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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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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阳则斜坐在副驾驶那里,无聊地捣腾着手里的iPod。

许子衿坐在后排的位置,穿着一件印着“wisdom”英文字样的白色T恤和一条接近天蓝色的花摆长裙,清新可人,那是一种富有侵略性的漂亮,不知能让多少自诩波澜不惊的成熟男人为之一震,也许是觉得冷了,她将空调口移向了另一端,小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一闪而过的街景,清丽无伦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如水美眸很干净,黛眉轻锁,不知在想着什么烦忧事。

“小衿,今晚的日本菜还好吃吧?”张宝不愿见到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找个话题聊天。

“还好,不过我不大喜欢吃生的东西。”许子衿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昏黄灯光滑过脸庞。

“哦,那我们以后就不吃日本菜了,生的东西吃多了确实无益,下次我们试试韩国菜。我知道在新港区那边有一家韩国菜很有名,叫什么我忘了,不过演艺界天后韩雪也很喜欢去那吃。”张宝优雅地控制着方向盘,来回扫着两个倒后镜。

鸦雀无声。

半天没得到许子衿的回应,张宝不禁又叫了声:“小衿?”

“嗯?”许子衿这才回过神来,轻笑道,“好啊,只要有人请客,去哪吃我都无所谓。”

“小衿,下次就叫小宝请你去亭台宾馆吃满汉全席,吃穷他。”孔阳忽然插上一句,手里还在玩着iPod里的游戏,今天带着这丫头逛了一天宁大,无以伦比的美貌,使到她无论走到哪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在她身边走,真有点当保镖的虎落平阳感。

张宝腾出手来,甩手给了孔阳一个大板栗,怒骂道:“你丫还好意思说?说好今天中午那顿我做东,晚上这顿你请。你倒好,一句忘带钱包了,就啥事也不管,只顾着放开喉咙吃,那几十碟盘子都快要垒到屋顶了。”

孔阳摸着脑袋,委屈地撇撇嘴道:“我真忘带钱包了嘛,要不你翻,翻到就是你的。”

“你以为老子不敢?”

“哎哎哎,你还真翻哪……”

许子衿听着两大活宝的打闹嬉戏,掩嘴轻笑而起,但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窗外。

忽然,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眸子一滞,脸色大变,整个人呆住了。愣愣地回过头去,透过车后玻璃再往那家餐厅望去,这回儿,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一个女人的对面,甚至,她似乎看清了他脸上的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清净如竹。

车外,一片樱花落下,泪水不可抑止地滑过她的脸庞,黯然神伤,悲凉似寒天冷雨。

第二十七章 烟雨醉宁州

母亲告诉萧云:丑角,也许比英雄更知人生的辛酸。

她举了一个例子:卡里尼是意大利最著名的喜剧演员,他的演出经常使到整个那不勒斯城的人们都笑断肚肠,这时候,有一个病人去找城里的一个医生,来治疗他致命的忧郁症。医生劝他到戏院去看卡里尼的演出,病人回答:“我就是卡里尼。”

大悲者常会以笑谑嘲弄命运,以欢容掩饰哀伤。

因此,萧云总是尝试着让自己远离聚光灯,低调前行,而他的生活也的的确确简单到近乎胸无大志,除了书和茶,就是等着许子衿的一日三餐,养养小鱼,种些花草;偶尔与苏楠去斜阳河畔看看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五柳居,然后顺便在河边钓个鱼;或者一边与端木子路下棋,一边探讨着公司发展前景,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两个围棋高手对弈的竟然不是围棋,而是军旗或是斗兽棋这类很孩子气的棋子;又或者,邀上张宝和孔阳两大顽主到郊外森林打打猎,寻个野味解解馋,狍子、黄鹂之类的走兽飞禽就别想了,运气好,能碰上一两只出来找水喝的豪猪。

