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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乱起炎汉 第11章 与君博弈
好险!
步清楚眉心紧蹙,望着那发箭之人,抿唇不语。
风声阵阵,枝叶作响。
毕竟二人相隔甚远,乃至双方都未看清各自的面庞。
皇甫珝只身一人,并无马匹相伴小厮相从,他缓缓放下手里的长弓,静立不动,袍衣随风轻扬。
单看步清楚那身量,加之今日入围场之人中,孩童者只有步清楚一人而已,隆乾京都外的那眼,黄昏时的一瞥,尽管现在未看清面容,皇甫珝仍旧认出了她。
无声静默,只余风声。
从脸颊上传来的擦伤之感,步清楚的双眉皱得更紧了,能无声无息,丝毫不被自己所察觉,又有如此箭法之人,不简单!
想到这,步清楚眼里的杀意多了几分,她心下很明白,今日杀人被他撞破,那么结局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一阵短暂的静谧之后。
突然,皇甫珝再次从身后的箭框中取出一箭,弯弓直指,又是一箭划空直逼步清楚。
听声辨位,步清楚敏捷一错,避开了那箭。
皇甫珝对于步清楚再次避开自己这第二箭,黑曜石的丹凤眼有了几分异色,当下又是从箭框中取出一箭。
箭一上弓,却并未同方才那般直射而出,皇甫珝抬步缓缓走向步清楚,清冷而无温的声音伴着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响起:“为何杀他?”
随着渐近的身影,映入步清楚眼帘原本模糊的面庞,渐渐清晰。
那月光照现出的七分熟悉面庞,低低无波无澜的话语口调,步清楚的心不禁又沉了几分,皇,甫,珝!
真正是冤家路窄!
不等步清楚回应,第三箭再次离弦而出!
危险再次逼近,步清楚看着已经在不远处的皇甫珝,眼眸翻转,计上心来。
皇甫珝,你我就来博弈一局如何?
心里有了计较,步清楚集中精力,看着渐近的利箭,脑子飞速计算着,随即身子一让。
随即一声啊声响起,那第三箭竟是没能完全避过,堪堪地射入了步清楚的左肩胛内。
孩子支撑不住,捂着左肩便跌坐在地,面上却是十分无辜,那半含泪光的楚楚凤眼落在了缓缓走进孩子的皇甫珝眼里。
皇甫珝反倒是愣住了。
之前步清楚如何了结卫剑的过程皇甫珝并未完全看清,隔得远了,准确点说,皇甫珝并不知道被杀之人竟是卫彦嫡长孙卫剑。
皇甫珝看着孩子这份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怎的,那神态竟是那般的似曾相识,甚至触动了自己内心中一直深藏的秘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孩子手按着伤口,虚弱地开口,话语断断续续:“是,他要,杀,我的,我只是,不想死。”
此时的皇甫珝定定地站在步清楚跟前,俯视着呼吸似乎都有些急促的她,双眉紧皱,强自压下心里方才莫名闪现的情绪,却并不开口。
步清楚见皇甫珝没有应话,自己也不再开口了,从刚才皇甫珝眼里的表情和现在的冷眼旁观,并未再对自己出手,她知道,这博弈,自己并非胜算全无!
她相信皇甫珝必定认出自己是夜迁尘身边的小童,若是自己就这么死了,只怕不好向夜迁尘交代。
同样,自己若是实打实和皇甫珝杠上也必定是毫无胜算,只有这场以命相博的棋局才尚有柳暗花明的后路。
圆月的映照下,月光尽撒树林这一角落,皇甫珝看着孩子的面庞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苍白,眼里泪光点点,却倔强的不让泪落下,紧紧地抿着嘴,那般的委屈和倔强。
忽地,皇甫珝脑子里闪现出一个英姿卓卓的少女,还有那少女说过的话,丹凤眼眼里的无波神色竟闪了闪,那莫名的心绪有猝不及防的涌上心头。
终究,少年低低叹了口气,原本站立的身躯缓缓弯身下来。
皇甫珝刚要蹲身,此时身形不稳,霎时,原本应是虚弱地跌坐在地上的步清楚眼里闪过精光,趁着皇甫珝终于软了态度,戒备之心已去,猛地欺身,上前,拔匕,横脖。
皇甫珝见孩子的手法如此娴熟,当下哈哈大笑起来,对于已经横在自己脖颈之上的匕首视若无睹,丹凤眼里毫无一丝畏惧。
本就要拉匕划破皇甫珝脖颈的步清楚,听到这朗声大笑,暗道不好。
果然,便有马蹄声顺风飘进步清楚的耳里。
步清楚加快手里动作。
然步清楚正要将皇甫珝的脖颈动脉切断,一阵怪力却将自己弹开了去。
内功?
