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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擒云倒退几步,捂住眼睛,跪倒在地,痛苦得语无伦次:“这……这是怎么了!不可能有错,是符咒不对?”他浑身乱抖,两手在地上乱硎摸。大喊:“纫雪,快取我的药箱来!”
她站在离他很近,但又让他够不着的地方,柔声道:“药箱就不必了吧。符咒也没有问题。只是今日宴客时,我在刘据的酒杯上悄悄抹了些蚀骨草汁罢了。”
“你……你竟敢让青琉拿死人的心给我!”桑擒云挣扎着朝她的方向扑来,双手如枯枝乱颤,“你这样做有何好处……你忘了,你我的性命是一脉相连的吗?”
“做人做得厌了而已。”她踢开他的手,这只手,以前操纵一切,而现在,连她的裙角都碰不到。
桑擒云停下来,大口喘气,继而冷笑:“你连你的爱郎也不顾么……你明知道,贪狼吃下死人的心,也会灰飞烟灭。”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爱他么?”温纫雪从未笑得如此开怀,“不让你以为我与他郎情妾意,你会拿我为威胁,逼他练习杀人么?他若不肯听话,你又如何完成大事,吃下只有贪狼才能给你的傀灵?你不吃下,我又如何成我的大事?这样才能让历来多疑的你对我放心,对他也放心。”
“到底还是狼性不改啊。哈哈,还是被你反咬一口……”桑擒云的拳头,捶在地上。
“不咬你,你会咬我。难道你不是预备事成之后,让我跟他从此消失么?”她冷笑。
“你……”越来越浓的黑烟将桑擒云整个人包裹起来,淹没了他绝望的声音。许久,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下一滩堆成人形的黑灰,风一吹,便没了。
这时,她才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瘫坐在地上,然后,她发现,他不知在几时醒了,瞪大了眼睛,陌生人一样看着她,胸膛上那三寸刀口豁开着,血慢慢的涌硎出。
“青琉……”她想,刚刚她说的话,他听到了。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窜进个彪形大汉来,左手抱着个婴儿,右手提刀,眼前一切,惊得他狠狠跺了一脚。
“燕优藏,我不是让你带这孩子走吗?你又回来做什么!”她似是怒了,旋即又笑了,“回来看我怎么死吗?”
“你这死丫头!”燕优藏气得浑身发抖,扔了刀,上前一把抓硎住她的手腕,“你这条命是我弟弟的,我说过有一天,我会替优箜收回来。听清楚了,是我才能收回来!”
话音未落,燕优藏被一股力量撞开了去。
回头,他捂着心口,强撑着站了起来,说:“别伤她。”
燕优藏上下打量着他,嗅着空气里的味道,文温纫雪:“就是他?你们找回来的,另一只贪狼?”
“桑擒云‘善待’我,只因为只有我才找得到世上另一只独一无二的贪狼。”温纫雪走到那堆黑灰前,蹲下来,吹开还未散尽的黑灰,“只有雄性贪狼吞下人心,才能滤出傀灵,供他操纵活死人,为所欲为。”
“你可以拒绝!”燕优藏厉声道。
“燕优藏,你是江湖侠士,又是又是修道之人,你比谁都清楚,贪狼入世,必成大祸。”她起身,走到燕优藏面前,“这些年,你在蓝渠小筑进出,与桑擒云这人面兽心、善弄邪术的人结为兄弟,还帮他救人,如此委屈自己,已经很够了。桑擒云心机算尽,等了那么多年,才确定了人选,他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必然要一个最有价值的人。刘彻他不敢出手,皇帝身边的御用术士,藏龙卧虎,况且刘彻年纪已老,就算取了他的傀灵将他操纵与股掌,也拿不到多久江山。他千算万算,等到了刘据落难,命在旦夕,他笃定刘彻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明白过来,刘据仍是他最器重的儿子,江山的承继,所以才摆脱你去救了他们回来,仗着他堆砌的好名声,还有你燕大侠出手,刘据不会有任何怀疑。”
“你也在等他确定人选的这一天……”燕优藏恍然大悟。
“桑擒云自祖上起便是驭狼巫师,邪术了得,他自己早已修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连你也动他不得。取他性命只有一个办法。”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呆立再原地、失魂落魄的他,“贪狼吞下已死之人的心,滤出的傀灵便不再是傀灵,而是催命符。吞了这个,神都会变成灰烬。”
“你如何知道这方法的?桑擒云不可能将这个告诉你!”燕优藏突然问道。
她一笑:“记得有一年中秋,你来蓝渠小筑看你‘兄弟’,喝得烂醉,我扶你回房,你自己说的。对于贪狼的了解,你并不比他少,不是吗?”她叹息一声,“可是你也不会告诉我,因为你知道桑擒云对我施了分命符,我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怎样,而一旦他有事,我变活不了。你对我的顾念,我了然于心。”
燕优藏又狠狠跺了一脚,捶了自己一拳。
而他,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温纫雪与燕优藏的对话,然后,转身朝外走。
“青琉!”她喊住他,“你去哪里?”
