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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一隅,黑龙团的地盘势力可谓是铁板一块,滴水不漏。
而公子党的势如破竹,黑龙团的败走麦城,是一次偶然,还是与其背后的政治斗争有关?
耐人寻味。
“这娘们真够柔弱的,像林黛玉,病如西子胜三分。”
这是韩小窗看见这个推门而进的女人后,愣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蹦出的一句话。
曾经无比辉煌风靡全城的天堂人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日薄西山,在没整改前,有着几家老式K房、蹦迪厅和溜冰场,是银狐玉笛集团旗下名副其实的一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投入大,耗费高,回报小,利润低,是其真实写照,还沉浸在90年代末21世纪初那段陈旧风格中,完全赶不上宁州日新月异的潮流变化,别说年轻一代少有问津了,就连许多早年积聚起来的忠诚顾客也渐渐减少,良禽择木而栖。
直到这个女人入主,推出了一系列新政,才重新将这家老牌劲旅推上了盈利颇丰的轨道。
纳兰锦玉下江南之后,赫然发现一点,公子党要想立足这些卧虎藏龙之地,强势出击并不是个明智的做法,这只会导致四面楚歌,毕竟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这些蛇的上面还有黑龙团这尊大佛罩着,最好的做法就是强强联合,于是他就将一些高利润的娱乐场所研究了个底朝天,试图从中横插一脚,而扭亏为盈的天堂人间是其中最能吊起他胃口的一家,从债台高筑达5800万元,到狂赚一个亿,这已经不能用舞动奇迹来形容了。
要知道,宁州是最讲究享受生活的都市,娱乐城很多,质化竞争已经十分严重,市场需求也趋向饱和,竞争激烈程度盛况空前,一些小规模的自助KTV已经难以生存,“大鱼吃小鱼”的局面在所难免,天堂人间在这种情况下逆境而上,力挽狂澜强劲反弹,已然成为了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别看现在是黑龙团一枝独秀,其他势力只能像寄生虫一样,依附其上,但历史告诉世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独裁,绝不会永远存在,众叛亲离只是个时间问题,而纳兰锦玉就是要在这个看似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黑龙团王国里找出一条缝隙,兵不血刃的拿下杭州无疑是一步绝顶妙棋,也是他初出茅庐火烧博望坡的成功第一仗,想要进入黑龙团的根据地宁州,帮手必不可少。
而这家内幕重重的娱乐城,令强悍到令人发指的黑龙团硬是没染指半步,世人津津乐道。
最优选择。
房间里很清静。
那三位大有来头的公子哥此刻显得有些始料未及的木然,目光都出奇一致地停留在门口方向,没想到传说中那个彪悍到令人望而却步的女强人竟然会是如此的娇小玲珑,穿着昂贵的Daphne高跟鞋也就一米六的个子,蛮腰纤细,一袭昂贵却得体的灰色职业套裙,站在男人丛中像弱柳扶风,化着淡淡的妆容,貌似人畜无害,任谁也不会将这样一个柔弱女子跟一位叱咤风云的娱乐城老总联系起来,上天真是会开玩笑。
那位再无半点傲慢的男高管低着头站在她身后,双手因为紧张而哆嗦,一滴汗滑过脸庞。
女人明目张胆地轻轻瞥了眼沙发上的三个男人,不冷不热,多少有点烟视媚行的意味。
韩小窗两眼放光,带着强烈征服的炙热与渴望,这女人果然是个犀利角色,无论是哭得已经不省人事的丰腴女孩,还是那五个膝盖尽碎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壮汉,都未能令她有半点动容变色,心肠硬到六亲不认刀枪不入的境界,不得不说是件很值得玩味的事,极容易让口袋里没钱手里没权的男人知难而退。
“清场。”女人轻声吩咐着身边宠物狗一般听话的高管。
那高管点点头,很快就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离开,并顺带把那两个可怜的女孩也领走。
纳兰锦玉合起了折扇,静静看着这帮人井井有条地退出门外,露出了一个赞赏的微笑。
单枪匹马,眼神中也没有任何慌乱,这女人真够种的,难怪乎可以用雷霆手段声名鹊起。
虽然被骑在了脖子上,但她还是很理性地没有选择与这群背景如深渊的男人玉石俱焚,忍辱负重并不一定是坏事,等韩小窗把那些拿枪好像过家家一样寻常的小弟们叫下去之后,房间顿觉空荡,只剩下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时,她才莲步轻移,慢慢走向沙发的一边,根本没看这三个公子哥一眼,压着裙子坐下,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小腿弧线圆润,撩人心扉,丝毫没有端架子,自顾自地斟了杯伏特加,摇摇晃晃也不喝,神情安然若素。
“你不会怪我有些不近人情的手段吧?”纳兰锦玉微笑道,对于这个女人,他很感兴趣。
“先礼后兵,这是我国古训。”女人轻声道,视线聚焦在那杯有些泛黄偏红的液体上。
“你认为我没有做到?”纳兰锦玉挑动了下脸上唯一显得男性化的浓粗眉毛,美不可言。
“不言而喻。”女人仰头饮尽了那杯烈酒,火烧般的刺激却没能让她有任何的神情变化。
“请原谅我的粗鲁,你想要什么礼物?”纳兰锦玉微笑道,深谙与这种女人沟通的技巧。
“‘礼轻情意重’,这句话,我历来都认为是极度虚伪的。”女人冷冷一句,难打交道。
“宁州城里,能与天堂人间并驾齐驱的娱乐城,有几家?”纳兰锦玉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女人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愣,十分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头一次正眼向这三个男人看去。
从听到那个高管汇报说公子党的人大驾光临,一直到刚才见到现场狼藉一片,剑拔弩张的场面随时一触即发,她都没有吃惊或者慌神过,她知道,作这一行,最重要的一个原则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宁失一个朋友,莫结一个冤仇,任何固执己见的行为,都会为日后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埋下苦果,这个新崛起的组织她不是没听说过,能将一代旧主黑龙团赶出杭州,绝不是靠三脚猫功夫就可以做到的,只是既然对方一再表态想跟自己谈谈,就证明主动权在己一方,所以她一直不露声色,一直没把他们当回事,可没想到这位比女人还要精致的男人却一语道破了她深深埋藏的野心,不简单。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酒的姿态再也没有那种排斥感,准备静静聆听他的下文。
