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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翼的延伸部分是整座塔的精华所在,地板、墙壁、天花,甚至是围栏,全都是用晶莹透明的钢化玻璃制造,悬空无物,傲立于宁州之巅,尤其是北台,底下就是波涛汹涌而过的西江,踩在上面,如同行走于空中楼阁,难免惊心动魄,却可以毫无障碍地欣赏到整个宁州城的如梦画卷。
今天来此的人并不多,三五成群地分散在各处,拿着相机拍照留念,彼此谈话都是窃窃私语。
李白的《夜宿山寺》里有一句,点出其中因由: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为什么这座塔要建成一把剑的形状?”纳兰葬花站在北台的尽头,眺望着远处,正对着北方。
“据说是因为要一把剑来镇煞八方。”萧云推开了一扇窗户,寒风徐徐,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怎么说?”纳兰葬花犹豫了一下,问道。
“从空中鸟瞰,宁州的整个版图就像一个宝鼎,这本来是吉祥之意,但风水学上讲究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是起伏的群峰,形是单座的山头,而作为权力之源的市委市府所在地,恰好位于宝鼎的最中央,地理位置太过突出,容易招惹是非,再加上周边缺乏朝案之山,一些魑魅魍魉便会乘虚而入,作乱屠麓,因此需要一把利剑来斩鬼驱邪。”萧云侃侃而谈,他第一次瞧见这个建筑物时,一样的感慨万千,一样的疑惑不解。
“你懂风水?”纳兰葬花眨了眨眼睛,这个年轻人似乎无所不能,但为什么总是隐藏起来呢?
“不懂。”萧云不假思索否认,满腹经纶又悄无声息地藏匿起来了。
纳兰葬花浅浅一笑,没有再询问下去,对于他的这个回答,不仅没嗤之以鼻,反而赞赏有加。
风水学作为一门相地之术,涉及天文学、地理学和人体科学多个领域,要融会贯通谈何容易?
跟这种家世非同寻常的女人相处,若一味耍小聪明扮全才,非但不是上策,实质是落了下乘。
烈日炎炎,天边仿佛燃起了熊熊大火,黄灿灿的云彩倒映在流水上,整个江面变成了金色。
景色醉人。
轻风拂面,吹乱了她的发梢,也吹乱了她的思绪。
唉,也许这种优哉游哉的生活就快到头了,自己的下一站,又该在哪呢?
人常说,漂泊不是一种不幸,而是一种资格。
也有人苦口婆心规劝,趁着年轻气盛,趁着身体健康,满世界溜达一圈,你也就不枉此生了。
可鲜有人明白,漂泊的本义,不在乎脚下,而在乎前方。花令人韵,香令人幽,琴令人寂,茶令人爽,月令人孤,棋令人闲,雪令人旷,这些只因为你清楚如今身在何方,也知道将去往何处,才静得下心来,玩赏游乐,如果一切都是个无知数,大概没人会有这种闲情逸致来停下脚步,走马观花了吧?
如果这一次自己逃不掉,不幸被抓回去了,是不是就真的会死了心,而嫁给甄青衫呢?
长发轻舞,她直立无疆,些许倦怠,些许迷茫,无端的,心头便架起一份沉痛的哀伤。
萧云微皱着如刀双眉,猜不透她为什么突然就沉郁起来,难道还没从绝处逢生中恢复过来?