“后园。有点累。”他面色苍白,五脏仍如火烧,费力的走每一步。外头没有月光,但他仍然看得很清楚。
蓝渠小筑里的侍女杂役都没了踪影,像被风吹跑了似的。荷塘里艳艳人寰的蓝色花朵,都枯了,灰烬一样的颜色,耷硎拉在干涸的淤泥之上。塘中央的那块地方,淤泥高高突起,有如坟堆。埋在里头的冤硎魂,何止千百。
真不知,这人间是狼吃的人多,还是人吃的人多。
世外桃源的蓝渠小筑,在桑擒云消失之后,变成了一座彻底的荒宅。踏进后园的刹那,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桑擒云说,你连他也不顾了?她说,你以为我爱她?
他倒在地上,在悲喜之外,他第一次有了另一种情绪——恨。
跟我走 或许我有办法让你活下来 燕优藏追出来 拉住温纫雪
她笑着落下他的手 我虽已经成了人 可到底是贪狼 你看 我对刘据下毒的时候 连眉头都不皱 桑擒云指使狼仆为他取来无辜者的心 放到荷塘里供他食花修炼时 我也从不阻止 甚至助纣为虐 我这样一个孽畜 再与我为伍 你的名声早晚要坏的 今天我亲手毁了蓝渠小筑 算是给你 还有优箜一个交代了
燕优藏的眉毛 皱得快连在一起了
“带着婴孩走吧 如果将来皇帝真明白了 再把他的曾孙还给他” 她低下头 说了声“谢了”
“纫雪”沉得快掉下来的夜空下 燕优藏不甘心的喊 可她早已像阵风似的离开 再也回不来了
跟那个家伙一样 她每年也会去阿尔金山上的冰牙地 去看那只傻兮兮的小灰狼 她第一眼看到他时 就知道他们是同类 她比他早几年来 都是被命运抛弃到堕天门的贪狼 他们是狼 却禁锢着人的思想 这是最严酷的惩罚 对这唯一的同类 她不想靠近 又放不下同病相怜的牵挂 于是 远远看看他 知道他仍在 就够了
但 那天从冰牙地回来时 她被一只硕大凶狠的雪豹咬住了咽喉 是优箜救了她 他是个不怎么用心的修道者 有时候回到山上来练功 他的箭 射中了雪豹的心脏
她就这样离开了阿尔金山 被他背到山下 很远很远的村子里 村里的人都骂优箜 说怎能带一只狼回来 这种畜生没有良心 将来会吃人的
他像是没听到 给她治伤 把仅剩的肉煮给她吃 带她去河边晒太阳 晚上让她睡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 还会给她讲故事 有一天 他在地上写了两个名字 一个“温纫雪” 一个“温青琉” 让她自己选一个当名字 他说“她的皮毛像是用雪纫出来的 而她的眼睛 如清空琉璃般明透美丽 至于温这个姓 更简单 他希望她永远温和 温柔 温暖 她的爪子放在 温纫雪上
她再也不想回山里了 跟着他 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人了 记得桑擒云的网 将她从小屋外带走时 优箜还在山上采药 换钱买肉 她连跟他道别都来不及
蓝渠小筑比小屋漂亮多了 肉也很多 不会挨饿 桑擒云对她很好 从不将她跟囚笼里的狼关在一起 只是她很怕他房里的大鼎 被关在里头沉浮时 每次都生不如死
桑擒云说 她是一只贪狼 天赐的瑰宝 是可以变成人的狼 他问她 你想当人还是当狼?她问 当了人 是不是不用挨石头 也不用被雪豹欺负了?他说当然
那就当人啊 他笑了 那你就得忍耐这个大鼎 只有这里头的独门药水 可以将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变成人
桑擒云没有说谎 三年之后 她真的变成了人 只是爪子与耳朵还有牙齿 仍然像狼
她有点失望 这样的自己 更像个怪物