与人交往的时候,要多听少说,这就是,上帝为什么给我们一个嘴巴两个耳朵的原因。
纳兰锦玉轻轻转悠起那把古朴折扇,扇尾的江南红丝绸飘逸飞起,画出绚烂夺目的轨迹,如同舞姬挥洒的衣袖,微笑道:“宁州的确是个骄奢淫逸的好地方,在古代,肯定是文人墨客留恋不舍之地。现如今,贪图享乐的去处星罗棋布,但多是一些自娱自乐小打小闹的店铺,成不了气候,真正的佼佼者不多,而屹立于顶峰的更是少之又少,我分析过,除去那种市井小民无法接触到的私人会所,在娱乐城这条高利润的产业链上,能够排资论辈的只有四家,天堂人间是其中之一,剩下的还有四指的凌烟阁,青蛇的在水一方,跛老九的景阳冈。”
“你的重点在哪?”女人思索片刻道。
“僧多粥少,要解决,有两个办法,一是多熬些粥,二是减少僧人。”纳兰锦玉微微一笑。
“继续。”女人第一次露出不敢相信的错愕表情,微微眯起了那双单凤眼,这礼物够重的。
“多熬些粥,不现实,这个行业已经趋向饱和,再投资新项目,无疑石沉大海,格局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充其量只是减少一些风险,也即是所谓的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原理,但想要通过这个途径独占鳌头,未免有点异想天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唯一的办法,减少喝粥的僧人。”纳兰锦玉嘴角轻轻勾起一个让女人惊艳让男人也恍惚的弧度,拿着古朴折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
“天堂人间没有狮子大开口的实力,能吞下同道中人。”女人嗓音冷淡,浅浅喝了一口酒。
“我们可以。”韩小窗一直默默听着,终于忍不住要插上一句话,懒散靠着沙发翘腿坐着。
女人一怔,轻轻皱了皱眉,放下酒杯,忽然间笑了起来,有些放肆的意味,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只是她笑的时候比不笑还让人觉得冷淡,看得三个大男人一愣一愣的,感觉有点漫步云端的虚幻,其实任谁见到一块石头竟然融化了,也会有这种感觉的,女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容,又瞬间成了一尊望而生畏的石像,轻声道:“公子党的人真是有趣,老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可惜呀,你们遇错人了,我是个波澜不惊的平凡女子,不喜欢惊喜,更不喜欢意外。”
韩小窗对于她的这个婉拒回答,有些意外,轻声问道:“这份厚礼,你不满意?”
女人不为所动,淡然道:“每个母亲都会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礼物。”
韩小窗露出固有的阳光笑容,轻声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女人斜瞥了眼他,笑道:“我可从没听说过谁会带着几十把手枪,登门拜访交朋友的。”
韩小窗大笑几声,不羁而带点随性,轻声道:“企鹅生下来是冷血的,然后才会变热。”
这句话,比说一回生两回熟更容易让人接受,尤其对女人来说,充满哲理的话胜似黄金。
可这个女人却理智到恐怖,一笑置之,对韩小窗似乎有点放纵的打量并不以为然,往酒杯里夹了几块冰,端起摇晃了几下,仰头而尽,轻声道:“我这人不挑食,不挑穿,随遇而安,可就是有个怪癖,挑朋友。人常说,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我却认为这是错的,且错得离谱;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才是对的。敌人要从宽认定,朋友要从严录取。”
韩小窗瞳孔倏然睁大,微微收敛笑意后似乎觉得滑稽,又是一笑,与刚才的放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种从不刻意掩饰的傲气并不是一般的公子哥可以媲美的,抛了几颗葡萄到嘴里一通咀嚼,轻声道:“我知道你在忌惮什么,现在宁州的这片天还是属于黑龙团的,在态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与它的一个死对头结盟,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点,黑龙团已经是朽木不可雕了,它只代表过去,而我们则代表未来,不出五年,宁州便要换天。”
“那就五年后再来找我。”女人留下这句,干脆利落起身,没半点拖泥带水地离开包厢。
韩小窗细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原以为自己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论会打动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没半点可商量的余地,傻乎乎望着她推门而去的背影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禁破口咒骂一句,气不过操起那支几千大洋的酒瓶狠狠就往门口处扔去,嘭呤,落地后,质量上乘的玻璃只破了一个口,琥珀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不识抬举。
韩小窗阴沉着一张脸,从来没试过吃闭门羹,今日亲尝其滋味,真的不好受,难吃得很。
在他眼中,黑龙团只是一个已近垂暮之年老态龙钟的皇帝,随时都会驾崩,虽然现在还是强悍到令人不敢侧目,但迟早会被颠覆,而公子党就是那把推翻其垄断统治的尖刃,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杭州只是一块跳板,用来松开这个没落帝国根基的一个缺口,好让那些墙头草们知道,只要有实力,就可以逐鹿中原,公子党将会是下一个傲视群雄的龙头组织,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