在他眼中,这个清瘦背影很倔强,倔强得甚至有些孩子气,却偏偏坚毅得让人不敢贸然打扰。
“对不起。”纳兰葬花忽然回过头,轻声说了这三个字。
“嗯?”萧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上次在小西湖边,我打了你一巴掌。”纳兰葬花轻声道,静静凝着他的明亮双眸,祈求他的原谅。
“我早忘了。”萧云微笑道,这是一个谎话,但那种淡然处之的语气,却可以轻易令人相信。
“对不起。”纳兰葬花竟然又重复了一遍,雪肤花貌,明眸皓齿,当中夹杂着几分固执与惭愧。
“难道你又想打我一巴?”萧云谨慎道,下意识做了一个自我防护的动作,很滑稽,很浮夸。
纳兰葬花不禁莞尔,嗔视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多心了,这次道歉,是因为我的家境太好。”
“嗯?”萧云又是一头雾水,这妮子的思维比他还跳跃,这个理由根本就风牛马不相及。
“刚才你在车上给我讲的富人与穷人的道理,令我感触良多。这个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得为生活努力打拼,或是牺牲某些理想去奔波劳碌,而我,从来不必烦恼这些,无忧无虑,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人把我当宝宠着当贝爱着,可以任意妄为,以比较宽松的生活环境活着,这让我觉得对不起很多人。”纳兰葬花轻叹道,青眉轻锁,伸出两根纤指,撩开了几根纠缠在嘴边的秀发,姿态百媚丛生。
她很少会和一个人说这么多话,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雄性,如果让韩雪知道了,肯定大惊失色。
“会下暗棋么?”萧云忽然问了句。
“会。”她轻声道,眨眨美眸,却领会不了他问这句的意图。
“其实下暗棋,跟人生一样,既靠运气,也靠实力。”萧云俯瞰着江边的繁华商业圈,洋洋大观。
那一带,充斥着财团的勾心斗角,政府的腾挪博弈,如果仅靠运气,就算挤破脑袋也进不去。
纳兰葬花虽没回话,但原本深沉的秋水长眸却顿然清澈明亮许多,知性清高的她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生在富裕家庭,是你运气好,但你若要登堂入室,还是得靠自身实力。”萧云微笑看着她。
“是么?”她又眨了眨眸子,如天空澄澈的颜色,没有一丝杂质,纤尘不染。
“滴水穿石,不是力量大,而是功夫深。记住一句话,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唯有靠自己。蜀国关羽身材魁梧,力大无穷,在当时的年代,算是天生条件比较好的武将了,这是他的运气,但他可不是光靠运气而成为一代武圣的,日练武艺,夜读春秋,才成就了这么一位千古名将。况且,心高气傲的关二爷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先天条件太好,占了很多优势,就觉得对不起同时代的其他将领的,不是么?”萧云微笑道。
“确实。”纳兰葬花也笑了起来,淡雅脱俗。
“葬花?”萧云忽而叫了她一声。
“嗯?”这回轮到她不明就里了,扬扬如柳黛眉。
“我原谅你。”萧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要原谅我?”她百思不解。
“因为我的家境不好。”萧云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纳兰葬花先是一愣,随即嫣然而笑,而且愈笑愈开心,花枝乱颤,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清眸已被笑出的泪花所迷蒙,人影恍惚间,她瞧清了萧云那张清隽无尘的脸庞,忽然想起了泰戈尔的一句诗:那些把灯背在背上的人,把他们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
这个年轻人就像漆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你望月亮一分钟,月亮却望你整整一生。
时值下午,来北台参观游玩的人多了不少,一些小孩子一踏进玻璃地面,就疯狂了似的,对于海拔高度视而不见,又蹦又跳,来回追逐,一会儿窜到窗边远眺,一会儿奔至中间耍闹,将这里当成了游乐场,大人们的放任自流,更是纵容了他们的放肆行为,愈发变本加厉,好几次想跳起推开窗户,落地时,震得玻璃哐哐作响,正在摆pose喊茄子的大人们终于有些醒觉,快刀斩乱麻,厉声喝止,并以叫警察来将他们带走为威胁,这才使几个混世魔王消停了下来,扁着嘴乖乖走到一边,不敢再闹腾。