步清楚满脸黑线,心下低咒,真特么的为什么是古代!
虽说这般想着,步清楚灵敏地变化手势,不顾胸前伤口,再次猛地欺身上前,对于步清楚这般不要命的攻势,皇甫珝脚上施力,往后退去,随即站直身子,反身靠近步清楚。
见少年已然反守为攻,步清楚知道,这局,自己输了,败在了特么的内功上,这是何等的搞笑!
破罐子破摔!步清楚反倒是停了下来,摆出一副任由皇甫珝发落的神态。
皇甫珝见步清楚没了杀意,倒也止住了步,丹凤眼里也不是往日的平静无波了,倒是多了几分赏识,淡淡开口:“你和夜迁尘是何种关系?”
步清楚见皇甫珝居然放过自己了,还直唤夜迁尘全名,毫无尊称,也是有些奇怪。
问她和夜狐狸是什么关系?天知道,她自己都搞不懂呢,再说了,自己为什么要告诉皇甫珝呢,哼,就算现在不动手杀她,她也没那义务非说不可。
当下,自顾自地重新坐在地上,拉下左肩的衣服,准备处理伤口,至于皇甫珝的问题,直接忽略就好!
刚才的剧烈运动,已经牵动了伤口,这箭虽然自己计算好了避开了心脏,到底还是伤了肩膀,必须马上制止血才行。
皇甫珝见自己的问题被忽略了,当下皱着眉看着正在处理伤口的步清楚,心里有着深深的不解。
乾隆京都城门外的那无声话语,用苦肉计诱他分心,方才要去他性命的娴熟果断,以及如今从容淡定地对着给过自己三箭的人处理伤口,眼前的真只是个小童么?这份胆色……
想到这,皇甫珝再次开口,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人气:“你胆子不小啊。”
步清楚闻言,本来就对于自己故意挨箭却没收到预计的效果心情烦躁,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了句:“关你屁事!”
关你屁事?
皇甫珝倒是一愣,这孩子的话总能出乎自己的意料,就算现在明明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想到这,皇甫珝竟莫名地笑了,再次俯身却是为步清楚点了穴位,止住了伤口处不断沁出的鲜血。
人心总是不好揣测的,皇甫珝此刻的行为让步清楚瞪大了双眼。
动了动唇正要开口,方才的马蹄声已经近了,一个刻意大嚷的声音顺着风传进了步清楚与皇甫珝的耳里……
卷一:乱起炎汉 第12章 这次是谁
“殿下,您这究竟是在哪儿啊,我听到你方才的笑声了。”聂胜骑着马小步行进着,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叫嚷着。
一听这话,步清楚知道,皇甫珝的随从来寻他了,只是……
步清楚瞥向一旁卫剑,和已死的卫剑随从及女子,想到方才皇甫珝替自己止血之事,心里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突然想起一开始皇甫珝似乎都没瞧过卫剑一眼!
