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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兰:“谢谢好意,应该可以找到车。”
达达沙沙:“一点机会都不给?”然后是一堆笑脸。
那兰微笑,这人至少率直坦诚。她继续敲:“你倒提醒我了,我猜你们一定是伙浑小子,有没有流氓作风的?我胆子不算小,但还没有大到舍身喂狼的境界。”
达达沙沙:“放心吧。要说玩潜水的也有少数素质差的,但跟我们合不来。我们经常一起玩的几个,都是色胆包天,但彬彬有礼的那种。”
那兰又笑了。
达达沙沙是个巨无霸,从脑门起直到脚底,都是一疙瘩一疙瘩的肌肉,坐在农家饭店的竹椅上,随时都有“崩盘”的危险。他没有夸张,几个一起玩潜水、后来又一起喝酒的男生,看上去都还算朴实。其中除了达达沙沙和毕小洲是江京本地人,另外三个都是大学毕业后留在江京打拼的小伙子。一天潜水下来,和几个人混得熟络了。达达沙沙的真名叫解炯,他给那兰看过他的名片,写的是“解囧”,他在餐桌上的谈吐和在论坛上“执政”的风格雷同,武断又不失诙谐。
“来,敬那兰同学一杯,胆子够大,敢来和我们几个一起玩水;口气也够大,不过水平真不差,潜水方面,比那些玩票的初学者美女好得多,但还可以加把劲;游泳方面,我们可以叫您师娘了……”
有人笑着插嘴说:“那谁是师父啊?”
解炯说:“废话,你没见今天开来送那同学的那辆路虎吗?里面就坐着‘那先生’,对不对?”
那兰知道他们是在套她的话,笑笑说:“你们不知道啊?我是沿路乞讨搭车来的,装出很可怜的样子,路上好人还真多啊。”
见那兰没有动酒,毕小洲说:“解炯你别劝了,那兰如果不能喝,就让她喝可乐吧。”
那兰举起酒杯:“我喝不多,和大家喝这一杯,有幸认识你们这些和我一样爱往水里钻的同志。”
众人酒杯都底朝天的时候,那兰说:“好了,我该开始喝可乐了。”
有人问:“还没问你呢,在哪里发财?”
那兰说:“发什么财,我还只是个江大的学生。”
“什么专业?”
“很无聊的,文科方面……给你们说件有趣的事吧。我有这么一个师兄,有天拿了系主任的手谕,逼着我帮他到图书馆的古籍馆藏室找一份老掉牙的文件。你们知道,江大的图书馆藏的一些东西,比市图书馆的还丰富,我算开了点小眼界,比如李鸿章的亲笔家信、清朝版的《红楼梦》什么的。我们翻箱倒柜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那兰渐渐压低了声音,放慢了语速。
解炯说:“我感觉这会是个脑筋急转弯,一个冷笑话,比如一只死耗子。”
那兰笑笑说:“差不多的。你们听说过昭阳湖湖底宝藏的传说吗?”
席上有人茫然,有人心领神会,那兰注意到解炯和毕小洲交换的眼色,说:“是这样的,据说昭阳湖底下,埋藏着元朝第一恶势力宰相伯颜一生辛苦搜刮来的宝藏,具体有多少含金量谁也不知道,但我听有人估计,能拿到一小部分,就可以轻轻松松把一些本地富豪比下去,比如司空竹、陈品章、王焱那批人。”
解炯说:“继续说,你说你在古籍堆里找到了好东西。”
那兰逐个看这些大男生,问:“你们真的猜不出来?”
毕小洲问:“藏宝图?”
“一张羊皮,上面画着昭阳湖的地图,标记着藏宝的方位。”
桌上一片寂静。
终于,解炯说:“你这个小同学,还是在说冷笑话,对不对?”
那兰笑而不答,喝可乐。另一个男孩问:“你找到我们,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个?”