对于他这种得过且过不理俗世纷争如闭关老僧的生活方式,苏楠颇多怨言,一点也没有那些杰出企业家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创业精神,她劝说了无数遍,往往是水过鸭背,一点用也没有,到最后反而被他说服了,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破罐子破摔,再也不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了。

不过,最近几天萧云好像转了死性,每天都奔波劳碌,争分夺秒,看得苏楠一愣一愣的。

上午他跟着孔阳到市府办转了一圈,在市长公子的撮合下,跟综合科的人见了个面,东扯西拉地谈了大半个小时,内容当然都是无关痛痒的,不过公关嘛,当然得从边缘化话题开始,到了中午就叫孔阳约张宝出来,简单吃了个中饭,下午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新港支行,在行长办公室跟贾伯侯谈了一两个钟头,抽了半包烟,出来后,知会了许子衿一声不回去吃饭,就坐公交车去舶来区找端木子路,两人连夜赶出了一份《关于西山区房地产发展可行性报告》,转天这份东西就出现在了贾伯侯的桌面上。

当然,萧云这样不分昼夜地颠簸,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为了抓住机遇。

J。P。Holland有句名言:上帝会给每个鸟食物,但不会把食物投入巢中。

萧云绝不是广撒网好捕鱼的那种人,而是擅长于放长线钓大鱼,他的耐心,世上绝无仅有。

孔阳告诉萧云,省里已经明确表态,支持宁州市政府开发西山区影视基地,并且会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包括省里报批手续程序、企业准入审核程序等等,都会大开绿灯。知道这个利好消息时,萧云还躺在屋子的沙发上假寐,当时他兴奋异常,一个鲤鱼打挺而起,吓了在旁边拖地的许子衿一大跳,他二话没说,奔回房里打电话给金爷,平湖苑的购房计划立即被提上议程。

运气,有时候也是实力的一种,抓住了的机遇就是运气。

眼红的人只知道冷嘲热讽,永远不肯低头走路,一辈子登不上大雅之堂。

庞月明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脸色阴沉,闭门谢客,关在办公室里骂娘骂了半个小时,那只跟了他十多年的茶杯也被摔得粉碎。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运作起了庞大的官僚人脉关系网络,单单跟省委副书记羊落笔打诉苦电话就打了五通。羊落笔曾是庞月明在省党校上课时的老师,两人感情笃深,当然会护犊,在省委常委碰头会上多次表示宁州的事情应该由市委市府决定,省里不应干涉太多,而曾经的宁州一把手张至清也许是因为刚刚上来,有些拘谨,并没有说出什么令人觉得眼前一亮的东西来,还是打着官腔,偶尔蹦出一句“我们应该相信民主集中制”之类的冠冕堂皇话语,几个常委始终没有形成统一意见。

由此看来,宁州这趟浑水是越来越难澄清了。

清晨。

天阴沉沉的,像一块脏了的抹布。

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飘落无数的雨丝,潇潇,细如愁。

烟雨,宛若一个朦胧梦境,又如一曲轻柔的小令,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溶掉一个身心。

萧云依旧坚持每天的晨跑,他不知道这份闲情逸致还能维持多久,所以很珍惜这段日子。

“外面下雨了,你还要去吗?”许子衿淡雅脱俗地站在厨房门口,皱着眉头道,其实她很早就起床了,穿着一条可爱的宽睡裙,一头青丝扎起,正在煮着早餐,自从住进这里之后,她早已经习惯了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瞧见萧云在这种天气还要出门跑步,有些担忧,就放下手中的活走出来,神情柔和地凝视着这个被她守望了十几年的男人。

“没事,这样更好,凉快些。”萧云在门口系着鞋带,这双旧帆布鞋让许丫头洗得崭新。

“我给你熬碗姜汤,回来喝。”许子衿轻声道,虽然萧云极少生病,但终究不是铁打的。

“成。”萧云微笑道,转身开门,一股微微寒意扑面而来。

“对了,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去百年老店买一笼小笼包吧,我有点馋了。”她叮嘱道。