步清楚吃不准了,这皇甫珝他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皇甫珝对于聂胜此刻来寻自己并不意外,原先他便是让聂胜等在那方的,自己想下马在林子里待会儿,习惯性的带上了弓箭,谁知,竟遇上了步清楚来着古代首次开杀戒的好戏。
皇甫珝在瞧见了卫剑的马匹之后,虽然不知那是卫剑之马,但能带马入林的只能是参与围猎之人,就算随从都是不允许配马的。
而在看见步清楚的那一刻皇甫珝认出她是夜迁尘身边之人外,同样想起了隆乾京都城外步清楚的那句有型无声之话:这还只是个开始!加上这情形,他觉得这人不能留,于是有了这后来的三箭。
三箭射出,不曾想竟多了许多意料之外之事。
皇甫珝改变主意了,此时的他没了方才要杀人的心。
既然不想杀,那便不杀!
结论一下,皇甫珝这才抬眸扫向一旁的卫剑。
月光下,卫剑那年轻的面庞映射进皇甫珝的瞳孔里,皇甫珝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直四下寻找皇甫珝的聂胜总算是找到这头来了。
聂胜赶忙跳下马,牵着马来到皇甫珝身边,欠身行礼,恭声道:“殿下。”
皇甫珝只是嗯了一声,摆手让聂胜起了。
步清楚见皇甫珝对于一个随从骑着自己的坐骑居然没有指责,可见这聂胜非同一般,当下倒是多看了聂胜一眼。
聂胜虽然对眼前多了的几人以及马匹十分不解,但是他知道,皇甫珝向来不喜别人问他要答案,当下只是静立一旁。
“阿胜,去看看那人可是大将军王卫彦的嫡长孙卫剑。”皇甫珝看着卫剑的面容越发觉得熟悉,终于想起了似乎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卫彦嫡长孙卫剑,只是这月光下多少让人有些吃不准,便让聂胜上前近看。
聂胜听见皇甫珝吩咐当下快步走向卫剑的尸体,一番查看之后,聂胜是越来越感到心惊,在翻出卫剑的腰牌之后,聂胜满脸沉重地朝皇甫珝禀报结果:“殿下,这已死之人正是卫剑,大将军王卫彦嫡长孙,这……”
皇甫珝突然摆手,示意聂胜不用再说下去了,转眼看向一旁冷眼旁观的肇事者步清楚,开口:“你认识他?”
孩子摇着头,十分倘然地回话:“不认识。”
皇甫珝第三次蹲下身来,与步清楚四目平视,一字一句地说着:“真不认识?”
孩子目光坦坦荡荡,毫无畏惧之色,也一字一句回答:“好话不说第二遍!”
对于步清楚再次毫无半分恭敬的答话,皇甫珝似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居然没有计较,仍旧说道:“就是他要杀你?”
步清楚睁大双眼,回着:“是!”睁眼说瞎话,谁都会!
“缘由?”皇甫珝再问。
步清楚挑了挑眉,伸手指向已经去见阎王的卫剑,再回:“他知道。”有一种无解之局,那就是死无对证。
皇甫珝不再出声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孩子那水灵灵的双眼,却瞧不出有一丝的不安和逃避,皇甫珝的目光闪烁了下。
难道是真的?
他并不相信一个孩童真有如此之深的城府可以将一切情绪隐藏好,当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孩子还真就不是个“孩子”。
聂胜看着眼前僵持的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回想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不由望天,看着圆月,默默沉思:换做往日,若是回了一句不恭敬之话,哪还有命说第二句,殿下今日转性了?
突然,皇甫珝黑曜石的丹凤眼里溢出一丝笑意,嘴角牵起,话语再次出口:“我对你,很好奇。”
步清楚看着近在咫尺的皇甫珝,在圆月柔和的光线渲染下,微含笑容的俊唇,深及眼底的笑意,无可挑剔的俊美脸庞,加上方才的话,她竟微微愣神了。
见孩子眼里有了不惑,少年眼里的笑意竟又加深了几分。
聂胜正从圆月那儿移回目光,刚看向皇甫珝,本就和他们离得近了,此时见原先僵持的场面居然成了现在出奇诡异的和谐画面,。
顿时不禁再次望天看月,心下百思不得其解:这已经是殿下第二次不正常了,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和谐总是暂时的,不远处又传来的马蹄声成功地惊动了三人。
步清楚回过神,皱起眉来。
这次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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