另几个人都瞪眼过去,惊诧怎么问出这么弱智的话。那兰说:“只是‘告诉’你们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毕小洲说:“你想拉着我们一起找那个宝藏?”
那兰点头。
解炯说:“她还是在说冷笑话,盗墓书看太多了。真的,你别拿我们开心了。哪里有这样的人,有一大堆财宝不独吞,却要拉一群人来平分?再说,你不怕我们动了邪念,逼你交出藏宝图,然后灭口,等等等等。”
那兰笑笑说:“真有动这个念头的,会这么说出来吗?伯颜宝藏在昭阳湖湖底,说实话,我有图,却找不到……图上标得并不精确,而且,昭阳湖靠近湖心岛的部分水下地势特别复杂,水草丛生,处处暗礁。有一次我被水草缠住,险些要了小命,差点今天不能来跟你们一起喝可乐。所以,我需要多几双眼睛,多几个智慧头脑,找几个人一起发财。有一点你们要相信,只要找到宝藏的一小部分,下半辈子就不用给资本家卖命了。”
毕小洲问:“不瞒你说,我听说这个宝藏的传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有人,按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地图去找过,但好像没见什么人发财。”
“也许他们用的不是正确的地图。当然,我只能假设我手头的是正确地图。”那兰知道,自己手中,仅仅是一份地图而已,那羊皮如果标明了是藏宝图,估计早就在你争我夺中被扯成稀烂。是不是藏宝图没什么关系,甚至有没有这张地图都不要紧,地图只是她的计划里的一个道具。
“好吧,假设你拿到的是正确地图,你有什么具体打算?”毕小洲问。
“首先,就是要保密。我虽然需要人手合作,但不需要半个江京市的人都来瓜分。就我们这里几个人,大家都不是专业寻宝的,就用周末业余时间,先在昭阳湖附近训练,顺便将水下的地形摸熟,减少出意外的机率。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找个天气好的晚上,正式协作寻宝,将地图上标的可疑区域附近每一块石头都要掀起来。”那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明知故问,“我还忘了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兴趣?”
另一个家伙说:“瞧,这才是真正的冷笑话,我们又不损失什么,就算找不到什么宝藏,至少当作潜水练习好了。”
解炯问:“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在昭阳湖附近找人,反倒在江边找我们……”
那兰说:“你们这些老江京一定知道,清安江和昭阳湖虽然相通,但湖边和江边像是两个世界,我如果在昭阳湖附近找人,湖边的人和湖边的人总是混在一起,消息会立刻传遍湖边,到时候肯定会有百万雄师来寻宝。”
“所以,我们几个,必须守口如瓶。”解炯总结。
“但有一点,我们都要做好思想准备,那就是无论我们再怎么保密,哪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们还是有被人黄雀在后偷袭的风险,甚至会出现解炯那个笔名的情况,你们要想好。”那兰说,希望在座的人都明白“打打杀杀”的后果。
毕小洲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假如瞎猫撞死耗子,我们找到了宝藏,然后怎么办?”
