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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他不是妖!
“荼蘼成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借着尸骨重新成型罢了。”他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护国师是人在事中迷了心窍,反而糊涂了。”
我心动了动,抬眼看他,乌金象是也通宵未眠,脸色略微苍白,显得两道剑眉越发浓丽。
曾经,我从乞巧村回来,将白三的骨灰埋在花架下,我以为他会喜欢这里,抽空过来会陪他闲闲说话,静静看云。
“他得了型,未得魂是因为尸骨的魂魄并不在同一处,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乌金故意停顿下来不说,眼睛很亮,目光凌厉到能看穿人心,和他温柔的口气一点儿都不相衬。
“告诉我。”我身子剧震,他居然通晓所有。
“另一个原因是他尚未寻找到他的名,这株荼蘼原是有名字的,有人叫他,他才能聚魂。”他用手指在潮湿的泥土上轻划,写下三个字,立即站直身体,姿态好看的不得了,“蓝芫,蓝萱随我去正宫。”
三人走了,蓝芫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两次,乌金越行越快,她小跑着赶上去。
我紧紧盯住他留下的字迹,字体刚硬不失飘逸,有片刻的怔忡,当年乌金学字还是我手把手教会他,现下已经比我写得好太多了。
白蔓君。
白——蔓——君——
我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念出:“白蔓君!”
怀中人的分量一沉,似乎有什么重物进入了这个驱壳,我一脱手没有抱住,那个身体滑开平躺在地上。
睫毛一颤再一颤,阴影合留在眼睛下方,神采缓缓流转开来,如星月生辉的长明琉璃亮起,迷蒙中却有星子的微光。
注视的刹那即是永恒。
手一撑地,他轻巧地站起来,退几步侧头看着我,眼中闪过光芒:“我好像认识你,认识很久了。”
我微微笑了点点头:“是,我们认识很久了。”
“可我想不起你的名字。”他迷茫的样子犹如一个幼童。
“我的名字叫容颜。”
“云之容,花之颜。”他也笑开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记住了。”
远远听到有人歌唱,歌喉细腻宛转,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不知道是谁在歌唱,定定凝望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乌金说得真对,他不过是借着白三的样子成了人型,他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容姑娘。”
“白先生。”
两厢客气得不行。
我们一开口既定下陌生的延续,眼泪流下来,顺着眼角一直流进鬓边的头发里,隐藏不见。
那个人曾经表情认真,眼波清澈如水地说,小容,让我照顾你和棋子。
那个人曾经在大雨中背着我,温柔地恳求,留下来,做我的妻。
那个人曾经将鲜红的嫁衣送到我的手中,说要娶我过门。
那个人曾经答应过了这个坎,我与你必不再分开。
那终身不可忘怀的一幕,天与地仿佛唯有他与我,山洪滚动的沉重的隆隆声,浊浪排空只当是碧波荡漾中遨游,自由漫散,温馨脉脉。
眼前的人继承着他的样子,却拥有另一个名,白蔓君。
满藤的花在眨眼间全部凋零,密密的如细雪,漫漫轻舞,花瓣落他一头一身,他走过去,抚摸花藤,满是怜惜的眼神:“我既是它,它亦是我,经此幻化,恐是是过段日子才能恢复原貌了,我不能离它太远。”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白先生愿意可以住下,我会向王禀明原由。”
“沾到花瓣了。”他说,伸手来拂去我发上的碎花,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方才我竟然觉得我们再熟悉不过,统共是错觉吧。”
我顺势将花瓣弹开,胸口象被巨石死死的压着,痛,四分五裂一样的痛,那就全当是错觉了。
六十一章:脱不开
如我所料,才刚开口提示一句,就原封不动被乌金驳回。
“不准。”他墨黑的眼珠居高临下盯住我的脸,蓝芫在他后边给我打手势。
“可我已经答应下来,这么大的宫中容一个人住应该不是问题。”我完全当作没看见。
“他不是人。”
“如今已经是了。”这样的固执不过是因为他象极了白三,哪怕知道眼前所见不过是一个空躯壳,里面的魂魄不再是那个只心心念念对我的人。
乌金笔直对我走过来,我垂下头,正好能看到自己的鞋尖,他的皮靴靠过来,顶住我的脚趾,不松不紧的,让人生出想狠狠踩上一脚的念头。
我猛地抬头扯出个非常灿烂的笑容,眼雾缭绕飞扬:“王,看在你小时候打雷不敢睡觉,我一晚上不合眼陪着你,还经常抱着你飞来飞去的份上,你也该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乌金那张英俊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颜色刹是好看,蓝芫张着嘴,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我们。
难道他忘记我真实的年龄,他们都忘记了?
第一次见到乌金的时候,他才十岁,而我在乞巧村的异空间打转回来已经算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年龄。
“王,你现在成年了,可你要承认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是你的护国师。”我刻意强调最后三个字。
“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当年你埋在荼蘼花架下的是什么人。”
我淡淡地望着他,极慢极慢地回答他:“是一个我曾经想嫁给他的人,是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
不知道是谁的叹息声,柔软明丽。
我转身,准备离开正殿。
“准他留下,住在宁行宫。”
加快脚步向前走,以前的我不会为这点小事情固执至此,现在,似乎越来越率性而为了。
“等一下。”乌金的声音多少有点懊恼,“护国师回来。”
蓝芫双手捧了大红描金的帖子递上来。
“这是朱殷国刚送过来的请贴。”乌金浓眉一展,“指名是要送到护国师手中。”
我翻开粗粗过目,开头是份长长的礼单,接着是请我本月廿七日到朱殷国做客。真正是稀奇了,两国一直恶交过年,如今虽然平平安安,也不过是礼数上的客气,互有礼单而已,怎么会突然想到请我一叙。
“会不会有诈?”蓝萱抱着个精致的木箱子,“随帖子一起要亲手交递的还有这个,上面有封印,是要师傅本人才能打开的。”
这样小小的法术居然用在礼物上,我接过箱子,极轻的,对着它吹了口气,黄金的小锁啪嗒打开来,箱面打开,一张素白的纸签写上一行字,我只瞄了一眼就飞快将箱子合起来,低低笑:“王,不能担心,我已经大致猜到是什么事情,这是我该去的。”
“真的没问题?”乌金怀疑地望着我脸上的笑容,“护国师肯定?”
