领者，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或许从今之后，你就再没有投胎入轮回的机会，只能生生世世做鬼；又或者，你会被抓回阴司，接受各种刑罚，拔舌、腰斩、下油锅……啧啧啧，想起来都觉得疼，这是你想要的吗？”
女鬼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瞬间被击垮了，她掩住脸，两滴红色的血泪顺着指缝流出来，失声恸哭道：“那……那我还能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他？我忘不了，我不甘心！”
忘不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子里霎时闪过家中那一叠菜谱。想记住一个人也许很难，要忘记还不容易吗？我手中可是握有灵凤浴火汤呢！
我再也顾不得许多，捏住那女鬼的手腕，急声道：“佩珍，佩珍姐姐！你听我说，你不就是想忘了这个臭男人吗？我能帮你，真的，我有法子。你给我点时间，明晚这个时候，你在栖灵路的路口等我，我带一碗汤给你，只要喝下去，从前种种不开心的事你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你就一身轻松了！但是，你得答应我，在这之前你不能轻举妄动，绝对不可以伤他性命，否则，苦的是自己，明白吗？”
“你……你真的叫我姐姐？”女鬼猛然松开手，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帮我？”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我半真半假地道，“总之，你要是相信我，就得听我的话，要是明天晚上我爽约不出现，你再报仇也不迟。这男人的事情现在已经大白于天下了，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惩罚。现在，你得为自己想想，你懂不懂？”
女鬼泣不成声，含泪点了点头。
我心里憋得慌，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楼上那一群人，冷冷道：“许晓风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看到了，今天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找什么捉鬼天师之类的家伙来为难她，否则，我一发起疯来，可是五头野猪都挡不住的！那些盘子碗儿沾了他的口水，我不要了，你们留着作纪念吧！”说罢，冲楼上的苏彦棋打了声呼哨，拽着胡沁薇走出“葛公馆”的大门。
身后，传来郑导演刻意压低的声音。
“那个……小刘，你明天给黄老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要换男主角。这部剧里的葛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许晓风……他恐怕演不了。”
第三十六话 漱心泥
异灵私房菜36…第三十六话漱心泥
我一直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苏彦棋都会站在我这一边，永远不会对我的任何决定说一个“不”字，然而这一次，他的反应之激烈，着实令我始料未及。
回城的路上，我们两人之间爆发了火星撞地球般的争吵。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面开着车，一面愤愤地道，“跟鬼打交道也能上瘾吗？刚才我就一直担心你会冲动，没想到，你还真的没让我失望！”
我满不在乎地瞥他一眼，道：“我又做错什么了，难道你觉得那个女鬼不可怜？我帮帮她也很应该的吧！”
他嗤笑一声：“嘁，帮，你怎么帮？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无非是把灵凤浴火汤拿出来，令她彻底忘记许晓风罢了。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那东西是能现世的吗？自己身上背了一篓子麻烦，还有空替别人瞎操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你害怕了？”我有点生气，“放心吧，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想帮佩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明天晚上我一个人去栖灵路就行了，用不着你陪，反正，绝不会给你惹一丁点麻烦的！”
苏彦棋现在的样子和平常那个彬彬有礼的他全无半点相似，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怒气冲冲地道：“少拿话激我，你明知道我是担心你出事！”
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我对许晓风恨得牙根痒痒，此时，不自觉地将怨气转嫁到苏彦棋的身上，大声冲他吼道：“我用不着你担心！苏彦棋你给我听好了，我爷爷留下了十三张菜谱，那就注定了我一生都跟鬼怪脱不了关系。你只是我的邻居，要是心里实在觉得没牛罂梢源游壹腋舯诎嶙撸勖抢纤啦幌嗤矗裁皇裁创蟛涣说摹７凑忝悄腥硕际钦庋挥幸坏阃樾模际欠澄耷榈幕刀鳎 �
车子在居民楼下停了下来。
“吵死了。”胡沁薇率先跳下车，用手指挖了挖耳朵，扔下一句话，飘飘然上了楼。我和苏彦棋剑拔弩张面对面地站着，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双喜——”过了好半天，他终是败下阵来，放软声调道，“为什么你一辈子都是这样，生气起来一点道理也不讲，太倔了！”
“一辈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认识我能有多久，就说起一辈子的话来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他顿了一顿，没有接我的话茬，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那个叫佩珍的女鬼命运的确悲苦，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帮她。可是，灵凤浴火汤那东西实在太强大了，一旦佩珍喝下去，无论出现什么后果，我们都控制不了。当初帮小万，是情势所逼，延误不得，现在明明还有时间，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一想？”
我不肯说话，闷着头用脚尖摩擦地面。
过了好半天，他叹了口气：“你真的非帮她不可？”
“是，我答应过的，不能说话不算数。”我根本不作考虑，笃定地点点头。
他万般无奈：“很好，既然这样，你跟我上楼。”
说着，他提溜着我的衣领将我拽上三楼。
……
一进屋，我便坐在沙发里生闷气，兜子见我脸色不善，也不敢跟我打招呼，只得傻乎乎地站在餐桌旁，可怜巴巴地瞅着我。
苏彦棋走到兜子面前，俯下身，柔声对他道：“兜子，你知道双喜姐姐的爷爷留下来那十三张菜谱在哪里对不对，可不可以去拿出来给我？”
兜子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跑回我的房间，不一会儿功夫，捏着那厚厚一沓纸片走了出来，递给苏彦棋。
“苏哥哥，双喜姐姐怎么了？她是不是不高兴？”
不待苏彦棋答话，胡沁薇便一把将兜子搂了过去，和颜悦色地道：“兜子你听话，哥哥和姐姐有些事情要交涉，场面有可能会非常混乱，你赶紧乖乖去睡觉吧，免得误伤。”
兜子看看她，又看看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老老实实折回厨房，胡沁薇夸张地打了个大哈欠，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彦棋在我身边坐下来，用手指碰了碰我的肩膀，轻声道：“双喜，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
“有屁就放，别弄得这么矫情。”我余怒未消，瞪了他一眼。
“你爷爷留给你的这十三张菜谱，我们心中都明白，这其中有古怪，对不对？灵凤浴火汤虽然能帮那个女鬼忘掉前世记忆，但你应该清楚，失忆只是它的副作用，它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无法预计。有些事，我一直没想清楚该不该告诉你，到了这个地步，也顾不得许多了。如果你心里真想帮佩珍，其实还有别的选择，比如说，这个。”
说着，他从那一沓菜谱中抽出一张来，放进我摊开的手掌中。
我皱着眉瞥他一眼，将菜谱凑得近了些。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道用牛脑子做成的菜。
牛脑捣成泥，加入萝卜香菜等一干配料，放进热油锅里翻炒，然后再以高汤炖煮，毫无难度。但奇就奇在，这道菜在起锅之前，需要加入两粒田螺！牛脑腥味重，加上田螺，更是腥臭难当，更重要的是，我是厨师，没人能比我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