“好,你给我几个硬币,我怕带钱会淋湿掉。”萧云轻声道,自从她在,就很少买早餐。

“等等。”许子衿回房,从一个墨黑色的小钱包里拿出几个平时买菜找的硬币,递给他。

萧云放进口袋揣好,跑步出门,雨丝漫天飞舞而来,衣服很快湿透了,T恤沾水很重,他却轻松自若,与平常一样的时间跑到小西湖,没差半秒,兴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纵然今天是周末,晨运的人也没见多少,只有湖边的大榕树下有几个风雨无阻的老人在兴致盎然地打着太极,一招一式毫不马虎,有板有眼,还有五六个学生模样的人坐在湖对岸的小亭子里,右手拿着铅笔,左手捧着画夹,正在给这幅美丽的雨中即景誊描速写。

萧云没有想过夏天的宁州竟也会下起如此细腻的江南之雨来,有些奇货可居的惊喜感。

他放松完后便负手而立,站在湖岸欣赏着这难得的美景,浑身被细雨侵蚀,也全不在乎。

眼前是一幅淡雅到极致的画卷:烟雨,柔和,缠绵,尤其于江南。淅淅沥沥,如雾如烟,耐着性子,不急不躁,将整个宁州都揽进怀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浸润。轻细的雨花,像飘忽的雾,白茫茫的,轻吻着人的脸,微微觉着痒;又轻轻濡湿着衣裳。

小西湖被这无边丝雨笼罩而起,仿佛一个含羞的江南少女,盖起了一层薄纱。湖中一叶轻舟悠悠荡然而至,飘徙于沉默不语的湖面。一个披着藏青雨衣的女人站在船头,擎一楫竹篙,撑破小西湖平静的水波,正细细地打捞起湖中的杂物,还湖面一片干净,悦耳的渔歌伴着微熏的雨香,缓缓而来。

老船坞,旧石桥,长竹篙,小西湖,一同沉睡在江南温软的水床上,泛出柔美的光晕。

有多少故事从湖底弥漫开来,又有多少情节在这淡磨如镜的水面蹁迁?

细雨迷朦中的宁州在宁静中弥漫着惬意,迷离中透着些许释然,繁华褪尽,庸碌的红尘从身畔滑过,让你忍不住亲近她,以期涤去心灵的浮垢,使灵魂轻盈起来;让你忍不住眷恋,纵使你不愿在浊世中做隐士,你也想长久地与之亲近,纵使你留恋尘世的灯红酒绿,你也不得不承认宁州是美的,美得动人心魄,美得让人忍不住为之歌咏。

萧云完完全全被这美景陶醉了,于雨中打起了灵箜拳,“扬灵兮未极,箜篌醉中谣”是这套拳法的精妙所在,拳无来势,亦无去势,一如这飘渺而至的细雨,轻逸绝伦。那几个正在树下一丝不苟耍着太极的老头子瞧见了,惊艳万分,纷纷停了下来,定睛细细观赏着,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感觉自己在那个年轻人面前打拳,有点班门弄斧的窘迫。

后生可畏。

萧云并没有过多理会他们的众目睽睽,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挥舞着,松弛着紧绷的肌肉。

而这雨似乎受到了他拳势的感染,越下越大了,好像是千万支魔指,好像是千万条琴弦,弹出了千变万化的声音,满湖荷叶被打得笃笃作响,几个老人还是十分理智的,没有拿自己风烛残年的身体逞能,撑起一把把黑伞,三三两两离开,而萧云却负隅顽抗,执着地打完了整套拳,才慢悠悠地走向凉亭,这么大雨跑回去,肯定会被丫头怨骂个半死,倒不如到凉亭里躲一阵,避避风头,晾干身子才回去。

萧云的贸然出现,并没有打扰到凉亭里静谧的氛围,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世界中。

他略略扫了一眼四周,就默默走向一个角落,坐在了一张石板椅子上,拨弄着满头湿发。

由于有人在,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萧云不敢脱去上衣,只好一部分一部分地拧干。

都说昆明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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