那兰说:“这桌上有六个人,就是六个人平分。”
众人似乎不相信那兰的爽气,自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只是都用奇怪的目光望着那兰。
“而且,我连我们这个小团体的名字都想好了,叫‘淘宝组’。”
第三十九章 淘宝组
那兰从没有确定,这几个一起戏水的男生是否会产生邪念,尤其知道她身怀重宝。好在她运气不错,解炯这一伙人明显是“善类”。
她坐上餐馆不远处停靠的车,车里是邓潇和他的两个“同僚”。今晚特殊情况,那兰请他们护驾一次,如果餐馆内外有什么异常,他们会及时出来扫荡。那兰甚至注意到,刚才的食客中就有一位邓潇的手下。
“感觉你又开始玩火。”邓潇说。
“更准确的说法,是玩水。”
邓潇说:“其实,我比你更想立刻找到杀害亦慧的凶手,但我不希望又失去一个我在乎的人。”
那兰感激地看一眼邓潇,心头柔软温暖,她明了邓潇对自己的感觉,所以格外敬重他对自己保持的距离,没有死缠烂打,没有强吻,甚至没有言语的情挑。他似乎在努力改变仅仅将那兰当做邝亦慧替身的初衷。他对她无微不至,却并不要回报。他甚至不去问她这个异想天开的计划。
于是她柔声说:“你放心,这世上也还有很多我在乎的人,我会很小心。”
邓潇看懂了她的眼神,嘴角浮上笑意。那兰心头一动:他如果不是因为受到邝亦慧离开和失踪的双重打击,如果不是那么终日忧郁,会是个很阳光很有磁性的男孩。命运弄人,对含玉而生的人也不留情。
昭阳湖畔以浅滩居多,不是练潜水的佳地。湖心岛附近倒是有多处适合潜水,但那兰知道那附近已是她心中的禁区。她不怕任何人,只是不想自讨没趣。她用了整整两天,绕着昭阳湖实地考察,最后找到了最适合下潜的一个区域,在一个隶属江京杨阜县叫米庄的小镇外,高速公路可到,水深,偶尔会有人单枪匹马在练潜水。她的计划是,和解炯等人继续练好潜水,尤其提高自己的基本功,然后逐渐移向湖心岛。
虽然千叮咛万嘱咐,一同参与的人必须守口如瓶,不把寻宝计划向任何人透露,但那兰真正的目的,反而是希望消息传出去。
让“淘宝组”的消息不胫而走,是那兰整个计划的核心——“五尸案”的三个受害者,加上“第四个”受害者冯喆,都曾经参与了三年前的另一个探宝小队。如果“五尸案”和那个探宝潜水队的幕后组织者有关,而这位幕后组织者正如冯喆留下的录音里所说一样,是江京本地人,那么新淘宝组的存在,传到他耳中,他一定不会坐视。
他一定会成为不速之客,会关注那兰他们这几个很不专业的淘宝客。
然后,引蛇出洞。
具体的计划,那兰还在一天天仔细酝酿。
米庄的下水地点通过邮件发给众人后,那兰和他们约定了周五晚的训练。白天和夜晚,水下的能见度大小有别,但越潜往深处,差别反而不明显,总之需要使用潜水灯。那兰已经颇有用潜水灯的经验,解炯等人却很少在夜晚潜水,也很少潜到二十五米以下深水。尤其清安江的水底,有时候会有湍急暗流,并不是潜水的最佳条件。
几个人练了一阵,都腿脚酥软后,在岸边开了啤酒,拿出早准备好的卤菜,烤鸭猪蹄卤牛肉,全肉大餐。
众人随口闲聊,那兰说:“你们几个,潜水都比我有经验得多,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有个大师级的人物来指导指导,会更有益。”
毕小洲指着遥远的湖心岛说:“那儿就有一个。”
那兰已经知道答案,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好淡淡问:“谁啊?”
“那个写小说的,叫秦淮,很有点儿名的,我也是听说——你上回说的一点不错,湖边和江边,完全是两个世界,江水不犯湖水,秦淮从来不去我们江边潜水,我也是听朋友说起过。这家伙做过救生员、公安的打捞员,据说还救过司空竹的女儿。”
那兰真希望再钻回水里去,越深越好。不识趣的解炯说:“上次在哪儿看到个帖子,说两个人快结婚了。”
毕小洲说:“他们两个人结婚是迟早的事,据说司空竹的女儿自从被秦淮救了命,就认定了非秦淮不嫁。”
解炯说:“我怎么没那么好的运气,要我碰到司空小姐落水,也能保证她平安上岸。”
另一个男孩说:“那你也得先用昭阳湖水照照你的脸,有没有秦淮那么帅,他用不着司空小姐去爱,总有一大堆为他要死要活的粉丝。”
“不着谱的事,说他干什么,我可不想让那位大作家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