萧云与纳兰葬花静静看着这一幕,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轻笑而起。
《圣经》里说:掩盖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隐藏的事,没有不被人知道的。
随着肚子发出的一声咕咚,萧云就知道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纳兰葬花是个善于琢磨心思的女人,自然心领神会,当机立断,拎着手提小包转身走开,举步轻摇,到凌霄宝殿旋转餐厅打包了一大碗武昌名菜——鲜嫩爽口的汤逊湖鱼丸,又跟服务员要了两根长竹签,充当叉子,看得那位见惯了大场面的服务员目瞪口呆,敢情高档食物还能这样吃的,她却毫不在意,提着塑料袋,走回去,跟萧云站在近两百米的高空,你一个我一个,提前进入共产主义,将五十颗雪白鱼丸消灭干净,甚至连汤水都一清而空,不流半滴,馋得那几个不敢造次的毛头小孩垂涎三尺,个个瞪着黑亮小眼睛,眨也不眨。
纳兰葬花翘起兰花指,拿过一张纯净纸巾,细细擦着红唇,那风娇水媚的模样,千载难逢。
对于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皱眉,萧云目不转睛,照单全收,完全不理会周围人群鄙夷不屑的眼神。
“真满足啊。”她感叹道,拍拍微微鼓起的肚子,伸了个懒腰,曲线玲珑。
“有这么夸张么?”萧云不置可否。
“我最近减肥,平时不怎么沾荤腥的,今天算是打破常规了。”她扁了扁樱桃小嘴。
“那还不如干脆不吃呢。”萧云失笑道,她这么完美的魔鬼身材还要减,还让不让人活了?
“减归减,一日三餐,这是打老祖宗就传下来的繁文缛节,不能坏了规矩。”她大条道理。
“倒理直气壮了还,瞧你刚才狼吞虎咽的劲头,哪还有半点千金小姐的风姿?”萧云打趣道。
“民以食为天,饿劲上来,谁还顾得上规矩礼节?”纳兰葬花皱皱鼻子,那股俏皮沁人心脾。
萧云哑然失笑。
若论到强词夺理,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个中强手,男人们难以望其项背。
他习惯性地伸进口袋,找寻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却赫然想起刚才那是最后一根,垂头丧气。
残阳的余辉透过霞云,洒在江心,形成一线闪烁的金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萧云又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小调,那首苍凉如西风古道的小调。
纳兰葬花被这曲调深深吸引了,心底像被掏空了似的,荒芜一片,使人瞬间想起了茅盾的《子夜》。
这个年轻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难以名状的疼。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纳兰葬花平复心情,静静看着江面景色,任由窗外微风爱抚她的一头青丝。
“不信。”萧云耸耸肩,他早就过了那个青春躁动的十八岁雨季,自然不认同这种爱情快餐。
“为什么?”纳兰葬花转过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这个世上,原本就是爱情故事非常多,而爱情很少。”萧云轻声道。
“你亲身经历过?”纳兰葬花小声问道,似乎还有点紧张,可眸子却透着狡黠。
“没有。”萧云矢口否认,不知想起了什么,心里头却莫名地揪成一团。
“真的没有?”纳兰葬花穷追不舍。
“骗你何益?”萧云微笑道,心境已然不露痕迹地恢复平静,一尘不染。
“可我信。”纳兰葬花不再调侃他,视线又转回到了窗外,那片遥无边际的蓝天。
萧云笑而不语。
天底下的女人大抵一样,心存幻想,冀望在某个时间地点,与一眼之缘的男人擦出火花,坠入爱河。
难怪乎莱辛会说:情感的网极精微而又繁复,连最严谨的思辨,也很难从中理出一条线索来。
“爱情这东西,时间很关键,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不行。”纳兰葬花百感交集道。
“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萧云挠挠头,听她的感慨有些不对劲,总是意犹未尽的。
纳兰葬花愣了下,随即噗嗤一笑,轻声道:“见过厚脸皮,但没见过你这么厚的,三尺有余。”
“难道不是?”萧云尴尬道,看来自己的直觉有时候也会失灵。
“当然不是,你还真拿自己当青蛙王子呢?你充其量只是个癞蛤蟆