你想当个完整的人么 桑擒云问她 她当然想
那就咬死他 桑擒云先开笼子上的黑布 许久不见的优箜躺在里头咬死爱上的第一个人 是贪狼真正变成人类的最后一个条件 桑擒云将笼子门打开 对她说 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当一个万物灵长的人类 还是被人唾弃 朝不保夕的畜生 你选
优箜似乎不认识她了 他厌弃的看着她 鄙夷的喊 怪物 她想起了村民的话跟石头 不管她做什么 也只是一直没良心的狼 也想起了阿尔金山上心惊胆战 饥肠辘辘的日子 她的牙齿 深深刺入了优箜的脖子 优箜一点反抗都没有 他闭上眼前的一瞬 轻轻说 你要好好的!
她像被毒蛇咬到 突然退到了墙角
这天之后 她便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风华绝代 桑擒云娶了她 不光因为她美丽 更因为她听话
温纫雪 成了蓝渠小筑的女主人
可惜 她辜负了这名字
“现在 你仍然不恨我么?”后园里 温纫雪坐在他身边 他爬在那里 不动 不回答
“据说 前世犯下滔天罪孽的人 才会被打入畜生道 有的 甚至会变成比畜生更悲苦的物种”她自言自语“桑擒云一直希望抓到雄性贪狼 他祖上留下的专门寻找贪狼的灵符只有一枚 他只抓到了我 如果不是我主动跟他说 能帮他抓来一只雄性贪狼 你永远都不会被他找到”她顿了顿 “只有你 加上桑擒云的野心 这个魔头才能死在我手里 跟你在一起时 我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 只是需要你帮忙而已 你不够聪明 看不出我的本意”
他的爪子 深深扣进了地里
“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就是不要太爱她。”她的手掌 轻抚着他的头发“你不懂 才这么难受”她以最无关痛痒的语气 继续说到:“吞下已死之心的贪狼 天亮之前 会跟桑擒云一样下场 你这样的东西 化成灰最好
她站起身 狠狠踢在他的背上 冷冷到 我从来都看不起你 卑微又愚蠢的贪狼 你应该同我一起 往地狱去”
五脏六腑的疼痛化成了一团火 烧尽了他心中每一寸曾经柔软的地方 一起去地狱是么 那就一起吧 如今这境地 又比地狱好了多少?他一跃而起 尖利的牙齿在夜色下闪出从未有过的森森寒光
那个他曾笨拙又仔细亲吻过的脖子 流出了温热的血 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 温纫雪慢慢仰倒在他的怀里 讲的最后一句话是:“给你的承诺 兑现了”
如果 你要死 能不能死在我怀里
他的爪子起了变化 成了真正的手 耳朵跟牙齿也不再尖锐 变得圆润平滑 海水一样蓝的眼睛 也被一层由浅而深的棕色覆盖了 他呆呆看着怀里渐渐冷掉的她 眼前与脑中 都在下雪 白茫茫一片 什么都很干净
天将亮时 他细心为她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与衣衫 当他的手滑过她的小腹时 腹中一阵悸动 让他搜一下收回了手 他迟疑片刻 又将手覆上去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在动?
“让开!”身后突然伸来一只大手 将他扔到一旁 燕优藏急匆匆摸向她的腹部 石化片刻 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