我点点头,可我偏偏不告诉他是什么事情。
“要带侍卫一起去?”
我又将帖子仔细看了一遍:“王,好象只请了我一个人。”
“离廿七日不过才有三天,时间准备上匆忙不计,帖子上有说明请护国师去几天吗?”乌金想接过帖子去看看,被我婉拒。
“小住几日。”
“王,师傅如今的灵力根本无人可及,如能借此一聚,让两国关系更进一层,对吾国是大大有利的。”估计连蓝萱都看不下去乌金问得太过详尽,只差要求带他一起去了。
我将帖子收进广袖中,按例行礼,离开正殿,脚步轻快无声,背后灼灼生热的是乌金盯着人的目光。
这孩子还真是对我不太放心,我都没敢告诉他,现今要找出个能与我切磋的人都是很难很难的了,何况对方是正式下了礼帖来请的,唯一要担心的是,朱殷国的国师会不会到场,如果让豫让与我面对面而坐,想来不是件太舒服的事情。
边走边想,不自觉地已经走到宁行宫,在整座宫殿的后院,算是比较偏僻的一角,不过我喜欢宁行宫内的一汪小水潭,原是个泉眼,在春季后泉水增多,自然形成一洼,浅浅,用手捧起来喝带丝丝甜。
想必是宫人得到旨意,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已经内外打扫干净,清明的天空下,青瓦,烟蓝窗纸,白衣人。
他听到我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回过头,走近了能闻到他身上甜美的花香。
“容姑娘。”他轻声唤我,连声音都十足地象,但又分明不是同一个人,清秀的脸上淡淡的笑容,眉目间秋水盈盈扫着一层婉约的魅态。
不是白三,只是一个很象他的人,我对自己说。
“我们一族修行原是要有净水为邻的,如果有这一洼清泉那是再好不过的,你处处想得周到,多谢关照。”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被幽香感染进去,身体靠近一点,想再仔细看看他,不知觉的,手已扬起抚在他的面颊上,他居然没有避开,一动不动,只睫毛微微颤一下。
直到打扫完的宫人过来向我行礼,我慌乱地低头,用额发遮盖住脸上的表情。
“每次你看着我的眼神都会让我心痛不已,是不是我这身体的缘故?”他立在身后问。
原来他并不知晓。
“待我修炼成果,可以变幻出其他人形的,那时可会好些。”
再变又能如何,他借用了白三的尸骨,即使他日修为登峰造极,变幻出来的总脱不开白三的样子,白三的神情,白三的眼神。
“三日后,我有要事离开吴广国几日,先生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的徒弟,我已经嘱咐过她们。”
他应一声,没有接口,连话语不多的性情也是一样的,幽幽的眼神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觉得嘴里苦得很,我不过是力所能及来报答你借用的这个躯壳,报答他曾经对我的好,碧说过,人欠下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此时还得一点是一点。
六十二章:芙蕖
本月,廿七。
天青一色。
蓝芫轻皱眉,手中捧着的是玄色云锦所织的朝服,密密用金线盘绕出祥云的图案,重得她几乎折弯腰:“师傅穿便服去,那我把大礼服先收起来。”
我点点头,请贴上分明写的是家宴,穿太隆重前往恐怕会不太方便,玩味着家宴二字,朱殷国主这次盛情邀请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师傅独自前往会有危险吗。毕竟历年记载中,朱殷国对我们一直虎视眈眈。”
我揽镜照影,将一枝蝶型琉璃发簪插进发中,回身扭了扭她的面孔:“一点危险也没有,丫头乖乖守在宫中等我回来就好。”
蓝芫俏脸红红:“师傅坐车辇去?”
我抿唇一笑,车辇太麻烦,乩旋风咒容易得多,而且我很好奇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停脚的地方应该是朱殷国宫殿的一方小角,人影稀疏,偌大的地方静溢地仿佛只能听到风声,我找个石凳坐下来,丝丝冷风吹在脸上。
朱殷国与苍狐山毗邻而居,天色晴朗的时候,在苍狐山能俯瞰到大片朱殷国的国土,那一次还是与豫让携手相望,而今……
“你是谁,坐在这里做什么!”脆生生的声音打断我的冥想。
抬头一看,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少女靠近过来,褐色的杏眼瞪地圆圆正上下打量我。
她眼中有一晃而过的惊艳,微微口吃地:“你是宫内的妃子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是来这里看风景的人。”我微微笑着回答。
“难怪你的衣着打扮不象是我们朱殷国的人,你从哪里来,很远的地方吗。”真是个好奇的女孩子,她也不忌生,在我旁边的石凳坐下来,盯着我的脸不放。
我转个角度索性让她看个够。
“还好,还好。”她突然拍拍胸口,又吐吐小舌头。
我不明所以然地看她多变的表情。
她掩口笑道:“还好你不是父王的妃子,不然母妃恐怕再得不到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